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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除了各式的點心,還展出了許多十八世紀的名畫,更有畫師在現場為貴婦們作畫,在光線比較柔和的左邊甲板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衣著華麗,身穿著一套白底繁花硬挺面料的長袖短連衣裙,頭上有黑色頭紗斜遮著面,她的膝下繞著兩個四歲左右的女童和一個六歲左右的男童,小童趴在婦人的腿上,而婦人則是用一只手拄著下巴,另只手半放在身邊的小女童的後背上,以無邊際的大海為背景,這婦人顯得端莊而寧靜。

雲清梨認出了這位年輕的婦人,正是杜克公爵的少妻阿加莎—杜克。杜克公爵的結發妻子十五年前過世,但終生沒有生養,直到七年前,公爵才續弦再娶。而這位妙齡的妻子,比起杜克公爵小了三十余歲,是英國南部人,在這之前,她是位小有名氣的小說家。而阿加莎身邊那幾個小童,正是阿加莎為杜克公爵生育的大兒子和一對雙胞胎女孩兒。

此時阿加莎周圍已有不少人圍觀,畢竟,她是這艘游輪的女主人,怎麼都該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卓的假未婚妻。」

在這異國他鄉,難得听到國語,卻不想,這話卻是尖酸刺耳。雲清梨听出了這尖銳的女聲,不是當日多重刁難的卓綺麗,還能是誰人,所以她並沒有著急轉過身去,等了大抵好幾秒,就在卓綺麗要不耐煩生氣的臨界點,雲清梨才緩緩轉過身去,微微一笑,神態淡然,「沒想到在這里也能遇到表姑,好久沒見到表姑了,表姑最近還好嗎?」

卓綺麗嘴角抽搐了一下,好久沒見?還不是你這個女人做的好事!上次卓綺麗設計卓蘇瀧的事情被雲清梨告發之後,就被卓天日禁足了,不止是她,就連她丈夫羅盛的公職都被停了,好幾天都被軟禁在家里。這一次,若不是和杜克公爵商議,需要上得了台面的女眷出來撐場面,自己可不知要被禁足到什麼時候。

「哼,你這冒牌貨,遲早會成為卓的累贅,等著瞧就是了!」卓綺麗鳳眸輕挑,她本就身材高大,體型比起雲清梨也豐腴許多,雖是在異國,旁人听不懂她說什麼,但此時說話神態囂張,也是引得四周不少貴婦側目。

相比之下,雲清梨和眉順目,面帶淡然微笑,卻顯得更加大器得體,听了卓綺麗的話,她只是淡然答道︰「真金不怕火煉。表姑日後還是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吧,卓與我雖是晚輩,但未必會姑息他人的污蔑行徑。表姑應該是清楚卓的性子的,是嗎?」

最後一句話,雲清梨莞爾一笑,抬眸看向了身前的卓綺麗。卓綺麗臉色發綠,可是無奈現下的情況,又不能發作,再者,就連她父親卓天日那樣的老狐狸,和卓周旋都是余力不足,如果卓真要對付自己……卓綺麗還沒蠢到要為她父親挺身而出,去做敵對卓天辰一脈的炮灰。

就在這時,一個婦人向卓綺麗走了過來,「愛麗絲,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卓綺麗向婦人看去,是英國能源部長的妻子夢娜,這幾年她隨著卓天日多次來英國接洽,也算是打下了一些人脈底子,這位能源部部長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親愛的夢娜,許久不見了!」卓綺麗殷勤的迎了過去,與夢娜親切的貼面禮。

「愛麗絲,你都好嗎?」夢娜的體型,比起卓綺麗更高挑了許多,不過她的身材比較清瘦,加上皮膚白皙通透,雖然她比卓綺麗大好幾歲,可是卻顯得與起卓綺麗差不多大。

「我都好!你呢,我親愛的夢娜?」卓綺麗有意模仿英式口音,雖然還算過得去,但難免有些生硬。她看向了正被眾人圍觀的杜克公爵的夫人阿加莎—杜克,挑眉,「那位可就是公爵夫人了?」

「是啊,那就是阿加莎—杜克了!」夢娜點點頭,她是直呼了公爵夫人的名字。夢娜出身英國名門,其實並瞧不起阿加莎這樣的平民出身的女人,她認為她不過是借著兩分姿色,蒙蔽了杜克公爵的雙眼,才有機會混跡英國的貴族上流。

