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重復循環的過著相同的生活時,時間便如同流沙一般過得飛快。春節將至,便是這個有些偏遠的寺廟之中也染上了幾分塵世的喜悅。
夙凌月靠在臨窗的椅子上,膝蓋上放了一個精巧的手爐,手中拿了一本史書,痴痴的看著,偶爾抬起頭看向窗外,銀裝素裹。
這時候青顏卻走了進來,站到了夙凌月的身後,低聲呼喚了一聲︰「小姐。」
夙凌月恍若未聞,還沉浸在書中,半響,拿起一旁的筆在書上標注了些什麼,才抬頭看向身後的青顏,問道︰「打听的如何?」
自從兩個月之前夜星辰的突然造訪,夙凌月便一直奇怪是什麼讓夜星辰如此暴怒。即便是她抗旨拒婚,夜星辰雖然生氣,但是不至于這麼盲目的跑來臨安寺,要找她對峙。畢竟天下之人皆知臨安寺乃是鳳家的底盤。這個連皇室都要忌憚幾分的家族,夜星辰不傻。但是那天卻只身來了,而且那動作,分明是想取她性命。
前世十年籌劃,她什麼都沒有得到,但是對夜星辰卻深有了解,也許這也算是一種收獲吧。夙凌月自嘲的想著。
「自那日小姐抗旨拒婚,入了寺廟之後,京都之中便斷斷續續的開始起了謠言。各種版本皆有,但是傳的最廣的便是太子無德,小姐看不上。皇上听了龍顏大怒,責令太子在太子府內面壁思過,直至謠言退散。」青顏看著面無表情的夙凌月,眨了眨眼,她不明白兩個月前小姐怎麼就突然起意讓她抽空隨下山采辦的師父一起上街,打听一下如今朝中最熱門之事。
臨安寺處地極為偏僻,因而下山也較為麻煩,采辦之事都是兩三個月才會有一次的,今天正好是寺廟下山采辦的日子,她心里惦記著小姐的吩咐也便跟著去了。
想不到卻听來了這麼一段扭曲了不能再扭曲的謠言,心中不禁暗自發笑,一來便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了自家小姐。
「小姐,這可是您想要的?」
夙凌月听著青顏的說來的事情,一雙手不斷的敲擊著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雙眼驀然睜開,散發著奪人的光彩,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神情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只有十歲的小女孩該有的。
原來如此啊,怪不得夜星辰會如此沖動呢。最要面子的夜星辰卻被謠言傳得如此的不堪,不生氣都怪了,而且,夜星辰好面子是其一,最為重要的恐怕是那皇帝下旨的禁閉吧。皇城之中本就步步驚心,這遙遙無期的禁閉不就如同奪了他的權力,他的榮耀嗎?而且這段期間,夜星辰拉攏進來的黨臣恐怕也會認為他失勢,另尋他主吧。
如此一來,夜星辰的勢力縮水,正好給了其他人奪權的機會。敵人的敵人便是自己的朋友,前世十年籌謀,夙凌月深譯這句話的意思。
想到這里,夙凌月臉上的笑意更加的濃烈,轉頭看向窗外,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問道︰「可有其他的動向?」
「夙家與葉丞相依舊走的很勤,許多平時與太子走得較近的權臣都疏離了太子。」青顏說到這里頓了頓,猶豫了半響又繼續說道,「但是倒是也有一件怪事,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傳聞冷將軍有意將自己的女兒許于太子做側妃。」
說完看了看夙凌月,卻發現對方正出神的看著屋頂的某處,便閉了嘴。
夙凌月見青顏已經說完了,便揮手讓對方出去。青顏張了張嘴,終于沒有說什麼,退了出去。
「難不成你還想攪入那潭子的渾水中?」青顏離開後,夙凌月的身後落下一道黑影,黑色的長袍,銀色的面具,竟然是何曾白。
夙凌月轉身面對著從來沒有在白天出現過的何曾白,眼中沒有詫異和驚訝,顯然是早就料到了對方的到來。將對方上下打量一番,夙凌月才發現了,何曾白的衣服從來不是單調的黑色,袖子口繡上了金色的暗邊,低調而奢華。
「我自有我的打算。」夙凌月從來沒有想過想要瞞住眼前之人什麼,既然對方連她重生的事情都知道了,那還有什麼對他來說是秘密的呢?
「我不準。」看著夙凌月一臉淡然無所謂的模樣,何曾白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中燃起了一把怒火。盯著眼前只有十歲的小女孩,眼中的怒火又漸漸的平息下來,「那朝中暗流涌動,並非你想象的這麼簡單。很危險!」
夙凌月眸光微閃,緊緊地看著眼前帶著銀色面具的男子,企圖從他暴露在外面的眼中看出些什麼︰「你有什麼企圖?」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人是沒有原因的對一個人好的,這是她到死才悟出來的。前世,不管是夙天凌,還是夜星辰,對她好不過都是為了利用她而已。
何曾白听了夙凌月的話,緩緩的笑了起來,眼中暗黑如夜。即便是帶著面具,卻依舊能看出是如何的風華,認真的看著夙凌月,似乎在宣告著些什麼︰「若說我的企圖……若你真的想要知道,便將你的一顆心來換吧。」
夙凌月听了何曾白的話,眼中無喜無悲,甚至連臉上也看不出息怒。嘴巴緊緊的閉著,沒有說話。
房間之中一片沉寂。
「不要再趟入這潭子渾水可好?我知道你看淡了生命,但是就當是為我可好?」何曾白看著夙凌月的目光不曾移動半分,固執的想得到答案。
夙凌月卻冷冷的笑了起來︰「為了你?上蒼給了我如此的機會,我若是連自己的仇都報不了,此生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不知道你為何知道我的事情,也不管你有什麼意圖,只要你不阻止我報仇,那麼我們便是朋友。」夙凌月站了起來,小小的身軀里似乎隱藏了強大的力量,讓人不容忽視。
何曾白听著夙凌月的話,半響沒有說話,眼中有些失神似乎在思索些什麼,隨後雙眼一亮,笑了起來︰「不管你做什麼,我永遠不會阻擋你。但是你若是遇到了什麼困難,便來尋我罷。」
「這幾日府中出了些事情,怕是不能再教你了。你就好好地休息幾日。十日後我便回來了。」說完何曾白閃身離開了房間。
夙凌月站著,目光看著何曾白離去的方向,眉頭不曾放松。半響嘆了一口氣,又拿起被自己遺落在桌子上的史記又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