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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然斷臂 墜崖身亡

「坐吧。愛睍蓴璩」偲偲卻擺出一副待客的姿態,在炕上讓出一個位子給她,又斟了一杯茶,「都是平日喝的粗茶,太子妃娘娘別嫌棄

霍西琳見她不回應自己的話,故意避開,心里很不舒服,可想了想還是坐下了,對方有高姿態,她就不能被她看輕一分。

兩人坐定,偲偲才道︰「娘娘來,有事嗎?總不見得,您是首的

霍西琳冷笑︰「我若獲罪,該去的是宗人府,你我君臣之別

「也對偲偲不以為意,「所以您是來看看我活得好不好? 」

「就要永別了,以後大概永遠也看不到你,所以來看一眼,我想將來也不會遇上你這樣的對手,人生該少了份刺激精彩霍西琳紅唇微揚,「季思符,你怕死嗎?」

「怕,世上有不怕死的麼?」偲偲冷笑,反問霍西琳,「娘娘您還不止怕死,您還怕真相為人所知,我可以死得坦蕩蕩,您不行

「你以為就沒人知道真相?可是知道也不敢信,所以今天才是我來看你給你道別,這是現實霍西琳也半步不讓,句句逼人,「你都要死了,何苦做無謂的掙扎。鐓」

偲偲心知那一日刑部過堂也是霍西琳之輩的伎倆,而她如今篤定自己要死了,外頭必然也發生了什麼,可惜眼下見不到梁允澤,那誰的話她都不能信。

「如果你不曾和太子有瓜葛,那你和韓雲音鬧翻天我也不會理會,可偏偏你抓著太子的心不放,時時刻刻都在覬覦太子府女主人的位子,季思符,別怪我要除掉你,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霍西琳似乎不願再說什麼,撂下這句話就起身要走。

偲偲卻笑︰「當年認識太子時,他只是個普通書生,我有通天的本領也猜不到他背後的身份。當然現在跟你說什麼都沒意義,但可惜你處心積慮想要除掉的人,我!從沒在乎過你在乎的人和事,太子也好,太子妃的位置也好,不說我的孩子和男人,就連金梅樓里一個普通妓子都比不上。你當初不是安排了眼線在我那里麼,後來是不是斷了?那孩子如今痴痴呆呆,我們會供養她一輩子。說句難听的話,比起關心你們,我更惦記那孩子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自己和丈夫被人貶得一文不值,霍西琳本是盛怒至極的,可又十分願表現出自己的怒,遂只是冷笑︰「你都要死了,說這些毫無意義她回眸,高姿態俯視還坐著的偲偲,「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重新戴上斗篷,霍西琳在背過去的一瞬,拋下了臉上所有的驕傲,果然她今天不該來,來干嘛呢,不論在哪一方面,她都一早輸給了這個女人,若非除掉她,若有一日要爭什麼,她必然一敗涂地。

而太子妃的來去,對偲偲的影響並不大,眼下能影響她的只有最深愛的人,而她堅信不論發生什麼,梁允澤都一定會出現在身邊,即便霍西琳口口聲聲說自己要死了,她也不覺得可能來臨的死亡很可怕。相反,她覺得自己該是時候離開了,四望身邊的東西,想著要不要收拾一下準備著,突然就笑︰「離了這里才好,這里的東西一件都不稀罕了

果然另一邊,早有人來為她收拾必要的東西,韓端柔抱著兒子看舞依忙忙碌碌地翻騰偲偲的衣裳物件,一會兒這個要一會兒這個不要,雖然舞依突然跑來沒說明什麼事,可她心里猜了幾分,也知道明說無意義,便只幫忙打發下人,就她們倆在屋子里。

舞依一口氣打好包袱,額頭上已累得冒汗,韓端柔這才招呼她︰「過來喝口茶吧,瞧你累的

「多謝郡主舞依應著,過來坐下一口氣喝掉,又自己斟了半碗灌下去,才覺得舒服,眼瞧韓端柔懷里的孩子安然熟睡,不禁喜歡︰「小侯爺睡得可真好,這孩子真乖

韓端柔無不驕傲︰「他是知道自己沒爹了吧,才不舍折騰我這個做娘的抬眼看舞依,輕聲道,「是不是要送孩子他姑姑走了?」

舞依無聲地點頭︰「我帶出去不方便,這東西就擱在這里,回頭夜里會有人來取東西,郡主別當賊防,免得引起動靜她回頭看了看,「只拿了幾件要緊的東西,外頭人來也看不出什麼端倪,若真有一日來問郡主,您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了

