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入簾,窗外枝枒被風吹得搖擺不定。
相安無事過了兩月,不知不覺已然入了冬,冬梅花粉淡的花瓣落在青磚地上,被風卷起,又吹散。
這具身體似乎很懼寒,十二月的冬,不由冷得有點哆嗦。但在人前,她一慣不會表現出來。
柳煙華一身白衣如蝶,領口處翻出一圈貂毛皮裘。
窗外雪皚皚,一樹梅花,開放得好生燦爛。
放下酒茶的動作,正巧這時,緊閉的門被人推開,一股冷風直刮而進,柳煙華坐在火爐旁,也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夫人,該添火了。」綠柳收起被打白的傘,綠珠正拿著一小框架炭木走進,沖著柳煙華微笑道來。
柳煙華起身含笑點頭,捧著手暖爐,退開了些讓綠珠添火炭。
「我等雖是第一次伺候夫人過冬,但也是知道夫人懼寒,雖然夫人隱得深,但還是瞞不過我們大人的眼。」綠柳重新閉上了門,回身時,沖著柳煙華微笑解釋道。
柳煙華一愣,繼而只是微微一笑,沒有發言。
葉溟心細如發,在他的面前,她不敢多過表現,沒想到還是讓他給看出來了。這具身體一到冬天,極是怕寒,恨不得整天窩在被褥里,抱著一個大暖爐。
「大人可是真關心著夫人呢。」見柳煙華不語,綠珠再補了一句。
柳煙華揚唇輕笑,「我知。」
兩人聞言,這才似得了安慰般,對視一笑。
「大人的前些日子還讓夫人搬過碎玉軒去住,夫人為何要拒?」春柔捧著一碗熱湯進了門,剛巧听到她們的話,不由嗔怪地瞅了柳煙華一眼。
前幾天,葉溟提出要她搬去碎玉軒同住,她沒有同意。這個時候她要是搬了過去,那赫連悅豈不是鬧得更急。
這兩個月來,誰也不提及那件婚事,就連皇帝也似乎忘記了般。
柳丹燕還是嫁給了那個狀元,南宮軼還是娶了尚書府的千金。任憑柳丹燕再鬧也無法,已成了定局。
柳煙華放下曖手爐,坐在桌邊的,接過春柔手中的姜湯,帶著幾分急的直飲了下口,大冬天的,也絲毫感覺不到燙。
「夫人慢些喝,燙著呢。」春柔見柳煙華一口對著碗飲下,不由急喚了一句。
柳煙華放下空碗,身子總算是曖和了些。
「老夫人那邊可送了過去?」柳煙華最近得了曖生的方子,特地每日送了一碗藥湯過去,也不知那連氏可有接受。
對于連氏厭惡自己的事,柳煙華是半點也不介懷,對于她來說,對方只不過是一個鬧別扭的老人家罷了,再怎麼說,她也是葉溟的母親。
「送了,只是老夫人也沒讓奴婢久呆,每每送過去就將奴婢趕了回來,也不知那藥湯可有喝。」綠柳回道。
柳煙華輕輕一笑,「她受下了,就會喝。」
剛送前面幾次的時候,還被連氏嫌棄的說她要討好她,送習慣了,連氏那邊到是沒了話,直接接受了。
「那麼好的藥湯,為何夫人不用?」春柔疑惑地問來。
柳煙華挑唇笑了笑,又重新抱起了她的小暖爐,坐在床榻上,將自己蓋了嚴實,這才道︰「那是專給像母親那樣年紀的人喝的,可不是我這般年紀。」
「咦?這種還分年紀?」綠柳幾人疑惑。
「那藥湯是專門給母親特制的,並不是年紀的問題,而是個人體質。」柳煙華閑來無事,偶爾也會與這幾個丫鬟叨嘮幾句話常。
幾人不懂醫,自是不知還有這專攻休質的東西存在。
「夫人為何也不給大人專制一藥?」綠珠挑著火爐的星子,突然回頭問了一句。
柳煙華有些哼哼地偏頭,「這兩個月來,他幾乎很少在府中,也不知他在忙些什麼。」說起來,這兩個月來葉溟的行動更加神秘了,就連她這個枕邊人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三個丫鬟抿嘴偷一笑,「原來夫人這是在氣大人呢!」
柳煙華瞪了眼這三個丫鬟,氣哼道︰「我就是氣他。」
這句話,完全是帶著負氣。
三人笑意更濃,跟久了柳煙華,她們多少也是清楚柳煙華的脾氣。
「再過幾日就是冬獵了,每年這個時候都由大人出面準備,但從病得厲害後,就沒在插手了,特別是病得重的前兩年,並沒有出面做些什麼。這會兒病好了些,皇上那兒怕是不會輕易的放過大人。」綠柳與綠珠以前是跟在葉溟身邊的,對他的一切行動雖說不徹頭徹尾的清楚,但也知曉一二。
