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月認認真真瞧著我,臉上乍然出笑,不但不放手,另一只手更飛快地捏起我下頜,迫使我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只見他略動了動唇,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便緩緩響起︰「以薰,如果若桓以後都是這種形態,你該怎麼辦?」
我很是不滿他的舉動,皺著眉頭正要開口,眼前忽然掠過一抹白色的影子,我真心被嚇到,緩了神定楮一看,原來是不知何時醒過來的若桓飛撲到影月的手上。
「影月,你是擔心我呢,還是擔心以薰?」它用兩只前爪掛在他手臂上,小臉沉沉的問道。
男子眸光瀲灩的掃了它一眼,到底松了握住我的手,轉而雙手抱胸,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若桓動作輕盈的跳下來,才站定,便听他很是理所當然的說道︰「自然是擔心以薰,畢竟她與我們不同,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她的一輩子于我們而言僅僅是彈指一揮間罷了,經不起耗的。」
他的話,說得很實在。而我亦是剛剛意識到這個問題。雖然心里認同他,但為了不讓若桓覺得有負擔,我板著臉反駁他︰「多謝殿下的關心,不過我還很年輕,還有大把青春可以揮霍!」想離間我們的感情?哼,沒門。
影月隨即嗤之以鼻的哼了哼,並不說話。我轉過臉,不經意瞥見他仿佛是下意識地摩挲著腕口那個傷疤。動了動唇,其實我一直好奇他這個舉動是什麼意思,是怨恨我當初咬了他一口呢,或是傷口仍舊會隱隱作痛?
想著,不免搖了搖頭,知道了又怎樣,反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不如不問呢。
回了神,發現若桓怔怔的垂著尾巴站在那里,心頭一顫,我竟然忽略了它!忙伸手將它抱回自己懷里,垂了眼,聲音溫和的問道︰「你睡得可好?」
它的心情貌似有些低落,只匆匆瞥我一眼便收回余光,低著頭,悶悶的從喉嚨里發出個嗯音,然後再也不說話了。
影月之所以說那番話,果然是針對它的!我生氣地用力瞪向肇事者,不想他還給我裝成一臉無辜的樣子,更是把我氣得差點內傷。喵的,若不是念在他于我有恩,這時一定跳起來狠狠的罵他了。
他見我很是咬牙切齒的模樣反而覺得有趣,兀自一笑,繼而起身道︰「本殿下還真有些乏了,得先回宮歇會兒,咱們晚上再見。」說完,給我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然後便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我心情不好,連話都懶得和他說,只用目光送他出去。影月殿下臨出門前又忽然收住腳步,略朝我側過身來,淺聲道︰「你的腳受了傷,若是不便,今晚就不必出席了。」
我終是愣住了,百感交集地低頭看一眼僅露出一小截繃帶的光腳丫,再抬眼時,門口早已不見了男子的身影。
「他其實跟你很般配。」無端端的,若桓這般說道。
心里很難受,臉上卻笑靨如花,看著它,一瞬不瞬地看著它,我緩緩開口道︰「你真心覺得我們很合適嗎?」。它遲疑了會兒,終究是不出我所料般的點了頭。
「那我嫁給他可好?」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問出口。它如果敢說好,我立馬跟它沒完。
它的瞳孔略微收縮了一下,怔怔的凝視我,半晌說不出話來。
呵,它到底沒有讓我失望。它到底是舍不得我的。我俯,將臉貼在它的小臉上。「若桓,我們結婚好不好?」風淡雲輕的說完,頓覺一股熱流從腳板底一直往上躥。
天啊,我怎麼說話不經大腦的?如果它不肯答應可叫我怎麼辦?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嗎?嗚嗚,太丟臉了~~它撐大了眼楮,不可置信地瞪著我︰「以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它的語氣可真嚴厲啊,可我分明捕捉到它眼楮深處一閃而過的那份喜悅感。呵,它心里面其實是高興的吧?
我用溫暖的指月復蹭它微涼的鼻子,嬉笑著說︰「我當然知道自己說什麼,若桓,我本來打算滿二十歲才嫁給你的,但我最近好像有些等不及了,」
微微一頓,掏出它軟若無骨的小爪子,輕握于掌心處,接著道︰「若桓,這幾天我考慮得很清楚了,就算你一直維持這個模樣,我想我也能接受的。大不了把你當寵物來養嘛,哈哈。」
說完了,兀自笑起來,想象著旁晚時分別人上街都是遛狗,我卻是遛狐,哈哈,多高級不是?
冷不防一只絨絨的爪子拍在我臉上,驀地一怔,便听若桓陰森的聲音說︰「以薰,我跟你保證,我絕對很快恢復人形!」
我立馬止住了笑,似不確定的問道︰「那你的意思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它緩緩一笑,淺茶色眼楮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既然娘子都忍不住開口了,為夫還能如何?只能從了罷。」從它發言的第一個字開始,我便不自覺地屏息靜氣,深怕錯過了什麼,而當它終于給了個肯定的答復,那顆高高懸掛的心才總算落回原處。
瞧它很是高興的樣子,我不免也跟著笑起來。
只是好奇怪哦,在瞅見它眸中轉瞬即逝的那抹流光後,我怎麼隱隱嗅出一絲絲陰謀的味兒?
當天晚上,我們均已身體不舒服為由,拒絕了狐王的宴請。老實說,他只是為了做個樣子,隨便派個人來說一聲而已,根本沒指望我們出席,因此當丫鬟帶著我們的答復回稟他以後,他亦沒有再叫人來勸。
在房間里吃過晚餐後,我心情愉悅的提議出去走走,若桓沒說什麼,只點頭欣然同意。
因為拄著拐杖的關系,我知道自己走得不大利索,不,或者更貼切的說,是走得非常難看,然而盡管如此,亦不至于讓阿紫和招弟這兩個丫頭端著一副上斷頭台的臉色陪在旁邊吧?
瞧了眼趴在我肩頭懶洋洋打著呵欠的白狐,我停下步子,轉過臉對她們說︰「你們沒別的事情干了麼,該干嘛的干嘛去,緊緊跟著我們作何?」我還得跟它商量如何說服狐王給我們賜婚的事宜,她們杵在這兒,實在是不方便啊。
倆丫頭均面露難色,支支吾吾著,不知如何是好。我才發現自己活得有多麼失敗,竟連她們丁點兒的信任都得不到啊得不到。
就在我差點捶胸頓足之際,若桓倒是發話了︰「你們先行回避罷,本殿下和尹姑娘有些事情不方便第三者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