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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白作黑時黑亦白

呸!大半夜的帶著四五百人全副武裝出來見世面?好一個依附晁蓋計除王倫,投靠宋江逼死晁蓋的智多星。

見其瞎話張口就來,王倫只淡淡道︰「加亮先生言重了

吳用見王倫一開口就叫出自己這個鄉村教授的名號,心中非但沒有半分自傲的感覺,反而微微有些吃驚,暗道這梁山泊主竟連自己底都模清了,看來他此番還真是有備而來。

就在這時,他窺見身旁一人畏畏縮縮地企圖隱匿于人群之中,當下眉頭皺起,心道若不是此人先前提供消息,自己和晁蓋又怎會下定決心在此埋伏,現在倒好,見事顯頹勢便想縮頭,這人只把天下英雄皆視做兒戲麼?當下眉頭一皺,忽而計上心來,朝對面大聲道︰「可不是麼?不但我等村民渴見白衣秀士雄姿偉貌,就是過往江湖義士,也不願錯過此等良機,足見梁山威名之盛!」

王倫在心里冷笑一聲,听他言語想必這位執扇軍師又在算計什麼,只是他也想知道今夜還有誰參與了這次針對自己山寨的行動,便配合吳用唱起雙簧道︰「教授之言何意?不知還有哪位好漢在此現身?」

吳用微笑不語,只是把目光放在那人之上。此人被盯不過,實在沒了辦法,只得上前道︰「在下京西韓伯龍,也是多聞白衣秀士大名!」

竟然是他?

王倫听到這個名字倒也不陌生,只是不知道這個ri後被李逵一斧頭賺去xing命的倒霉鬼此時怎麼會在晁蓋莊上,答道︰「原來是韓家兄弟,多聞朱貴兄弟提起貴號,不曾想到卻在此處相見!」

韓伯龍聞言頓時滿臉羞愧,兩眼視地,低頭不語。

吳用微微一笑,並不在乎此刻韓伯龍心中想法。縱然今夜一無所獲,好歹也將此人綁上恩主的戰車,也不怕他ri後再首鼠兩端。♀

就在此時,一陣喊殺聲由遠處傳來,對峙的兩幫人都朝動靜來處張望。只見杜遷、宋萬倆人倒提著長刀,沖在最前,後面緊緊跟著凶神惡煞一伙人,遠遠望去,人數竟不下一千。

溪邊一伙人頓時有些亂了,旋即听到一陣刀槍磕踫墜地之聲,人群中被厚利誘來的一些農戶中,已經有人忍不住開了小差,也不顧溪水寒冷刺骨,都踩著冰淌水走了,見此情狀,托塔天王晁蓋眉心皺成一個川字,還好身邊這兩百莊客表現比較鎮定,總算沒有顏面盡失。

這時吳用悄聲在晁蓋身旁耳語了一陣,听完謀主言語,晁蓋點點頭,對這邊大聲道︰「王頭領,貴山寨有幾個兄弟在彼處吃醉了酒,明ri酒醒便請其自歸!今夜貴寨為兄弟報仇,我等不便在此久擾,就此告辭了!」

王倫見晁蓋先是軟禁了自己山寨弟兄,後又欺自己人少想來趁火打劫,此刻發現形勢不妙拍拍就想走,天下哪有這般便宜之事?當下心中那股子氣很是不順,沉吟片刻,上前叫道︰「天王且慢,我有一言相告!」

晁蓋等人聞言站住,都想听王倫說些什麼,忽見王倫突然大聲笑了起來,半晌才道︰「天王,我已將西溪村地契盡毀,保正若是有意,權當是在下一份見面薄禮!」

不等晁蓋反應,王倫招呼了身邊嘍,大隊進發,朝著杜遷、宋萬迎去。

「莊主,王倫此為何意?他說毀了地契,關我等甚事,怎地卻說是見面禮?」見梁山眾人並無火拼之意,晁蓋等人倒也不忙歸去。韓伯龍此時心有不解,只怨吳用方才做法太絕,不願問他,只朝晁蓋詢道。

晁蓋還沒答話,只听吳用嘆了一口氣,悠悠道︰「這人真不簡單,照他這般打家劫舍,官府中人喜滋滋的跟在他後面撿漏還來不及,誰會想著去剿他?」

韓伯龍還是沒听明白,仍然不解的望向晁蓋,晁蓋也嘆了口氣,出言解釋道︰「伯龍,你多在江湖上行走,不明白官吏貪腐!這西溪村保正一家地契盡被他毀了,你道縣衙里的吏員押司們會替苦主申冤?」說到這里晁蓋冷哼一聲,「他們若不趁著這機會,上下其手偽造地契霸佔良田,我晁蓋從此再不踫私商買賣!」

吳用見說,也在旁唏噓道︰「公人見錢,如蠅逐臭!就是那有地契在手的,被他們盯上也沒個好結果!何況現下地契盡毀,全無憑證,還不是任由他們擺布。待其在縣中偽造好字據,再打通上司商稅院的關節,置換掉備存的地契,那上千畝田地還不轉眼易主?若那莊主人還活著,倒是有些麻煩,畢竟人在人情在,縣衙里的人也不敢太過分。不過依我看那人十有仈jiu已經身首異處。沒了苦主,就是偶有些漏網的親眷,誰又敢去官府門前聒噪?待其瓜分了田地,仍租與舊ri佃戶耕種,誰還願去擔著干系替他作證?」

