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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那好,你給我跪下

凌微正想往下說,門,咚咚咚地敲響了。

寧靜站起來開門,邊走邊嘀咕︰「我這個冰窖還有客人來?真是稀奇。」

凌微的心,仿佛被尖刺狠狠地戳了一下,眼眶,不約地紅了。

門開處,站著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

寧靜認識,所以很熱情地禮讓著︰「老夫人,是您哪?快請進快請進。」

凌微回頭一看,站起來迎過去,勉強扮出笑容︰「女乃女乃,您怎麼來了?」

上官金珠穿著一件黑狐毛大衣,衣擺下露出一截黑紫色的旗袍裙裾。頭上戴著黑色的船型絨帽,厚綿的耳垂上瓖著晶亮的鑽花。唇角噙著端莊的淺笑,眼里底掩不去一絲威嚴……。好個氣勢逼人的老太太。

「凌微,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上官金珠一進門便開口。

呵呵,女乃女乃也連名帶姓地叫起自己來了。

凌微更是一陣的心酸。

她心頭一硬,臉上便結了一層薄霜。凌微不卑不亢地端來熱茶,周到備致地禮敬著︰「好的,女乃女乃請坐下來說吧。」

寧靜有些尷尬,她看出來,老夫人是帶著心事帶著怒氣來了。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一個外人似乎不好摻和在里頭。可又不好一走了之,寧靜擔心凌微會受什麼委屈。

上官金珠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抬眼看了一下寧靜,微笑著說︰「我想跟凌微單獨說幾句話,行嗎?」

「當然行,當然行,」寧靜連聲說。這時候不得不走了,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微微,你好好招待老夫人,我出去買點水果。」

「好的。」

寧靜在經過凌微的身邊時,輕輕地扯了一下凌微的衣袖,又朝她眨了一下眼,搖了搖頭。

凌微看懂了寧靜的意思。

寧安娣的意思是,好好和老太太說話,順著老太太,千萬別氣著老太太。

凌微點了點頭。

寧靜掩門出去。

「凌微,我听小瀾說,你要把孩子打掉?」上官金珠不愧是商場老將,知道什麼時候必須得開門見山。

「是的。」凌微也不含糊,她也是個干脆之人。何況,她已嗅到暴風雨的味道。在這種情況下,凌微沒心思多周旋。

「不可以!」上官金珠將茶杯放茶幾上重重地一放,厲聲喝道︰「你沒權利這麼做!孩子是我們安家的,是我們安家的後代,你單方面無權做出這樣的決定。」

凌微淡然一笑︰「女乃女乃,安瀾已經說過,這孩子不是他的。既然不是他的,那跟安家就沒什麼關系了。」

上官金珠抿了抿唇,將怒氣強壓下去,有些和緩地說︰「那是他的氣話。」

「是嗎?」凌微不想就這個問題與老太太糾纏下去,淡淡地說了一句。

「當然。不過,這不是他的錯,他是被你氣得失了理智。」

「女乃女乃,我能為自己說句話嗎?」

「什麼時候我不讓你說話了?」上官金珠側過身子盯視著凌微。目光犀利,極具穿透力。

凌微覺得,自己似乎被人剝去了所有遮飾的衣物,全身果著暴露在老太太的面前。

她感到有些不自然。

垂著頭,表情淡定,聲線平穩,「女乃女乃,我並沒有氣安瀾,是他自己把自己氣著了。我在您的面前再重申一遍,我並沒有做對不起安瀾的事情,我問心無愧。也許女乃女乃您會詰問,那套別墅是怎麼回事,那個楚付書記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又是怎麼回事?等等,等等。這些問題,假如我站在您的位置上,我也會這麼想,這麼問,所以,我不怪您,因為,您不了解內情與隱情。而安瀾,他應該了解我相信我,就算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也不應該那樣去想我,往我的身上潑髒水。女乃女乃,跟您說實話,我的心被安瀾傷透了,傷得體無完膚。」