「我不怕,他們欠我夠多的了,難不成還來為難我孤兒寡母麼韓端柔冷笑,心里也忍不住升騰起幾分怨氣,但又搖搖頭努力笑起來,「只要人好好活著,將來總有相見的時候,你若還能見到她,幫我帶一句話,謝謝她,我真的很謝謝她

舞依亦感慨,當年恨之入骨的人,如今卻能面對面坐著袒露心事,而偲偲不得不又一次匿跡逃離這座京城,她果然八字與這里不合。

兩人相談不久,舞依便離開回金梅樓去,不料卻在門前遇見韓雲霄,而韓雲霄並沒有看到他,只是站在僻靜的角落遠遠抬頭看著金梅樓,直到舞依走近他,才尷尬地回過神。

舞依問︰「韓公子進去坐坐嗎?今日樓里不營業,很清靜

韓雲霄搖頭︰「不去了,物是人非

「也對舞依苦笑,回眸亦看看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金梅樓,「我還從沒站在這里瞧過呢,當年來的時候還不懂人事,懂了人事也習慣和接受了這樣的生活,妓女固然低賤,可總比強搶擄掠好些

「金梅樓很好,比京城任何一處地方都干淨韓雲霄忽而道,「若沒有金梅樓,京城這些年也該少了許多精彩

「是啊,當年梁允澤怎麼就來了這里,而端柔郡主怎麼就這麼闖進來,總覺得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就算沒有金梅樓,偲偲還是會在別的地方遇見這個冤家舞依感慨,但很快又尷尬,「公子不喜歡听這些話吧

「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遇見她也是命中注定,得不到她也是命中注定,只因我不願順從命運,才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韓雲霄的笑不再那麼苦澀,似有解月兌後的釋然,捂著心口道,「不管她將來身在何方,這里總有她的位置,不管多少年以後,只要她需要我,我依舊能為她做所有的事。這是我愛她的方式,而她不愛我,我知道舞依無言以對,只覺得這個男人愛得太深,深得讓人覺得可憐,然同情之余又無比的敬佩,可冷靜下來也希望他能再愛上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也一定要愛他,不然老天預備怎樣對待這個善良的好男人,是不是太不公平。

此時天上飄起雪花,舞依本想問韓雲霄要不要去樓里避一避,卻听他仿佛自言自語地呢喃著︰「但願天氣好些,別阻礙他們離去

這一日到夜里,零星的雪珠子已變成鵝毛大雪,梁允澤回到家里時因沒有坐轎子而是騎馬,身上落了厚厚的雪,鶴鶴趁父親換衣服時,把溫暖的小手捂在他凍得通紅的耳朵上,正巧霍王妃進來,嘖嘖道︰「我若是也有個女兒就好了,我兒子是有福氣

乖巧的鶴鶴忙膩去霍氏懷里撒嬌︰「鶴鶴也疼女乃女乃

「鶴鶴是女乃女乃的命根子喲霍王妃摟著孫女親了幾口,還是道,「很晚了,你也把爹爹盼回來了,乖乖去睡覺,你爹爹也累了,今兒不能陪鶴鶴玩了

「嗯!」小人兒不纏人,早先就和祖母約定等父親回來就睡,此刻乖乖旅行承諾,爬來親了父親,又回過去親親祖母,便由嬤嬤帶去睡了。

霍王妃看著孩子離開,才指指桌上的炖盅,「是參湯,喝一些再睡

梁允澤不經意說︰「不必了,在外頭吃過我不餓可說完就看到落寞的母親,再一會兒那雙眼楮就通紅了,霍王妃哽咽道,「臭小子,你娘我還能炖幾次給你喝,你沒心沒肺,只當我的心肝也不是肉長得麼?」

