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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風雨欲來 第313章 空城計

秦飛的確在路上,卻不是一路往北。按理說,在唐隱到了虎關大營的時候,秦飛最多也就還有半天就能趕到虎關。可是秦飛選擇了另一條路,遠遠的兜了個圈子,繞道虎關之後。

「為什麼要走這麼遠?」周禮淵詫異的問道。

秦飛揉了揉被馬鞍磨得生疼的大腿,說道︰「如果我是蘇錦,會不會蹲在虎關,帶著一萬多人,等著十幾萬大軍圍攻,還要防備楚國最頂尖高手的暗殺?」

「那,虎關如此要塞,他費盡心機打下來,難不成要拱手相讓?」周禮淵追問道。

「這倒不至于,打仗的事,讓房無量費心好了,我只是覺得,蘇錦絕不會留在虎關,除非他是個二愣子。」秦飛抬頭看著前方︰「連日趕路,我們已經到了虎關以北一百多里,現在可以調頭了。」

……………………

黑壓壓的大軍如彌漫的烏雲,吞噬著大地。沖車開路,官兵高舉盾牌準備抵擋迎頭而下的箭雨,利刃別在腰間,只待爬上雲梯便抽刀廝殺。數以千計的弓箭手穩穩壓著陣腳,只要進入射程,他們會用更瘋狂的射擊壓制城頭。精挑細選的騎兵蠢蠢欲動,緊隨步軍身後,一旦城門被破,那些全身籠罩在鐵甲中的鋼鐵戰士便會旋風般卷入虎關,殺一個血流成河。

楚國名將對陣北疆將星,第一戰,便是循規蹈矩!

城頭異乎尋常的平靜,盡管旌旗密布,卻沒有一支羽箭落下。

房無量皺了皺眉頭︰「蘇錦在搞什麼鬼?大軍已經逼近一箭之地,他不可能連強弩都沒有。」

「城中有詐,還要繼續進攻嗎?」左將軍潘榮放下手中令旗,謹慎的問道。

「攻。」

沖車毫發無損的推近護城河,士卒迅速將護城河填出幾條路,沖鋒隊頂著盾牌緊張的蹲在城牆下,雲梯轟然搭上城牆……沒有箭矢,沒有火油,沒有滾石,沒有檑木……什麼都沒有,只有寂靜得仿佛像鬼城一樣的虎關那巍峨的城牆。

沖鋒的號角吹起,唐軒咬了咬牙,將腰刀抽出,往口中一咬,手腳並用第一個攀上雲梯。楊大鵬戰戰兢兢的跟在他的身後,口中一直不停的念著神佛保佑。幾條長龍順著雲梯向城頭攀去,安靜的城頭依然毫無動靜。

直到唐軒躍上城頭,這才驚呼出聲︰「空城?」

……………………

「當老子傻麼?」蘇錦遠遠的看著虎關城頭的旗幟被摘下,再換上一面面楚軍大旗,狠狠的啐了一口,罵道︰「房無量帶著十幾萬人來圍剿老子,四鎮兵馬又沒到,老子蹲在虎關,豈不是被你們一口吞個囫圇?做夢吧!」

「鎮將大人神機妙算,敵進我退,不爭一日之長短。真乃古之名將風采!」身旁將領果斷的拍起馬屁。

一名校尉謹慎的說道︰「鎮將大人,咱們辛辛苦苦打下虎關,燕王知道了歡喜不已,馬上就派四鎮兵馬前來相助。如果就這麼連一箭也不放,就把虎關拱手相讓。燕王那里,只怕交代不過去吧?」

蘇錦滿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四鎮兵馬到了,我自然能把虎關拿回來。到時候,只怕是房無量被我包了餃子。」

「大人戰無不勝,區區房無量怎能是大人的對手?」校尉見蘇錦信心滿滿,便是一碗迷魂湯送到。

蘇錦笑了笑,揚起馬鞭,絕塵而去。

……………………

荒涼之地並沒有路,南來北往之人,用車輪、馬蹄和足跡,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痕跡,這也就勉強算是路了。北風呼嘯,落葉蕭瑟,枯樹在荒野伸展著嶙峋的手臂,風過處,老枝輕搖,微微作響,猶如低泣……

一位老者扶了扶頭上的皮帽,滿是魚尾紋的眼楮尋找著方向,一小片落葉悠然被風吹起,飄飄蕩蕩飛向他的身旁,他伸手輕抓,落葉在掌心化為一片塵埃,瑟瑟從指間落下。老者臉上笑容稍顯,似乎對自己這一手頗為滿意。

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尋常的路人,穿著厚厚的棉袍,背著一個竹簍,里邊裝著簡單的行李。他忽然停下腳步,掃視著地面上密集的馬糞和印記,輕聲道︰「此地居然有大軍經過,看樣子走了沒多久……」

他又抬頭向南方看了看,喃喃自語道︰「此處已是虎關之北,大軍……難道是小錦撤出虎關了?」

干燥寒冷的冬季,那些馬糞已經堅硬,卻還沒有開裂,經驗豐富的他,自然能夠分辨出來。正要沿著足跡追尋,他神色微凝,豎耳傾听,遠處一陣蹄聲,人數並不太多。他整了整皮帽和竹簍,低頭繼續朝前走去。

身後鑾鈴輕響,一小隊人策馬而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叫道︰「前邊那位老伯,請留步!」

老者皺了皺眉頭,還未曾轉過身去便已提氣凝神,此次出來,他有要事在身,不想多生事端。可要是身後這群人很麻煩的話,他也不介意將這些人盡數誅殺!兵荒馬亂的,死幾十個人算得了什麼?

