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十九章懷疑
「傳太醫,快傳太醫。」皇後先是一愣,隨即大喝了聲,竇公的臉色也難看極了,這會兒焦急著命宮女們扶著紫曉到里頭休息去。
皇上看了眼紫曉,面上也是一陣詫異。
皇後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鐵鎖的聲音越來越遠,三皇子與婁陽已經遠遠地離開了這養心殿。竇公抿著唇,冷峻的臉上寫滿了憤懣,卻咬著牙沒說出半個字來。
皇上靜靜地盯著竇公,良久才道︰「朕去勤政殿。」
皇後頓了下,抬頭眼睜睜地看著皇上離開。
竇公皺著眉頭,見紫曉一臉蒼白地躺在那,心里絞痛不安。
「皇後娘娘,太醫來了。」
皇後轉過身來,見那太醫一見紫曉的衣服,眉頭便是一蹙,雙腿都隱隱有些打顫。
這一診斷下來,他的手都顫了起來,皇後的目光猶如一道枷鎖牢牢將他套住,他深吸了一口氣,道︰「啟稟皇後娘娘,竇小姐懷孕三個月,可現在有小產的跡象。微臣施以湯藥可以保住竇小姐母子平安。」
「什麼?」皇後站了起來,臉色十分難看。紫曉竟懷孕三個月,是誰的孩子?
竇公沉著臉色,悶悶道︰「可有好藥方不傷她的身子又能流了這孩子?」
太醫愣了下,臉色也有些刷白。
「流產的藥一向都是傷身的,只能考小產後調養身子了,少則也是要兩個月的調養。」
皇後擰著眉頭看向竇公,竇公低著頭,一張臉上寫滿了無奈,他點了下頭,「也只好如此了。」
太醫退下後,皇後便細細問了竇公這事的經過,听聞月復中的孩子是婁陽的之時,皇後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躺在那熟睡的紫曉。
「這事還有誰知道?」皇後問道。
「目前也就我們竇府的親信知道。」
得到竇公的肯定,皇後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外傳。」
華清宮中的地牢很是陰暗,但比世家大族的地牢而言,這里就沒有那些古怪的味道,相反,空氣也干燥地很。
蠟燭燒地 啪作響,地牢的盡頭那個牢房里頭坐著一個男子。
男子的頭發散亂,頹然地坐在那,蒼白的臉上有幾道髒了的灰。
牢房外站著一身月白的男子,他清冷的雙目盯著里頭的男子,殷紅的唇抿著,俊美無儔的側臉上無波無瀾。
婁陽抬起頭來看著這個內定的女婿,腦海中浮現出婁錦小時候對武世杰的那份好來。
他笑了起來,刺耳的笑聲在這個空曠陰暗的地牢內踫撞,最後形成了一道雷鳴炸裂開來。
「我沒想到葬送我婁府的是我的親生女兒,而將我囚禁起來的是我的女婿。讓婁錦那賤人給我爬過來,就算我死,我也是她父親!」
顧義熙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你和藏空什麼關系?」
婁陽愣住了,他以為三皇子囚禁他是因為明日就是錦兒及笄,接著便是二人的成親大典,原來三皇子還另有緣由。
「不過是朋友之間的關系罷了。」
顧義熙沒再看他,「寂寞是最令人可怕和發瘋的東西,這里或許只有老鼠為伴。你在這能度過一天,可不見得能度過一年。你不說無礙。」
話一落,一道鐵牆從高處落下,鏗鏘一聲重重地與地面連為一體。灰塵揚起,外面的燭光也陡然沒了,婁陽跳了起來,拍著鐵牆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
三皇子看了眼這鐵牆,鐵牆外子留了一個碗大的小縫隙,只能在用膳的時候遞進一碗飯罷了。
他往外走去,地牢的門轟然打開,金色的陽光灑滿他的黝黑青絲,他微微抬頭,整個人身上仿佛籠罩了一層薄薄的佛光。
看向那春日的桃花,他朝一旁的劉韜道︰「阿狸已經將這幾日的事告知于我,派人去盯著藏空,看看他手下的相士幫派在全國都形成什麼樣的態勢。」
劉韜的臉色凝重,他點了下頭,朝外走去。
那藏空相士的真正身份撲朔迷離,要不是藏空自己說漏了嘴,又怎麼會知道藏空還有一個兒子?
