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很自然的讓人想到了某些事,六皇子略為尷尬的將眸子轉向了一邊,咳了兩聲道︰「雪晴,我到外面等你。」
歐陽雪晴沒有讓他等上太長的時間,到了窗邊推開了窗子,沖著那斜倚在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上的花滿樓打了個手勢。
花滿樓從樹上一躍而下,一恍眼便進了屋,站在了歐陽雪晴的身前,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歐陽雪晴上下打量著他,抿著唇,極其的想笑,卻在看到他那懊惱的神色時,硬生生的憋住,因為憋笑,小臉漲的通紅。
「小黑哥哥,沒辦法。宮中很少有男子出沒,只能尋到這太監服了!你就湊和著穿上兩天吧!」說著,手捂著嘴掩住上揚的唇角,咳了一聲道︰「小黑哥哥,你別糾結了,這件太監服是全新的。再說了,以你高貴如謫仙似的容姿,別說穿這太監服,就算穿上乞丐服也一樣提光茫四射,耀人眼目的。小黑哥哥,晴兒已吩咐碧玉不讓人亂進屋子,你就安心的吃早餐吧。晴兒去探探風聲,去去便回。」
看到他目光投向那關著的門,神色間有些不悅。歐陽雪晴有些好笑,踮起了腳尖,仰著頭,雙手抬起環過他的頸項,唇從他那淡粉色的唇瓣輕輕的劃過,貼近他的耳邊︰「小黑哥哥,你安心啦,那六皇子,在晴兒的心中,連根草都不如的。」
花滿樓身子僵住,直到歐陽雪晴將環在他頸項的手臂收回,才輕咳了兩聲,別開目光望向了窗外,那如玉的肌膚上很明顯的泛起了潮紅。
歐陽雪晴戲謔心頓起,輕笑著用手捏著他的下巴,以流里流氣的語氣道︰「小妞兒,乖乖的在家等爺回來。」
說完,便轉身出了里屋,向門邊走去。
花滿樓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眸中含笑,目光寵溺,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隨便便的吃了些飯,猶豫了一下,從窗子一躍而出。
這一路上,歐陽雪晴有些驚訝了,宮中的護衛明顯的多了起來,沒走幾步,便會看到數個身別著明晃晃大刀的紅黑配色衣衫的人走過,對每一個路過的人都很警惕,就連歐陽雪晴他們也極其放肆的盯了好幾眼。看那樣子,若非六皇子在身邊,他們早就沖過來將她給逮下了。
這些人,不僅是表面嚇人,從他們身上的氣勢,歐陽雪晴能察覺到,其中某些人,是名副其實的高手。
看來,要送小黑哥哥出宮得有個全面的計劃了!只是,這反應,這陣勢,難道小黑哥哥昨天刺殺的人是皇帝?
她裝做無意的隨口探問,從六皇子口中得到事實的經過時,她驚訝了!
鬧刺客的地方並不是皇帝的寢宮,而是思楚宮,小黑哥哥要殺的人是阮妃娘娘,為什麼呢?
藍藍的天,綠綠的草地,暖暖的陽光,柔柔的春風,送來一陣陣花草的自然清新的香氣。
歐陽雪晴有些心不在焉,不顧身上那名貴的衣料,懶洋洋的坐在草地上,手枕腦後靠在一棵大樹上,看著那一次又一次迎風跑起的歐陽啟辰,笑容在臉上徐徐綻放。
這孩子,玩得這麼開心,巴成以前在歐陽府時是沒有放過風箏的!想到曾經,她這麼大的時候,父親也教過她放風箏。那時很小,性子也不好,在父親又騙又哄下,好不容易才學會的。這一切現在一經想起,居然會有一種做夢一般的不真實感!就連前世那刻骨銘心的思念也變得淡薄了很多。
「雪晴,你又想起歐陽伯父了?」六皇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她的身邊,望著她的眼神滿是溫柔︰「往事已矣,自從來到了這里,所有的仇恨都煙消雲散了。我醒來之後,唯一的念頭便是要尋到你,好好的愛你,一生一世。」
歐陽雪晴歪頭看向他,臉上盈著淡淡的笑意,聲音甜美卻不乏冷氣︰「六皇子,不管我是誰,我和你之間都沒有任何的可能性——」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你口中的那個小黑哥哥?」六皇子的面容變冷,問出的話讓歐陽雪晴面上的笑意微頓,緊接著揚眉笑道︰「你是如何知道他的?」
歐陽雪晴臉上那帶著寒意的笑容,他很熟悉。在前世,每每這般,便是她對一個人起了戒備之時。她是在戒備他?或者說,她是要保護那個男人?