柳煙華聞言,一愣。
「冬獵?」這大冬天還狩獵?這群人果然瘋了。
一想到要跑到外面去,柳煙華縮了縮身子,這身子還真不是普通的懼寒。
「是啊。」綠柳她們也知道柳煙華這些年瘋了,並不清楚這些事,也極是耐心說來,主僕圍在一塊兒,聊起了天。
但她們卻是不知,很久以前,柳煙華最喜歡冬獵,對于她來說,那樣的日子才叫做日子。
「大人這病情剛穩下來,這一下又跑到那種地方受苦,只怕回來又是一陣痛苦。」綠珠不禁替葉溟那副身子擔憂不已。
聞言,柳煙華也是狠皺了眉。
平常時一點風吹來,那個人都咳得臉色蒼白,現在讓他去冬獵,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他是丞相,又是病人,不是非去不可。不行,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去冒險。」柳煙華皺眉,覺得自己是該要阻止那人犯傻。
綠柳忙阻了柳煙華的動作,無奈道,「夫人,這一次是大人自個兒提出的。」
「他瘋了。」柳煙華听了,險些沒有暴跳起來。
「夫人,大人似乎很在意這一次狩獵,你莫讓大人為難。」葉溟這些年不能出門,常年窩在床榻上,現在好不容易等來病情好轉,想必葉溟也是不想讓別人笑他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男人吧。
柳煙華更加皺眉。
但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沉著一張臉。
「赫連悅與柳月清那邊可有什麼動靜?」對于這兩人的沉靜,柳煙華帶著幾分的懷疑,都兩個月了,平靜得一點也不像她所生活的空間。
太過安靜了,反而讓人不安。所以,柳煙華這兩個月來,一直讓綠柳與綠珠去注意著兩方的動靜。
但她知道,憑著綠柳與綠珠的武功,只怕是瞞不過某些人。
想到這里,又不禁泄氣。
「夫人,按著您的吩咐,我們兩人來回盯緊了她們。說來也是怪了,她們二人好似沒有發生過任何事般,只管吃喝,與平常時無異。夫人,她們會不會已經知曉了些什麼?或是通過其他人,正準備些什麼陰謀詭計?」綠柳回報後,覺得太不平常了。
柳月清沉得住氣也就罷了,就連那個赫連悅也沉下了氣,這可就大大的不尋常了。通常這種時候,都會讓人想到一種可能。
沉寂的背後,正醞釀著一個陰謀。
柳煙華鎖緊了眉。
就這時,有人敲響了門。
柳煙華喊了一聲進,但見張媽媽拿著一封書信遞交到柳煙華的手中。
東西是張媽媽帶進來的,柳煙華自是不疑有他,接過直接拆除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襲來,柳煙華皺了皺眉,沒在意,將信紙展開一瞧,眉鎖得更緊。
「何人來信?」綠柳見柳煙華臉色變幻了幾下,擔憂急問。
柳煙華快速合了信紙,微笑,搖頭,下榻走到爐前,掀起蓋子,將信投了進去,覆蓋了回去。
身後的幾人見此,不由一愣。
「我要出去一趟,備馬。」柳煙華不理她們驚異,直接吩咐了下去。
「夫人?外面風雪吹得有些急,您的身體懼寒……」張媽媽急喚,也不知道信上說了什麼,讓柳煙華如些急。
柳煙華微微一笑,道︰「無礙。」
這點寒她還耐得住,只是這封信來得有些莫名奇妙,那人又說了些莫名奇妙的話。雖然有些怪異,她甚至還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捉弄她。
但是,他不至于會害了自己才是。
「夫人,這送信是何人?」信上說了什麼,讓得柳煙華二話不說就想去會。
柳煙華淡笑搖頭,「不是什麼人,不過是劉小侯爺想見見我罷了。」
「劉小侯爺?」綠柳幾人一愣,想不出劉小侯爺有什麼事可找夫人的,而且,他們之間,好似並沒有什麼事可說吧?
