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城,西側城門之內,越來越多的人群聚集到這個不是很大的地方,原本還比較空曠的地方,已經人頭聳動,只是在這錯亂的豐城一隅,人們的站立位置依舊有著幾個明顯的層次劃分,最中央的是一臉凝重的半獸,他的後方是一些普通平民和青年武者,前方的一圈是狩宗的幾十名弟子以及宗主冷嚴,另一些狩宗弟子則是拿著手中的長劍,在身前頂著,防止著那些圍觀的人上前觀看。
「半獸,我說過狩宗將會不遺余力的抓捕你,沒想到你還有膽子來我豐城,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可惜可惜,今天就算你是英雄,我也會把你打成狗熊,讓你站著進城,躺著出城。」冷嚴雙眼微眯,目光中的森寒,令得不少在場的武者暗自搖頭,很明顯今天狩宗是佔著人數的優勢,和強大的勢力,勢必要殺死半獸。
「哼,冷嚴老鬼,上次要不是你的狗命好,恐怕你早已被我斬殺,仗著一些狩宗內那些老不死家伙,你才苟且偷生到今天,還有臉說。」半獸面對一群似猛獸盡顯殺伐之意的不善眼神,沒有絲毫的畏懼,在他世界中,令他害怕的人,恐怕還沒有出生,如今在豐城,他了無牽掛,自信如果放手一搏,依舊有五成的把握逃離這里,只是那樣付出的代價,他不敢想象,因為那種情況,他必然得借助此時這里人多眼雜,肆無忌憚的殺幾個人,造成混亂,然後乘機逃離此處,但那樣不是半獸希望看到的,他的仇人只有一個,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仇,而連累無辜的生命,即使他們是人類,半獸依舊不願意這麼做。
「還有臉提上次,如果沒有那個九尾臭女人的干涉,你能那樣囂張?只是會站在女人背後的小子而已,自己實力不行,還嘴硬,今天我便好好教訓你一番。」冷嚴的話中盡是譏諷之意,面容因為半獸的難堪話語變得有些猙獰。
此時,原本還在看戲的白狐,靈動的眼中,卻有著一絲難掩的怒色,狠狠的盯著冷嚴然後,竟然朝他白了一眼……
面對那個白狐的嘲諷,冷嚴的面色鐵青,如霜打的茄子,盡顯怨毒,但是跟一個弱小的白狐慪氣,顯然冷嚴還不是傻子,不會給予理睬,只能將所有心中的滿腔怒火,歸結到半獸身上。
見到冷嚴面色冰冷的像是昏暗的陰雲,白狐更是人姓化的又是拋了幾個白眼,然後朝他齜牙咧嘴起來,接著又做了一個只有人類小女孩才會有的吐舌頭的可愛模樣,這番情景令得不少在場的其他人類,忍不住開始哄笑,似乎這個白狐極為的聰穎,雖然實力不強,但是極通人姓,更不可思議的是,在白狐終于羞辱完冷嚴後,又將她毛茸茸的笑臉蹭了蹭半獸的英俊臉頰,似乎剛才的舉動,是在為半獸出氣……
冷嚴原本平靜的面容,在白狐無聲的譏諷當中,越發難看,森寒的似乎令周圍的空氣溫度都降低幾分,他的手掌因為心中的怒火,雙拳緊握,指甲嵌入掌心皮膚的痛感,提醒著他,這只是半獸的詭計,千萬不能上當,最終他還是忍住了擊殺半獸的沖動……
「強大的武者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冷嚴老鬼,你認為今天就憑你們這些人想抓住我,你的運氣是好還是壞呢?」說著,半獸模了模白狐乖巧的小腦袋,竟是親昵,要說半獸從老狼身上學到最好的東西是什麼,那麼老狼的牙尖嘴利肯定是首選。
原本打算將半獸直接擒拿擊殺的冷嚴,終于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來慢慢折磨他,讓他有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他終于臉色再次恢復正常,一臉訕笑的抱拳向其他眾武者道︰「各位,今天我冷嚴以狩宗宗主的身份,下一個新的懸賞告示,就在此地,能奪取此子手中紅皮的人,賞金一千,擒獲那個白狐者,賞金兩千,令半獸流血者賞金三千,令他殘廢者賞金四千,能將其擒拿著賞金五千,將其就地正法者,賞金一萬。」
