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書,干脆你來演這個角色得了。」孫佳仁說,語氣听不出是感慨,還是羨慕。孫佳仁在劇中飾演一名身患殘疾的運動員,過去馳騁賽場而現在只能被困于病床之上的落差感,對于孫佳仁這種新人來說還是太難了一點。作為她在劇組中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薛景書義不容辭地承擔起了示範的責任。
「不要有這種想法,我剛才的表演只是流于表面,表現一些比較明顯的情緒,並沒有真正深入到人物內心,這是你要做的,佳仁。」也許是受到智秀帶來的影響,薛景書說話時的口氣漸漸有了變化——變得越來越「老氣」了。
「景書說得對」,一旁觀看的金明敏給出了他的看法,「在瞬時情緒的表達上,景書的功力我不一定比得了,不過景書,這次拍電影,你的強項可幫不上你太多忙」。
「我知道。」這時繼《超速緋聞》之後薛景書第二次擔任主演,挑戰性卻又高了一個級別。樸振彪在聚餐時說的話言猶在耳,在電影拍攝過程中,薛景書和金明敏都要著重體現伴隨著宗宇病情加重男女主角情緒的變化。薛景書表演經驗豐富,但由于所言的大多是小角色,中心一般放在如何通過有限鏡頭體現人物的情緒與性格特點,《超速緋聞》這部喜劇中她要做的也差不多是這一類,但《我的愛在我身邊》這部沉重與溫情結合的電影卻對薛景書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表現較長一段時間中人物鞋的漸漸轉變,這對薛景書而言,無疑是一個不小掉戰。
金明敏情況比薛景書要慘得多,他不僅要表現出男主角宗宇在病情漸漸加重的過程中先後出現的樂觀、憂慮、悲傷、絕望等種種情緒,還要配合拍攝進度進行減肥,不僅要瘦,瘦的速度還要控制。
電影的開頭還是以溫情為主,宗宇參加完母親的葬禮之後與幼時相識的葬禮師智秀重逢,盡管此時宗宇已經確診患上了俗稱「漸凍癥」的葛雷克氏癥,同樣孤獨的兩個人依然陷入愛河並決意相互扶持一同對抗病魔。
「前輩,午飯送到了。」薛景書拎著飯盒走進病房,身穿病號服坐在病床上的金明敏見薛景書來了,臉色有點復雜︰「還和以前一樣?」
「嗯,這種鏡頭早晚要拍,現在就算排練了吧。」薛景書在金明敏的身邊坐下,有條不紊地打開飯盒,取出勺子。
「我這待遇也實在太好了,每天都有美女喂飯。」金明敏嘀咕道,他的笑容里少了初見時的慈和,反而多了些堅毅樂觀的感覺——就像身患絕癥卻依舊堅毅樂觀的宗宇一樣。
薛景書只是笑笑,沒有說話,用勺子舀了飯菜,然後送到金明敏唇間。♀
拍攝之前樸振彪並沒有要求薛景書去學護理方面的技能,智秀是遇見宗宇之後才開始學習照顧人的,樸振彪也希望薛景書能表現出這個過程。至于如何學習,當然是和金明敏一起「實戰」。反正現在宗宇的手部技能已經開始退化,鏡頭下活動太多,拍攝時再表現那種僵硬感與無力感就不容易了。
現在金明敏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時間不是待在病床上就是待在輪椅上,至于減肥的問題,方法很簡單︰控制食量。薛景書現在嚴重懷疑,等電影拍完了,金明敏的狀況也比真正地葛雷克氏癥患者好不到哪里去。
金明敏嚼了兩口菜︰「如果病情加重,咀嚼能力逐漸喪失,會是什麼樣子?」金明敏嘴角一松,嚼過的飯菜就這樣流了出來,薛景書下意識地扯過帶來的餐巾幫金明敏借助,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尷尬。
「對不起,我……」按理說戲瘋子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可在一位美女後輩面前這樣,饒是金明敏也暫時擺月兌「宗宇狀態」,有點臉紅。
「前輩,今天您的午飯沒有多準備,用不用我讓他們晚上多備一些?」
薛景書的玩笑很好地緩解了金明敏的尷尬,金明敏咂咂嘴︰「不必了,我還要減肥呢,不過景書,我們現在這個樣子,你要是有男朋友的話,還不知會嫉妒成什麼樣呢。」
薛景書一怔,不解之色一閃即逝,金明敏似乎認定她現在沒有男朋友,可根據是什麼呢?