「夫人,劉小侯爺他不是一般人,您這樣的直接赴約了,奴婢怕他使詐。」綠柳擔憂,想著這事是不是要告知大人一聲。
劉欹湛突然強烈的要求見自己,可見得定是有什麼重要事,信中提及了柳驊宇,光是這一點,她就非去不可。
不管他想做什麼,她都得去。
「夫人,這事您看要不要與大人商量一下再做決定?」綠珠就怕出了一個好歹來。
「哼,他人在府中嗎?」柳煙華冷哼一聲,打著傘就出了門。
婢子一噎,知道這個時候,大人多半不在府中,聞此,也就閉了嘴。
白雪紛飛,天地呈一片雪茫。
「咳咳……」寒風吹來,月白衣男子悶悶咳了起來。
「主子,這里便交由屬下吧,這兩個月來,柳世子也接受了不少東西。萬事都急不來,您親自督促,只怕柳世子將自己繃得更緊。」黑衣青年上前,望著雪幕中的少年,回身沖站在雪中的人道了句。
就在前兩個月前,葉溟突然找到了柳驊宇,如此就有了眼前的一景。
「砰!」
但見少年突然彈跳而起,凌空劈掌而下。擺在雪中的大石就這麼被他生生劈成碎片。
接著便是葉溟狠狠的咳嗽聲,沒看黑衣青年,直接走向柳驊宇的那個方向,旁邊是數名黑衣人看守。
「姐夫。」柳驊宇抬頭,見葉溟蒼白著一張臉走過來,帶著幾分擔憂叫了句。
葉溟點點頭,溫和的眼掃向那被劈碎的大石,淡聲道︰「火侯還差了些。」
沒有被夸,柳對驊宇完全沒有意外,從這兩個月來,他就沒有受到他夸贊過。沒有嚴厲的批評,只有淡淡的言語。
但就是這平平淡淡的言語,反而讓人有一種奮發的勁兒,這樣淡淡的眼神,有些時候總覺得在告訴柳驊宇,那是不滿意。葉溟每一句話都是輕描淡寫,沒有受得他半句的鼓勵,更沒有夸耀。
在葉溟的眼里,看到都是清淡,不滿意。
旁邊的黑衣青年抿了抿唇,想開口說話,最後還是放棄了。
對于他們來說,葉溟的要求太高了。
兩個月,柳驊宇能有這樣的成就,已經很不錯了。
但在葉溟看來,柳驊宇的潛在力量還沒有發揮出來。
「我會努力的。」柳驊宇垂首,低聲道。
葉溟彈了彈身上的雪花,聲音更加的淡,「你的娘親不是一般人。」所以,她的兒子也必須是不一般人。
柳驊宇聞言,愣了愣,咬咬牙。
「你這樣的速度,我沒法將他們交給你。」葉溟眼神溫和。
葉溟這是要將那個組織交到他的手上,所以,才會親力教他武功,計謀,讓他快速成長,以防哪一日有個不測,他可以有一個自保的保險在。
柳驊宇咬牙,只恨自己資質差,學了兩個月,只學到了半點皮毛,不能令葉溟有點滿意。
「姐夫說的,我都知道,是我愚鈍了。」
葉溟抿唇,輕輕咳了幾聲,回眸看了他良久,道︰「不是你的錯,是我太過逼急了你。」
「姐夫是為了讓我快速成長才這般逼急了我,再過幾日就是狩獵日了,到時候我若出去,什麼本事都沒有,丟的會是姐夫的臉面。」柳驊宇知道再過些日子就是狩獵期,而很顯然的,今年狩獵會十分的熱鬧。
他,不能丟臉。
葉溟聞言,卻是輕輕皺眉。
「我可不是為了此事而訓練你,你切匆想錯了地。」葉溟溫和的眼眸輕輕閃了光芒,深看了柳驊宇一眼。
柳驊宇一愣,在兩個月前,葉溟找到自己暗暗訓練他時,他就一直以為是為了這一次狩獵準備的,現在葉溟卻告訴他不是。
葉溟修長的手指指向的圍守在周邊的黑衣人,「看到了嗎?」
柳驊宇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還是點點頭,等著他的下文。
