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
加上這已至深秋的時節,此時一場雨之後。萬物開始徹底變得蕭條,夏天里那原本僅存的一絲綠意在一次又一次秋
雨的層層淋洗之下,已蕩然無存。
那些原本掛滿綠色樹葉的枝條上,此時已然光禿禿一片,此時的風也不再有昔日的溫涼舒緩,掠過樹葉之間,帶著
的總是那難以掩飾的蕭瑟。
蕭飛坐在教室的後門口上,背靠著門出神地看著遠處,那隱沒于群山之間的道路。不時有車經過,傳來車的喇叭聲。手里夾著的煙頭自從點上一直沒有去抽,任由那吹過的風將煙從開始一直吹到結尾。
教室里很安靜,除了幾個坐在電視前面安安生生看電視的,其他的人都該回家的回家,該回宿舍的回宿舍了。來到
學校後的第一個十一,蕭飛第一次感覺到了狐獨。
從小沒有離開過父母的蕭飛,如今第一次在這群山環抱的學校里一個人過十一。軟磨硬泡地拒絕了姐姐帶其去姐夫
家的要求,自我感覺良好地呆在了這里。
身上揣著姐姐留下的一些細軟,一個人百無聊懶地開始了自已這十幾年來,真正意義上的一個人的生活。
之前的放縱自我,讓蕭飛短暫地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在他的記憶中,一個星期的開始,然後熬過五天之後,頂多又
是一個周末,那時候又可以和彭杰,天亮他們一起去折騰。
不過,他的時間概念里只有周,沒有月,當這周過完的時候,那個月正好到了九月三十日。原本想著終于又可以自
由的時候,這下子卻是長久的自由,七天的假期替代了七天的無聊課程。
這似乎是突如其來的一下子,卻是蕭飛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雖然心里有著高興,但更多的卻是無可適從。
已經四個星期沒有回過家的天亮和彭杰,這次再也沒有理由不回去了。雖然已經向蕭飛保證,回去呆不過幾天之後
便又會回來,但其間的這段空白的時間又用什麼去打發。
正如一個長久期盼著幸福的人,在幸福的突然間降臨,卻是既高興又惶恐。前一陣子的渾渾噩噩,讓自己根本沒有
時間和心理去考慮這漫長的七天該去怎麼打發。
等到放假的當天下午,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是長達七天的漫長的一個人的生活的時候,蕭飛的心里充滿了快樂。但當他從那幾個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那里得到他們接下來的安排的時候,這短暫的快樂隨即被憂慮所取代。
此時的他,面對著外面的風景。正值下午三點左右,金色的陽光已經開始慢慢掛上了桔紅的外圍光圈。不偏不依地
從半空中直接撲照到蕭飛所在的門口,陽光很耀眼,但卻並不炎熱。
這是假期的第二天,昨天怎麼過去的,現在蕭飛自己都想不起來。翻來覆去在記憶中尋找,找到的只有天旋地轉的
宿醉。然後倒在宿舍里一覺睡到夜里,在半夢半醒中被從窗外吹入的風凍醒之後,拉了張被子,在迷迷糊糊中再次
睡去。
而今天,蕭飛坐在門口,從上午坐到現在。雖然中間也有跟人聊過,但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聊天。
班里除了蕭飛,也有一小部分留了下來,那是上個星期回過家的。此時的他們,除了一部分呆在宿舍里,一小部
分去了鎮上,再有的就是幾個留在班里陪著蕭飛看電視的。
寥寥可數的幾個台上,播放著十一黃金周里的特別節目,盯著電視雙眼一眨不眨的幾個人,不時地轉來幾聲笑聲
,讓蕭飛好不容易神游于九天之外的思維,受驚嚇般回到身體里。
定定神,想抽兩口煙,但當手舉到嘴邊的時候,才發現,就在自己神游天外的時候,煙已經被風吹得只剩下煙蒂然
後悄無聲息地熄滅了。
微微嘆了口氣,從椅子上坐起來。伸了伸有些發僵的腰,剛才的陽光照得蕭飛幾乎昏昏欲睡,像一只靠在牆角曬
暖的老貓,進得屋里那阻隔了陽光的溫暖,一陣冷意卻讓蕭飛清醒不少。
屋里除了蕭飛自己還有幾個人,有兩個喜好學習的,坐在最角落里,埋頭苦讀。而坐在最前面看電視的卻是三個女
孩子。
想起自己來到學校之後,好像無形之間給自己建立起了一個自己都沒有感覺到的圍牆。使得自己在這些屬于自己
圍牆之內的人走後,自己更像一只被囚禁在自己建立的牢籠里的野獸。無所適從卻又無可奈何。
眼前的這三個女孩,在自己的意識中,好像並沒有真正有過來往。
雖然已經在學校里呆了這麼久,但自己還是第一次主動去跟別的女生打招呼。這不僅僅是因為蕭飛自己的那種怕
被拒絕的自尊心作祟,更主要的原因是在韓秋回了家以後,自己去主動跟班里的其他女生打招呼,會不會被誤認為
是對于*情的不忠。
