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空曠寂靜的走廊,整個走廊兩側的牆壁斑駁破舊,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到處可見深深的劃痕,如同被人用大刀狠狠的砍過一般。
半獸站立其中,看向前後,深的不見盡頭,沒有前進後退的方向,自從平白出現在這里,他已經呆呆站立一個時辰,不知該怎麼行走,超前還是朝後。
此時的走廊當中,只有半獸一人,阿狸已經消失不見,去了自己的攝心鏡之中。
整個走廊只有兩側的牆壁,被歲月侵蝕的不成模樣,上方看不見頂,一片漆黑,走廊清晰可見,卻不見光源的方位,反而四下的環境卻是處于一片陰影籠罩當中。
陰霾遍布,牆壁沒有影子,半獸也沒有影子。
半獸心中疑惑,卻不敢再多做停留,他深怕自己被周圍的死寂感染自己,陷入無盡的失望當中,終于他邁開步伐,向前走去,一步,兩步……
「蹬蹬……」傾听著只有自己腳步聲的靜謐空間,半獸有些絕望。
然而就在他生出絕望的那一刻,面前突然出現一道身影,背對他。
那人同半獸一樣的身高,一樣的紅色長袍,唯一有的區別便是那名少年火紅色的長發垂直腰部,而他則是黑發。
紅發身影終是停住腳步,並未回頭,而是轉身對著一側牆面走去,眼看就要撞到牆壁時,那個身影卻詭異的消失不見。
半獸來到那個身影消失的地方,怔怔的望著牆壁,下意識的伸手去觸模牆壁,卻發現牆壁原來只是一片虛影假象,他的手臂已經有半截不見蹤影,融入牆壁虛影當中。
半獸跨出一步,果然就那樣如同之前那個身影一樣,消失在走廊之中。
這里是一片猩紅天空,周圍是血色的大河,血色的樹,血色的土壤,甚至還有血色的人。
這里是一片戰場,確切的說,不是兩軍對峙的戰場,而是殺戮血腥的殺場,周圍的人群,是他熟悉的人的面貌,邪傲,鬼幽,秦羽,還有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
只是這些人都是紅色的皮膚,拿著鮮紅的各種武器,大刀,長劍,長槍,長戟,板斧,狼牙棒……
他們都是面露猙獰,對著周圍的血色人影便是砍去,刺去,輪去……
不分敵我,不分陣營,誰在身邊便,堪向誰,被砍傷的人,身體內流出黑色的血,腥臭至極,仿佛[***]的尸體,有種讓人作嘔的感覺。
總之這是一片紅色與黑色統治的大地,紅色的世界,和遍地黑色的血,只有半獸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突然,半獸目光掃視,竟然駭然的發現,赤狼出現在他身邊,然後狠狠地對他撕咬而來。
「阿狼,你……」半獸沒有動作,他知道面對赤狼,他出不了手,只能任由赤狼狠狠的向他撕咬下去。
但是此赤狼非比赤狼,他比赤狼少了一份高貴,少了一份俊氣,全身火紅的毛發直立,口中獠牙突出顯得有些猙獰,口中還不時流出黑色的血液,盡顯獰惡。
然而就在赤狼剛要咬住半獸的脖子時,忽然身邊又竄出一個人影,竟然是冷獰,他舉起手中的長劍,一把沖著赤狼砍下,頓時赤狼身首分割,腦袋就那樣垂落至半獸的腳下,凶狠的看著他,身體重重的倒下,黑血淌滿一地。
「阿狼……」半獸在心中千叮嚀萬囑咐自己這不是真的,這是假象,可是他又怎能會看到赤狼被冷獰所殺而無動于衷。
半獸對著冷獰狠狠的轟出一拳,冷獰獰笑的臉龐瞬間凝固,臉上浮現一絲陰笑,然後嘴角流下黑血,僵死的倒在地面。
冷獰死後,半獸卻是恍惚的看到了三個那令他憂傷的妖獸身影,獨角猿王,烈炎狼王,地融犀,他們的模樣沒有改變,而外表則是鮮紅血色。
他們沖著半獸怒吼,仿佛在發泄心中的怨氣,然後憤怒的咆哮著向半獸沖來。
「不,這不是真的,這是假的,這不是真的……媽媽,狼媽,犀媽,我是獸兒,我是你們的獸兒,你們怎麼會對獸兒動手,為什麼?」半獸的雙眼通紅,止不住的傷心流淚。
但是任由他怎樣的喊叫,他們依舊不管不顧,徑直沖向半獸,烈炎狼咬住他的胳膊,地融犀長長的尖角刺入他的胸膛,獨角猿一拳轟在他的腦袋之上,那種同時真心的,心碎也是真實的。
「為什麼?」半獸顫抖著身體,四下萬籟寂靜,仿佛周圍的廝殺已經煙消雲散,他的耳中只有汩汩的鮮血滴答滴答落地的聲音,與猩紅的土地,化作一灘鮮紅。
三只妖獸同時,身形爆退,然後半獸的身體之上,鮮血飛濺,濺滿他們的身體,然而妖獸的攻擊停止之後,似乎血腥之味更加加重了周圍血人的暴戾。
他們停止廝殺,一個個目露凶光的盯著半獸,然後便是同時向著半獸沖來,大刀砍下,長劍刺出,一刀又一刀,一劍又一劍,半獸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全身充滿鮮血,鮮血染紅了他的皮膚,浸紅了他的黑色長發……