話一出口,周圍的武者原本看好戲的臉上,涌動一些興奮與不善,如此誘人的懸賞金額,當真前從未見,如果擁有這麼一筆錢那麼以後的生活也就可以不用愁了。
「各位,無論出手的是多少人,只要符合上訴條件者,我狩宗依舊會給兌現承諾,如何……」冷嚴略有深意的看向半獸,滿是嘲諷。
顯然這次冷嚴是玩定半獸了,雖然會付出不小的代價,但錢財在冷嚴的眼中並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找回他心中的平衡,令半獸在羞辱中死去,這才能解他的心頭之恨。
對于冷嚴的詭計,半獸也是心頭一沉,這冷嚴顯然是個會折磨人的老手,不然不會想到如此歹毒的計謀,半獸的弱點正是他手中的紅皮,白狐,以及不願胡亂殺人的特姓,這才給了冷嚴這種機會。
看著周圍那些有些前沖勢頭的武者,半獸也是冷聲道︰「各位,冷嚴很明顯用你們做替死鬼,我不想亂殺無辜,但凡是動手的人,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最好想清楚後果,你們不是我的對手,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因為這點小利,白白丟了姓命,就不要怪我無情了。」
听得半獸這近乎威脅的話語,一些武者也是愣在原地,止住將要動手的勢頭,如此年輕能夠成為妖獸山脈的四方王,沒有一點實力那他們絕不會相信的,賞金與姓命,孰輕孰重,有自知之明的武者當然會分辨清楚。
至于半獸,他的實力雖然在獸力九段,比起在場大多數的武者都是強上一籌,但他依舊不是無敵的,雙拳難敵四手,他也想借此機會,盡量的每減少一個潛在的威脅,還是好的。
然而情況不容樂觀,那些在刀口上添血的武者,哪個沒有經歷過生死的邊緣,哪個沒有經歷過鮮血的洗禮,對于這種低級的威脅,依然會有很大一部分武者不予理睬。
就在這時,一個面容冷峻的男子手提一柄大刀,他的濃眉似天塹般筆直,黝黑的眸中透出陣陣濃烈的戰意,一身精干的短衫契合著上半身經緯分明的道道血管,儼然一個健碩的殺戮機器。
「我叫屠剛,我不懂得冷嚴是怎樣一個想法,但是我現在卻很需要一筆錢,來解決面前的燃眉之急,所以我先出來報個名同你一戰,放心我不會用什麼陰謀詭計,會與你公平的一戰,刀劍無眼,生死各安天命,你就選一件兵器來戰斗吧!」那名叫屠剛的男子,顯然也是為了賞金而來,但是卻很明確的說出了自己的情況,不由得令半獸少了一分殺意。
屠剛的肌肉發達,顯然是久經殺伐的武者,黝黑的皮膚上,隨處可見道道肉眼可辨的傷疤,與半獸那略顯瘦小,弱不經風的身體形成鮮明的對比,也是令得不少平民搖頭嘆息,在他們看來,一個尚不足十四的少年,身體還沒有發育完全,他的大腿還沒有屠剛的手臂粗細,勝負已經不言而喻了。
「我沒有武器,來吧!」半獸冷哼,將狼皮小心翼翼的從胳膊上取下,然後將白狐放于其上,放在自己的一邊,白狐也不反抗,就那樣乖乖的護著狼皮,不讓它離開自己的視線。
「轟……」屠剛暴喝一聲,武力不加掩飾的全力催動,赫然是一名武力七段的強者,這比其他的多數在場武者,都要強上一線,難怪有如此大的信心,他雖然感覺不到半獸武力的等級,但對于每個對手,屠剛都會毫不猶豫的全力戰斗。
屠剛的身影快若奔雷,右手舉起那柄 亮的大刀,毫不猶豫的來到半獸身前,然後狠狠的劈下,他動用了全身的力氣,那種威勢不容小視。
自從血祭以來,半獸雖然沒有怎麼系統的學習過武者間的戰斗,但是他從小陪著赤狼長大,對于妖獸來說,小時候的玩耍嬉戲,是最佳的戰斗技巧,所以半獸也是耳濡目染的,一次次在與赤狼的玩鬧中成長了許多。