「不管他是誰,我是不會允許他再出現在你的身邊的!」六皇子一字一頓的道。
歐陽雪晴猛得從草地上站起,對上他散著殺氣的眸子,冷冷的道︰「若你敢傷他一根寒毛,我便會砍下你一條手臂做補償。我歐陽雪晴,絕對說到做到。」
不過才幾個月的時間,真的喜歡上了別人?
他的心突然的痛了起來,像是有利物狠狠的扎了進去,連呼吸也都會察覺到痛。他將眸子轉向了正在迎風奔跑的歐陽啟辰的身上,聲音表面上是平靜無波︰「雪晴,那以前,你可曾愛過我?」
並沒有人回答,在他回頭之時,歐陽雪晴的聲音響起,淡陌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情份︰「往事已矣。」
「雪晴——」
「子軒,子軒!」焦急無措的聲音從前面不遠處響起,緊接著,阮貴妃從那樹林掩映的小徑中急急的走出。眸子並沒有看向六皇子,而是左右張望著。
六皇子收回伸向歐陽雪晴的手,轉身迎向了阮貴妃,很關切的問道︰「母妃,您怎麼了?」
「子軒,你可曾見到有人從這里經過?」阮貴妃有些遲疑的問道。
六皇子有些奇怪︰「母妃,是什麼的人?這里並沒有什麼人經過!」
阮貴妃神色有些茫然,回頭望向小路,突然就轉了身,快步的向著來時的路走去。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的灰三,黑二兩人,遠遠的向著歐陽雪晴行了個禮,緊跟在她的身後。
六皇子幾步追了上去︰「母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孩兒幫你一起找。」
歐陽雪晴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撐地而起,喚了兩聲歐陽啟辰,向駐足在小徑邊的幾人走去。
阮貴妃的笑容很牽強︰「子軒,你和雪晴姑娘好好的在這里玩吧。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人!」
阮貴妃是個不會撒謊的人,她那失魂落魄的神態,明明白白的告訴旁人,那個人對她而言,非常重要。
「母妃,昨日那個刺客還沒有尋到,您這樣出來,很危險的。孩兒送您回宮。」六皇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開口提議道。
阮貴妃的神色微慌,強自鎮定,帶上了些許的不悅︰「灰三,黑二跟著母妃,能有什麼危險?」
六皇子低頭應是,不再說話,卻是在阮貴妃提步入小徑時,出手攔住了黑二。待阮貴妃走遠了些,才出聲問道︰「黑嬤嬤,母妃她在尋什麼人?」
「是一個太監。」黑二對六皇子的態度十分的恭敬,眼神之中隱隱還有點害怕。
一個太監!歐陽雪晴心猛的一提,下意識的左右張望了一番。想到那一陣連著一陣的皇家護衛,一顆心更是撲通撲通的狂跳起來,沒了個安穩。
六皇子皺起眉頭︰「一個太監,一個什麼樣的太監?母妃怎麼會驚慌成這個樣子。」
「老奴沒有看清他的面目,他莫名其妙的出現,讓老奴交給貴妃娘娘一樣東西,便離開了。待貴妃娘娘打開盒子看到里面的東西時,便一臉驚慌的尋了出來,只是那個太監,已經是尋不見了!」黑二低著頭說得挺詳細的。
「那盒子里是什麼東西?」六皇子繼續追問。
黑二有些猶豫,向歐陽雪晴望了一眼,在六皇子逐漸冰冷的目光下,終于低聲道︰「是一塊,一塊刻著楚字的玉配。」
刻著楚字的玉配?