這種森嚴的等級觀念,原不是國內才有的,各國中,只要有貴族傳統的,便是默認了這種觀念。這也難免,血統就像是王冠,並非所有人都可以承其重量。

「這次你一定要為我引薦公爵夫人!」卓綺麗熱絡的挽住了夢娜的胳膊,她此行的目的就是爭取杜克公爵在股東大會對卓天日的支持,也難怪她會這樣著急要認識公爵夫人。

夢娜點點頭,隨時不屑,但她丈夫和卓天日也有交道,夢娜是卓綺麗的人脈的同時,卓天日所在的卓家,亦是她丈夫的人脈。這種事,從古至今,都是相互利用的。

正欲領著卓綺麗去阿加莎—杜克那邊,夢娜看向了站在卓綺麗身旁的雲清梨,見著她裝扮內里而端莊,雖是含蓄,可是雲清梨身上的清雅氣質卻別具一格,便引起了夢娜的注意,她向卓綺麗問道︰「哦,愛麗絲,旁邊那位小姐,是你的朋友嗎?」

卓綺麗回眸乜了雲清梨一眼,鼻息中輕哼一聲,「無名輩罷了(just—nobody)。」

比起卓綺麗混跡英國社交圈好幾年,雲清梨卻不認識在場的任何一個貴婦名流,自然是有些劣勢。卓綺麗挑眉,眉宇間多有得意的意思,冷笑一聲,用中文道︰「佷媳,我可沒功夫與你耍嘴皮子功夫,我還有正事要辦呢,不陪了。」

卓綺麗志高氣高,氣焰囂張,這無非是因為她根本不把雲清梨放在眼里。而雲清梨卻只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也向能源部部長夫人夢娜點了點頭,示意問候。

雖卓綺麗口口聲聲強調名門血統,可實際上,他父親卓天日,也不過是卓氏的庶子。她再如何,也不過是卓氏庶子之後,算不得正統。而雲清梨,是雲家正妻獨女,也是雲氏這個百年基底的大家族的長子嫡女,論血統,她絕不亞于卓綺麗。而論儀態和素養,卓綺麗則更是沒法比了。雲清梨淡雅的氣質和大方得體的處事方式,即便是白佳瑞這樣嚴苛,也對她無可挑剔。

卓綺麗隨著能源部部長夫人向阿加莎—杜克那邊走去,而有一對老年夫妻卻是步履歡快的走向了雲清梨身邊。

這對夫妻不是旁人,正是那條在波蘭公園的薯條車前遇到的康奈爾夫婦。

「young—lady,居然能在這里遇到你!」康奈爾夫人雖是年邁,可是聲音卻是亮如洪鐘,中氣十足,頗具穿透力。

康奈爾夫人笑吟吟的望著雲清梨,此時她穿著很是精致,仔細看去,才發現,她和阿加莎—杜克穿的是同樣面料花的服飾,只是款式略有不同,阿加莎是長袖連體短裙,康奈爾夫人則是上下的套裝。

雲清梨對這對恩愛的老夫婦記憶猶新,不過也是驚訝會在游輪上踫面,要知道,這次杜克公爵的賓客都是非富即貴。那日見著康奈爾夫婦的時候,他們二人並不像是常年混跡上流社會的人,即便是現在看來,依舊是不像。

「康奈爾先生,康奈爾太太,你們好啊!」雲清梨微微一笑,她記起那天吃的薯條,便對康奈爾夫人道︰「那天你說得不錯,那薯條真是我吃過最脆的薯條了!」

听得,康奈爾夫人樂呵呵的笑了起來,拉過她丈夫,「怎麼辦才好,這位姑娘說著,我又想要吃皮特家的薯條了。」

康奈爾先生無奈的攤攤手,「我親愛的夫人,你可記得女兒的囑咐?她要是知道你的想法……」

康奈爾夫人听她先生說得,嘆了口氣,「她要知道,還不知道怎麼樣嘮叨呢!都不知為何,我們這個女兒這麼愛嘮叨!」

康奈爾先生瞥了他太太一眼,小聲道︰「還不是像極了她母親!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基因嘛!」

說完,康奈爾先生便哈哈大笑起來,康奈爾夫人本想生氣,可也被她丈夫逗樂,也是咯咯笑了起來。雲清梨被這夫婦的笑聲感染,會心一笑。

「我親愛的年輕女士,你今天看起來漂亮極了!」康奈爾太太不吝贊美之言,她上下打量這雲清梨這考究的服飾,挑著眉自信道︰「哦,年輕的時候,我可也有這身材的!」

說著,瞥了一眼康奈爾先生,她先生卻是攤攤手,閉上了眼楮,並沒有打算承認康奈爾太太的話。

倒是雲清梨,莞爾,接過了康奈爾太太的話,「康奈爾太太,我絕對相信你,只因你現在,都是如此的閃耀奪目,你看,康奈爾先生可不就因為你的光芒,閉著眼楮麼?」

說著,康奈爾夫人和雲清梨都向一旁的康奈爾先生看去,他果然還是閉著雙眼,卻被雲清梨的話逗得又笑了起來,便攬住了康奈爾太太的肩膀,「我親愛的夫人啊,這位年輕的女士,可真會贊美你。看來我真得向她好好學習學習,這以後,也可免于遭受你的嘮叨了。」

