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軍一看馬背上的柳如春,不禁大驚失色。只見柳如青滿身是血,微閉二目,呼喚了半天才睜開無神的眼楮,美麗的嘴唇動了動,就又暈過去了。眾人仔細一看,柳如春不知什麼時候後背上挨了一槍,奄奄一息。章軍又是一陣的連搖帶喊,但這次無論如何,柳如春也沒了知覺。
「小亮子呢?」錦兒突然喊了一聲。
對呀,章軍和沈亮等十四個人下山是去鳳凰莊周財主家綁票,他們怎麼到了閆寨鎮?怎麼就剩下這三個人了?沈亮和那十來個人哪去了?這也是董全和方敏想問而沒來得及提的問題,錦兒這一問也代表了他們的心聲,董全這六個人都看章軍和海氏弟兄。
「他……他帶著十余名弟兄在回春苑跟警察和保甲正在周旋呢……」章軍說這話時有些臉短,海氏弟兄也面帶慚愧地低下了頭。他們知道,此時的沈亮和那十名弟兄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方敏和錦兒一听,二話沒說,打馬揚鞭就往閆寨鎮方向沖去,王商也拍馬跟了下去。董全一看心里也不是滋味兒,沈亮真要有個好歹自己得愧疚一輩子,想到這里,他對海氏弟兄說︰「二位哥哥,你們和我兄弟章軍保護柳姑娘趕緊回飛虎嶺,二哥黃子厚在山嘴路有接應。」說完之後,他帶著尚氏二杰一撥馬追趕方敏而來。
為了掩護章軍等四人撤退,沈亮帶著剩下的七名弟兄跳下戰馬,各找有利的地形和孫繼魁的人馬就對射起來。孫繼魁這小子膽大心狠,陰險狡詐,他一看對面只有七八個土匪,他放心了。他當過炮手,槍法不錯,眨眼間他就撂倒三個土匪。這下下,他們士氣大震,在孫繼魁的指揮下,二十名警察和保甲隊呈扇子面形就包抄過來。
沈亮槍法不錯,又放倒三四個保甲隊員,但他子彈有限,來時他就帶了三十發子彈,兩梭子全都打完了,現在身上還有一梭,他一咬牙把最後一梭子彈也壓進槍內,這時又有兩名弟兄中彈身亡。連沈亮算上,總共才剩下三個人了,還有一個胳膊上掛彩的。沈亮一看,章軍他們應該也跑遠了,我得趕緊撤退,其實他們也真頂不住了。
想到這里,沈亮他們三個人邊放槍邊跑,孫繼魁等人嗷嗷直叫,在後面緊追不舍,「他們沒子彈了,抓活的!」
除了沈亮手槍里還剩下三發子彈外,其他二人槍都成了啞巴。沈亮一看跑吧,能逃出一個是一個吧,三個人就往廟會方向跑來。跑著跑著,三個人就傻眼了。迎面沖過來一隊人馬,正是被董全他們六人趕散又集合在一起的警察和保甲隊,能有三四十人,有騎馬的有步行的。沈亮他們想躲已經來不及了,稍一猶豫的時候後面的孫繼魁帶著人馬也沖過來了。
沈亮一看想跑是不可能了,拼了吧。想到這里,他「啪,啪」打出兩顆子彈後,將手中槍一轉個兒,對著自己的腦袋就要自盡。「啪——」又是一聲槍響,沈亮拿槍的右手一麻,手槍就摔落在地上,緊接著沈亮的右手腕疼痛難忍,鮮血直流。
孫繼魁一吹槍口的煙冷笑著說︰「想死,沒那麼容易!全部綁了帶走!」
這時,過來幾個保甲隊員,不容分說把三個人綁得像棍兒一樣。然後,孫繼魁重新整頓隊伍,兩批人馬合在一處連警察帶保甲隊能六七十人。
這時,從回春苑方向又跑過來兩匹馬,像旋風一樣,眨眼間就來到孫繼魁面前。二人甩蹬下馬,慌慌張張地向孫繼魁報告︰「隊長,大大大事不好了,李隊長死了……」
「啊?你說得詳細點兒,怎麼回事?……」孫繼魁吃驚非小。
「具體我們也不清楚,我們倆奉了您的命令去找李隊長,還沒到樓上就听到幾聲槍響,這時樓上樓下就亂套了。我們趕緊往樓上沖,可沖到春姑娘屋時,見李隊長腦袋開花慘死床邊的地上,凶手早跑沒影了。我們這才趕過來向您匯報……」
其實,這兩個小子說得有真有假,槍聲一響,他們兩個也嚇得要死,特別是章軍帶著柳如春往樓下闖時,見人就殺,到處放槍,把他倆嚇得躲在柱子後面不敢露頭。等章軍沖下樓後,兩個人就想在背後打冷槍,可是這時海氏弟兄又上來,這兩個小子哪里敢動。
不一會兒,回春苑門口外槍聲大作,他們倆更不敢輕舉妄動了,一直到外面槍聲漸去漸遠,他倆才戰戰兢兢地從回春苑回來,找到兩匹馬騎上尾隨而來。
