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全的馬受傷側翻,把董全掀于馬下。背後的兩桿長槍也摔出去多遠,董全被摔出一溜滾去。這冬天的河灘都是冰涼棒硬的,這一下差點把董給摔暈過去,臉也搶破了,腦袋上還摔出個包來。董全剛想起來,孫繼魁率領的保甲隊就到近前了,「呼啦」一下來了大個圈就把董全圍在當中。
孫繼魁現在臉上多了一條疤痕,這都是那天晚上追擊方敏時想圖謀不軌,被沈亮用馬鞭給他留下的記號。孫繼魁臉上的疤痕動了一下,不由得心花怒放,媽的,小兔崽子,你終究跑不出老子的手心,老子這就送你見你爹去,孫繼魁舉起手槍對著董全一咬牙就要開槍。
「啪,啪——」正在這危急關頭,遠處的響了兩槍。「全他媽的不許動!放下武器,下馬!」孫繼魁及保甲隊員一看,從河岸上土坡的樹林中沖出五六十匹馬來,馬上坐著的人穿什麼衣服的都,有的手里拿長槍,有是的短槍,還有的是獵槍,大刀,長矛,為首的一個人是個「獨眼龍」提著一把短把的雙管獵槍,帶頭就沖過來了。
孫繼魁一看,「我的個媽呀,土匪,快跑!」撥馬就跑,他身後的保甲隊員一看你跑我們也跟著跑吧,也不管地上的攻董全了,這二十幾個人打馬如飛扭頭就跑。
「站住!不許跑!啪啪啪」喊聲過後,雙方就是一陣的對射。孫繼魁邊打槍邊跑,一口氣跑出二三十里,那幫土匪就不追趕了。孫繼魁一看自己身邊左右,來時的帶近三十名保甲隊員,現在剩下的不到十人,還有兩個輕傷的,好不狼狽。
又沒能夠斬草除根,孫繼魁不由得火冒三丈︰「媽的,回去給我查一下,這是哪里的土匪,報告鎮長和熊隊長抄他們的山,端他們匪窩!王八蛋,太囂張了,連保甲隊他們也敢截!」
「隊長,您是不知道,我們追那個賊人已經追出一百多里地了……這是老河口的土匪,老大外號叫‘獨眼龍’,手下二三百號人馬,誰他們都敢截,今天我們幾個能活著回來,已經夠走運的了……」手下一個保甲隊員邊喘氣邊說。
孫繼魁一听這話,火氣也消了不少,老河口的土匪他早有耳聞。听說他們來自東北,在這一帶利用有利的地形跟官府打游擊,官府愣是拿他們沒辦法。這些人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鬼,董全這小子雖然沒被我斬草除根,量這小兔崽子這次難逃活命。可這小子死了我也不解氣呀……哎,他不是當了土匪嗎,他死了,不是還有他娘嗎,不是還有他後爹和後兄弟嗎,我這就回去向鎮長報告,讓老家的警察隊抄董全的家,想到這里他帶著自己的殘兵敗將回了鎮公所了。
「獨眼龍」帶著人馬追了一陣子收隊回來了,有人早把地上的董全給捆上了,把他的槍也下了,兩桿長槍給撿起,把受傷的馬也拉起來了。有人一看「 ,這小子真闊呀,受傷的馬上還帶著兩包銀子,足有一千兩,這趟算是沒白來,發個小財。」這個人高高興興地把兩包銀子交給「獨眼龍」,然後用口袋將董全罩上,往馬背上一架,連同十來個保甲隊的俘虜也都是同樣的「待遇」,這幫人打馬揚鞭鑽進了岸上土山中的樹林。
能有半個時辰左右,董全被扔到了地上,有人把口袋取下。董全這才看清楚,這是土匪的山寨,寨中少說有上百號人馬,一個個橫眉立目的,要不是董全也在飛虎嶺呆過半年多,也嚇得夠嗆。本來他膽子就大,再加上有了那段特殊的經歷,董全表情很坦然,臉上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再看那十來個保甲隊的俘虜就完全不一樣了,紛紛下跪求饒。有個頭目吩咐一聲,「來呀,把他們全都綁到柱子上,抹了!」有人答應一聲,把董全他們十幾個都捆到了柱子上。那些保甲隊員有的都嚇尿褲了,他們都知道這些土匪可不是嚇虎他們,這些人說得出來干得出來,有好幾個人直甩大鼻涕。董全一言不發,心說我死了幾次了,能活到現在都是賺的,求這些人有用嗎?反正都是個死,你們隨便吧,只可惜不能回家看望老娘了,也沒法親手宰了孫繼魁為爹爹報仇了……董全把眼一閉在這里等死。
那個頭目一看, ,還有真有不怕死的,看看那些個保甲隊員連哭帶喊地求饒,而這位面無懼色,把眼一閉滿不在乎,就不由得多看了兩眼︰見董全相貌不俗,高高的個頭,微微有點兒發黑的臉膛,濃眉大眼,高鼻闊口,寬肩膀,細腰身,身板很順,長得有幾分帥氣,尤其還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柱子旁一站,顯出幾分威風和英雄氣概來。