六皇子眉頭越皺越緊︰「知道了,你去吧,保護好母妃。若是母妃少了一根頭發,本皇子便要你的腦袋。」
「是,是,老奴遵命。」行禮轉身後,一溜煙的便不見了人影。那神情,很像是從虎口中得以月兌險的小動物一般。
六皇子眸子冰冷的望著黑二離去的方向,沉吟了片刻,轉頭望向歐陽雪晴時身上那冰寒之氣已盡數散去。也不再提及適才的話題,而是柔著聲音對著歐陽啟辰道︰「啟辰,走,去放風箏!」
歐陽啟辰很奇怪的沒了剛才的興趣,緊拉著歐陽雪晴的胳膊,搖了搖頭︰「六哥哥,我們改日再玩吧。這幾日沒回祥寧宮,啟辰有些想念皇祖母了!」
「也好!」六皇子抬手輕拍了兩下他的腦袋,笑道︰「六哥哥得先去趟思楚宮,若是晚上有時間,就去祥寧宮找你。雪晴,我不陪你們回去了,讓小李子送你們,小李子——」
「六皇子,奴才,奴才——」小李子望著沉下臉色的六皇子,欲哭無淚︰「奴才遵旨。」
小李子一路上都膽顫心驚的,唯恐歐陽雪晴像上次那樣整他。每當她的聲音剛一響起,他便下意識的用手捂著那張青白紫三色的傷痕累累的臉,止不住的顫抖。
在歐陽雪晴一聲極不耐煩的滾字中,他如得了特赦令似的,請安轉身就往回跑。不過,只跑了兩步,像是想到了什麼以,又停下了下來。接著跟在歐陽雪晴的身後,保持著十多米的距離。
歐陽雪晴自是知道的,回頭瞥了他一眼,懶得理會︰「啟辰,今個兒,你怎麼不接著放風箏了?」
歐陽啟辰小大人似的道︰「啟辰發現姐姐有心事,特別是那黑二嬤嬤講有個太監送東西的時候,姐姐你的神色就更不對,一副急著想離開的樣子!姐姐,難道你知道那個太監是誰?」
歐陽雪晴沒想到這小家伙有這麼強的觀察力,怔了怔,問道︰「難道姐姐表現的這麼明顯?」
歐陽啟辰點了下頭,看到歐陽雪晴臉色微變,又補充道︰「姐姐你臉色焦急的時候,六哥哥正在問那黑二嬤嬤話,沒有看你!」
歐陽雪晴松了口氣,看到歐陽啟辰好奇擔憂摻半的眼神,她考慮了一下,回道︰「啟辰,那是一個對姐姐來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那比啟辰還要重要嗎?」小小的臉上透著不悅。
才剛想說他長大了,又做出這麼孩子氣的舉動。
歐陽雪晴搖了搖頭,輕笑著擰了下他的鼻子,道︰「怎麼會有啟辰重要?啟辰可是姐姐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不過,那個人在姐姐的心里,僅次于啟辰,排第二位。」
「這麼重要?」歐陽啟辰回頭看了眼小李子,發現他和他們仍有著數十米的距離,才壓低聲音問道︰「姐姐,他是昨晚的那個刺客不?阮妃娘娘人這麼好,他怎麼會去刺殺她的?」
歐陽雪晴身子一緊,驚訝的看向歐陽啟辰,半晌才回他︰「這個原因,姐姐也不知道,但是姐姐相信他,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姐姐都相信,他必定有他不得不做的理由。」
兩人直接回了祥寧宮,因為皇宮很大,想要尋一個人並不容易。
那小李子眼見著兩人踏進了祥寧宮,才松了口氣,放輕了步子,往回路走去。
「站好了,不要動,你是哪個宮的太監?叫什麼名字?」
剛踏步進入祥寧宮的歐陽雪晴聞聲,又回身走到了宮門邊。
前方路上十多米處,李公公被人攔住了,攔他的人穿著紅黑相配的衣衫,正是今日突然出現的那一隊隊的皇家護衛。
「你,你居然敢攔灑家,小心灑家治你的罪!讓開,你听到沒——」小李子舊毛病不改,人又一次的橫了起來,只是這一次話沒說完,便變得乖了起來。只為那人根本不理會他的話,直接抽出了別在腰間的長刀。