半獸眼神有些迷離,神情有些呆滯,有些猙獰……
殺戮,暴戾,怒火,傷心,瘋狂,半獸仰天吶喊,控訴著天地的不公,他的紅色長袍在風中獵獵飛舞,瞬間面目變得可怖駭人,戰斗,戰斗,他不能就此倒下。
半獸的身體之內,武力瞬間外方,化作一刀閃電,詭異的出現在熟悉的血人身旁,一拳洞穿邪傲的腦袋,下一拳抓出秦羽的心髒……
看著手中黑色的心髒,半獸變得有些痴狂,他邪異的詭笑著,仰天而嘯,笑聲洞穿天地,響徹這片紅色的世界。
殺殺殺……
半獸並沒有熄滅心中的殺伐之意,將周圍一干人等,全不撕成兩半,黑色的血液,紅色的尸骸,遍布腳下。
然後他猙獰的盯著獨角猿,烈炎狼,地融犀,同時向他們攻去。
「砰……」半獸的拳頭之上,武力加持著,威力提升千倍不止,一拳再次轟碎烈炎狼的腦袋,然後在地融犀的震驚中,將地融犀拋飛而出,最後來到獨角猿的身邊,憑空出現一只約莫一丈左右的手掌對著獨角猿的心髒狠狠抓去。
「撲通,撲通……」半獸手掌中的黑色心髒還是鮮活的,然後漸漸的,漸漸的,停止了有節奏的跳動。
「哈哈……哈哈……這是你們逼我的……」半獸不知道是哭,還是在笑,仰天悲鳴,聲震九宇,破蒼穹,裂乾坤。
此時半獸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模樣,他就如同周圍那些倒下的血人一般,全身鮮紅一片。
然而就在他肆無忌憚的朗嘯之時,之前的那個身影詭異的出現在半獸面前,此時半獸才看見他的模樣,那竟然仿佛他自己一般,容貌,身形沒有一點的變化,同樣是妖異血紅的魔瞳,紅色的皮膚,紅色的頭發。
另一個半獸訕笑著,然後從他的身後,走出了幕小小,濁圓圓還有九尾赤狐,她們無一例外也是紅色的血人。
三個美麗的女子在另一個半獸面前左擁右抱,盡顯曖昧,然後若有深意的看著半獸,幕小小和濁圓圓突然各掏出一把匕首,分別刺入半獸的心髒和月復部,下一刻,鮮血直流,滾滾而趟,猶如永不斷流的江河。
半獸緊緊的盯著兩人,嘴角滲出鮮血,然後問道︰「為什麼?」
下一刻,九尾赤狐突然的詭異而笑,依舊明艷動人,身姿婀娜綽約,然後瞬間伸出右手彈向半獸的眼楮,硬生生在半獸的嘶吼中,將他的眼楮挖下……
「不……」半獸空洞的眼眶,流著鮮血,落滿他的臉頰,落滿紅色長衫。
無盡的黑暗,以及即將逝去的生命……
黑暗,那是十四年最清晰的感覺,唯一令半獸感到最幸福的便是媽媽那溫柔的懷抱,狼媽帶他體驗飛翔的感覺,和犀媽體貼的呵護,復明又再次失明,半獸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回到了妖獸山脈。
「我要死了嗎?呵呵,真是可笑,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為什麼而活,我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何在?」半獸心中苦澀,他再一次感覺到那即將逝去的生命,和越來越冰冷的四肢。
半獸終于再也無力支持,單膝跪地,鮮血灑滿紅色的大地……
然而就在半獸徹底絕望之時,他忽然感覺脖子處傳來一股柔軟的觸感,令他精神一震︰「這時阿狸?」
一只雪白白狐的身影浮現半獸的腦海,為他照亮黑暗的世界,無盡的虛空。
「嗷……」阿狸一聲嚎叫,那四周漆黑如墨的環境瞬間變得通亮,然後獨角猿王,烈炎狼王,地融犀,赤狼,幕小小,濁圓圓,九尾赤狐,甚至是邪傲等人,依次出現在半獸的腦海中,他們微笑著看著半獸,再向他招手……
「媽媽,狼媽,犀媽,阿狼,小小,圓圓,你們……」半獸哭了,這才是他的媽媽們,他的弟弟,他的同伴們,他們已經恢復成正常的模樣,而不是可怖的,試圖擊殺半獸的樣子。
「不,為什麼會這樣?」半獸終是在黑暗中恢復光明,但是他的雙手卻沾滿鮮血,「媽媽,狼媽,犀媽,是我害了你們……」
獨角猿,烈炎狼王和地融犀依舊笑著望著半獸,沒有說話,只有那溫柔的眼神,訴說著一些衷腸,此時半獸紅色的頭發,紅色的皮膚再次恢復正常,眼楮再次恢復視力。
「嗷……」阿狸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半獸的肩頭,小臉輕輕的蹭著他英俊的臉龐,安慰著他,為他撫平一切憂傷。
此時,通明的環境中,微風獵獵舞動,吹拂起半獸的紅皮長袍,在半獸的視線中,搖曳身姿,似乎在歌唱,似乎在訴說。
「狼媽……」半獸不停地流著淚,叫著狼媽的名字,破涕為笑,向他送行,然後烈炎狼王便消失在他的腦海中,「媽媽,犀媽,阿狼,小小,圓圓,邪傲……」