兩人年有六十余歲,可心態卻還是如此的開朗平和,怎麼不讓旁人艷羨呢?

三人的歡聲笑語,似乎是引起了正在被畫師作畫的阿加莎—杜克的注意力,她抬頭向他們看去,便立刻站起了身來,「爸爸,媽媽,你們來了!」

說著,向她身邊的三個小童道︰「孩子們,快看,是誰來了!」

「外祖父,外祖母!」三個孩子都像是月兌了韁的野馬一般,飛奔著就向康奈爾夫婦與雲清梨這邊跑來,康內爾夫婦則是彎下了腰,兩個雙胞胎小女童緊緊地抱住了康奈爾太太的脖子,而康奈爾先生則是一把抱起了阿加莎的大兒子。

雲清梨一直不覺得康奈爾夫妻是常年混跡上流社會的人,她本還奇怪一對平民夫妻怎麼會出現在如此高規格的上流社會社交場景中。現下,想起一些小細節來,更覺得這一切十分合理。記得那天在薯條車前,康奈爾夫人提起她和丈夫是從南部過來的,而資料上寫著,公爵夫人也是來自英國南部。另外,康奈爾夫人和阿加莎—杜克穿同樣面料花色的衣服了,因為她們是母女的原因。而公爵夫人就是出身平民,她的父母是因為她才出席這次游輪的年會的。

沒想到,因緣際會,那天在薯條車前遇到的年老夫妻,居然會是公爵夫人的父母!

阿加莎見到父母在和雲清梨交談甚歡,她並不知道她父母有任何華人或者華裔的朋友,何況雲清梨看上去還那樣的年輕。

「爸,媽,這位年輕的女士?」阿加莎—杜克也向康奈爾夫婦和雲清梨所站的地方走來。

康奈爾夫婦正抱著阿加莎的三個孩子,樂呵呵一笑,「阿加莎,這位年輕的女士,是我們的好朋友呢!」

雲清梨沒想到康奈爾夫婦會這樣說,不過卻也坦然接受,她禮貌性的向阿加莎微微一笑,「公爵夫人你好,我是清梨,我未婚夫是卓氏船運的繼承人。」

「哦!卓氏船運!」阿加莎雖然不過問丈夫生意上的事情,但常年和他出席各種宴飲,自然也是听過大名鼎鼎的卓氏船運的,卻沒想到,自己的父母,竟是先自己一步,和卓氏船運的女眷交上朋友了。阿加莎的出身不高,雖然因為公爵的緣故而出入上流社會,不過英國上流社會的等級森嚴,並沒有將她視作真正的貴婦,更不要說瞧得起她的平民父母。每每到了這種年會酒會,她父母出席都因此懨懨不樂,可是現在,阿加莎看著自己父母與雲清梨相處得這樣自在,樂呵呵的模樣,心下對雲清梨也有了些好感。

她向雲清梨回以微笑,「你好,既然是我父母的朋友,清梨小姐如若不介意,也叫我阿加莎吧!」

阿加莎的動向,立刻引起了茶會的貴婦們的側目,她們見了阿加莎如此厚待雲清梨,一時也理不出思緒來,倒是交頭接耳,問起了雲清梨的身份。

能源部部長夫人夢娜奇怪著,便向身邊的卓綺麗道︰「愛麗絲,你父親不就是卓氏船運的嗎?那這位小姐,你怎麼不認識?」

這一出,卓綺麗怎麼會想到,雲清梨竟然會先她一步,與公爵夫人攀上了關系,此時還這樣備受矚目……當時臉便氣得鐵青,對著夢娜的提問,冷哼一聲︰「沒有正式結婚,誰知道這訂婚的婚約算做什麼!」

見著卓綺麗這凶悍的表情,夢娜感到很是意外,卓綺麗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和顏悅色的,怎麼現下,倒成了這樣?!