「這些人,將來都該由你來統領。主子若不行,何來的能耐統領屬下?」葉溟是打算將這一股黑暗勢力交到柳驊宇的手上。
柳驊宇之前就听他說過,不放心交給他什麼的,但卻沒想到,葉溟打的會是這個主意。
「上位者,性子不可浮躁,需要一定的冷靜,頭腦自是不必缺少,我一直認為你不合適。」葉溟聲音淡冷了下來,接著道︰「但我無選擇,我不能選你姐姐,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葉溟回身,那片溫和突然變得深邃,說︰「在我之前,他們的主子,是你的娘親。」
柳驊宇全身一震,有些不可致信地瞪大了雙眼。
似乎不意外柳驊宇的表情,葉溟輕咳了幾聲,沉聲道︰「你以為你娘是為了什麼死?沒有威脅,人永遠都是安全的。」
但是他們的娘死了,是為了什麼?
好好的人,為什麼會死,除了威脅到了某人外,這人還能莫名奇妙的死了不成。
柳驊宇有一瞬間懂了,又懵了。
這些人,只是他的娘讓葉溟代為收下罷了,到了這一天,葉溟也是該要還給他們了。而他,就是這個組織肩負的人。
他完全想像不到,那個溫宛的娘親,會是這些人的帶頭主子。他的娘親有一雙永遠純淨明亮的眼,一張無害的臉,就如現今的姐姐……
每一次,他都可以從姐姐的身影上找到母親的影子,可是他怎麼也想像不到母親殺人的樣子。
「母親她……」
「這些,是在她死後,我才知。本來你母親的意思是要給煙華,但那個樣子,根本就沒法承受這些東西。」所以,他取下了柳煙華手中的權,代她管理,等到了合適的機會,他就會交到柳驊宇的手上。
至于柳煙華,自是有他來守護,這些危險的玩意,他不允許柳煙華觸踫半點。
柳驊宇是明白了,葉溟這是在保護著姐姐的安全。
他也是知道了,為什麼這兩個月來,葉溟為何要瞞著姐姐進行了,一切全都是為了姐姐著想。
柳驊宇覺得葉溟這麼做是對的,這些東西由他來承受就好了,姐姐那里,不知道這些,會更好。
從震驚中回神,柳驊宇的眼神里多了幾分絕決,「姐夫就且放心大膽的訓練我,我不會讓姐夫失望的。」更不會讓九泉之下的娘親失望,他要保護姐姐。
葉溟表情一派的溫和,沒有多大的起浮,對于柳驊宇的所有表現,好似都在他的掌握中。
「來。」他輕淡淡地說了一字。
黑衣青年轉開身,站出數丈遠。
「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實力。」兩個月了,他該來檢驗了。
柳驊宇有些擔憂地看了自家姐夫一眼,眼中有怯。
葉溟似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淡淡道︰「使出你的實力,你這點功夫,還傷不了我。」這意思是讓柳驊宇盡管放馬過來,盡自己全力回擊。
被葉溟眼中的淡色刺激到了,柳驊宇一咬牙,極力攻擊上去。
葉溟身法詭異躲閃,一擊不成,柳驊宇又是一個回身沖擊上去。
葉溟的武功他是見識過,如鬼風,又狠。
「使出你的全力。」葉溟清冷的聲音從柳驊宇的身側飄過來,激得他一個咬牙,使出全身的招數應變。
葉溟完全輕飄飄的躲過柳驊宇的身法,似乎不管柳驊宇如何進攻,都沾不到那一身月白袍。
葉溟的身法詭異得不似人,柳驊宇覺得自己已經使出了全身力氣,仍是觸及不到他的衣角。
這就是差別嗎?
