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初戰青塵子
月影漸淡,青塵子轉過身形,將手中的水顏劍高高舉起,將劍鍔上某個印紋上傾注上極強的內元力,該印紋流瀉出似水的光顏,紅橙黃綠青藍紫的芒火如同狼煙四起,恰將整片天空映照的繽紛絢爛。
傷勢甚深的白衣侯略顯驚詫道︰「居然是名劍城的掌門劍印,一般的劍刃,若是能有遠古鏤印作為啟動之力,持劍者的實力將會狂增暴漲。
劍印之火耀世,必有大事發生,通常情況下,名劍城的五大護團團長、十二大長老和內劍閣的四大洪荒之王,都會在第一時間派人來臨。」
範逸卻是喃喃道︰「長老與洪荒之王便都罷了,重要的是在名劍城禁地玲瓏閣鎮守的幾位武靈級人物,也會舍下尊面到此聚集。城主可以隨時更換,但只要這幾位大人物永世坐鎮,名劍城便穩如泰山。」
李虛毅怔怔望著水顏劍上的紋印,該紋印似虹霓耀眼的天際五彩斑駁,又有許多的煙氣侵吞反復,恰把原來蔽天的霧嶂透穿過去,直往群峰暗極的夜雲處蜿蜒,光影中還有不停的畫面投篩,顯得奇詭無邊。
他已不及多想,任雄劍奔斥著一重風聲,以狂瀾反撲的浩蕩大勢直往青塵子斬去,這一劍,縱橫激蕩,已是將《盛唐三絕圖》真跡中,若然有無的跋扈之意都斬殺出來。
劍痕猶如張旭的狂草,肆意凌厲,在起招後越往癲狂處轉折,漸到了九天的高寒之地,猶如蛟龍俯沖,照應杯盤中的一輪孤月,劍柄處的詩仙酒印更彌漫出一股浮散的輕氣,將周圍的空間緩慢凝滯。
李虛毅體內所攝的萬能綠池水液奔騰而出,只在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便似醉入了王母的瑤池,本就沒有徹底恢復的一抹狂病之引,順隨著啟動夢引術的藥力裊裊散入,歸元聚合。
盡皆過火,如同人之成魔,已將全身的潛力都凝于一處,他的長發飄飛如三月臨水的柳絲,面容上的威怒之意勝似門神。傾其畢生血力,也要在名劍城的援兵趕到之前重創青塵子,他听說過劍奴,人若為劍奴便會暫時失去七情六欲,形同喪尸、傀儡,雖死必從。
青塵子的水顏劍已是驚覺,不待持劍人反殺,卻是霍然盤空,借著紋印上還未消失的光芒之力,猶如狼虎群嘯般嗤嗤迎接,其招式卻恰然是詩劍風中排名第二的「沖淡之風」。
此招乍然而出,就像是樽酒杯前的自飲自斟,初始還覺得太虛空澄,醇淡處與雲同色,但只在咽落喉頭後,便似野飛之高鶴振翅飛天,劍意渾然而成,比之荏苒在衣的惠風,直是繞著李虛毅的肉身旋舞高走。
任雄劍凶狠下壓後被反向彈起,李虛毅輕抿似笑,傲劍訣中上九劍中的一招「越王八劍」瞬間用出,此招得自越王勾踐的八柄神劍,是一氣呵成的連環劍招,能夠挾具鋒氣加強攻勢。
起首之時,劍氣雄絕,直追當日吳越對陣的掩日劍,皎潔月輝滲著劍柄緩緩積澱。再轉,與水顏劍交錯,奇峰迭起直如斷水劍,已是將分水斷嶺的堅決之勢貫徹出來。
如此劍勢無前地接連轉折,青塵子凝神所用的劍風也是游走變化,後發至人的「含蓄之風」發揮到了極高妙之境,但李虛毅尤嫌未足,卻在突然棄用傲劍訣,反將月兌手神似的一重劍意刺穿過去。
「哼,這也能叫‘高古之風’?詩劍風可不是等閑可以學會的,除我特授的名劍城弟子,就只有司空圖這老家伙了,不過此人逝世後,連帶著草創未成的另一劍譜都消失了,讓你見識真正的此中劍風吧。」
青塵子的劍光再轉,劍風已是改變,其劍法之妙,比起徐慕羽自是勝出太多,李虛毅若非倚仗著重瞳赤眸,就是天才橫絕也斷不可能撐得如此之長,傲劍訣與詩劍風,極臻頂峰的兩大劍訣之斗!
白衣雪與範逸剛想趁勢而動,峰頂洞前的平坪之地,猶如杏花影落一般,無聲無息地閃來一位艷袍女子,此人恰是護送葛家離退後的代櫻。
她從一只巨禽的背上跳了下來,綿掌如風地擋住白衣雪的就勢一擊,白衣雪自從將四層內元力傳與李虛毅後,憑借自身努力和範逸幫助,總算將內元境界提升至武皇級入門,但對比起代櫻,自身略遜了一籌。
範逸卻已被青池宴攔截下來,章冠雲想要上前援助白衣雪,蕭易水不知何時也已站身到位,兩人一言不發,也是纏斗成塊,劍影與寒槍舞動,猶如白浪中的蛟龍攢動。
江水逝與無由女眸光一對,分從兩路襲向里洞,想要將花幽筱救出,四大令使之首的王妙非衣袂搖擺,挾了其他三大令使從容不迫地攔身于前,她們四人本就掩藏在洞口的林木之側,所以趨向極快。
另一邊,溫格銀嘯鞭卷連而起,想要與莫紗如去助陣江水逝,可是,又一個桃香溫柔的冷艷女子插轉出來,此人性喜紅妝,行事高蹈出塵,不是獨霸宮宮主許鴦亦親姐兼師姐的許鴛如卻是誰?