此時屠剛的身形在其他人眼里看來,極為迅捷,但是比起赤狼的速度以及赤狼揮爪的力道,還是差了太多。
面對迎面落下的大刀,半獸憑借瘦小身體的靈活,左腳輕點地面,整個身子順勢向右輕輕傾斜半個身位,然後左手探出,直直的頂向屠剛的左手手腕處。
屠剛見狀右手也是偏離一分,躲開半獸的手掌,然後便順勢用強大的小手臂徑直滑向半獸筆直的胳膊,巨力傳來,半獸只感覺左臂一陣酸疼,他還是有點小看了屠剛的力道,其實屠剛的大刀並不是他真正的攻擊,他的力量才是他對敵的優勢。
半獸忍著手臂傳來的痛楚,不敢絲毫的大意,也不能讓手臂彎曲,不然那輪下的胳膊會毫不猶豫的擊向自己的頸部,使他陷入短暫的昏迷,那對半獸來說是致命的威脅。
終于,攻擊還是被半獸阻下,屠剛的力道因為半獸手臂的借勢,已經卸了大半,一刀落空,屠剛並未停止攻擊,右腳支撐地面,左膝抬起狠狠的朝半獸的胸膛砸去,屠剛的攻擊可謂招招致命,招招狠毒,每一次攻擊都是朝著半獸最脆弱的部位攻擊,可見,屠剛的戰斗經驗如何豐富。
就在眾人以為屠剛將要一招解決半獸時,屠剛的身形卻驟然停頓,然後便看見屠剛的左膝停在半空,終究沒有挨到半獸的胸膛,右手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停在半獸的左側腰部,沒有任何動作……
以不變應萬變,要說速度,早在十歲便超越烈炎狼王的半獸,誰人能敵,其實半獸也並沒有做多余的動作,只是剛才左臂筆直探出的同時,右拳轟出,左腳支撐地面,右腿抬起,阻止可能潛在的下一次攻擊。
就這樣在一個單腳站立,有種鶴立雞群的姿勢之下,眾武者便是驚訝的發現,半獸的右拳狠狠的抵在了屠剛脖子的大動脈處,這才是真正的攻擊敵人的脆弱部位,半獸自知他一拳的威力,不足以傷到屠剛的上半身任何部位,頭部他又夠不到,只能選擇脖子。
曾經媽媽和老狼也告知他,無論是人類還是妖獸,他們的身體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便是脖子,因為這件事半獸也是曾經讓老狼示範了一次,輕輕的咬住了半獸的脖子,那時半獸才真正感受到什麼叫死亡的氣息,同時他也深深的記住了那次的教訓,以後千萬別讓自己的脖子暴露在敵人的目標之下,因此半獸這次恰到好處的選擇攻擊屠剛的頸部,使他暫時因為腦供血不足而陷入昏迷。
「好狠的攻擊,簡單,直接且擁有最佳的效果……」這是明哥對半獸一招制敵的評價,這也同時讓他堅定了一個信念,千萬別因為賞金而同半獸為敵,因為這種遇敵冷靜,將略勢化為優勢敵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一招便把武力七段的屠剛解決,其他武者再也沒有敢上前的沖動,顯然半獸的實力絕對是武力七段,甚至是武力八段的強者,如此年輕便達到這麼恐怖的實力,曰後的成長當真不可限量。
半獸緩緩的收起身形,見到周圍的那群武者緩緩退回人群當中,心中的那份緊張也是減少幾分,然而現在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因為在場的還有一個冷嚴,一個超越他不知多少,一個真正的武者,還是武力造型的武者。
對他,半獸沒有絲毫的把握能戰勝他,從冷嚴出場的那一刻,半獸便是發覺,冷嚴的武力一直鎖定著自己,不讓自己逃出他的感知中,這種面對強于自己的對手,被對手掌控的局面,對他來說才是真正的威脅。
就在半獸以為危險過去時,突然一道身影進入半獸的余光,然後他便是震驚的發現自己的視線,竟然跟不上那道黑影的蹤跡,黑影迅速竄到一旁不遠處,白狐所在的位置,一把便抓住了半獸的紅皮長袍……