柳驊宇現在才知道,葉溟那種輕淡描寫的話,完全是正確的。
他的火侯完全達不到葉溟想要的,若是一般的對手還可以應付,但若是與葉溟這樣的高手對決,柳驊宇就像是一只隨時被人捏在手月復間的螞蟻。
這種力量,太過可怕。
柳驊宇大喘著息,眼神帶著幾分的惡狠。
對比于葉溟,仿佛未曾動彈過,一直靜站在那處,干淨得讓人嫉妒,淡靜得令人惱火。
而柳驊宇的確是惱火了,再一次發動攻擊。
葉溟不慌不忙地偏開,閑暇得不似在與人對決,反而有一種耍人玩的感覺。柳驊宇越是氣,越是勾不著。
「我說過,上位者,不求躁,不求功底深。一顆冷靜的頭腦,很重要。」葉溟一個躲閃,清淺的聲音從一邊傳來。
柳驊宇太過急功近利了,太過于急于求成了反而弄巧成拙。
柳驊宇听了他的提點,又是一愣。
而這一愣間,卻讓葉溟得了手,一掌輕輕拍在他的後腰背上,柳驊宇極是狼狽的扒在雪堆里,冰冷襲面,他卻不想再起身。
面對葉溟,他完全無力。
葉溟單負手退開一步,一手輕捂住唇,眼眸低下,淡淡看著背朝天,面朝下死趴的少年,無奈嘆息。
終究是他太過于操急了。
「姐夫……」從冰雪里,傳來少年悶悶的聲音。
「起身吧,莫受了涼,你姐姐可會擔心。」葉溟伸出手,少年也順勢抻出手,借力彈跳起身。
葉溟為他拍去一身的雪渣,默然。
柳驊宇抬頭看著葉溟,突然道了一句︰「姐姐聰慧,若是姐姐必會比我做得更好。」
葉溟一愣,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訓練柳煙華。
忽地,想起了那個殺人夜,女子一身雪衣,如修羅場上的殺神,即使是對方身懷武藝,仍是取不得她的性命,靈活的身法,前所未見。
「或許吧。」葉溟聲音帶著幾分啞。
柳驊宇聞言,更是低落。
「莫多想,你姐姐不需要這些。」現在的她,或許連你也不及。
那一夜他可是看得十分的清楚,一招一式十分的簡單,但若真正對決起來,或許就連他也未必能傷得她。
他從來不問,為何她會這些……她不想說的東西,他從來不會輕易的問出口,每一個人都該有自己的小秘密,而他,亦有……
「姐夫這兩月冷落了姐姐,姐姐最怕冷清了,特別是這種時候,沒有陪在她的身邊,她會慌的。」以前都是他陪在柳煙華的身邊,自是清楚柳煙華是個怕冷清的人。
別人都以為她怕冷,他卻知道,只是周圍太過冷清了,才會讓她有種怕冷的錯覺。
葉溟深看了柳驊宇一眼,點點頭,吩咐黑衣青年幾句後,便離開了雪崖。
望著葉溟離去的身影,柳驊宇更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做到他滿意為止。不知道為什麼,他很在意葉溟的看法,也許他看人的眼神太守冷淡了,無論是什麼,都不能在那個人的眼里看到別樣的神彩。
或許有,那也只是對姐姐。
若這個人不是身懷病害,或許,姐姐一生都能幸福。
收回思緒,柳驊宇更是令幾人狠狠的訓練自己,不管是什麼苦他都能承受得住,那個人病成那樣都能有這樣的成就,他一個好好的人,為何就不能。
柳煙華應了劉小侯爺的邀,讓綠柳與綠珠守在死角處,自己走上秋水樓二樓的雅間,剛要推門而進,只听里邊傳來沉浮的聲音。
「別進。」
柳煙華推門的手一頓,這個時候,秋水樓也是彼有些熱鬧,但這二樓雅間卻是極清靜,突听得里邊傳來男子低沉的阻止聲,不禁一愣。
那是劉欹湛的聲音,但氣息浮躁,似有不穩,顯然是受了什麼壓制。難道是被人挾持了?但柳煙華馬上否定這個想法,劉小侯爺不去挾持別人就很是萬幸了。
