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嚇得渾身下發抖說︰「孩子,你別跟他斗了,你爹都斗不過他吃了他的虧,難道你還走你爹的老路嗎?孫繼魁是個什麼人你不知道嗎?會武術,經常給地主當炮手,听說還與土匪有瓜葛。如今他又跑到這里當了隊長,你就更斗不過他了,你就听娘的話吧,惹不起咱們躲得起……」
「娘,我听您的,我不跟他斗……再往前走十多里地就是飛虎嶺山寨了,那里有我磕頭的把兄弟,我們到那里避難去。」董全是個孝子,為了不讓黃氏跟著提心吊膽,嘴上應付著說。但心里卻說,我不跟斗跟誰斗?我絕不能放過他,在這個世上,有他孫繼魁就沒有我董全,有我董全就沒有他孫繼魁,不管他當了什麼,有多大的保護勢力,我遲早得讓他血債血償。
這時章軍也明白過來了,兄弟二人見過之後,抱頭痛哭。哭罷之後,董全說︰「兄弟,都是哥哥不好,連累咱們家了,讓你跟著受苦了。今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章軍听了就是一愣,「哥,看你說的,我們倆雖然不是同父同母,但也在一個家生活了幾年,比親的還親,你怎麼說這話?來,我給你介紹一下……」說著章軍把受傷昏迷的海寬和趕車的海林給董全作了介紹,董全趕緊給二人磕頭︰「哥哥,多謝你們舍命相救,大恩大德小弟一定銘刻肺腑。」海林把董拉起來說︰「兄弟,我們是一家人,干嘛這麼客氣。是這麼回事……」見章軍沒有正面回答董全的問話,他把今晚的經過簡要說了一遍,不過他沒詳細講述章軍跟耿四的過節。
原來,他們三個听到外面連砸門帶喊叫的,知道是耿四到警察報了案來抓他們來了,三個人就要出來拼命。章軍有病在身,頭重腳輕的,根本就拼不了。海氏兄弟很勇猛,兩個人提刀就闖出來,正好與撞開門進來的警察相遇,兩個人施展開功夫剛砍翻了兩三個警察。人家有槍一看他們要拼命就開了火了,忙亂中海寬肩頭上中了一槍,海林一愣神腳上被捅了一刺刀,很快五個人就被抓了。哪知剛到街上不遠就踫著董他們了,真是不巧不成。
董全了解情況後又把尚氏二杰給大家作了引見,相互客套幾句之後,尚氏二杰又拜見了黃氏和章鐵將,黃氏和章鐵將對這些舍命相救的人自然是千恩萬謝。
最後董全說︰「這幾個傷員傷勢不輕,我們得趕快上飛虎嶺設法調治。」眾人贊成。剛到寨子下面,就被山上巡邏的發現了。「喲,三當家的回來了,三當家的回來了!」有人迎接有人到山上送信。
幾個人下了馬,有人過來把馬接過,這時車里的幾個傷號也被扶出來了,黃氏和章鐵將也下車了。這時從山下又下來一伙人能有十幾個,為首的正是二當家的黃子厚。
「老三,兄弟,你可回來了!你怎麼才來?哎,這……怎麼回事,還負傷了……」黃子厚握著董全的手就有些吃驚。
「二哥,一言難盡,是這麼這麼一回事……」董全就簡單地把這幾天的事和昨天晚上幾個人大鬧仁和鎮的經過簡單說了一下,然後又把身後的幾個人一一給黃子厚作了介紹。
黃子厚帶人上前就給黃氏和章鐵將磕頭,黃氏趕緊把黃子厚拉起來了,客氣幾句後,黃氏心說,這些人穿什麼衣服的都有,身上還帶著家伙,這不是土匪嗎?難道全兒當了土匪了?官府知道了可是要抄家滅門的,黃氏心里騰騰直跳。
眾人相互見過之後,黃子厚趕緊命人找了幾副擔架,把幾個傷員擔到山去了,然後和董全一同上山,邊走邊談。
「兄弟,不是二哥說你,當初你下山時我就想到這一層了,萬一你身份暴露了,官府肯定不能善罷甘休,就想讓你把老人家接到山上來。你看看今天這多危險……」
「還是二哥想得周到,今後兄弟可要給你麻煩了……」
「老三,你怎麼說這話?我們三個人既然一個頭磕到地上了,就是一家人了,還分彼此嗎?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的親戚朋友就是我的親戚朋友,當然你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你現在是山上的三當家的,這里就是你的家呀!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再這樣說二哥可跟急啊!」
「多謝二哥。娘生來膽小,不要在她面前多說我們的事兒。哎,二哥,怎麼不見大哥和陳氏弟兄他們?」董全往左右看了看問。
「唉,兄弟,他們做買賣去了,等不上你了,他們兩天前就動身了。這里沒外人,他們帶著二十幾名兄弟到赤峰了……」黃子厚小聲說。
董全知道,這里離赤峰縣城二三百里,這趟生意如果順利了也得個十天八天的,赤峰縣還駐守著國民黨的一個團,危險性很大,想到這里董全心里就有些後悔和擔心。黃子厚看出來了︰「兄弟,不用怕,大哥他們早就掃听好了,肯定能馬到成功,最多十天,大哥他們就回來了。大哥交待的明白,如果你回來了,就讓我們哥倆在山上等他,哪兒也不讓去!」董全點頭。
