隨著封妃大典的日子越來越近,整個流雲殿內上下,都籠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中。
原本就富麗堂皇的宮殿,更被裝飾的里外一新。
此時夜幕低垂,因為沈素不喜歡太亮,所以宮婢只點燃了兩根粗如兒臂的宮燈,又在鎏金狻猊香爐內撒了兩把沉水香後,默默的退下了。
雖然還只是初春的天氣,但是宮內卻依然擺著好幾個火盆,沈素身上罩著玫紅色的錦紗,散著長發懶洋洋的倚在裘皮春凳上。
宮內的日子雖然安逸舒適,但是也太沒意思了些。整座後宮除了流雲殿外,便再無其他嬪妃,雖然也有幾位太嬪太妃,奈何住的太遠,三五日也難得見一面。
而皇上來的雖然多,但也總是坐坐就走了。
沈素蹙著眉,心中有些恨恨的。
難道他每次來,只為了看自己這張臉嗎?
沈素頭一次覺得,自己長的與那個人如此相像,是一件多麼令她痛恨的事情!
殿內傳來了極輕微的腳步聲,沈素沒好氣的怒斥道︰「我不是說了,誰都不許來打擾嗎?滾出去!」
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嗤笑道︰「婉妃娘娘好大的脾氣
沈素微微一驚,頓時翻身坐了起來,只見一個男子渾身罩在斗篷風帽中,遙遙站在昏暗的角落。
沈素吃驚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男子淡聲說道︰「你宮中的這些守衛對我來說,就跟死人沒什麼區別
沈素也不害怕,伸手撩了撩頭發,輕輕一笑︰「夜深人靜,右相大人這會來我宮里,難不成是想做竊玉偷香之事?」
男子揭去頭上的風帽,露出一張豐神如玉的臉孔來。
果然是楊羨游。
楊羨游的面容依然平淡無波,靜默的仿佛猶如神龕上的神祗一樣,眼中卻泛起一抹譏誚。
他冷聲說道︰「我此次來沒工夫跟你廢話,我警告你最好低調些,不要在宮里整出太多的是非。你要知道,我能選上你,是你三生修來的造化。我能一手捧起你,也就能讓你一無所有
沈素氣急敗壞的說道︰「我哪有整出什麼是非?整座皇宮除了我一個妃子外,哪里還有其他妃嬪?我就算想整出什麼,也得有人給我整啊!」
楊羨游冷笑︰「你命人將流雲殿上下裝換一新,日日山珍海味,前些天又在宮中打罵宮女內侍,你當你是市井潑婦嗎?你可知皇上最厭煩的就是你這樣的女人!」
沈素惱怒道︰「我是皇上的妃子,難不成吃喝點好的也不行?那些死奴才伺候不周,我還不能打罵一句了?」
楊羨游冷冷說道︰「你若繼續這樣下去,皇上將會棄你如敝履
沈素嗤笑出聲︰「你們一個兩個,也不過都只是為了我這張跟他相似的臉罷了!又有哪個會真心待我?」
楊羨游垂眉冷笑起來︰「所以,你最好清楚的認識到,你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張相似的臉。你若連這張臉都沒有了,誰還會多看你一眼呢?」
他重新罩上風帽,淡淡的說道︰「收斂起你那些惡習,皇上喜歡節儉安靜的女子,就算你學不來那個人的十分,至少也要有三四分像,否則,你又憑什麼來抓住皇上的心呢?」
楊羨游轉過身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住了腳步,轉頭說道︰「再奉勸你一句,盡快侍寢,只要你侍了寢,他就是你的了
楊羨游唇邊淡淡露出一抹笑容,只是沈素卻看不見。
沈素怔怔的看著楊羨游慢慢走入了黑暗中,消失了身影。
她慢慢的坐了下來,若有所思
楊羨游離開流雲殿,頓時身形快如鬼魅般飛上了宮牆,幾個閃身就出了皇宮。
他回到自己的右相府,直接來到書房,掩好門。
他走到書架前,伸手仿佛像去取書,卻在書架的某一處按了一下,只見書架忽然朝牆壁中深深陷了進去,豁然露出一道小門。
楊羨游走了進去。
牆壁內連著暗道,蜿蜒迂回,走到最頂頭,居然是一間狹小的石牢。
石牢四周以精鐵牢牢封鎖著,牆壁上燃著一盞油燈,光線昏暗。
石牢內蜷縮著一個人,披頭散發,渾身骯髒不堪。
那人昏昏沉沉中,勉強抬頭看了一眼楊羨游,啞聲笑道︰「怎樣?你的計劃可實現了?」
楊羨游冷冷注視了他半晌,方才淡聲說道︰「若不是時間緊迫,短期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合適的,你以為這樣的好事能落到她的頭上?只可惜性格上差了十萬八千里,接下來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石牢內的人桀桀一笑︰「你當任何人都能像沈殊那般辣手無情?你可知當年他年僅十四歲的時候,就殺了多少叔伯兄弟?」
楊羨游冷聲說道︰「那也是被你們逼出來的,當年你們若非狠手殺害了她的父母,她又豈會做到這一步?」
楊羨游冷冷一笑,「說實話,我至今還饒你一條命,也只是看在你為我提供了沈素這個人的份上。否則,你以為我能容你活到現在嗎?」
石牢內的男人不屑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真當我是傻子嗎?只怕,你從我的口中,還想得到什麼吧?我若當真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了,你豈能容我活到現在?」
楊羨游淡淡一笑,啟唇說道︰「既然你能明白這一點就好。想要活下去,就老老實實的跟我合作
石牢中人冷笑︰「你還想知道什麼?」
楊羨游淡聲說道︰「听說當初你在珠璣閣掌管的听風堂,而听風堂的主要任務,就是負責搜集各地消息與朝廷機密要聞。我現在需要的,就是讓你把這些東西,全部交給我
石牢中人頓時一驚,呼吸也變得急促了幾分,他嘶聲說道︰「你既然能知道我曾在珠璣閣,那就應該也知道,珠璣閣早被沈殊滅了!」
楊羨游輕笑︰「珠璣閣雖然滅了,但是听風堂仍在。否則那日你也不會帶著听風堂的殺手來圍截我跟沈殊了,是不是?沈虢!」
沈虢仿佛像見了鬼似的瞪著楊羨游,雙手緊緊抓著精鐵欄桿嘶聲吼道︰「你究竟是誰?你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知道?」
楊羨游低低一笑,「我?我姓楊,我叫楊羨游,沈殊的大師兄,當今堂堂右相大人,你還想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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