「劉小侯爺請人來,又何故拒我入內?」柳煙華正要轉身離去,突然下月復有一股異樣上涌,咬牙忍了下來,卻也走不動了。
「該死,快滾。」劉小侯爺聲音帶著幾分的急,恨不得柳煙華馬上離開此地。
柳煙華苦笑,手一撐,將門打開。
「你……」劉小侯爺眼皮一抬,就對上了柳煙華跨門而進的身影,氣息瞬間更亂。
劉欹湛正氣喘地靠坐在矮榻上,見柳煙華閉門走近,臉上呈著一種扭曲的笑容,這樣的劉小侯爺也只有在她踢他的時候才能見到。
「喂,你怎麼了?受傷了?」她不記得自己有踢他下邊,以至于讓他這麼痛苦。
劉小侯爺似忍得滿頭冷汗,無聲苦笑,「你先別問,趁著我還能忍得住,快離開此處。」
柳煙華听此言,就知道他著了人家的道,而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中毒了?」柳煙華本想一走了之,但見他這麼痛苦,竟然鬼使神差地掀過珠簾,更走近他的人。
「你。」劉小侯爺這一回是哭笑不得。
柳煙華素手一伸,飛快地扣住了他的脈腕,未等她把脈,劉欹湛已經飛快地反扣了她的手,很用力。
柳煙華皺眉,「放手。」
「我剛剛說了什麼,讓你走……你偏投懷送抱,小煙華……這一回,本侯徹底的載了。」劉小侯爺苦澀一笑,嘴里的熱氣直噴向柳煙華的發際。
柳煙華全身一顫,接著就是一軟,她看到了劉欹湛眼中濃濃的,那俊美的臉也跟著不同尋常的泛著紅暈。
突然想起剛剛她拆信時聞到的一股香,不由皺眉,「你中了藥,該死,你怎麼不早點說。」
若是知道,不用他說,她立馬就會掉頭就走。
劉欹湛扣緊她的手腕死活不松,听得她這麼說,臉上扭曲的笑更濃,「早讓你走了,小煙華……這一回,就等著別人來捉奸了。」
因為先前發覺時,劉欹湛運了功逼毒,根本就沒有想過,這藥如此的邪門,越運功,越是發作的厲害。
所以,柳煙華一進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剛剛還是劉小侯爺忍得住,現在女人香一走近,完全破了他的忍功,更何況對方是柳煙華,就更忍不住了。
若是其他的女人,他小侯爺也不管那麼多,上了再說。
可是,眼前的這個,是他想要卻又不敢要的人。
「你還有心思說笑,該死的,這藥真邪門……」柳煙華趴在婑榻邊上,手腕被劉欹湛死扣著不放,整個人又使不出氣力,剛撐起一點,這雙腿就直打顫,哆嗦得一點也不像是自己的身體。
大冷天的,這兩人卻因為這藥,身上猛的冒出冷汗。
「小煙華,陪我說說話,再不說,我可就忍不住了……」劉小侯爺幾分苦笑,幾分忍耐,「上一回在馬上沒吃成,這一回,還真不一定了。」
「閉嘴……」柳煙華喘了一口氣,真想一巴掌拍過去。
「小煙華……」
「廢物,你堂堂劉小侯爺怎麼會中這種邪門的套子?……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柳煙華氣得咬牙。
若非是提及了柳驊宇,她十萬個都不願赴約。
想過別的,但沒想到連他也被人算計,這個男人看起來精明得很,怎麼這個時候如此愚蠢了。
她不了解情況也就罷了,他這個人完全了解一切的人,竟然還被人算計,當真是氣人。當然,同時,柳煙華也在狠罵自己,怎麼就相信了這個人了,或許是出自于一種本能,這種本能是屬于這具身體的。
有一種感覺,她很快就成為真正的柳煙華了,連行動,意識都似被人控制了般。
劉小侯爺苦笑,他也沒想到那封屬名的信里會藏有這樣玩意,更何況,當時他看到是柳煙華的屬名,早就忘了防備。看到里邊的內容,他就飛快的來到了秋水樓,在他知道自己中毒後,就已經來不及了。