她本想將「糊涂二鬼」胡笑生和艾哭生勸回內劍閣,其事難成後就一直在內劍閣與外劍城的相鄰界面修行,此行出來,倒不完全是為著青塵子劍印的號召,而是許鴦亦催動氤氳濕氣,還以為獨霸宮被圍攻了,這才過來。
許鴛如的長劍並不出鞘,身法妙若花瓣輕墜般,輕微躬身後的連環快劍,已是讓溫格和莫紗如趨退開來,她隨瞥了兩人一眼,眉黛蹙如春山對著莫紗如道︰「你,蘸有我妹妹的功法氣雲,快說,她現在在哪里?」
莫紗如低嗔道︰「你若真是牽掛你妹,就應該殺了青塵子這老頭,他差點就把許姑娘熔煉成骨灰了,還好李虛毅集合幾大宿主逃了出來。「
「又是這個狂傲的家伙。」許鴛如輕聲嘀咕一句,便往李虛毅與青塵子的對戰方向看去。她身為金谷園的團長,自不能輕易以下犯上,而此際的李虛毅已與青塵子對劍四十余招,但他已然到了即刻被擒的地步。
青塵子侵婬劍道如此多年,縱使李虛毅全力以赴,又如何能是對手,能強撐至此,也是前者未起殺心的緣故。
許鴛如冷劍如霜,忽從青塵子的劍刃上攃穿而過,弱極地緩解了對方的攻勢,恰將李虛毅險極地拉出戰局。
她在此之後,立即低首躬身道︰「小女子見過城主,城主既然利用離幻劍印集結我輩,何不先講明情況再行切磋,關于宿主被煉制劍魂之事,我想在場的名劍城眾人都想听您親自解釋。」
青塵子將分化到水顏劍紋印的元力收回,將長劍高擎過天,亂散于伊尹居上的魂煙瞬間聚靈,恰形成了混沌蒼茫的霧團,將穹頂漸落曉天的殘月籠罩得幾無顏色,原本對戰的眾人都是被震懾得不再戰斗。
又有幾剪身影飛落,卻是御鳥派團長赫連鐵揚和幾大零碎宗門,徐慕羽也在此刻登臨峰頂,只他身邊少了青蝶飾的陪伴,一時夜靜。
青塵子並不揚長嗓子,反而極為靜篤地說道︰「今日傳喚眾位來此共有兩件大事,第一件,從今日起,徐慕羽正式成為名劍城的代理城主,而我本人將在例行大會上進行離幻劍印的交接,代理城主在任滿一年後可例行上任。」
以代櫻為首的名劍城眾人俱是對徐慕羽行禮,祝賀聲接踵連連。但以李虛毅為首的穹蒼殿人馬則只是微微拱手,從青塵子行徑卑劣地要挾白衣雪開始,穹蒼殿便徹底月兌離名劍城。
青塵子又說道︰「第二件,我的孫女青蝶飾將與徐慕羽訂婚,鑒于兩者年歲還小,訂婚日期便在兩年後的今天,之所以今天宣布,實在是我個人將赴內劍閣,少說也得三年。
青丫頭今日身體有點抱恙,所以不曾來臨,但她與慕羽自小青梅竹馬,自是願意的,我希望眾人各位都是見證,至于真正的婚期,我希望會是劍城之巔真正來臨的時候!」
溫格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腦子中一片空白,他看向徐慕羽如沐惠風的俊挺模樣,心里俱是酸楚之意,秦淮岸上的那個紫衣女孩就此成為了他人的未婚妻,面如桃花,唇涂胭脂,粉腮動人地倚靠在床側,錦紅霞帔。
而李虛毅只是將凝于牙盤的血清吐出,青塵子對于他而言,在劍道上便真的如此高下迥然嗎?
青塵子又說道︰「王令使,還請你將十大宿主的罪狀一一念讀,我所做的,始終都是為著這個傳承千年的大派,我心實痛,但情難容于法,哎,多行不義必自斃啊。」
李虛毅與江水逝同時鄙夷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誰不知道這四大令使與你是同穿一條褲子的,否則,你便當著十大宿主的面來宣布就捕,不更顯得光明正大?」
令使之首王妙非從素衣上掏出一個小冊讀道︰「二宿主陸宗豪,私受慕容家族五千兩銀子,唆使宿宗弟子殘殺第六宿宗二十三人;三宿主方凱清,在韓家搜取韓家絕劍期間,日日醉宿紅樓,敗壞名劍城清譽,私傳劍法……」
溫格本就恨聲不減,高呼道︰「那我師父又有何罪?」
這次卻是令使###楊娉婷念道︰「四宿主江流燕等人,與韻衣宗的前宗主江中遠暗地勾結,殺死前任城主,想要借此取代名劍城,其陰謀詭計直到此日才由葛家求證得知;五宿主西門妄,為奪取劍譜,在蜀地將三大門派屠戮干淨,並奸殺妻女,手段殘忍……
溫格還想再抗爭什麼,李虛毅忽然對他使了個眼色,貼在他耳邊輕輕道︰
「你小子若是夠機靈,就趕緊趁著這會兒去找青蝶飾,青塵子與徐慕羽此刻都是無暇顧及,你大可挾了她私奔萬里……我呸,是反向威脅青塵子才對,不然,我們就成刀俎上的魚肉了,我掩護你。「
說罷,他將身子往溫格那邊挪靠過去,江水逝也是巧加應付,溫格憑借著光朧香木,還真的從蜿蜒到峰頂的小徑,裝死漏走了出去,許鴛如明眼瞧著,卻始終沒有揭穿。
黑暗中,卻正有一道眸光輕閃而動,若不經意間,亦是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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