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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兵 變(下)

李春祥風風火火地帶著衛隊來到刑場,怒氣沖沖地當面質問成德修,成德修支支吾吾叫苦不迭。正在這時,赤峰縣縣長錢少桐和警察局局長成萃蓮帶領著幾十名警察也來到了他們近前。

成萃蓮怎麼才來呀?錢縣長又是怎麼來的呢?原來,刑場發生這麼大的事,坐在台上的成萃蓮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剛開始她一看城防團的軍隊要發生兵變,近千名官兵拿刀動槍,各不相讓,虎視眈眈,一場流血事件就在眼前。嚇得她面色蒼白,芳心亂跳,一時手足無措。但這個女人的確不簡單,經得多見得廣,她極力地穩穩心神,心說,不好,看來今天要出大事,如果城防團的軍隊發生火拼,那後果不堪設想,槍決于海鵬和董全就又成了泡影,那我們不就又白忙活了。可我出面恐怕無濟于事,怎麼辦呢?……哎,有了,我何不找個人壓壓場子?想到這里,成萃蓮沒敢露面,而是派得力之人趕緊給縣長錢少桐送信去了。

其實縣長衙門離這里不遠,和宏發廣場只隔著兩道街,這邊一亂,錢少桐那里很快就得著信了。原來,錢少桐這些天也是心驚肉跳坐臥不寧的。這些天,赤峰縣接二連三地出事,把他這個一縣之長弄得是焦頭爛額。先是土匪來這里鬧,後是警察局局長成萃蓮和城防城團團長于海鵬不和,雙方爭權奪利,明爭暗斗。後來又設幾次刑場,飛虎嶺的土匪又來劫法場,死傷了那麼多人,把這赤峰搞得是人心惶惶,雞犬不寧……現在又要公開處決于海鵬一派和飛虎嶺的土匪了,別看成萃蓮和成德修高興,但錢少桐卻很頭疼,因為這不合乎規定。于海鵬的身份地位在那擺著呢,那是城防團的副團長,是**軍官。他一個縣長以及他手下的警察處決犯人處決土匪都可以,處決軍官他還沒有這個權力。但是,他這個縣長已經上了成萃蓮的賊船,再想下來是不可能了。更重要的是,他這個縣長有名無實,槍桿子沒掌握在他手里,很多事他說了不算。說他是縣長好听點兒,他其實就是夾在警察局和城防團之間的傀儡。不過,省城的批文一下,他多少才有了主心骨,心里寬慰了不少,但仍不放心,所以今天他也派人到了現場,專門負責為他傳遞信息。

此時,錢少桐正在他的辦公室里琢磨這些亂事呢,報事的慌慌張張就跑來了,「縣長大人,大事不好了,出,出大事了!刑場要發生兵變……」

錢少桐一听,什麼?城防團的一營和二營對峙起來了,要發生兵變?這省城要是知道了非得追查此事,要查出了真相,那可就全糟了,自己縣長干不成不說,恐怕還得陪著成萃蓮等人掉腦袋……可眼下呢?如果于海鵬的死黨佔了上風,我這小小的縣長衙門也照樣保不住,那些當兵的可不管這個,沖進來亂開槍,自己也得掉腦袋……這,這這……這可怎麼辦呢?

錢少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現在他才知道問題遠沒有他們想像得那樣簡單,他悔得腸子都清了,自己禁不住暗罵自己︰渾蛋!渾蛋加三級!真該死!我當初怎麼糊里糊涂地就听了成萃蓮的呢?這個騷娘們兒可把我給害苦了!你們成家跟于家勾心斗角,爭權奪利,把我也牽扯進來干什麼?……也怪自己,怎麼就架不住她的糖衣炮彈呢?在她面前怎麼就管不住自己的褲襠呢?想想自己和成萃蓮以往的那些風流往事,錢少桐恨不得自己抽自己的嘴巴。

這時,成萃蓮派的人也來了,和縣長手下的人一塊進來了。因為他們太熟悉了,也沒秉報就進來了,這個人慌慌張張地就把成萃蓮的意思跟錢少桐說了。

「什麼?我不去!告訴她,我要到省里開會,沒空!」錢少桐現在一听到成萃蓮的名字就反感。心說,你非要把我架在火上給烤焦了才心甘?這種場合,你讓我這個有職無權的老頭子拋頭露面干什麼?你一個警察局長還有那麼多警察都鎮不住,我去了這些個當兵的能听我的?