如果自己的搭訕被誤以為是惡意的騷擾,或者干脆將自己的事情去告訴韓秋。那麼自己因為這麼一件小小的事情
所引發的後果是無法估料的嚴重。
站在三個女孩子的身後,蕭飛低著頭卻躊躇不前,雙腳在往前邁和往後退的選擇上猶豫不決。
此時後面原本兩個正在埋頭苦讀的,無意間抬頭看到電視機下面的全神貫注的三個女生,又看了看站在他們身後
不遠,但卻低著頭不知道在做什麼的蕭飛。
這種怪異的舉動,讓兩個人立時沒有了再接下去看書的念頭。悄悄地將筆放下來,然後並排趴在桌上看著蕭飛的
一舉一動,儼然兩只貓在螳螂身後的黃雀。
此時,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那坐在最靠近門口的女生感覺到了屋里氛圍的轉變,目光從電視上轉過來。
幾乎是同時,蕭飛鼓足了勇氣抬起頭來。正欲張口,卻與那女生四目對視,一時間剛剛想出來的話又煙雲散,空
留下一腦子的空白。幾次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來。
而那女生在看到蕭飛這種表情之後,先是困惑後是慢慢理解過來,繼而抿嘴呵呵一笑。用肘動了動一旁的另外兩
個女生,那坐在中間和靠近窗戶的兩個女生在感覺到那女生的動靜之後,都先後轉身過來。他們順著女生的目光看
去,與蕭飛的眼神相遇到一起。
或是陽光灼熱,亦或是心理作祟,此時的蕭飛竟覺得心里如有數只小兔子在懷里東突西撞地。一下子被三個女孩
子盯著自己,那種感覺是無法明狀的。
接連幾次的深深對視之後,到是面前的三個女孩子先開了口。
「好好的假期,不出去玩,呆在這屋子里一個人有多無聊?」
一旁穿著一件淺綠色薄長衫的女孩也附合道︰「是啊,我們在這里無聊到看看電視,你為什麼不去陪你的相好啊。
說完,三人對視一笑。
且說只是這一笑,卻將心里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的蕭飛說得更是面紅耳赤,原以為自己做事已足夠謹慎小心。已瞞過
了諸位老師的眼目,卻不料,自己心里雖然如此認為,但事實卻讓自己那自以為是的偽裝立時千瘡百孔。
而自己心中那股始終隱隱作祟的異樣心理,被這麼一說,硬是被壓了回去。
「你們不也一樣沒有出去嗎?放假七天,你們也不說回家,三個女女圭女圭家的。就落在這屋里看電視啊。」蕭飛不甘
示弱,立即反言相問。
「上周剛回去,總這麼回去,給家里填不少負擔不說……」坐在兩人中間的女孩子說了一半,轉而雙眼溜溜一轉,
「我們來回的路費,難不成你來給報銷啊。」說完呵呵一笑。那嬌女敕臉蛋,一雙大眼直看得蕭飛心慌意亂。
「阿珂,看你把人家給逗得,知道的是被你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對你心懷不良,見你之後難以自控而心猿意馬呢。「
原本坐在最靠近門口的女孩子和窗邊的女孩子兩個一唱一合,在蕭飛和這個叫阿珂的女孩面前直說得兩人不知如
何是好,原本還打算想要戲弄蕭飛一番的,卻不知不覺間從旁觀者成了當事者。悔悟不及,羞澀嗔怒之下,轉身追
著兩個女孩子打去。
到是說時遲那時快,兩個女孩兒見狀,做鳥獸散,一路哈哈大笑,聲音如鈴鐺一般透亮且在教學樓上回響。而那女
孩兒追著前面兩個直到門外,打鬧半天之後,方才安靜下來。
蕭飛站在電視機前,直望著三人剛剛跑出去的門口。知道此時身後定有兩個人關切的目光已不止一次在自己的身上上下游走。
此時的自己無異于一個背對著他們,立在籠子里的金絲雀,身後的兩只貓,兩雙眼楮在自己的背上上下游走,自己雖然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他們那種異樣的眼光給自己所帶來的不舒服,但自己只能硬著頭皮離開這里。
剛剛走出門口,便听到屋里轉來的低聲笑聲,雖然對方已經極力讓自己的聲音降至最低,但還是讓蕭飛听了出來。
原本只是想搭訕解悶,卻不料,解悶未成卻惹了一個大笑話。
走至樓外走廊,蕭飛隨手點了枝煙。隨煙入口,剛才緊張的心情方才緩緩歸于平靜。此時,三個女孩打鬧著已跑至
走廊對面那直接通向山頂操場的小道上。
蕭飛叼著煙,雙手扶著欄桿,看著三人的身影,若有所思,但卻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似乎正是巧合,蕭飛正望著三人的背影出神,而其中的那個叫阿珂的此時轉過身來。與其目光相撞于一起,阿珂
只是微微一笑,蕭飛心里卻是又燥動起來。
冷末黃秋,寒風瑟瑟。剛來之時,如初夏的燥動已經慢慢平靜下來,一切開始如酒一般,在平淡的表面下,慢慢醞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