「灑家,灑家是六皇子身邊的小李子!你們,你們好大,好大的膽子!」小李子結結巴巴的道,語氣已不如剛才那般的強橫,身子向後退了退,唯恐那不長眼的刀子砍到他的身上。
「原來是六皇子身邊的李公公!多有得罪,您請!」那人將刀子收回了腰間。
「哼!」小李子冷哼一聲,忙忙打他身邊走過,走遠了後,又不解氣的回頭道︰「你叫什麼名字?你等著,灑家定將這事稟報六皇子。你就等著受罰吧你!」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麼極好笑的事情,哈哈的笑了起來︰「小的叫石恆,李公公您盡管去六皇子那。不過,小的不妨先告訴您一聲,這搜查太監就是六皇子剛下的命令。小的可不僅僅有搜查的權利,六皇子可是吩咐了,若是有行為怪異者,格殺勿論!寧可錯殺一百,別不放過一人!小的現在若是說李公公您行為舉止很奇怪,一刀將您殺了,想必六皇子也不會責罰小的。」
小李子臉色大變,不敢再回任何一步話,撒丫子便順著路跑了起來。這個著紅黑衫叫做石恆的人,站在原處,見小李子慌不擇路,跑進了林間的一條小巷時,面上滿是猙獰,嘴邊劃過了一絲冷笑︰「你這個被閹了的狗奴才,居然敢跟小爺橫,小爺就讓你知道後悔兩個字是怎麼寫的!」
說著,一個箭步,飛快的隨著小李子的身後,進了林子!
「啟辰,你先去皇祖母那,姐姐有點事,去去就來!」說完也不待歐陽啟辰應聲,便追了上去。
六皇子下令捉太監,那小黑哥哥穿著太監服,如若想出宮,肯定會受到萬般的阻撓,如果換上這紅黑搭配的護衛衣衫呢?自然不會有人想到!現在好不容易踫上一個單獨一人的皇家護衛,這麼好的機會怎能錯過?
小李子應該是知道了身後有人在追他,拼了命的往前跑,好幾次因為慌張差點栽了跟頭。當听到身後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時,他曉得他逃不過,猛得停下了身子,回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連磕頭道︰「石兄弟,石大俠,剛剛全是奴才的錯,小李子向你認錯,小李子給你磕頭,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李子這回,成不?小李子這幾年也存了不少的銀子,當,當然,還有幾錠金元寶,小李子全拿出來,孝敬您。」
說著,還手腳很不麻利的從袖口,懷中掏出一大把銀錠子,整整的捧了一手。
只聞前方啊的一聲尖叫,小李子還以為那人要下刀子了,也嚇的大叫了一聲,眼也沒敢睜,將手中的銀錠子向聲音來源處用力的砸去,再一次爬起來,沿著小路跌跌撞撞的向前奔去。
銀錠子有多數砸到了護衛石恆的臉上,他卻沒一丁點的反應,艱難的回著頭,想拼著最後一口氣,看清是誰在他的背後暗算他。只是,他的身後只有一個女人,一個著了湖藍衣衫,面上含笑,看上去很嬌弱的女人!
是她出手殺的他?他很疑惑,眸子在看到那幾把被女子在手中把玩著的飛刀時而定住,飛刀被透過林子的陽光照到,時不時的透出幾點森然的亮光!
「為什麼殺我?」他費勁最後一聲力氣問出了這話,人卻是直直的倒向地面,死不瞑目。
歐陽雪晴走到他的身邊,輕輕的嘆了口氣,將飛刀拔出,擦淨血跡,收了回來︰「沒有什麼原因,只是踫巧需要你這身衣裳,又踫巧你獨身一人,更踫巧的是本姑娘也剛好看你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