「你看我……像是故意的人嗎?小煙華……信我,騙其他人,我也不會騙你。」劉欹湛氣息更重了些,那扣住她的手,已經改為輕撫。
「住手……」柳煙華一驚,正要抽回手,又被男人死扣住。她都沒氣力了,這個男人卻像是有使不完的力般,死活不松開她的手。
「小煙華,我有些難受,你……替我將這層礙事的衣物解掉……」劉小侯爺一說完這句扇情的話,遂獨自狠狠皺眉。
柳煙華死死的咬唇,抬腿就要踹出去,卻只踫到矮榻的一角,不由氣惱。
柳煙華剛剛還懼寒的身子,現在徹底的熱起來了。
「說,是誰……是誰下的毒手。」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劉小侯爺無聲苦笑,就算他知道,也不會說。
見劉欹湛死忍著沉默,柳煙華氣得咬牙,「劉雨莘,對不對……不對,單憑著她根本就沒法做到這一步。」
「小煙華,還是等著那人來捉奸吧,現在,本侯倒是有些期待了……葉夫人放蕩成性……委身于本侯……啊!」劉小侯爺正說到得意之處,突然手上一痛,輕叫了一聲。
柳煙華突然發狠,張嘴就死咬住了劉欹湛的手腕。
「松嘴,小煙華,你想咬死我……你不嫌髒,我還怕你牙疼……」劉小侯爺這麼說時,狠狠地吞一口沫,那雙柔軟的唇觸及他的肌膚,簡直是倍加折磨啊。
柳煙華咬累了,這才松了嘴,大聲喘息著。
「你給我記著,這等帳,我會算回來的……該死,這是什麼藥,如此之熱。」柳煙華已經受不住了,將外層的衣物松了松,這才讓熱流散開了一點,但這樣,還不能讓她好過,下一刻更加的難受。
這藥發作得太厲害了,讓他們兩人都措手不及。
「小煙華……」就在她扯衣的瞬間,一股力量將她整個提了起來,然後上頭的人曖昧地將她壓在身下。
柳煙華倒抽了一口涼氣,大驚失色,「劉欹湛,你干什麼……放開。」
掙扎,完全沒有氣力,但跨壓在她上頭的男人似乎越發大力,兩腿壓住她下邊的動作,兩手被狠壓扣住,完全動彈不得。
劉欹湛赤紅了眼,微張的唇上,鼻息呼出的,全都是熱流,呼吸加重。顯然已經忍耐到了極點,眼神都帶著迷霧,那是的迷惘。
柳煙華臉色突變,連她自己的呼吸都跟著加更了起來,眼前的人,慢慢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在兩人發愣之間,唇與唇之間就只相差一拳之遠。
柳煙華猛地返應過來,突一個側臉,抬唇扯咬住了劉小侯爺的耳朵。
「啊啊……」劉小侯爺小叫了幾聲,耳垂被人生咬住,一痛,將他的神拉回了些,「松嘴,松嘴……出血了。」
空氣里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劉小侯爺呀呀叫了幾聲,側著耳。
「呸。」柳煙華松嘴,側頭,吐出一小口血。
「放開。」柳煙華兩腿一蹬,腿部上一觸及某處硬物,兩人登時表情僵硬,不敢動彈。
「別動,再動,我可就保證不了了……」劉小侯爺這是美人在懷,動不得,吃不著,這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刻。
柳煙華當真是不敢動,力量懸殊,這要動起手來,還真斗不過這只隨時會發情的猛獸,還是听他的,僵著不動。
「將你那惡心的玩意收回去。」柳煙華咬牙,火冒不已。
劉小侯爺嘴角一個狠狠的抽搐,「小煙華,別損它,否則下一刻就讓你見證它的厲害……」