她在感情上一向是絕緣體,情情愛愛的戲演了不少,卻沒有對她起到過什麼幫助。金明敏的話令她有點不安,想了想,自己有男友的事告訴金明敏也無妨,藝人偷偷戀愛是正常的事,金明敏並不是八卦的人,他和自己輩分又差得遠,不會好意思追問男友是誰的問題。
想到這里,她便開口了︰「前輩為什麼這麼說?我有男朋友的。」
「啊?」原本靠在床頭的金明敏一下子坐了起來,卻因為太長時間沒活動的緣故差點把腰閃到,薛景書連忙從後面托住金明敏的背,扶著他坐了起來,然後才察覺到不對,悄無聲息地縮回了手。
金明敏沒有注意到薛景書的小動作︰「你有男朋友?你們交往多久了?」
「快半年了。」薛景書盤算了一下,還是選擇從自己與權志龍成為「準男女朋友」的時候算起。
「半年?那時間也不長啊,怎麼拍戲的時候沒見你們通過電話?」不解的人已經換成了金明敏。
「我們是短信聯系的,這幾天沒多少空閑,我現在的情況,打電話時語氣也會很奇怪。」「智秀」這個角色多少對薛景書產生了些影響,再者,薛景書一門心思撲在角色研究上,和金明敏這位以演技精湛聞名的大前輩對戲令她感受到了的壓力,也沒有精力去考慮其他事情了。
金明敏不可置信地看著薛景書︰「你不會是第一次談戀愛吧?」
「是啊。」薛景書點頭,金明敏怎麼猜出來的?
作為過來人,金明敏對薛景書的行為徹底無語了︰「半年還算熱戀期,這個時候聯系就那麼少,對以後可能不大好。」有些話金明敏不好說得太直白,薛景書卻也听得明白。
還好沒告訴他自己真正的交往時間才兩個月,慶幸過後薛景書又忍不住想,難道自己這段時間對權志龍真但過冷淡了?
其實其他人的事她也沒怎麼管,大姐dara所在的組合2ne1三月底因為與BigBang合作的《lolipop》而聲名鵲起,她也只是打個電話去祝賀一下,此後2ne1為正式出道做準備,她也先後忙于專輯的宣傳和電影的拍攝,後來連電話都幾乎沒有了。
2ne1于5月6日發行了出道曲《fire》,出道舞台則定在了5月7日的《人氣歌謠》,大姐的出道舞台薛景書本想去看的,但這幾天的戲幾乎都要自己出場,時間實在調不開,只得遺憾地錯過了。姐妹都錯過了對方的出道,現在只能期待正在rain的公司JTUNEEntertainment做練習生的樸尚玄有朝一日的出道舞台了。
2PM的《again&agian》反響熱烈,帶來人氣上升的同時也使2PM在出道八個月後拿到了他們的第一個一位,樸宰範激動得在說獲獎感言時語無倫次,結果被「五十步笑百步」的成員們狠狠調侃了一番。在樸宰範通知薛景書2PM終于獲得一位並感謝薛景書預言的短信到來之前,Nichkhun揭發樸宰範出糗行為的短信就先到了。對此薛景書的想法是︰一猜就知道你們六個也好不到哪兒去,只是有樸宰範來給你們當擋箭牌。
也僅此而已,「聚少離多」一詞不僅適用于戀人,現在放在親人、朋友方面,也是很合適的。
不過有件事情令薛景書不得不抽時間主動給權志龍打了電話,就連在感情方面遲鈍青澀的薛景書也知道這件事必須要告訴權志龍一聲,那就是——她和金明敏要拍床戲了。
《我的愛在我身邊》劇組的工作人員們如今有了一個共同愛好——調侃金明敏和薛景書。
床戲本身在影視作品里並不是很稀奇的事,只不過放在金明敏與薛景書的身上,總有種「老牛吃女敕草」的感覺,而之前發揮出色的兩個人這時開始頻頻NG,更為工作人員們找到了槽點。
「景書,你不會真的對金明敏前輩有想法了吧,臉紅成這個樣子。」孫佳仁的話當然是玩笑,不過仍然讓薛景書很不爽,一場尺度不大的床戲連拍三天沒有通過,這讓她有點心煩意亂。
「你可以上去試試?」薛景書平淡地甩出一句話。
孫佳仁與薛景書骨子里都是要強的類型,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使她們很容易理解對方的想法。「我開玩笑的,不打擾你了,如果有事情的話可以叫我。」孫佳仁感覺到薛景書的煩躁,不由暗自後悔不該在人家面對問題的時候開玩笑。
「嗯,我知道了。」薛景書盯著地面,說。
孫佳仁笑了笑,相處了半個月,她也了解到一些薛景書的脾氣,知道薛景書並不會因此轉變對自己的看法,只是現在這個樣子,看來薛景書真是遇到大麻煩了。
電影開拍前經紀人曾向她分析了情況,歌手出身的新人演員日子不可能好過,除了演技方面的不足還要面對影視界對歌謠界根深蒂固的輕視,劇組中能幫到她的只有與孫佳仁同年並且與歌謠界有緊密聯系的薛景書。
在兩人的相處中,薛景書始終佔據優勢地位,但孫佳仁並此感覺低人一等。在傳授給她表演經驗的同時,薛景書也向她詢問了許多有關歌謠界的事,比如某前輩性格如何、某人與某人不和等,孫佳仁想到過薛景書是為了讓自己心里平衡一些,不過這樣也不錯,不是嗎?