梁允澤恍然大悟,母親顯然是知道要發生什麼了。忙過來拉著母親一起坐下,大口大口地把一盅湯喝得精光。

霍王妃拿帕子擦去他嘴角的湯漬,嗔道︰「多大的人了,還這麼毛躁

梁允澤憨笑︰「再大也是您兒子,您不得疼我一輩子麼

「混賬東西霍王妃罵一句,卻又一下抱住了兒子,眼淚不自覺地往外涌,「在外頭過得好了,別忘惦記你娘,娘舍得你走,是覺得你一定有一天會回來,就算只回來看一眼,別忘了娘在家里等你

梁允澤反過來將母親抱住,這天下有三個女人是他放不開的,母親、偲偲還有鶴鶴,可如今他卻不得不暫時拋棄母親,幸而還有父親在她身邊,可他到底不能再盡孝,此刻除了抱著母親給予她最後的安慰,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你父親說明兒就帶鶴鶴走,你們一定要小心,孩子等你們去接她,別讓她空等霍王妃抬頭囑咐兒子,又把兒子的臉捧在手心,「澤兒,讓娘再好好看看你

是夜的暴風雪在第二天放晴,但天氣依舊十分寒冷,積雪不化,人們為防止樓屋不負重壓坍塌,家家戶戶都在掃雪除雪,而站在屋頂上能看到更遠的地方,于是這一日京城里莫名增添的兵力,讓老百姓覺

得莫名得緊張,到了下午街頭巷尾都在傳說朝廷可能要發生什麼變故,可直至傍晚,京城里依舊如往日熱鬧或自然安靜下來。

太子府里,謀臣們不再進進出出,而霍西琳去獄中看偲偲的事梁允泓也沒有過問,接下來要發生他期望很久的事,他不能再為了一個女人心軟或亂了陣腳,靜坐在書房里的他,將自己和外頭的一切暫時隔絕。

霍西琳則如往常一樣進宮,卻沒在貴妃的殿閣見到婆婆,宮女告訴她霍貴妃去了御花園,可當她來到時,但見皇帝的鑾駕也停在外頭。

園子里的路積雪已掃開,她悄然靠近公婆所在,遠遠便見他們在亭子里說話,待繞到亭子下,恰巧听見皇帝在說︰「朕欠你的太多,如今把整個江山給你的兒子,朕並不想彌補什麼,只希望你的怨恨能夠少一些

「臣妾從不敢怨恨皇上

「你可以恨朕,不管恨得有多深,在當年把兒子送去南疆時,朕就知道你我情意已絕。朕只希望你對別人的怨恨能放下一些,不要活得那麼張揚不可一世,你不累嗎?你也看到皇後了,她曾經那般結果又如何呢?」

「皇上怎麼想起來對臣妾說這些話?您是覺得臣妾和兒子會對您做不忠不孝不義的事?」

「我們都老了,最後的日子里,平靜得度過不好嗎?」

霍西琳沒有再听下去,趁皇帝和貴妃沒有發現她就先離開了,也沒有回貴妃的宮殿等待她,而是徑直離宮回家。剛才那幾句比積雪還堅硬冰冷的對話,仿佛讓她看到了自己幾十年後的模樣,難道自己的人生真的要重復婆婆的一輩子?這樣即便有一日成為皇後變成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又有什麼意思?

「難怪她如此淡定,她有愛她的男人,有愛她的孩子和家人朋友,我呢?我們呢?」回到府中,看見丈夫如老僧入定般坐在書房里,目光似遠遠地看著哪里,卻又好像暗淡無光,霍西琳站在廊下自言自語這一句,心頭忽而大痛,「允泓,沒有了梁允澤沒有了偲偲,往後我們是不是能過得好些?我不想成為你父親,你也不要變成你父親那樣的皇帝,好不好?」

可夫妻倆始終沒有說上話,霍西琳將來會不會對丈夫說這些話也未可知,而夜幕總會降臨,這一日的京城,注定不會平靜。

這晚大理寺的牢房並沒什麼異樣,偲偲住在里頭本就看不到外頭的光景,可梁允澤很少大半夜來,今天突然在深夜出現,偲偲不用問就知道他一定想做什麼。

「換上男人的衣服,我帶你走梁允澤把衣服塞給偲偲後,就背過了身子去,兩人實則早不必顧忌這些,偲偲知道他是盯著外頭的動靜。匆忙地穿戴好,梁允澤去外頭看了看便回身來拉著偲偲的手問︰「這就走了,還有要帶的東西沒有