劉韜搖了搖頭。
顧義熙剛要去花蘭殿就听到太監道賢妃娘娘來了。
賢妃娘娘一頭銀發,依舊用那緋色的綢帶系好,臉色較之前那三個月好了許多。
她剛進來,便拉著三皇子細細看著,「才剛從南疆回來就去鄴城,好在這一路上有驚無險。」
「兒子讓母妃擔心了。」顧義熙低下頭去,雙手握成拳,盡管他面上不顯,可心里卻清楚,遲來的母愛更是彌足珍貴。
賢妃送來的補湯,看著顧義熙喝下之後,才道︰「你五弟這三個月來一直陪在太後身邊,後來藏空相士給了五皇子一顆金丹,你五弟的腿腳就好了,昨天便起來去給皇上請安了。」
顧義熙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目光平靜地听著。
賢妃長嘆了一口氣,「萬廢妃當初那樣作孽,連帶著四皇子死了也不能見上最後一面,你與五皇子雖一直都是同胞兄弟過來,可五皇子的性子我不放心,你往後多加小心才是。」
這五皇子本就在萬氏的培養下對皇位有了些心思,原來五皇子的腿腳不便,這也失去了未來成為儲君的可能。可眼下不同,他的腿腳好了,而且自從萬廢妃死了後,他太平靜了,平靜地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著實令人不得不防。
賢妃思量了一會兒,便沒再囑咐,想來三皇子心中早有溝壑。
她掃了眼三皇子的眉眼,見三皇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又道︰「明日婁錦及笄,我打算送她一個簪子。」
這話可是明明白白了。
宮廷里送出簪子給及笄女子,乃是天大的福分。賢妃娘娘這一番動作一來是抬舉婁錦,二來更是為了讓所有人明白,三皇子妃非婁錦莫屬。
顧義熙雙唇微微勾起,笑道︰「多謝母妃。」
賢妃這三個月來屢次與皇上交談,又因著三皇子帶傷回來親自請求,皇上才松了口,這等著大婚一辦,這對鴛鴦也少了些折騰,她這個做娘的才覺得多年的愧疚少了點。
賢妃站了起來,笑道︰「母妃這兩天給你物色了一些綢緞,還有成親用的東西。你過來看看。」
她說著就將一個紅絲綢放在顧義熙身上比劃了起來,顧義熙一路笑著,就連一直在屋內伺候的太監們都瞪大了雙眼,三皇子自從賢妃娘娘談及婁小姐來,就一直如沐春風,這樣笑下去,確定不會傻?
就這樣,這對母子為了即將到來的談婚論嫁有商有量地說了一個下午。
而婁錦終于在沉睡了一整天之後醒來,方一醒來,就見著流螢推開門進來,驚喜道︰「小姐,你再睡下去就要晚上了。餓了吧?」
她討喜地端出了好些個糕點零食,婁錦笑了笑,起來梳洗了一番,才覺得這幾日的疲累都一掃而空。
她剛一坐下,門上就倚著一個人影。
火紅的袍子乃是江南上好的錦緞,婁錦記得這是今年剛剛入宮的好緞子。
他的長發高高地被玳瑁發簪系在頭上,兩邊的瓔珞朱紅,襯托地他越發唇紅齒白,卻也十分妖冶。
「錦兒妹妹,許久沒見了。」
蕭匕安朝里頭走來,坐在了實木圓桌旁,一雙桃花眼卻緊緊盯著婁錦,仿佛要將她灼出了個洞來。
婁錦站了起來,毫不拖沓地行了個禮,靡軟的聲音帶著一抹堅定,「臣女給太子殿下請安。」
蕭匕安眯起了眼,盯著婁錦本是縴瘦的雙頰此時白淨粉女敕,有種可愛的嬰兒肥的錯覺。
「起來吧。」他淡淡道了一聲,便將一個東西放在了桌子前。
那是一個紅綢包裹的長條狀的東西,婁錦坐著,低眉斂目地看了那東西一眼。
「打開來看看。」
婁錦听著,打開來看到了上頭的一行金針,一共三十二把,有長有短,有粗有細。
她微微一愣,蕭匕安卻站了起來,道︰「錦兒,這是你十五歲的禮物。」
話一落,他便徑直朝外走去,婁錦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蕭匕安似乎與以前相比有些不同了起來。
他的腳步一頓,回過頭來深深看了眼婁錦,目光落在了她略有些鼓的月復部。
沒人看到他雙手緊緊握成拳,在那火紅的袖子里頭手臂上那一道深深的疤痕。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朝外走了出去。
外頭的一個小太監道︰「太子殿下,您已經出來很長時間了,皇後娘娘派人催了兩次,您的傷還未好透……」
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朝他看去,小太監忙噤聲,低頭不語。
「我和三皇子同時受傷,他一個字沒說,我又何須長吁短嘆。」
「可你……」小太監沒敢說出來。
太子擔心婁錦小姐的安危,上場殺敵那狠勁可是在京中傳開了。
「他用心不比我少,可卻毫發無傷,回來的時候不過是做個樣子給父皇看看,好讓父皇答應了他與錦兒的婚事。我受傷這事無須說出來。」
蕭匕安踏出一步,桃花眼眯了起來。就算兩人都在乎婁錦,可三皇子卻可以全身而退,但自己……
蕭匕安臉色微微有些發沉。
翌日,天空萬里無雲,春風拂面,令人心生溫暖。
蕭家的大堂早早已經被灑掃干淨,一層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