現在的孫繼魁哪還有心思分辨二人的匯報有沒水分?听了這話後他心里一則一喜,一則一憂。喜之喜,瘸子死了,自己就會順理成章地升任保甲隊隊長,而把「副」字去掉;憂之憂,光天化日之下,土匪血洗廟會,隊長李義被打死了,還損傷了二十多名警察和保甲隊員,這樣的傷失何止是慘重?!上方要怪罪下來自己可吃罪不起。幸好,我抓住了沈亮等四個土匪,而且通過沈亮還有可能找到正在通緝的方敏等人,這份功勞也不小哇。想到這里,這小子表面悲痛,內心高興。隨即派出兩名警察和兩名保甲隊員到回春苑把李義的尸體運到鎮公所,自己帶隊押著沈亮也趕往鎮公所。
廟會離鎮公所就隔著一道街,孫繼魁他們現在離鎮東頭比較近,因此他打算走近路從鎮東頭拐過去回到鎮公所,可就在他們剛要轉彎還沒轉彎的時候,董全和方敏六個人六匹馬就沖過來了。
孫繼魁他們也看到了從鳳凰莊方向來了幾匹馬,但他做夢也沒想到是董全他們去而復返,做夢也沒想到這幾個土匪竟如此膽大妄為。董全和方敏的突然出現大大出乎他們意料,令孫繼魁和他手下警察及保甲隊員都有點兒措手不及,等他也回過神兒來了,董全他們也到了沖近前。
六個人六匹馬七把槍(方敏雙槍)同時開火。
「頂住,不要跑,頂住!」孫繼魁一邊舉槍射擊,一邊大喊,但任憑他把嗓子喊破也沒有用,他手下的警察和保甲隊人是不少,但大都是些烏合之眾。
這些人一看,我的個媽呀,這土匪也太厲害了,這幾個人就是幾只虎呀,槍聲響處我們就有人中彈落馬,眨眼間就倒下十多個,跑吧!于是胡亂了放了幾槍後,撒腿就跑,孫繼魁根本吆喝不住。最後孫繼魁實在急了,「啪,啪」反手兩槍,也不管是警察和保甲隊員給撂趴下兩個,這一下還真管用,他的手下哪還敢跑,回過頭來又向六個人圍攻過來。
這時董全六人打馬就沖入了人群,手槍往腰里一別就打了交手仗了。董全抽刀在手這頓砍,真是太過癮了,再看尚氏二杰和王商他們都出身綠林,兩個獵手一個炮手,打交手仗是他們三個的強項,四個人三把大刀一張弓像砍瓜切菜,又如虎入羊群,把那些個警察和保甲隊員打得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孫繼魁一看根本抵擋不住,帶著殘兵敗將押著沈亮就退下來了。董全他們在後面就追,六個人早就打定主意,也看到了人群中被押的沈亮,不救回沈亮誓不罷休。方敏和錦兒「啪啪」兩槍又撂倒兩個跑得慢的保甲隊員,打馬也追了下來。
孫繼魁的人馬越跑人越少,身邊左右還剩下二三十人,他一回頭董全他們六個仍然緊緊咬住不放。他帶領人馬一邊扭頭放槍一邊跑,到了鎮公所他們也沒敢進去。因為他知道,現在的鎮公所是空所一個,里面既無警察也無保甲隊,他們進去容易,出來可就難了,而此他們從鎮公所門前沖過去了。他還想沖後面開槍,但手槍里也沒子彈了。氣得他把槍當成廢鐵給甩出去了。
董全和方敏早就發現了,最前面那個騎紅馬的指揮官就是仇人孫繼魁,兩個人三桿槍就對準他射擊,子彈在孫繼魁耳邊左右呼嘯著直飛,把這小子嚇得魂不附體。不過,他騎術不錯,一會兒俯子,一會側著身子,一會兒又在馬上左搖右擺,董全和方敏連著放了五六槍,但始終沒打著他。氣得董全和方敏狠不得把手中槍砸碎,心說,我平時槍法不錯呀,不說百法百中,也是指哪兒打哪兒,今天這是怎麼了,仇人就在眼前,愣是打不中,難道真是出鬼了!二人再次對準前面的孫繼魁狠勁兒摳扳機,這時兩人的手槍干脆就罷工了,沒子彈了,把他倆氣得真魂出竅。
這時孫繼魁帶著不足二十人又繞到了廟會這道街,董全六人仍緊追不舍,但槍聲越響越稀,雙方有的是沒功夫放槍,有的是為了節約子彈,有的則是真沒子彈了。但董全和孫繼魁的距離越來越近,孫繼魁眼明手快,一把將捆著的沈亮從身邊的馬上架到了自己的馬背上,並狼勁兒地抽打馬。很快,孫繼魁帶著十幾個人就沖出了閆寨鎮,直奔鳳凰莊方向狂奔。
董全和尚明杰沖在最前面,董全靈機一動提醒道︰「快,射他,射他的馬!」
還有五十步左右的距離,尚明杰抽弓搭,對準孫繼魁的馬,開弓如滿月,箭走似流星,「嗖」就是一箭。孫繼魁雖然狡猾,但他的馬可沒能躲開這一箭,「撲」的一聲,正射到這匹馬的左上。
這匹馬疼得一陣狂嘯,連扭頭帶甩帶撂蹶子,一下子把馬上的孫繼魁和沈亮全都掀翻在地,董全和方敏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