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安心的聲音傳入耳際,偲偲又陷入沉睡,再次醒來已不知時日,唯見母親疲倦地靠在床頭,只是抱著自己的手不曾松開,心里頭又熱又疼,伏在母親胸前低聲嗚咽起來。
芳雪被驚動,知道偲偲醒了,先模模她的額頭發現不燙了,總算松口氣,輕輕捏著她的臉頰嗔笑︰「越來越嬌氣了,挨了幾下打就發燒。」
「媽媽……」偲偲嗚咽著,竟越來越傷心,斷斷續續地說著,「我總惹你生氣,你明明那麼著急了,媽媽……偲偲錯了,我錯了。」
「你認錯都不值錢了。」芳雪笑罵,將寶貝心肝抱起來,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又問,「身上還疼不疼,媽媽給你上藥。」
偲偲卻膩入她懷里,只是撒嬌不說話。
「如果當年不帶你回來,是不是更好。」忽而芳雪哽咽起來,竟說了這句話,捧著偲偲的臉說,「是媽媽害了偲偲,媽媽不該這麼自私,我不該帶你來金梅樓,這里本就不該是你待的地方,可是媽媽沒有辦法,我舍不得你,丟不下你。」
「媽媽……」偲偲哭得更傷心,她從沒見過母親這個樣子,也從沒听過這番話,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媽媽對偲偲最好,能被媽媽撿回來是偲偲的福氣,媽媽不要再這麼說,我會听話,我會乖的。」
芳雪從哭泣中笑出來,抹了眼淚道︰「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媽媽已經決定了,把這金梅樓散了,媽媽帶你離開京城,咱們去南方,去沒人找得到咱們的地方。」
偲偲呆住,要散了金梅樓?
「媽媽……」她愣了好久才發聲,怯怯地問,「舞依姐姐說的郡主是怎麼回事呢?郡主?是那個端柔郡主嗎?」
芳雪呆呆地看著女兒,沉默好久才說︰「不是我偲偲的錯,是他們不講理,偲偲啊,媽媽告訴你原因,可你不許沖動,不許胡鬧,要听我的話听我的安排,不然我會心碎的,好嗎?」
「好。」偲偲含糊地應著,心跳得好快。
芳雪終于松口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她,苦笑著說︰「咱們惹不起還躲不起麼,金梅樓不開了,散了也好,我也懶得操心,往後只帶著你去過尋常人的生活。」
偲偲心里很明白,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見媽媽故作堅強,更是心疼,想起那日種種,若非自己好奇心重留下與梁允澤糾纏,絕不會鬧到今日田地,一時對自己深惡痛絕,伏在芳雪懷中大哭。
「不哭,傻孩子,什麼事都會過去的。」
「芳雪媽媽,有人送信來。」不久,有丫頭遞了一封信進來,芳雪未及多想,便在偲偲面前打開了,看過臉色稍沉,便被聰明的女兒問,「是不是那個郡主?」
「她給我們四天時間,第五天還會抓更多的人,她不介意和我們耗下去。」芳雪冷笑,將信撕毀。
「媽媽……」
芳雪見偲偲滿面擔憂,反笑了,「不怕,我們散了便是了,她是郡主又如何,難道朝廷的律法容許她隨便作踐人?大家都不會有事的。她是聰明人,這信函沒有署名蓋印,我連告她的證據都沒有,呵……我們惹不起走便是了。」
偲偲心里很難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是日夜里,芳雪便召集金梅樓管事和賬房,將樓里所有姑娘入樓的年份,出道時間,掙錢多少等等清算干淨,一晚上 啪啪的算盤聲不止,平日里听見這聲音便是媽媽要派零花錢,可今日听見,卻只有回蕩在樓內的恐懼、哀傷和低低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