到了山上把眾人安頓好後,董全和黃子厚又看了看幾名傷號,章軍海林都沒什麼。海林的是皮外傷,開一些內用的和外服的藥出不了幾天就能康復,章軍的鞭傷和傷寒更好治,藥用對了很快就能好。董全懂醫,動物跟人也差不多少,雖然不會寫,他還是口述給開了個方子,當然藥量要減少些,命人到山下買藥去了。
但是海寬和尚明杰的傷董全可沒敢動,他和黃子厚一看就皺了眉頭了,二人幾近昏迷,傷口的紅腫高大,肉往外翻翻著,看著嚇人。這子彈得先取出來呀,取子彈可不是鬧得玩的!弄不好人就得廢了,如果不取子彈,時間久了命照樣保不住了。這可怎麼辦呢……哎,對了,我怎麼把給她忘了?如果有她在,肯定能手到病除的!董全禁不住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兄弟,你說的是誰呀,有誰在能手到病除?我去請!」黃子厚也是一副熱心腸。
「方敏,就是鳳凰莊的大財主方的女兒,前段時間我下山負傷,就是她給我取的子彈。只是……」一想到方敏,董全的心里充滿了激動、渴望和猶豫。
「哦,兄弟,你跟方家小姐還有淵緣呢?只是她們家現在被抄了,方家幾十口人以通匪的罪名兩天前被處死了……」
「二哥,你說什麼?……這是真的嗎?你怎麼知道的?……」黃子厚的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樣,董全瞪大了眼楮問。
「這當然是真的了,這里離鳳凰莊只有一百多里,我們山上從來不在二百里以內做買賣,但這個範圍之內都有我們撩水的,有個大事小情的我們山上很快就知道了。怎麼了,兄弟?難道你跟方敏……好了,看你急成這樣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就沖這一點,等大哥回來了我們得破破例,到鎮上做筆買賣,把鎮上的警察隊和保甲隊狠狠地揍一頓,抓住那個熊炳才和孫繼魁活埋,給你和未來的弟妹報仇出氣!怎麼樣兄弟?」說完,黃子厚看著董全。
「不是,二哥,我跟方敏沒那層關系,你不要誤會。只是我負傷之後被孫繼魁追得走投無路時,誤入了她們家。可方敏和沈亮兄弟不但冒險收留我,還救了我,最後又設法讓我逃了出去,這份恩情我還沒來得及報答呢,她們卻……是我連累了她們一家,還有我那好兄弟沈亮……」董全眼含痛淚,咬牙切齒,以拳擊案。
「兄弟,你不要著急和自責,我還沒說完呢。據報信的兄弟們說,他們抄方家主要是因為方父女拒絕了李義的求婚,至于你只是他們報復方家的捕風捉影的棋子,他們當時根本不知道你是誰。听說那天晚上方家小姐被幾個炮手保護著闖出重圍到赤峰投親去了,結果就不得而知了……」
「李義到方家求婚?又是這小子!早知道是這樣,那天晚上在土地廟我就該一槍給他來個大揭蓋開天窗!」董全又恨又後悔,「二哥,這樣吧,報仇的事以後再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留著這幾個人的狗頭吧。眼下給兩個哥哥治傷最為要緊,附近山野條件也不好,缺醫少藥的,村醫恐怕也不敢接這個活,這事可耽誤不得。我現在就到赤峰求醫,跪門也好,綁架也好,無論如何要弄個好手來救二位哥哥的性命,你看怎麼樣?」說著焦急地看著黃子厚。
「好吧兄弟,也只有如此了,我們總不能讓兩個英雄在這里等死吧。你到赤峰遇到大哥他們,你們也好有個照應。不過,去赤峰你可千萬小心,那里可比不村鎮上,有警察局,有國民黨的軍隊。你多帶幾個人,多帶銀兩,不要多管閑事,最好不要動粗,要快去快回,救人如救火,山上的事就交給我了。」黃子厚千叮嚀萬囑咐。
董全說,人帶多了反而麻煩,我和尚青杰大哥再帶一名向導三人去足矣。實際上現在的山上也沒有更多的人可帶了,他們總共就四五十名弟兄,黃子山帶去了二十多名,此時山上只有二十多名人了,還要守山照顧傷號及家屬呢,任務也很重。黃子厚挑一了名年輕機靈膽大的叫柳旺給二人帶路,三人收拾緊沉利落,每人懷里揣了一把短槍,各帶二十發子彈,三個人又暗藏了一把大號的匕首刀,帶了二百兩銀子,剩下的二百多兩銀子交給了黃子厚,騎上馬三人就下山了。
董全和尚青杰昨天晚上折騰了一宿沒睡覺,到了山上也沒怎麼休息,這又出發了,但二人哪還有心想累不累的問題,救人要緊。三人抖擻精神打馬揚鞭跑了大半天,到傍晚時候就進了赤峰縣城。
董全說︰「時間雖然急迫,但我們不能蠻干,否則會事倍功半的。這樣,我們先找個店房落腳,吃個飯,好好休息一晚上,把馬也好好喂一喂,休整一下,磨刀不誤吹柴功。明天我們用一個白天的時間撩好水,晚上就行動。這麼遠的路程,眼下又兵荒馬亂的,好言相求素不相識的醫生,誰肯去?我們還得靠這個!」說著董全用手比劃一個槍的姿式。別看董全沒讀過幾天,說得頭頭是道。
就這樣三個人就來到城東的悅來客店住下了。不料想,一場殺身大禍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