凌微的話,說得入情入理,且柔中有剛。

上官金珠不是平庸之輩,這幾十年來,大風大雨見的多了。

在來這之前,上官金珠盡管被猜忌與忿怒主宰了整個心胸,氣恨至極。可凌微的這番話恍若是一盆涼水,將心頭之火澆滅了大半。

上官金珠朝凌微這邊移了移,依舊盯著的凌微,問︰「你說你有隱情?我能問問,到底是什麼隱情嗎?」

凌微搖了搖頭︰「對不起,女乃女乃,我現在不能說。不過,我答應您,給我幾個月的時間,就幾個月,到時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你這不是托詞吧?」

「女乃女乃,我們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您覺得我是那種不負責任喜歡逃避的人嗎?」

上官金珠有些迷惘,在她的眼前閃過一幕幕場景。在場景里,凌微是個敢說敢做敢擔當的女孩,她不會為任何事情找借口找理由。對就是對的,錯就是錯的,一清二白。

唉,這幾天被頻起的突發狀況給弄糊涂了。

「好,就給你幾個月的時間,」上官金珠將帽子取下,撫著帽沿上訂著的那顆碩大的深海珍珠,置疑嚴厲的目光漸漸地變成了暖色調,飛快地掠過凌微的月復部︰「你也得答應我,不許把孩子做掉。」

凌微苦澀地一笑︰「安瀾既然懷疑這孩子是別人的,我……。我不想當未婚媽媽!」

「小瀾懷疑你,你可以證明給他看呀。」

「怎麼證明?」

上官金珠委婉地說出她的來意︰「要不,去做個胎兒親子鑒定?我請教過曹大夫了,做親子鑒定在胎兒4到8周是比較合適的時期。這樣呢,就可以打消小瀾的疑慮。」

凌微剛有一絲暖意的心,頓時拔涼拔涼的。

原來,老太太最終的目的是讓自己去做親子鑒定,換句話說,女乃女乃跟安瀾一樣,同樣在懷疑自己這個孩子的身份和血統。

這,不是簡單的做一個親子鑒定,而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凌微月兌口就要拒絕。可她想起了寧靜的話,假如自己執意拒絕做親子鑒定,不僅無法洗清自己的清白,更重要的是,有可能破壞自己籌劃了多時的計劃。

這可萬萬不行。

「好,我听女乃女乃的。」

見凌微答應了,上官金珠頓時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很好,我知道你是個識大體懂道理的孩子。」

是嗎?凌微只剩下苦笑了。

過了幾天,凌微主動給安瀾打了個電話。

等安瀾趕到醫院,凌微已在寧靜的陪同下在鑒定中心門口等著了。

倆人好幾天沒見面了,乍一相見,倆人都有些羞窘。

寧靜忙打圓場︰「小瀾,你來了?路上很擠吧,這個時候正是上班的高峰。」

安瀾偷看了一眼凌微,憔悴的臉上爬起一縷勉強的笑意︰「還好,不太擠。」

一個星期沒見到凌微了,安瀾好想。這七天來,他寢食難安,白天黑夜全沒了概念,腦海里,除了凌微還是凌微。

他想凌微。不知為什麼,一開始,安瀾恨透了凌微,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想見到她了,他發誓要把她狠狠地丟到某個角落,永永遠遠地把她遺忘。

