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機前,陸明給岳父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岳父沙啞的聲音,不祥之感頓時涌上陸明心頭。從岳父的話音里陸明听出水玉潔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上了飛機後,陸明的心好像離開了胸膛,猶如貓抓一般。
時間就像一把鈍了的鋸,一下一下割在陸明的血肉之軀上。陸明精神恍惚著,任憑那鈍鋸在身上割出萬千傷口。他的眼前水玉潔的身影一直在晃來蕩去,介乎于真實與虛幻之間,說不清她是喜還是憂,似有哀傷掛在臉上。陸明茫然地伸出手去模,卻怎麼也模不著。那淒美絕美的臉上帶著不舍與留戀,她忽然轉身把背影留給陸明,似乎在走遠漸漸模糊。陸明的心在此刻就像被人刺了一刀似的疼痛難當。他將手捂在胸口上,身子彎曲著,從來沒有過的痛驟然降臨。這不是身體上的不適,而是一種無法言明的感覺。他覺得呼吸非常困難,心里發堵,悲痛感從心里往外流淌。陸明忽然臉色一變,他知道這是一種不好的預感,難道說水玉潔正在面臨死的威脅嗎?他臉色驟然蒼白,雙眼中有淚光在閃爍。「玉潔,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等著我回去!」他在心里呢喃著。
這時有漂亮的空姐走過來,看到陸明面色難看,聲音中帶著溫柔問他是不是病了,陸明擺擺手說自己沒事。空姐非常禮貌地給陸明倒了一杯果汁放在了陸明身前。
此時,北京的某家醫院里醫生和護士忙成了一團。就在剛才,水玉潔的心跳突然停止,看護她的家人和護士緊急呼叫。水玉潔被人七手八腳地送進了急救室。守在外面的她父親母親哀傷欲絕淚流不止。陸明岳父顫抖著雙手給陸明撥打電話,可是怎麼也無法接通。
其實,這幾天,水玉潔的身體狀況就變得非常糟,醫生已經提醒家屬提前做好準備了。陸明岳父曾多次給陸明打電話,卻始終無法打通。因為那個時候,陸明正被困在地下當然無法聯系上。
急救室的門緊緊地關閉著,水玉潔的父母、弟弟在悲傷和焦急中等待著,其他一些親朋好友聞訊後也匆匆趕來。長長的走廊里圍了很多人,人群中間傳來水玉潔母親低低的啜泣聲。水玉潔父親紅著眼楮安慰著老伴,圍在一旁的親友在偷偷地抹著淚。空氣中一片壓抑,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誰也不知道里面搶救的結果,水玉潔的父母害怕門開的那一刻醫生告訴自己女兒已經走了。這是令他們無法接受的結果。
急救室的燈一直在亮著,親人們的心被一股無形的絲線揪著,漫長的等待令人在極端的忐忑和不安中度過。其實水玉潔被推進去的時間並不長。但是等待的人覺得明明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這是一種錯覺。
陸明微微撫著身子在心口處按摩了幾下,喉嚨里仿佛有什麼東西堵著令他上不來氣。以他的敏感最先想到的就是水玉潔,冥冥之中仿佛有著神秘的感應,他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在心中默默念叨起來。
「玉潔,堅持住,我很快就要回來了,你知道嗎?我已經找到藥草了!你服用了之後很快就會好的,一定要等著我,咱們的幸福日子馬上就會重新開始的。你不是說想讓我親手為你披上婚紗嗎?你不是說咱們一起去看大海嗎?你不是說等秋天到來的時候去香山采摘一枚紅葉嗎?這些我們都會一一去完成的。咱們倆一起栽的花快要開了吧?干爹干娘說等咱們回去還有禮物相送呢。我知道你現在正在面臨著病魔的折磨,一定要挺住,我知道你能的。你說你喜歡在月亮底下靠在我的肩膀上听我給你講故事,跟我一起看月影下楊柳舞動細腰,听蛙聲一片。你說你把花開的瞬間珍藏在心里,把零落的花瓣搜集起來留一片美麗的記憶。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在等著咱們一起去見證那些生命的美好。相依相伴一同到老是咱們共同的承諾,你可不許毀約哦。」陸明的呢喃似在說給自己听,又像是對著遠隔千里的水玉潔听。
這無聲的音浪在機艙里飄蕩著,仿佛飛機外的大氣層突然形成一股漩渦,把這些喃喃細語送到遙遠的京城。
「你還記得那一年咱倆初識嗎?那一次美麗的邂逅注定今生咱們有緣。你應該還記得咱倆共同采摘果實,你說咱倆是一棵樹上長在一起的兩枚果實,我離不開你,你也離不開我。你應該還記得有一次去我們家,你跟我媽媽說你已經是我們家的媳婦了,那嬌羞的模樣我至今沒忘。你說咱倆今生的緣地老天荒天長地久,就算滄海變成桑田也無可更改。我們倆把那愛情的美麗掛在天邊,讓她變成天邊的一抹彩虹,永遠那麼鮮艷亮麗。在人生的道路上一起去笑看曾經,回味過去,迎接未來。一起去歷經風霜雪雨,把那人生的真諦寫在腳下的路上。這一切你還記得嗎?」陸明的思緒如開閘的洪水宣泄著,仿佛現在他正坐在水玉潔的病床前,正一字一句深情的對她講。這是一個安靜的午後,他和她訴說著往日的情懷,陽光灑在臉上,兩個人都燦爛的笑了。那種暖暖的感覺盡管是那麼平常與普通卻讓人感動。
無聲的傾訴了這些之後,陸明漸漸感到身體舒服了一些。飛機轟鳴中穿過雲層,在飛機上隔著窗子可以看到經過田野與城市、鄉村的景象。陽光從玻璃上穿透過來,有那麼一束射在陸明身上,燦爛的金黃色帶來暖暖的感覺的同時也把一束希望送給他。
等候在病房外的人們始終陰郁著,水玉潔父母依偎在一起,面頰上淚痕道道,對女兒的擔憂和疼惜刻在了上面一般。來往穿梭的護士和其他病人的家屬從他們身邊經過,那一道道詫異的目光中充滿了同情。
這一段日子來,水玉潔的情況已經被很多醫生護士甚至是病人知曉,這樣一個花季女孩即將早謝令人惋惜,也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與此同時,很多醫護人員也在悄悄談論著水玉潔。
幾個小時後,急救室的房門推開了。
「醫生,怎麼樣了?」水玉軍急急地問。
「暫時搶救過來了,不過,病人的病情還是很嚴重,你們得有個心理準備。」戴著口罩的醫生說完就走了。
水玉潔的父母听說搶救過來了,提著的心算是落地了,不過心情依然那麼沉重,因為女兒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他們盼望陸明趕緊回來帶給他們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