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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回  逃出生天

震耳欲聾的怒吼聲從天而降,公孫意拉著岳茗沖返身沖向城門,回頭望見一只足有三丈高的怪物在後面追趕,想必便是那些魂魄口中懼怕不已的夜叉。

那牛頭人身的夜叉手持烏金戟,全身肌肉綻出,胸前掛著碩大的珠鏈,細看之下,那珠子原來是人頭,每張臉都雙眼圓瞪,表情驚懼恐怖,斷頸處還在徐徐地滴著鮮血。

它高大壯碩,身形卻較為遲鈍,有小鬼從它腳下跑過,它追不上去,一怒之下,索性抬腳下去,寬大厚實的腳掌將小鬼壓住,半抬著腳趾頭,彎身扯出那被壓扁的獵物。

公孫意摟住岳茗沖的肋下,雙足一蹬,兩人輕輕松松越過橫在路中央的圍欄。

眼看著距離城門還有十來步的時候,突然公孫意掙開她,用力推了她一掌,她一個踉蹌跌下去,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了什麼,迅速站起,只見公孫意被夜叉擒住,他被它的巨手緊緊箍住不得月兌身。

「公孫意!」

「快走!」他用力向她喊道,箍住他腰身的手指漸漸收攏,他雙頰憋得通紅,五髒都快被捏碎,「不用管我,快出城門!」

岳茗沖怒不可遏,該死的夜叉,這人是他的,除了她,誰也不能把他帶走。她快速查看左右的狀況,飛身躍上旁邊的矮牆,再從牆頭跳上閣樓的頂上,估量著距離,相距不是太遠,她大叫一聲,吸引夜叉的注意力。

果然,那笨重的身子漸漸轉向她,一瞬,刺痛襲來,她緊皺眉頭,借力沖向夜叉,緊握拳頭,使出平生最大的力,一拳擊向夜叉的左眼。

一聲巨吼震得高閣都開始坍塌,她墜下之時被公孫意接住,兩人奮力越過城門,剛剛逃出,城門就「 「地一聲被死死關住。

「二哥,二哥。」

看見公孫意的眼皮在顫動,魚巧奉伸手剛剛探向公孫意的頰面,忽然手腕被擒住,他一怔,旋即撲向公孫意,哇啦啦地叫起來,「二哥,我真怕你永遠都醒不過了。」

「意兒,你沒事了嗎?」。

他輕推開魚巧奉,望見俯身凝望著自己的人,「娘,你回來了。」

沐之藍坐在床邊,眼圈通紅,整個人憔悴消瘦了不少。她才三十九歲,可是看起來卻比實際年齡大了五六歲。八年來,她沒睡過一天踏實覺,陪在兒女身邊的時光少之又少,听說雲波城出了天大的事,大家都著急往外逃,她卻跟著玖哥往城里跑,回來的時候,竟然與自己的兒子天各一方。

「是那位岳公子二話不說去迷惘城救你的。」沐之藍心里感激岳茗沖舍身相救的同時,也隱隱替兒子公孫意感到擔憂,若非骨肉情深,誰會無私到冒著犧牲自己性命的危險去救其他人?

「她現在也應該醒過來了吧,我過去看看她,她在哪兒呢?」公孫意起身,隨意披上袍子,听見母親說她此時正在崔房中,他輕哼一聲,眸中閃過一絲不悅,快步朝崔的客房走去。

駱秋痕昭沅都在屋子里,公孫意踏進去的時候,正巧看見崔坐在床邊,俯去,嘴唇幾乎貼上岳茗沖的嘴。

「你干什麼!」他沖過去,一把扯開崔,「你想對她做什麼!」

崔不以為意,對上公孫意憤怒的目光時也絲毫不懼怕不閃躲,他淡聲地應道︰「她的元神受了損傷,我幫她送些靈氣。」

「受了損傷?」難道就是她從夜叉手里救他時受到夜叉的攻擊?

「如果不送靈氣的話,她想醒來只怕難了。」

聞言,公孫意漸漸平息怒火,原來他不是趁人之危,見崔抱著臂坐到窗邊對眾人皆是不理不睬徑自品茶,公孫意暗嘆口氣,放軟聲音。

「你告訴我怎麼做,我來。」

「你?」崔輕啜一口,冷笑道︰「真是可笑,一介凡夫俗子,還想把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

駱秋痕搖搖頭,他想不明白,如今的世道到底是怎麼了,兩個一表人才氣度不凡的男人會為了同一個人爭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而那個人還是個男人。雖然岳茗沖很好啦,但是這場面,越看下去,他的心就越像貓爪子在撓。

「沅沅,我們出去吧。」

「嗯。」

兩人走出去,魚巧奉剛好朝這邊走來,「沖哥哥怎麼樣了?」見兩人擺出無奈的表情,他一頭霧水,讓過兩人走到門口。

「你有什麼了不起,你只會坐視不理,別說你有什麼了不得的法術,我看你根本就是膽小怕事,貪生怕死!」

「隨便你怎麼說!我貪生怕死總好過你不自量力!」

果然是吵起來了,魚巧奉見他二人爭吵得厲害,心想此時他們也應該無暇顧及他了,于是舉步上前走到床邊。

「你別以為你找個借口說給她送靈氣就想趁機親她,想都別想!」公孫意怒氣騰騰,越看崔,越是覺得此人令人生厭,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跟此人有過什麼過節,今生投胎就成了仇人,一見面就無端地討厭他。

崔臉色臭到極點,「你別過分了,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卑鄙……你要說我我想親她,我也不否認……」

「你!你怎麼這麼無恥!」

他們好像是在說,只要親了沖哥哥,就能給他送靈氣,是這樣的沒錯吧?