韓伯龍听到這里方才恍然大悟,急道︰「天王,這塊肥肉可不能光落在官府嘴里啊!」

晁蓋點點頭,道,「待明ri去尋了我那公明兄弟,再作計較!」,說完見吳用和韓伯龍空手而歸都有些垂頭喪氣,晁蓋嘆了口氣,他自己心里何嘗也不是如此,三五萬貫的財富就這般與自己擦身而過,怎不叫人懊惱。

只不過他做慣大哥自有那一份大哥的氣量,當下強按住心中失落,朝身邊兩人笑了笑,安慰道︰「今夜原以為會有一場大財喜能與兩位兄弟分沾,怎奈那梁山泊兵強馬壯,遠超我等預計。不過此次雖沒有佔到便宜,好在也沒什麼損失,兩位兄弟莫要灰心,待我明ri去縣城尋了宋公明賢弟,無論如何要替兩位兄弟置辦些田產!」

聞言,吳用、韓伯龍都謝道︰「怎好叫哥哥破費!」

晁蓋搖了搖頭,道︰「都是我心月復兄弟,兩位莫再推讓!吳先生,今晚且休要走了,只到我莊上喝酒,莊客們累了一宿,也該好好款待一番,便請倆位做個陪!」

……

「哥哥,真叫你掐算準了!沒想到這晁保正一點不講江湖道義,竟打起了黑吃黑的主意!我呸,還江湖上有名望的豪杰呢!」杜遷憤憤不平道。

「黑作白時白亦黑啊!」王倫搖頭嘆道,「道義?我等與他又沒交情,只怕還是這七八萬財帛來得實惠!今次我等幾個頭領要是落到他的手上,十有仈jiu要被其滅口,再把孩兒們扭送官府,他不但得了錢糧,還落得個保境安民的名聲!」

「哥哥所言甚是!只是這晁蓋恁地手辣,剛才你為何阻住我們,我恨不得一刀砍翻他娘!好歹也請他吃頓板刀面再說!」宋萬也是一肚子氣,大罵道。

「殺人一千,自損八百!把底子跟他拼光了,山寨以後怎處?兩位兄弟,我等切不可逞一時意氣,把本錢折光啊!」王倫搖了搖頭,規勸著兩人道。

杜遷、宋萬也不是不知進退的人,他們心里倒也明白,剛才要是火拼起來,己方能得個慘勝就算是最好結果了。只是兩人心里仍慪不過,一路上罵罵咧咧的吐著胸中濁氣。

待氣順了,兩人才道,「還是哥哥想得長遠!說來慚愧,要不是方才鄉親們大壯聲勢,唬住了晁蓋那廝,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斗!多虧哥哥甚得人心,我等今夜算是服了!」

王倫擺擺手,嘆道︰「古人雲︰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道為何物?道就是把支持我們山寨的人搞得多多的,反對我們山寨的人搞得少少的!」他一直記得老人家對政治的解釋,這句話雖然看起來簡單明了,但其中卻蘊含著無窮真理。

杜遷、宋萬聞言一愣,都呆了半晌,方才喜道,「哥哥講話就是不一般,直听得我們心中亮堂堂的!」

王倫暗道一聲「慚愧」,這些可不是自己總結出來的,他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要比這個時代的人看得更遠一些而已。

這時只听杜遷又道︰「哥哥,待會發錢的時候,索xing一戶十貫錢好了,莫要分什麼出了人還是出了車的,免得冷了鄉親們的心!」

王倫見杜遷已經頗曉得穩固群眾基礎的道理了,這讓他很是欣慰,覺得今晚帶頭所起的一番表率沒有白費,便笑道,「兄弟是山寨統管錢糧的頭領,你開了口,誰會駁你面子?」

杜遷喜滋滋的朝王倫抱了抱拳,叫聲「得令!」,此時再也穩不住,只急急朝前隊奔去。宋萬見狀也頗有些想法,扭扭捏捏站立難安的樣子很是滑稽,王倫見一個三大五粗的漢子忽在自己面前做出女子之態,有些扛不住,忙問道︰「莫非宋萬兄弟也有提議?但請講來,但請講來……」

杜遷見王倫主動問他,也不再扭捏作態,張口就道,「哥哥,這番咱們得了甚多錢糧,就給孩兒們恢復一ri三餐吧!別老是兩餐,弄得大家肚里空空,走路都直打晃!」

王倫這才松了口氣,心道宋萬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給弟兄們弄一點實惠,這個面子他當然要給,再說替山寨弟兄們改善一下伙食也是他早就考慮過多次的事情,當下毫不猶豫的答應道︰「成!另外我看這次繳獲的牛羊不少,僅那羊便怕不下四百只吧?就從即ri起,每ri再加殺十只羊,也給兄弟們添道菜!」

宋萬見王倫不但爽快的一口應承下來,甚至還十分大方的在自己提議上加了碼,頓時覺得自己在王倫心里也是相當有分量的,很是欣喜的謝過王倫,兩人于路有說有笑,極為融洽。

不一會兒,倆人帶著後隊人馬趕到小溪入湖處。只見此時巨泊岸邊熱鬧異常,近百條舟船熙熙攘攘的擠靠在湖邊,水軍的弟兄們正自發的加入到運糧隊伍中,干勁十足的幫著往船上背運今夜的豐厚繳獲。

身材魁梧的杜遷則是很醒目的站在臨時搭起的草台上,十分自豪的守著鄭錢給村民發錢。且不時走入人群,滿臉享受的與心懷感激的鄉親們把那成串成捆的銅錢推來送去,好不愜意。

在這個寒冷的冬夜,一片火熱而又其樂融融的景象在這水泊一隅隆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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