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哥,寶寶在哪?太好了,我終于能見到寶寶了!」
她猛地回過頭,是蘭蘭!
她穿著一條花裙子,頭上系著一條天藍色的發帶,像夏天的鳥兒,歡快地跑在最前面。
看到蘭蘭,幽幽的淚更是忍不住地滾落下來。
本以為這是蘭蘭這輩子唯一一次做母親的機會,她不想讓她的人生留下什麼遺憾,所以才堅持讓她生下了寶寶。
可是如今,她後悔了當初的決定,如果不生下寶寶,她就不會遭受這樣的痛苦,就沒有這樣的悲傷……
蘭蘭看到了她,雀躍著跑過來。
「姐姐,我好想你!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回家來?江伯母說你懷孕了,在醫院養胎,順便照顧寶寶。」
說著,她看了看幽幽的肚子,笑得更開心了,
「哇,真的耶,你的肚子真的變大了,就像那時候的蘭蘭一樣,里面是不是也有個小寶寶在動?讓我听听。」
她俯,把耳朵貼在了她的肚子上,認真地听起來,大眼楮眨呀眨的,好像真的听到了什麼。
「哈哈,里面好吵哦,我好像听到里面的寶寶在說,快點讓我出來,我要跟寶寶玩!呵呵……」
她的笑聲讓幽幽的心碎了。
她還不知道,她的寶寶就要離開了,永遠地離開她,里面的寶寶就算出來,也不能再跟她玩了。
蘭蘭的身後跟著谷幽蘭和江明達,谷幽蘭已經泣不成聲,伏在江明達懷里,似乎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她要用什麼才能交換寶寶的生命?
蘭蘭起身,仿佛這才看到桑幽幽滿臉淚痕,她的笑容沒有了,立刻嘟起了嘴︰
「姐姐,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了?是不是寶寶惹你生氣了?沒關系,我也是她的媽媽,我來幫你教訓她。」
她四下里看了看,
「咦,寶寶呢?她在哪?」
沒有人說話,走廊里充斥著濃濃的悲傷,大家都拼命隱忍著,生怕一出聲就會刺痛這個天真的小女孩,單純的小媽媽。
看了又看,她終于發現了病床上那一團小小的東西。
好奇地瞪大了眼楮,她一步一步走了進去,當看到寶寶那張臘黃的小臉時,她一下就笑了出來。
「原來你在這里啊!」
說著,她跪在了床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寶寶的小臉,
「喂,你怎麼大白天還睡覺?快醒醒,你惹幽幽媽媽生氣了?真不乖……」
說了半天,寶寶沒有一點反應,她嘟起嘴回頭向姐姐求救,
「姐姐,寶寶怎麼不醒?她怎麼還是那麼小?我以為這麼久不見,她一定會長大了呢!」
她看起來很失望,發完了牢騷又轉過臉,盯著寶寶出神。
桑幽幽再也忍不住,扶著牆壁滑坐在了地上,她死死地咬著手背,害怕自己哭出聲驚動了蘭蘭。
寶寶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再也不會長大了……
可是蘭蘭什麼都不知道,她怎麼忍心把這麼殘酷的事實告訴她?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悄悄地背過身去,泣不成聲。
里面又傳來蘭蘭的聲音︰
「寶寶,你快點醒醒啊,媽媽還要跟你一起玩過家家呢,我告訴你哦,家里有兩個好漂亮的女圭女圭,我可以送給你一個,我們一起玩……」
就在這時,床頭的儀器「嘀」地響了起來,一直響著,沒有停頓。
桑幽幽一驚,馬上驚叫起來︰
「醫生,醫生……」
她像瘋了一樣地叫喊著,掙扎著就要站起來,卻被井晨風緊緊地摟進了懷里。
「幽幽,你听我說,別激動,醫生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井晨風正說著,醫生護士已經紛紛奔進了病房。
蘭蘭被嚇得跑出了病房,撲進了江明達的懷里。
「江哥哥,他們要干什麼?怎麼那麼多醫生,好嚇人。」
此刻的江明達,好像早已料到了這個結果,看起來倒比平時冷靜了幾分。
他默默地收緊了手臂,將蘭蘭的臉埋進他的胸膛,不讓她看到這可怕的一幕。
桑幽幽在井晨風的懷里抽泣著,她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里被失去寶寶的痛佔得滿滿的,她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
她忽然揪住了井晨風的衣領,目光凶狠︰
「井晨風,去叫梁博士來,我要剖月復產,我要把孩子拿出來,我要救寶寶,他的血一定能救寶寶的,一定能……寶寶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井晨風原本同情的目光也變得殘忍起來︰
「桑幽幽,你是不是瘋了?」
「我不管,我不管,只要能救寶寶,什麼我都願意做,她是蘭蘭唯一的孩子,我不能讓蘭蘭失去她,絕對不能!」
「桑幽幽!」
他咬著牙喝止了她,
「寶寶已經沒有心跳了,你沒听到嗎?現在做任何事都沒有意義了,沒有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她拼命地搖頭,淚花飛濺,
「寶寶不會死的……」
他知道她是痛得發瘋了,當初是她堅持留下這個孩子,她對寶寶視如己出,怎麼可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相比其他人,他要冷靜得多︰
「桑幽幽,挺住!現在,蘭蘭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你,如果沒有你,誰來照顧她?別忘了,她只是個五歲的孩子,她沒有生活自理能力。我告訴你,我不會幫你照顧她,我沒有這個義務,要想她生活得好,不受欺負,你就親自來!」
井晨風伏在她的耳邊,殘忍地說著,可是恍惚間,她卻听了進去。
她瞪著他,眼楮里都是憤怒,但是她必須承認他說的對,她要挺住,她還要照顧蘭蘭,她不能只顧著自己悲傷,她不能倒下去。
這時,一眾醫生出來了,他們都默不作聲,只是朝著井晨風輕輕搖了搖頭,意思不言而喻。
桑幽幽的眼淚無聲地滴落下來,她好想放聲大哭,可是她不能。
「扶我起來。」
醫生離開,她對井晨風說。
借著井晨風的力量站了起來,她拼命地擦干眼淚,然後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了蘭蘭身邊。
輕輕拍了拍蘭蘭的肩膀,蘭蘭這才從江明達的懷里抬起頭來。
「蘭蘭,有件事,姐姐想告訴你。」
她勉強扯出了一抹笑,不知道這個笑有多難看,她只知道,她現在要向蘭蘭宣布的是一件好事。
「姐姐,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