「滾。」柳煙華惡狠狠的表情完全不管用,反而有一種反被調情的媚態,特別是那雙眼,似乎生來就是媚惑男人的,干淨得想讓人忍不住狠狠的吃下肚……
此刻的劉小侯爺正面對著人生中最大的夸驗,就連當時听聞柳煙華要嫁給那個快死的男人時,都沒有這般的難受。
「小煙華,別動……我可不是開玩笑……」劉小侯爺的聲音沙啞得似數天都未入一口水,性感得讓人發狂。
柳煙華死死地閉上了眼楮,不敢去看男人的表情。
這男人也是個禍害,看不得。
兩人面對著喘氣,起伏無序。
「小煙華,說說我們兒時的事吧……這樣僵著不動,更是要命。」劉小侯爺狠狠吞了一口沫,眼中的赤紅更甚。
柳煙華真怕他一個頂不住,直接來硬的。
「好……你說……我听。」柳煙華明顯的氣息也不穩。
這種「好事」真是百年一見,沒想到讓她柳煙華給中了,這筆帳,她怎麼都得狠狠的記在心里。
「還讓得我偷親你的事嗎?」小侯爺忍了忍,等了很久後才啞聲道,這話一出,氣息更是混亂,能忍成這樣,連柳煙華都有些暗生佩服,若不是身為當事人,想必柳煙華會忍不住倜儻幾句。
柳煙華一個氣結,這個時候不該說這麼敏感的詞。
「你是笨蛋嗎?」柳煙華咬牙,又見劉小侯爺已經完全著魔了,有失控的錯覺。
臉上一濕,屬于男子的輕吻落在她的耳旁的臉上,引得她渾身顫栗,差一點,連她也要淪陷。
「不可以……劉欹湛,你給我忍著,不然……不然我切了它……」柳煙華大喘著息,兩手扶著他的人,說出的話,像是潑了一盆冷水。
劉欹湛剛剛就勢的動作,就這麼泄了一下。
若他真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他真的會變成太監,不用柳煙華動手,她背後的那個男人也會恨不得將他碾碎成泥。
「呵……小煙華還是小煙華……小煙華,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很早很早就喜歡了你……可你的眼里,看到的……全是那個人,我劉欹湛到底哪不如他了……他快死了,到時,你來我的身邊……可好。」劉欹湛有些語無論次了。
「你咒他……他不死,該死的男人,你死了這條心……我不會,讓他死的。」柳煙華一怒,張嘴又咬住了他的肩膀處。
「唔。」這一口下來,還真有些痛。
劉欹湛卻笑了笑,這一激,果然有用,起碼讓彼此都清醒了些。
「方才我見了大姐姐的兩個丫鬟站在外頭,原以為她就在這里……母親,想必就是這間了……」
突然,外邊傳來女子清脆的聲音。
里頭的兩人一驚,暗道了一聲,不好。
「葉夫人會不會與丞相在此處?我們如此,會不會擾了兩位的恩愛?」旁邊,遂又有一個聲音道來。
「這些日子葉溟可完全沒有時間陪她,哼,這女人肯定是出來私會她那些名義上的‘朋友’了,指不定現在,她就在這里邊快活著呢。」是赫連悅獨有的聲線。
這話音剛落,就听得門被撞開的聲音。
「砰!」
「赫連公主……」有人裝作急著要阻止,卻「來不及」了……
數人群涌而進,人人一入了門,就急著觀望,臉上有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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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奸」字不能用在題目上,所以,只能用「殲」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