可他一轉過身,就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是一隊極為精悍的騎士,三十余人帶著六十多匹駿馬,騎士個個身手矯健,許多人更是佩戴著兵刃,顯然都不是好啃的骨頭。追上來的那個騎士,腰間掛著一柄細長的利劍。有意思的是,這柄劍居然是不帶鞘的!

絕大多數劍手都會把佩劍放在劍鞘之中,一是防止劍刃誤傷自己或他人,二來,劍鞘有些時候也可以作為兵器使用。只有一種人是絕不願意用劍鞘的,那就是快劍手。他練的是快劍,自然要越快越好,比起把劍從長長的劍鞘抽出來,直接把利劍別在身上更能快那麼一線。對于講究快速的人來說,快,就是一切。快那麼一線,決定的就是你死,又或我亡!

「你們是什麼人?」老者一臉驚慌之色,差點嚇得癱坐在地上,哆嗦著問道︰「是剪徑的好漢?」

劍手勒住馬頭,微笑道︰「老伯不用怕,我們只是路人,見到你孤身一人從此地經過,有些奇怪,問問而已。」

「不是賊人就好……」老者拍了拍心窩,臉色慘白,顯然被嚇得不輕。

劍手有些過意不去,下馬將他扶起,問道︰「虎關這里兵荒馬亂的,你一個人怎麼就敢走出來了?」

「還不是因為打仗?家里什麼都讓亂兵搶光了,我一個老頭子,想去東都那邊投親戚去。」老者怨恨的說道。

劍手嘆息道︰「打仗苦的還是老百姓。對了老伯,你別走虎關那條路,那里估計在打仗。也不能往北,北方亂的要命。如果你帶的干糧夠,就從滑縣走,遠是遠了點,但是很安全。」

「多謝小哥了。」老者佝僂著身子便要行禮。

「不必了。」劍手跳上馬背,轉身向隊伍跑去。

回到隊中,劍手對著側坐在馬背上的男子說道︰「問過了,應該沒有問題。咱們現在往南還是往北?」

「周禮淵,你小子就是心急,現在肯定是往南去虎關啊,說不定還能迎頭遇上蘇錦撤走的兵馬呢。」那個慵懶的男子便是秦飛,他騎馬騎的疼,正換了個姿勢,調整酸痛的腰。

「元提督……」秦飛側過臉去,對那個桀驁的提督說道︰「你看呢?」

元鑫想了想︰「還是往北吧。這里有軍隊經過的痕跡,不知道是四鎮兵馬南下的印記,還是蘇錦北上的印記。我們向北,最多找不到人,可往南的話,一個不小心,就被蘇錦甩開了。」

「我猜蘇錦會棄城,但他不會走遠,一定要留在虎關附近,等四鎮兵馬匯合,再打下虎關。如果他有這個想法,這里的馬糞就是四鎮其中一支軍隊過去時候留下的,我看數量不算太多,很可能是一支先頭部隊。」秦飛解釋道。

元鑫微微點頭,忽然見秦飛臉色輕變,急忙問道︰「有什麼不妥?」

「那個老頭不對勁。」秦飛沉聲道︰「這里方圓百里都沒有人煙,他一個老頭子如果沒有幾分修為,光是走過這片荒原就足以累得爬不起來,哪能走的這麼穩健?他若是有修為的人,為什麼在周禮淵問他話的時候,嚇得跌倒?」

周禮淵臉上一紅,提起韁繩掉頭沖了上去。

「老伯,留步。」周禮淵扯開嗓子叫道。

馬蹄疾飛,風馳電掣。轉眼間已經沖到老者身後,周禮淵正要伸手去抓他肩頭,忽然手腕處一股不可抵御的巨力涌來,隨即身體一輕,老者尚未回身就已將他震起,此刻轉身出手,以指為刀,勢不可擋地刺向周禮淵眉心,竟是要一擊斃命。

周禮淵心中大駭,這是生死攸關的時刻,多年苦修的成果顯出心血,右手一抖,長劍已在手中,寒光一閃,劍芒吞吐,凌厲劍氣直逼老者心窩。這是咬著牙要拼個同歸于盡的打法!

論快,實在是沒多少人能比周禮淵更快。

老者輕咦一聲,沒想到多年未曾入世,現在的年輕人可比當年厲害的多了……心中念頭一閃而過,他在間不容發之際,輕描淡寫的避開周禮淵一劍,隨手將周禮淵拍飛,一股鮮血從周禮淵口中狂噴而出,在空中灑落一片殷紅。

秦飛面色一寒,長腿翻過馬頭,策馬追去。

那老者穩穩的落在周禮淵的馬背上,回手一拍,烈馬狂奔而出,已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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