嘴唇輕輕地觸踫到男人的月復肌,的感覺沖入大腦,智秀抬起頭,伸手褪下宗宇的病號服。
是什麼樣的感情,能使一個女人在明知男人患上不治之癥的情況下,毅然決然地與他在一起、締結婚姻、為他奉上自己的一切?
智秀的動作仍在繼續,薛景書內心的迷茫也沒有消失。
智秀跨坐在宗宇的身上,最原始的萌發在她與一個癱瘓男人中間,她的臉上呈現出迷醉的表情……
「NG,薛景書,我要的是溫暖的感覺,床戲也是宗宇、智秀相互扶持、相互救助的一部分,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這是薛景書第十一次NG的時候,樸振彪對她說的話。
劇組的人並沒有太苛責于她,畢竟拍的是床戲,樸振彪的要求也的確很高。可這並不能使薛景書感到輕松,她在一連串的「NG」中察覺到了更深的問題︰她與智秀的人格產生了沖突。
韓國的影視界中,演員大體分為「體驗派」和「表現派」兩類,「體驗派」在表演中改變自己使自己與角色融合,而表現派則塑造人格並讓這種新人格暫時佔據自己的身體。薛景書在需要長期深度入戲時多采用表現派的表演方式,因為她不希望自己的性情因為拍戲受到太多影響,最後量變積累產生質變。她本身的性格堅毅,無須擔心被自己塑造的人格「鳩佔鵲巢」。
現在智秀的人格已在薛景書體內逐漸成形,薛景書自己卻開始不安。權志龍近來的短信平淡得詭異,薛景書察覺到不對,但只能通過電話詢問情況,權志龍「沒事」的回答並不能使她放心,可正在趕戲的她無法做更多的事。現在,在智秀的人格面前,想到自己與權志龍在一起的初衷和這段時間的表現,薛景書忽然生出了一種卑微感。
她必須認可智秀以完成表演,所以只能不認可自己,而鑒于現實情況,這種不認可又被加深了。
樸振彪抬手看了一眼表,已是下午四點了︰「算了,薛景書,這兩天你先休息。」先拍宗宇那些病友的戲份吧,這樣也不會耽誤太多進度。
薛景書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後又了然地點點頭,輕聲對樸振彪和在場工作人員道謝道歉後,便低著頭離開了片場。
「導演,景書是不是遇到瓶頸了?」薛景書走後,從病床上坐起來的金明敏問道。
「沒錯」,樸振彪無奈道,「在拍床戲時發生這種情況,我之前也沒想到」。
听到此話的工作人員也不禁莞爾,演員在表演時遭遇瓶頸這種事他們不是沒見過,可薛景書這次時機實在太尷尬了。
「我說這兩天她怎麼那麼奇怪,一直都感覺不對勁來著……」金明敏搖搖頭,感嘆道,樸振彪只覺得好笑︰「你不會在給你的NG找借口吧。」這兩天金明敏的狀態也算不上好,雖然有薛景書這個墊底的。
「哪里有」,金明敏連忙否認,旋即又忍不住感慨,「她現在演技都這個水準了,要是突破瓶頸,又會是什麼樣子啊」。
與此同時,薛景書在經紀人裴智熙、助理文秀瑩的陪同下,走出了片場所在的醫院。
「現在我們去哪里?」裴智熙曾看過一些有關表演的書籍資料,現在薛景書的狀態令她憂心不已,可是她一時也找不到好的解決辦法。
「讓我一個人靜一下」,薛景書低聲道,「我在外面轉轉,有事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手機隨時開機」。
薛景書遭遇的問題,裴智熙、文秀瑩兩個外行都幫不上忙,想到薛景書行事一向有分寸,只得先行離開。
目送兩人離開之後,薛景書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權志龍半小時前發到她手機上的短信︰
「景書,我要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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