依舊是紅色的世界,周圍紅色的尸骸,黑色的血液還有半獸跪伏的身體,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虛幻,而是真實的存在。
半獸雙拳撐地,單膝跪伏,猙獰的面容變得平靜,然後微微而笑,仿佛和煦的春風吹走了一切的枯榮,他身體之上的傷口以極其詭異的速度愈合著,另一個的半獸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切,沒有絲毫的驚訝。
半獸終是站起身來,一把奪過九尾赤狐手中的眼珠,重新按在黑洞的眼眶,然後手掌輕輕拂過,他的面容再次恢復正常,眼楮完好如初。
「你們,不是真的……」半獸輕輕的道,然後九尾赤狐,幕小小和濁圓圓便是在一聲慘叫聲中化作一縷黑霧,消散殆盡。
半獸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紅色長袍上的血跡,便詭異的月兌落,身體再次恢復正常,然後又四下看著周圍的尸骸,再次開口︰「你們也不是真的,為了迷惑我,你真是煞費苦心啊……」
另一個半獸邪異的笑著,然後他輕輕揮手,那些尸骸黑色的血液便是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經歷了這一系列的掙扎,半獸終是看清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感受,卻不是真實的世界,他雖不明白眼前的半獸是怎樣做到的,但能夠令他陷入情感的泥沼,差點送命的人,他頗為忌憚。
「你是誰?」半獸問道。
另一個半獸卻也是如初一折的問︰「你是誰?」
「你為什麼要學我說話?」
「你為什麼要學我說話?」
「你不是我?」
「你不是我?」
半獸知道看來這攝心鏡之中的世界,仿佛是另一個相反的存在,那麼這個半獸必然也是邪惡的自己。
「你叫什麼名字,我的名字叫半獸……」半獸再次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我的名字叫半獸……」另一個半獸依舊重復,然後下一刻便是又多說出幾個字,「我的名字叫阿修羅半獸。」
「阿修羅?」對此半獸並不熟悉。
其實攝心鏡照出的這個半獸既是真的半獸,又不是完全的半獸,因為他是半獸的一部分,半獸最邪惡的一部分,憤怒,殺戮,仇恨,**,嫉妒,凶殘,所有邪惡的代名詞,他一一具備,這便是阿修羅半獸。
「阿修羅,你為什麼存在?」半獸問道。
此時阿修羅半獸並沒有重復半獸的話,回道︰「我因你而存在,我因你而強大,我既是你,你既是我。」
「開什麼玩笑?」半獸似乎被阿修羅半獸的邪惡感染,情緒有些激動。
「開玩笑?是嗎?」阿修羅半獸狡邪的笑著,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刺在自己的月復部,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
阿修羅半獸月復部在流血,似乎感受到身體傳來的痛楚,半獸低頭,這次他是確確實實的受傷,痛感傳遍全身。
「這下你信了嗎?」阿修羅半獸扔掉匕首,然後毫不避諱的道,「我說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在這個世界,你休想擺月兌我,除非我死了,不過,你也別痴心妄想,如果你要殺死我,這樣你也會死,我這里是說正真的死亡奧……」
半獸有些駭然,這樣說來,似乎他是無法離開這里了。
阿修羅半獸道︰「留著這里,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然後阿修羅半獸手臂一揮,瞬間他的身邊便是出現媽媽們,以及幕小小,濁圓圓,九尾,甚至是之前的那名姓姬的女子,她們全一色穿著暴露的一副,搔首弄姿,盡顯嫵媚,在半獸的身邊誘惑著他。
「呸……惡心……」半獸對此不屑一顧,他知道這些都是假象,他已經不會再被假象所欺騙。
「是嗎,難道你不希望這樣嗎?」然後阿修羅半獸手臂再此一揮,這片紅色的世界,突然變成了妖獸山脈,而半獸的媽媽們,正在向他招手。
半獸有些心動,但是經過剛才的經歷,他已經接受了真正的現實。
「哼……」半獸冷哼一聲,陰森的笑著,道,「我原本還不知道怎樣離開這里,不過你的廢話太多,已經晚了……」
「你什麼意思?」見到半獸不為所動,邪惡的阿修羅半獸有些憤怒。
半獸眼疾手快,瞬間撿起地面的匕首,然後狠狠的刺向自己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