可是,他才撐了一天一夜便忘掉了自己的誓言。

恨意,不知在何時消失了,凌微的一顰一笑,如過電影似地在腦海中播放個不停。思念與回憶,就如兩道繩索,將安瀾捆綁得無法動彈。

太想她了,想得心都要碎了。

多少次,安瀾拿出手機想給凌微打電話。可一想到自己在凌微面前說的那些話,便失了勇氣。

多少次,望著凌微的照片,撫著那上頭嫵媚的眉眼,喃喃地說著他自己也听不懂的話語。

多少次,安瀾站在市委舊宿舍的那道拱門口,望著那扇半開的窗戶,一看就是大半夜。

……

寧靜趁凌微扭頭之機,輕輕地捅了一下安瀾,低聲地說了一句︰「和微微說句話去。」

安瀾見凌微沉郁著臉,扭著身子,心里有些發虛,遲遲疑疑地走到凌微的面前,哆嗦了半天的手,去握凌微的小手……「你……你好嗎?」

安瀾心酸地發現,幾天不見,凌微瘦得很厲害,下巴又尖又長,眼眶下,頂著兩個大大的熊貓眼。

凌微將手一下子別到了身後,連抬頭看一眼安瀾的心情都沒有,倏地轉到了寧靜的身後。

安瀾尷尬地站在原地。

寧靜輕打了一下凌微的手背,嗔怪道︰「丫頭,小瀾問你話呢。」

凌微不作聲,扭頭看著窗外的那棵枝葉凋零的梧桐樹。

安瀾抽完血後,突然說︰「微,你別抽了,我不想讓你抽羊水了。」

做胎兒的親子鑒定,必須抽取孕婦的羊水來做絨毛的化驗。

兩位婦產科的大夫已經站在凌微的身邊。

凌微一邊往手術室走,一邊淡淡地說了一句︰「你說不抽就不抽了?」

安瀾沖上前去,一把抓住凌微的雙肩,「微微,听我的,別抽了。」

「你給我放手!」凌微用力地甩掉安瀾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這個鑒定,我非做不可!」

安瀾不明白了,凌微不是不願做親子鑒定嗎?為什麼突然又肯了呢,而且,還如此堅決。

「微微……」

「有什麼話,等鑒定結果出來再說。」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手術室。

寧靜目送著凌微孤單的背影,又望了一眼同樣清瘦了許多的安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唉,真是作孽哦。」

寧靜的話,如鞭子一般抽打著安瀾。

安瀾的臉一下子紅了。

「寧姨,微微她……她是不是恨透了我?」

「恨不恨透我不敢說,但我告訴你,這回你算是把她的心給傷透了。」

「寧姨,我知道我不該那樣懷疑她,我也承認那樣說是不對的,」在外人面前,安瀾還是死活想撈回點面子。「可她有義務跟我解釋吧?這其中的緣由不說開,叫人怎麼想?」

「小瀾哪,不是寧姨要批評你,這次,你是真的委屈了凌微那丫頭了。微微跟我說了,她不跟你多作解釋是有隱情的,她還說,不久後的將來你會看到事情的真相的。」

隱情?安瀾知道,凌微一心要報仇,在做各種各樣的準備與輔墊。

難道,楚雨濃與馬原也是她復仇的對象?

楚雨濃是楚楚以前的繼父,假如凌微要找楚雨濃報仇,那麼楚雨濃一定傷害過楚楚。再進一步想,楚雨濃傷害楚楚什麼呢?

還有,馬原是凌微回國後才認識的,按理說,馬原不可能傷害過楚楚。

這兩者之中,到底有什麼隱情?

安瀾想不明白。

抑或是,凌微在找托詞?

安瀾晃了晃頭,將不利于凌微的想法和念頭用力地甩出去。

「寧姨,微微跟您提起過她的隱情嗎?」

「沒有,」寧靜搖了搖頭︰「她什麼也不跟我說,那天剛想跟我說楚楚在十五歲發生的事情,你女乃女乃就來了,打斷了。」

楚楚的事情?

安瀾一下子警覺了起來,在楚楚身上發生的事情很可能跟凌微的隱情有關。否則,凌微不會無端地提起來。

真是掃興,女乃女乃去的真不是時候。

「寧姨,拜托您跟微微解釋解釋,就說我不該那樣懷疑她,不該在她的面前胡說八道,希望她看在我倆過去的情份上原諒我的不理智。」

「你為什麼不自己跟她說呢?」

「寧姨你也是看見的,微微現在根本就不跟我說話,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唉,你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可好孩子為什麼就不能過上好日子呢?真是造物弄人。」

寧靜感嘆著。

安瀾突然想起什麼,遲疑了半天問︰「寧姨,微微真的什麼都沒跟您提起?比如,她的真實身份?」

「真實身份?」寧靜緊蹙起眉頭,直勾勾地盯著安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安瀾情知自己失言了,忙辯解道︰「對不起,我有些辭不達意了。我的意思是,微微還有另一層身份,她是楚楚爸爸的干女兒,這事寧姨您知道嗎?」

寧靜松了一口氣,微微一笑,說︰「這事我當然知道,上回楚楚爸爸回國的時候就告訴我了。就因為凌丫頭是我們的干女兒,又是楚楚的好姐妹,我才這樣心疼她,護著她。看見微微傷心成那樣,我心痛死了,真的恨不得罵你一頓才解氣。」

「對不起,寧姨。」

「別跟我說對不起,等微微出來,你跟她說對不起吧。」

也不知在手術室外等了多久,緊閉的門,終于開了。

凌微在一個護士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

安瀾和寧靜趕緊迎上去。

凌微的臉色相當難看,呈灰色,雙唇沒有一點的血色。頭發蓬亂著,腳下似乎沒有一點力氣,那雙腳似乎在地面上拖著。

見狀,安瀾更是自責不已,心疼不已!