雖然自己是個男子,沖哥哥也是,兩個男子嘴對嘴好像不太好,可是如果沖哥哥馬上就能醒過來,他犧牲一下也沒什麼吧?

既然沖哥哥能為二哥舍命去迷惘城,他為什麼不能為了沖哥哥舍掉世俗的嘲諷去親他一下呢?而且沖哥哥對他很好,他們兩人的關系可是非常之鐵的!為自己的手足付出一點點,他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yin.賊,你怎麼不說話了?你理屈詞窮了嗎?」。公孫意無比愉快,望見崔的眼神古怪,突然想起了什麼,方才在吵架的時候,好像巧兒走進來,然後……

「巧兒,你在干什麼!」

他大步上前拉開魚巧奉,可是還是晚了一步,「你!」他臉色已經鐵青,嘴角抽動,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二哥,我稍微犧牲一下沒關系的,你看,沖哥哥已經醒了呢。」魚巧奉目光停留在岳茗沖臉上,他此時渾然不覺二哥已經惱羞成怒馬上就要殺人了,還喜滋滋地望著自己親愛的沖哥哥,「沖哥哥,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省得他們兩個吵個不停,好了,你現在醒了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歡快地大搖大擺走開,剛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扭過頭,抿嘴笑道︰「不用謝我啦,我們是鐵哥們兒,如果我遇到這種事,你也會毫不猶豫這樣做的,是不?」末了,嘿嘿一笑,雙手負在身後,在崔復雜無奈的目光下,無比輕松走出去。

「……既然都沒事了,我也出去了。」崔搖搖頭說。

「趕緊給我滾!」他發誓,這個討厭的男人再在這里停留片刻,他一定會忍不住對這個討厭鬼下狠手的。

「誒,巧兒,里面現在怎麼樣了?」

昭沅抓住異常活潑愉快的魚巧奉,「快說說,他們是不是打起來了?」她摩拳擦掌,早就和大哥準備好了,一旦他們在屋里動起手來,他們兄妹兩二話不說就往進沖。

「沒什麼呀,他們說只要親沖哥哥一下就能給他送靈氣,沖哥哥就會醒了。」

「然後呢?」駱秋痕隱約感到不妙,這個臭小子應該不會做什麼不好的事吧?

魚巧奉笑嘻嘻,頗為自豪地說︰「他們兩鬧得快把房頂掀翻了,我嫌他們太鬧了,就親了沖哥哥一口,你們猜怎麼著?沖哥哥馬上就醒過來了。」

只見昭沅和駱秋痕臉色泛白,他伸手模了模駱秋痕的額頭,「大哥,你很熱嗎?」。

「你小子闖禍了知道不?」

「什麼?闖禍?」魚巧奉望著駱秋痕,眼中閃過短暫的迷惑,他可是做了好事啊,為什麼會闖禍?突然,他一掌拍向自己的額面,真是的,光顧著救人了,哪里想到沖哥哥可是二哥的人,這下死定了,二哥可是很記仇的。忽地靈光一閃,他思緒凝滯片刻,露出淡然的笑。

「不怕不怕,從前要是沒師娘,我可能還會怕二哥收拾我,現在不怕啦,師娘回來了,有師娘替我撐腰,誰敢拿我怎麼樣。」

「是啊,有師娘在,沒人敢把你怎麼樣。」

三人回過頭,沐之藍正款步走來,「巧兒,你可是闖下什麼禍了?若是做了壞事,師娘一樣要罰你的。」

「師娘,我可是為了救人,絕對沒有邪念的,我把沖哥哥當自己的親哥哥一樣的。」魚巧奉走過去攀著沐之藍的手臂,討好地靠與她的頭相靠,「師娘,若是二哥來找我麻煩的話,還望師娘多多擔待啊,要不然我真的是死定了。」

「說來,我還真想去見見你那個沖哥哥,痕兒,岳公子如何?」

駱秋痕面露難堪,這一天終于來到了。他在腦海中搜羅著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岳茗沖,想了一會兒,他微笑道︰「茗沖為人古道熱腸,善良勇敢,雖然貪吃了些,有點喜歡耍賴,厚臉皮之外,他可以算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

「那你意弟和那岳公子,算不算是深交的朋友?或者說,他們的交情,如今到了何種地步了?」沐之藍語氣漸漸冷硬起來。

駱秋痕盡量保持鎮定,與沐之藍對視時,她那令人發 的眼神,令他心緒不寧,這令人發 的眼神,正是每每師父做錯了事之後才會出現的。

「師娘,這件事,也怪不得意弟。」

「是嗎?那我該怪那個岳公子了?」

魚巧奉見狀忙插嘴︰「師娘誰也不要怪,不要怪二哥,也不要怪沖哥哥,要怪就怪靈靈吧,誰讓她那麼早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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