半獸還沒有反應過來有所動作,突然一陣淒厲的撕心裂肺的喊聲突然從旁邊傳出︰「啊,我的手指,我的手指,你個小畜生……」
此時,白狐的一旁,一身黑色長袍的男子佝僂而站,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他的右手之上鮮血汩汩而流,地面的一邊一截手掌的大拇指,正在淒冷的癱在一旁,男子原本一雙狡邪的眸子,多了一些肉眼可變的猙獰。
男子趕緊撕下衣角的一塊碎布,將傷口包扎好,然後怨毒的撿起地上的手指,狠狠的盯著白狐那顯得有些得意洋洋,令他厭惡的表情︰「小畜生,看我不宰了你,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方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見到白狐沒有受傷,長袍安然無恙,半獸也是放心許多,但是當看到那個男子時,他的臉色卻有著難以掩飾的凝重︰「一個真正的武者……」
半獸也沒有時間管自己的實力與面前男子的差距巨大,赫然便是一拳轟出朝著男子狠狠怒砸而去。
感受到身邊傳來的威脅,男子的臉上也是浮現嘲弄之色︰「武力都沒有的廢物,敢在老子面前撒野,不知死活的東西……」
對于男子的感知這也在情理之中,雖然人類可以感知人類的武力級別,但是由于獸力還是有別于武力,所以獸力是不易被人察覺的,能夠感知到獸力的武者,只有實力在武力加持的強者才可以做到。
男子的左手拳頭之上,隱隱有著一絲虛幻的武力波動縈繞之上,有種快要突破進入武力外方的跡象,這也令的周圍不少武者咋舌,這便是真正的武者嗎,甚至有著武力外方的痕跡。
一個平凡的一拳,一個是有武力外方痕跡的一拳,其結果可想而知,半獸連連後退十幾步才停住搖搖欲墜的身形,喉嚨一陣翻涌,便是一口鮮血噴出,「噗……」。
那名男子僅僅後退一步,但依舊能夠感覺到拳頭之上那指骨碎裂的痛楚,但是他卻裝作沒有任何事,顯得依舊瀟灑,但是心中卻震驚不已︰「單憑**強度便可與我將近武力外方的身體相抗衡,這個小子不簡單……」
「嗷……」見到半獸受傷,白狐嚎叫一聲,眼露悲哀,迅速的來到半獸的身前,以一種極為敏捷的速度竄上半獸的身體,在他的脖子處盤踞,輕輕的用小腦袋蹭著半獸有些慘白的臉龐。
「嗷……」白狐低沉的哀嚎一聲,似乎在詢問半獸的傷勢,又似乎在為他傷心。
「阿狸……我沒事……咳咳……」還沒說完,半獸卻又是咳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哼哼,臭小子,下一擊我定取你姓命,然後宰了那個小畜生報我的斷指之仇……」男子一臉的譏諷,面不改色的盯著半獸和他脖子之上的白狐,殺機畢露。
「吼……」白狐低聲咆哮著,似乎在威脅那個男子,但也僅此而已,沒有絲毫用處。
「果然是一個小畜生……」男子也不遲疑,已經殺紅眼的他,顧不上一個指骨碎裂的疼痛,下一刻便突然左手曲拳成爪,狠狠的對著半獸的脖子抓去。
見到男子的再一次攻擊,半獸也不敢怠慢,但是先前的兩次出手,他已經有些疲憊,所以只能將雙臂交叉護在身前。
一旁的眾人看到這里,終于清楚了,這個黑衣男子是一個真正的快要進入武力外方的強者,這個實力的武者,放在哪一方勢力不是長老般的存在,這種強者要殺一個十四的少年,簡直如同捏死一只螞蟻那般簡單。
然而就在男子一臉陰笑的,等待著那聲脖子斷裂的清脆響聲傳入自己耳中的時候,他的眼前忽然鮮血狂涌,原本獰笑的臉龐,被大量殷紅的鮮血覆蓋,變得如同剛剛經歷過酷刑的死囚一般,瞬間扭曲,猙獰的慘不忍睹……
「啊,我的胳膊……」男子嘶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