可卓綺麗卻不知,這一切都並非雲清梨刻意經營,實在是因緣際會使然。即便是卓,也不會想到,當日雲清梨一句想要吃薯條,居然會使得他們佔得這樣大的先機。

按照約定,等兩邊結束了,卓與雲清梨在晚宴處踫面。因為陪著阿加莎—杜克及康奈爾夫婦聊了許久天,雲清梨匆匆趕回房間換了一套湖水藍的長禮服,也來不及佩戴首飾,便由尹遠帶著趕去了宴會廳。

卓早就在門口等待了,見到雲清梨過來,唇角勾起了一絲溫暖的笑,懶懶的眸子直直的凝視著她,似乎這里的旁人都變得黯淡無光,在他的眼里,只有她。

「我來遲了!」雲清梨抱歉道,實在是下午的情景,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還來不及和卓講下午的機緣巧合,便有侍者過來,對二人道︰「卓先生,公爵請你與你未婚妻子坐到首席,還請隨我過來。」

其實下午的會談,卓並沒有鋒芒畢露,畢竟他還沒模清楚卓天日到底和英國這邊到底商議到了哪一步,他要以此斟酌到底花多大的心力來爭取杜克公爵的支持,是不是值得。所以現下公爵居然請他們坐到首席去,這突如其來的重視,卓也是有些疑竇,便向雲清梨看去。

雲清梨挽過他的手,準備隨著侍從進場,在他身邊,以最簡單的話語,盡可能的簡單的敘述道︰「記得那天在薯條車前踫到的那對老年夫婦嗎?他們是阿加莎—杜克的父母,剛剛我在茶會重遇了他們,因此和阿加莎有了交談,我們相處得還算不錯。」

其實雲清梨所說還是保守的,阿加莎其實很是贊賞雲清梨的大器的風度以及清雅不做作的氣質,對她贊不絕口。就連阿加莎的幾個孩子對雲清梨很喜歡,一直纏在她的身邊。

想起在茶會上遇到卓綺麗,雲清梨心思輾轉了一下,又說道︰「卓綺麗也來了,她在英國確實是有些人脈的,好幾個貴婦都是她熟識的。不過我猜,卓天日可能還沒有和杜克公爵接洽上。至少,卓綺麗還沒和公爵夫人有交道。」

雲清梨的消息,對卓接下來的所要部署的行動很有幫助。如果卓天日真的還沒和杜克公爵接洽上,那麼爭取到杜克公爵的支持,就很有可能實現。

不過,這些都是其次的。卓更能覺得雲清梨的珍貴,他的梨兒對內能應付他祖父祖母設下的重重考驗,對外輕松成為社交寵兒。最為珍貴的是,她有一顆柔軟善良的心,若不是這樣,即便是與康奈爾夫婦有所交集又如何,也未必能讓他們贊賞她,認同她,阿加莎—杜克也不會因此看重她。

越覺得她的珍貴,越覺得自己放不開手。偏偏,她還一直想要逃跑。想到這里,卓更覺自己晚上要實施的計劃勢在必行。

進了會場,阿加莎—杜克留與了座位給雲清梨和卓二人,杜克公爵在卓身側,而康奈爾夫婦也在首席。除此之外,還有英國造船業的巨頭,以及幾位皇室貴族。

杜克公爵很是贊賞卓,在下午的商談中,卓雖然可以掩蓋鋒芒,可是杜克公爵在商界多年,怎會看不出卓的實力。而令杜克公爵更加贊賞的是,卓強大,他的未婚妻也是不可多得助力。見她現下與自己的夫人以及岳父岳母交談甚歡,便可覺察她優雅的氣度以及良好的素養。

席間,杜克公爵沒有提起卓氏船運董事會的事情,卓亦是沒有提起,只是和杜克公爵以及在席的宗親貴族談論天南地北的奇聞所見,侃侃而談,談吐不凡。其實這也是一場心理戰,杜克公爵想要試一下卓是否心切的要爭奪自己的支持。但卓內斂而自信的態度,令杜克公爵印象十分深刻,便是率先開腔談起了卓氏船運。

卓不緩不急,回復了公爵的幾個疑慮,並解釋了卓氏未來十年的商業計劃,有條不紊,條理清晰。即便是在座的皇室貴族,也對他贊賞有加。

杜克公爵眸中也是贊賞的目光,端起了酒杯,「卓先生,很高興卓氏有你這樣的繼承人,看來,我們合作的時間,還很長吶!」

卓見公爵端起了酒杯,手勢遲緩的放在了酒杯上。

他的手勢一遲緩,雲清梨便是注意到了。卓有胃病,自是不可以喝酒的,可現下杜克公爵敬酒,豈有不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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