這個人答應一聲轉身走了。可剛出門沒幾步,就听錢少桐喝道︰「回來!」

這個人像哈巴狗似的又跑進來了。「縣長大人,您還有什麼吩咐?」

「你回去送信,說我馬上就到!」錢少桐邊穿外套邊說,手下人給他拿來禮帽,公文包和文明拐杖。

錢少桐為什麼又要出頭呢?因為他轉念一想,不管怎麼說,自己是一縣之長,這麼大的事自己如果不到場,將來就更不好向上方交待了,就是硬著頭皮也得去呀。

送信的人走了。錢少桐帶著兩個跟班,提著公文包,一身西服革履,嘴里還叼著高級煙嘴,出門坐上車子就往宏發廣場而來。

錢少桐趕到廣場一看這陣勢,腿就哆嗦上了。他哪見過這個呀,幾百名官兵劍撥弩張,怒目而視,宏發廣場的刑場轉眼間成了戰場,流血傷亡事件隨時都有可能發生。雙方要是有一人走火或把握不住,那後果不堪設想……

別說他害怕,縣長的跟班的,包括不少警察也都膽戰心驚的。錢少桐見到成萃蓮,成萃蓮過來和他打過招呼,並向他匯報了事情的經過,錢少桐的臉雛得像包子一樣,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咒念。正在這個時候,就有人告訴他們,說是老團長李春祥突然回來了。

這一下,錢少桐和成萃蓮臉色都變了,感覺著頭皮發緊神經發麻。心說,這個李春祥不到是江西前線去了嗎?他回來也行呀,可早也不來,晚也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其實,難怪他們倆害怕,因為雖然李春祥只是個團長,但成萃蓮和錢少桐二人都知道這個人資歷很深,很有背景。李春祥早年跟隨東北王張作霖模爬滾打時就是很有名氣的團長,後來他和少帥張學良都成了郭松齡的學生。郭松齡有人稱他為郭鬼子,那是軍事專家,軍事才能高得很。在郭松齡那里,張學良都很尊重李春祥,把他當前輩看待。後來,在郭松齡反奉期間,听說這李春祥在暗中還支持郭松齡的軍隊,跟張作霖對著干。郭松齡夫婦兵敗被殺後,張作霖對于他手下很多「有問題」的中下級軍官沒有追究,據說這李春祥就是其中一個。

在東北軍中,李春祥治軍有方是出了名的,他的部下作戰勇敢,此後屢立戰功,但張作霖沒有提拔他,因此這麼多年了他仍然還是個團長。少帥張學良很器重他,因兩人是校友,他尊稱李春祥為「師哥」。後來,張作霖的專列在皇姑屯被日本鬼子所炸,少帥張學良挑起了東北軍的大旗,頂著國仇家恨改旗易幟,服從了國民政府,在形勢上完成了中國的統一。那時的東北軍就並非鐵板一塊了,有老派和新派之分,老派就是張作霖的一幫江湖老哥們,資格老,威望高,張作霖出事後,他們就不可一世了;新派就是以張學良為首的一批新秀。老派和新派表面上都稱張學良為少帥,其實暗地里誰也不服誰,此時李春祥就極力擁護張學良。再後來,李春祥在戰斗中負了傷,張學良讓他跟隨湯玉麟到熱河省的赤峰縣當了城防團長,一是養傷,二是休整人馬。要論李春祥的資歷和戰功,升任旅長和師長甚至軍長都沒問題,就是熱河省主席湯玉麟都高看他三分。你說錢少桐一個小小的縣長,成萃蓮只是個縣警察局長,那在李春祥面前算個屁呀!而且,他們還知道于海鵬是李春祥的紅人,在戰場上救過李春祥的命。你說在這個節骨眼上,李春祥率領部隊突然回來了,兩人能不害怕嗎?

但怕規怕呀,按照規矩,老團長從江西前線回來了,他們能不迎接嗎?因此這才帶人硬著頭皮來到了李春祥近前,趕緊給李春祥問候。

成德修一看到李春祥嚇得都麻爪了,一時結結巴巴。可這小子偷眼一看錢縣長和他姑媽成萃蓮也來了,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就大著膽子說︰「團座,于海鵬及他們家人勾結飛虎嶺的土匪,幾次大鬧赤峰,搶劫銀號,打死打傷多名警察和無辜的百姓,我這是奉命把他們……公開處……處決……」成德修說後面幾個字時完全沒了底氣。

「什麼?你給老子再說一遍?奉命怎麼樣?」李春祥也不管一邊的錢縣長和成萃蓮如何向自己招呼了,全當沒看見,繼續喝問成德修。

「……奉命,奉命……公開處決……」成德修戰戰兢兢地又 出這幾個字。

再看李春祥虎目圓睜,怒不可遏,一把把腰里的手槍掏出來了,二話不說,對著面前成德修的腦袋,「啪,啪啪——」就是三槍。

(于海鵬和董全死中得活,好男兒立志殺敵報國,但仍困難重重,敬請關注後續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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