偲偲搖頭︰「什麼也不稀罕了

梁允澤微笑,在她額頭上親親一吻︰「過了今晚,我們就自由了

偲偲信他,什麼話也沒有多說,而那些獄卒不知為什麼醉得東倒西歪,讓他們順利地如出入無人之境,完全沒有一點阻礙地離開監獄,偲偲什麼也沒問,與梁允澤共坐一騎往城外飛馳,完完全全把自己托付給了這個男人。

利用特權讓已關閉的城門開啟,梁允澤勒馬最後看了一眼深夜中的京城,低頭見偲偲毫無異樣神情的臉龐,忽而心頭一松,再無所戀,策馬奔出城外,這一走不知何時才會回來,興許就是一輩子。

可城門才在他們身後合上,城頭上突然亮起許多火炬,城門外半里地的地方被照得通亮,梁允澤冷笑一聲︰「果然有備而來

偲偲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見已關上的城門豁然洞開,黑壓壓地從里面奔出手持兵器的士兵,偲偲心頭發緊,只听梁允澤在耳邊說︰「抓緊了旋即馬匹比原先還快速地朝前奔去,可身後的馬蹄聲也漸漸響起,騎兵部隊追出來了。

寧靜的京城在深夜響起馬蹄聲和號角聲,聲音幾乎傳遍整座城,霍王妃本就難眠,當隱隱听見這聲音時,急得幾乎暈厥,淚眼婆娑地問丈夫怎麼辦,老王爺卻淡淡一句︰「明日早朝,會有結果,皇上不會讓他受傷害的

果然,這一夜的追捕並沒什麼結果,大部隊將梁允澤和偲偲逼到了城外山頭的懸崖邊就沒再進一步圍捕,而梁允澤及禮親王麾下的部隊雖然伺機而動,卻始終沒有出現來和朝廷的兵馬對峙。