打量了董全能有十幾秒鐘,這個人來到董全近前問︰「你叫什麼名字?」
「董全。」董全仍然閉著眼楮。
「別人都在苦苦哀求,怎麼,你不怕死?」
「怕有什麼用?反正是個死,你們給我來個痛快吧!」這次董全睜開了眼楮,打量了一下近前的這個人,白淨面皮,長得虎背熊腰的。
「看你這身打扮,又帶那麼多銀子,身上還帶著三個家伙,在光天化日之下跟那麼多保甲隊干仗,夠條漢子!報報山頭吧?」這個人今天表現了少有的耐性。
「有眼力,我也是老合家,是飛虎嶺的。」董全心說跟你們也沒必要隱瞞什麼,便道出了實情。
這個人一听就吃了一驚,忙吩咐手下︰「且慢動手,我見一下大當家的!」說完他到聚義分髒廳去了。
「獨眼龍」正坐在正中間的虎皮高腳椅上,兩邊坐著大小頭目幾十個,正在高談闊論,這個人就進來了。
「老四,來來來,快坐下,兄弟們就等你了!」沒等這個人說話,「獨眼龍」先說話了。
「不忙,大當家的,有個情況我得給您匯報一下。」這個人站在中間插手施禮道。
「匯報什麼呢,你跟他們費什麼話,一刀抹了就得了!」「獨眼龍」有點兒不耐煩地說。
「其他人抹了可以,其中有一個不能抹。這個人很有膽量,刀壓脖項面無懼色。我看他身上帶著三個家伙,上千兩的銀子,明目張膽地跟保甲隊干,應該是同道中人。就忍不住多問了幾句,沒想到他自報家門是飛虎嶺的,你說,這還能抹嗎?」
「是嗎?老四你心真細,走,我看看去!」說著「獨眼龍」領著十幾個人又來到董全近前。
「你是飛虎嶺的?」「獨眼龍」單刀直入地問。
董全點點頭。
「那我問你,黃子山和黃子厚你認識嗎?」
「當然認識,那是我磕頭的大哥二哥,我是老三。」
「是嗎?哈哈哈哈……」「獨眼龍」朗聲大笑,「果然是老合家,英雄出少年,來呀松綁!三當家的,多有誤會,萬望見諒!」說著「獨眼龍」帶頭當胸抱腕,其他人也都拱手一揖。
被松綁的董全一看,有點兒受寵若驚,趕緊也一抱拳說︰「不敢當,不敢當,敢問大當家的名號?你認識我大哥二哥?」
「我就叫‘獨眼龍’,至于真名實姓,年久日深連我自己也給忘了,哈哈哈……我跟黃氏弟兄有過一面之緣,不過,我很佩服這二位,那是真正的‘義匪’,跟我們這些山野粗魯人完全不同。哈哈哈……來,我給兄弟你介紹一下……」「獨眼龍」說著把身邊這十多個人挨個給董全作了介紹。
原來這「獨眼龍」真名叫吳作儀,東北遼城人。現年四十來歲,善使一把雙管小獵槍,火爆的脾氣,瞪眼就宰人。帶著二百四十名弟兄佔據老河口,打家結舍,主要是跟官府作對,那些警察和保甲隊對他們瞪眼沒折,他手下主要有「二猛二勇」四個頭目,那是「獨眼龍」的左膀右臂。「二猛」是孟科和孟杰,兩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一人一把手槍,打起仗來勇猛異常;「二勇」是李成勇和廖大勇,兩個人也是一人一把手槍,不同的是他們二人背後還背一口單刀,手底下有兩套武術,打起架來很勇敢,特別是那個李成勇就是那個被稱為「老四」的白淨面皮,長得虎背熊腰的那位,是智勇雙全,心細如發,別看他被稱為「老四」,在他們這個綹子中,李成勇當半個家,有個大事小情的「獨眼龍」都跟他商量。
董全一抱拳,「各位大名,在下早有耳聞,今日幸會,幸會呀!」這也不是董全說面上的話,在飛虎嶺他真听說過老河口的「獨眼龍」他們,沒想到今日真見著了。
「今天是個特殊日子,老子高興,那幾個狗屁保甲隊的玩意先讓他們多活兩天,先押下去吧!」說完「獨眼龍」把董全讓到聚義大廳,酒宴擺下,待為上賓,董全自然是感激不盡。這時早有人把他的左輪手槍和兩包銀子還了他。
酒過三巡之後,董全說︰「大當家的,既然我們都是一家人了,小可有兩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小兄弟,有話就說,何必吞吞吐吐的呢?」
「首先,感謝大當家的和各位的款待。在下董全承蒙各位搭救才有性命,這是一種難得的緣份,今後如有用小弟之處定然萬死不辭。另外,眾位,大恩不言謝,我這次帶的銀子不多,這一千兩銀子我全都留在山上,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日後我和大哥二哥再來拜山。酒宴之後,我就要下山回家探母,不知大當家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