待早朝時,刑部稟告說慎郡王梁允澤劫獄帶走了人犯季思符,

而本該在今天宣布季思符一案的結果,皇帝靜默地坐在龍椅上,看了淡定立在一旁的兒子許久,才開口問︰「人找到了嗎?」

京城守軍將領回答已控制了兩人的行動,但因在懸崖邊,怕兩人尋思不敢進一步抓捕。

「總得有人去把他們帶回來皇帝悠悠說著,目光淡然地掃過眾人。

「兒臣……」太子稍稍跨前,正要開口,可突然有身影從他身後竄出,韓雲霄先一步站在了朝堂中央,抱拳躬身︰「微臣願效犬馬之勞

座上的皇帝似松了口氣,也不再去看兒子的動靜和神情,只對雲霄道︰「也好,你們是舊識,能勸就把他勸回來吧

皇帝說完這句就宣布散朝,眾臣紛紛退散,唯有太子和韓雲霄還站在那里,靜默須臾後梁允泓走到雲霄面前︰「為什麼?」

韓雲霄沒有接他的目光,只在他面前垂首︰「臣一生效忠殿下

「既忠于我?又為何……」

「臣必忠于殿下,只看殿下是否願意信任臣

梁允泓濃眉深蹙,終是頷首︰「也好,我本也不想見偲偲,不過韓雲霄你要知道,我更不希望再見到梁允澤

「臣明白雲霄答應,便見身前的人繞開,再後來腳步聲越來越遠,雲霄終是微微一笑,走同樣的路離開。

城外山上的懸崖邊,這對世人眼里的亡命鴛鴦,正悠哉悠哉地坐著看風景,一口酒一口餅,淡定得根本不像等著束手就擒的人。

「才把你帶出來,就讓你吃這些梁允澤看偲偲大口地撕扯面餅,有些心疼,「等過了今天,決不再讓你受苦

偲偲欣然︰「在牢里待太久,我都快不記得外頭的世界是什麼樣了,現在天大地大,腳踏實地,有酒有干糧,還有你,我在不知足老天爺不答應的

「鶴鶴已經在路上,等我們擺月兌了這些人,就去追她。然後我帶你去見你爹,去沒有人知道的地方重新生活梁允澤伸了個懶腰,「早就該這樣了,是我顧慮太多,才讓你和孩子遭罪

「叫你別這麼說了,往後要真正開始新的生活,就不能再提從前的事偲偲塞了一口餅在梁允澤嘴里,「記得了嗎?」

梁允澤正要回答,身後樹林里突然***動起來,他警覺地拉著偲偲一起站起來,口中冷冷地笑著︰「看是誰來了

偲偲不太明白,但也猜想無外乎那幾個人,不知道若見著太子該說些什麼,可有梁允澤在身邊,她好像什麼也不用擔心。

可不知是意外還是隨了心願,出現的是韓雲霄,他一身戎裝手持佩劍,與往日沉靜安寧的模樣不同,銀色鎧甲在陽光下閃爍光芒,豐神俊偉地立在那里,偲偲心內呀了一聲,她辜負了這個男人的深情,讓這個本該讓天下女子都傾慕的男人,情路坎坷。可她也明白,這不是她的錯。

「沒想到太子會讓你來梁允澤超前站了一步,把偲偲擋在身後。

「其實誰來都一樣,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別再讓你出現在京城,但不同的人,可能方式會有些不同韓雲霄微微一笑,也朝前走,卻沒有走向兩人,而是錯開他們,立在了懸崖邊。

「那你呢?」梁允澤問。

雲霄轉身,竟是深情地看一眼偲偲,「我要做能為你做的一切事

偲偲愣一愣,看看梁允澤,又看看雲霄,「我?雲霄,你要做什麼?放我們走?」

韓雲霄點頭︰「自然要放你走,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當年梁允澤離京時,曾拜托我保護你,但不管他是否拜托我,我都想保護你,可我沒有做到,眼睜睜看著你‘死’。你還記不記得在公主府,你病重時我靠近柴房,你跟我說別管你就是對你最大的幫助,在你‘死’後我反復想這句話的意義,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我不敢想你還活著,直到你再次出現,我才釋懷。偲偲,謝謝你沒有死,沒有讓我背負沒有保護好你的罪孽一輩子

「雲霄,這一切都過去了偲偲不知說什麼好,此刻心里隱隱覺得不安。「他們已經撤退,會回報說你們落崖,這下面有礁石,有湍急的河流,你們必死無疑也無從尋找尸體韓雲霄很冷靜,又淡淡笑著看梁允澤,「不要再回來了,梁允澤你會保護好偲偲吧

nbsp;「我會!」

「雲霄……」偲偲突然尖叫,就在梁允澤答應的一瞬,雲霄竟縱身往懸崖外跳,身邊的身影雖然也迅速跟上,可偲偲尖叫時捂住了雙眼,完全不敢看。

「韓雲霄,你給我抓緊了!」一聲怒吼喊醒了偲偲,睜開眼便見梁允澤匍匐在懸崖邊,一只手探在外面,她撲上去看,果然是梁允澤在最後時刻抓住了雲霄。

可是雲霄的手並沒有握住梁允澤,厚重的鎧甲徒增了分量,梁允澤一邊要保持自己在濕滑的懸崖邊不落下去,一邊要抓住他,若雲霄自己不努力,他根本沒辦法把人拉上來。

「雲霄,你抓住允澤的手,雲霄!雲霄!」偲偲幾乎哭著喊,可垂在下面的那個人,根本毫無戀生的跡象。

「韓雲霄,混蛋,抓住我的手,听見沒有!」梁允澤怒吼,額頭上青筋突起,他的體力正在一點點被消耗,隨時都有可能松手放開。

「雲霄你別這樣,為什麼要死,為什麼?」偲偲哀求著,「你抓住允澤,他不會放開你的,難道你要把他一起帶下去嗎?我怎麼辦,雲霄,你們都死了,我和鶴鶴怎麼辦?」

雲霄聞言忽而一個激靈,抬頭看了上面的人,梁允澤亦道︰「我不會放開你的,若和你墜崖一起死,我敢保證偲偲她會恨你一輩子!不,是生生世世都恨你,你听見沒有!」

「雲霄,抓住允澤,求求你,雲霄!」

「韓雲霄!」梁允澤一聲怒吼,猛地用力提起手里的人,但這一下力氣用得太大,若懸崖下的人不跟著一起用力順勢躍上來,他自己很可能因為不再保持身體的平衡而因反作用力跟著一起摔下去,這無疑是再一次把雲霄「閉上懸崖」,要他做最後的選擇。

而偲偲的哀求打動了雲霄,再有習武給身體帶來的本能反應,韓雲霄終于在最後一瞬反握住了梁允澤的胳膊,單腿在崖壁上奮力一蹬,順勢飛躍而上。兩個男人落地後滾了幾圈,終于安全。

「允澤,你沒事吧,雲霄,你……」偲偲奔上來看兩人是否受傷,可才要問雲霄,就見梁允澤一躍而起撲向韓雲霄,不由分說拎起他的衣領,照著臉就揮一拳,把韓雲霄打開數步遠。

「允澤,別打了!」偲偲上來攔著,「好容易才救上來,這里這麼危險,別打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受傷!」

梁允澤卻似沒听見般,又撲上來捉起了雲霄的衣領,但這一次沒有出手打人,而是恨恨地說著︰「你死了,偲偲會自責內疚一輩子,會把你這個混蛋放在心里一輩子,休想!韓雲霄我告訴你,我不容許她心里有任何我以外的男人,我絕不會讓你死,我不會讓你糾纏她!」

韓雲霄冷笑、無奈、甚至覺得恥辱,他被看穿了,他竟然被這個男人看穿了。

「允澤你放開他,別再打了偲偲也听到這句話,但不願去多想,事已至此,過多的糾結只會讓自己徒增煩惱,她好容易拉開了自己的男人,用嬌小的身體擋在他身前。

韓雲霄終于自己站了起來,臉頰被打腫了,面目有些不堪,擦去嘴角的血,抬眸看一眼這兩個人,意外的竟沒有出現什麼撕心裂肺的痛,好像連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也承認了他們才是最適合的。

「雲霄,是不是放我們走,你就不能回去交差,所以你才……」偲偲沒有說下去,剛才的一幕帶來的恐懼足以讓她膽戰心驚好一陣。

「差不多吧!」雲霄無奈地笑,理一理自己的鎧甲衣衫,卻又道,「你們走吧,放心,我不會交不了差,朝廷還需要我,太子還需要我,至少眼下,韓家足夠支撐我放走你們。而放你們走,也是皇上的心願,只要你們不再出現,不再給皇權和朝廷帶去影響,不會有人來追究,太子他也會默認你們死了。畢竟只有你們‘死了’,才能真正讓所有人安心

「你、你……那你保證!」偲偲欲言又止,大概是心里害怕,但還是說出口,「你保證絕不尋死,雲霄,你不要死好不好?」

韓雲霄看著偲偲身後怒目橫征的梁允澤,竟莫名地覺得好笑,指一指他對偲偲說︰「我若死了,不管落到那個犄角旮旯,不管是不是已經入土安葬,就算是沉入大海,他也會上天入地地把我挖出來然後挫骨揚灰吧,你看他瞪我的樣子

偲偲回頭看梁允澤,心里竟是覺得暖暖的,雖然剛才他對雲霄那番呵斥稍稍有些過了,但不正說明這個男人愛自己愛得無以復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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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你們走吧,我越晚回去越多麻煩,我會上報朝廷說你們墜崖身亡的,往後不要再出現在京城,你們已經‘死了’,天大地大,總有你們可以安身的地方。不過別回南疆了,那里早就是太子的地盤,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吧韓雲霄說著,指向下山的路,「你們從這條路下去,不會有人阻攔,山下有馬,馬上有干糧和水,你們大概還要趕路去追鶴鶴,早些走吧,孩子還在等你們,太久了她會害怕

「雲霄,謝謝你偲偲除了感謝,再無更多的話,拉著梁允澤就往下山的路走,只怕多看一眼雲霄,都會給這個人帶去傷害,正如梁允澤所言若雲霄真的死了她會內疚一輩子,她希望自己在最後離開的這一刻,雲霄是好好活著的。

梁允澤也沒再猶豫,隨偲偲一起沒入樹林,身後的懸崖很快就消失,依稀從枝葉交錯的縫隙里能看見韓雲霄的身影。梁允澤一邊走一邊最後看一眼這個男人,正轉身,敏銳的他听見了寶劍出鞘聲音,心頭一緊以為韓雲霄又要自盡,可回眸看到的,卻是他揮劍砍傷了自己的手臂,更將汨汨不斷地鮮血淋灑在地上,又把自己的鎧甲染紅。

「允澤,怎麼了?」偲偲一路向下走,回頭卻見梁允澤神情古怪。「沒什麼!我怕四周有埋伏梁允澤什麼也沒說,伸手攬起偲偲就往山下跑,他篤定韓雲霄不會死,此時此刻再折返已沒有意義,就算那個人真的要死,他也不想讓偲偲知道。

「雲霄說沒有人會阻攔我們,我信他偲偲隨口的一句,卻牽動男人小氣的一面,梁允澤竟突然停下來,捧著偲偲的肩膀說,「不要再提他,以後你的人生里,只可以有我一個!」

偲偲愣一愣,本是莫名有些惱火的,可見梁允澤一本正經以及眼眉間流轉著害怕失去的彷徨,突然就笑了︰「無賴啊,梁允澤你還是那麼無賴!你放心,我的人生里只會有你一個,這輩子是下輩子也是,生生世世都纏著你

這一日傍晚,重傷的韓雲霄被送回京城,多名太醫會診,才把失血過多的他從閻王殿拉回來,顯然韓雲霄沒有求死的心,可那一劍著實是重創,太醫遺憾地告訴韓家人︰「命是保住了,但左臂可能廢了,痊愈後也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活動自如

隨著韓雲霄得到救治一起傳入皇宮的消息,是梁允澤和季思符拒捕,激戰中梁允澤不慎跌入懸崖,而季思符為了殉情,也一起跳了下去。

這樣的消息一經傳開,縱然禮親王再三告訴妻子不是真的,兒子一定還好好活著,可見不到兒子的她還是被嚇到了,之後王府布置靈堂,霍王妃幾番哭得險些氣絕。

慎郡王梁允澤為了一個女人而墜崖身亡,不啻是朝廷一個天大的笑話,他手上的兵權在之後的幾天經朝廷商議後背一點點瓦解並重新分配,雖然禮親王手上仍握著朝廷重兵,但太子手里的勢力比從前翻了數倍,毫無疑問梁允澤的消失,太子是最大的獲益者。

慎郡王府「出殯」那一日,梁允泓攜妻子替代皇帝來相送,站在梁允泓的靈位前,看著那口只放了衣冠的棺材,他竟感覺不到一點點勝利的喜悅,其實他也不確定梁允澤到底有沒有死,但這一刻他很明白自己所想,他不想梁允澤死。

將梁允澤手下兵馬攬入麾下的那天,梁允泓覺得很寂寞,人生一下子少了一個強勁的敵手,竟覺得做什麼都少了幾分動力,梁允澤在的時候他無時無刻不想著爭奪和上進,眼下放眼朝野再也沒有可以與他抗衡的力量,才知道什麼叫高處不勝寒。

慎郡王的葬禮辦得極其隆重,皇帝不僅不追究他劫獄之罪,更追封親王,謚號忠慎,風風光光將其葬入皇家陵園,梁允澤的出殯隊伍橫跨整座京城,隊伍的首列與末尾竟要相差半個時辰的腳程。

舞依帶著姐妹們在金梅樓前看,當沉重的棺木經過門前,不知情的姑娘們想著偲偲都不由得嚎啕大哭,唯有舞依面無表情。

偲偲能和相愛的人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固然高興,可是自此姐妹天涯相隔再不能相見,又叫她如何能歡喜的起來。

回眸望一望金梅樓的招牌,芳雪媽媽走了,偲偲也走了,幾時她舞依才能離開,這一輩子姐妹家人還有沒有機會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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