「對不起對不起……微,是我該死,我不該懷疑你的……」安瀾說這話的時候,眼眶泛紅了。

凌微虛弱而堅定地甩掉安瀾的手,沖寧靜疲憊地笑了笑︰「安娣,我們回家。」

「微,回我們自己的家吧?別去麻煩寧姨了。」

寧靜扶著凌微,看了看一臉期待卻充滿窘色的安瀾,低聲勸道︰「孩子,不是阿姨不歡迎你去我的家,而是—」

凌微接過話岔︰「安娣,那里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

「是是是……」做為局外人,寧靜自然不好拒絕凌微去她那個簡陋卻充滿溫馨的家。

「微微,還是跟我一起回我們自己的家吧,我們好好談談,好嗎?我請求你。」安瀾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凌微依舊垂著眼皮,「安娣,你告訴他,等鑒定結果出來,我會主動找他談的。」她說。

寧靜為難地看了看他們,無奈地說︰「小瀾,要不這樣,先讓微微到我家去休息兩天?」

安瀾了解凌微的脾氣,他不再堅持︰「那……。好吧,麻煩寧姨了。」

一步一挪地挪到門口,安瀾早已把車開過來了。他趕緊把車門打開︰「寧姨、微微,我送你們回去。」

寧靜有些遲疑,凌微卻徑直步下淺淺的台階,往院門口走去。

「小瀾你自己走吧,我和微微打車回去。」寧靜撂下話就追了上去。

安瀾痛苦而無助地站在原地。

坐進了出租車,寧靜將凌微擁進懷里,笑著嗔怪道︰「你呀,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他給我面子了嗎?」凌微將眼睜得大大的,凝望著窗外那一排排往後倒去的樹木,極力不讓淚水滾出來。

原以為,自己同樣恨透了安瀾,恨他的不信任,恨他的置疑,更痛他的薄情寡義。可乍一看到他,多日凝聚的痛恨在剎那間崩潰、融化了。

這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情感?凌微看不透自己。

剛才,凌微是用力咬著牙,才在安瀾的面前沒有泄露自己的內心。

「唉,你為什麼一定要鑽牛角尖呢?小倆口床頭打架床尾和,哪能這麼記仇的?」

「我跟他還不是小倆口。就算我跟他結婚了,在這原則問題上,我也不會遷就和退讓。」

「你呀,就是嘴硬。」

凌微苦澀地笑了笑,不說話,緩緩地閉上眼楮。

回到家,打開門,寧靜和凌微都愣住了。

家里來了個客人,不受歡迎,甚至是令人憎恨的客人!

楚雨濃!

寧靜和凌微的臉,立時沉了下來。

凌微扭身就進入了臥室,砰地一聲,將房門撞上。

寧靜月兌下手套丟在桌上,淡淡地問︰「你來干什麼?」

「我不是來找你的。」說著,楚雨濃轉身就朝臥室走去。

寧靜伸手攔住,緊蹙著眉頭︰「你沒看見有里頭有人哪?」

又看了看門︰「你怎麼有我家的鑰匙?」

寧靜記得,辦離婚手續的那天,自己已讓楚雨濃交出了房中的鑰匙。

楚雨濃也不解釋,猛地推了寧靜一把︰「你給我讓開!」

這可不能讓。

寧靜把著門,惱怒地盯著楚雨濃︰「你再亂闖,我告你私闖民宅!」

「滾你的私闖民宅!」楚雨濃低吼了起來︰「再不讓開,小心我對你動粗!」

動粗?

「有種的,你試試?」寧靜冷笑道。她發現,今天的楚雨濃有些異常,不僅是神情有違常態,他的衣著與外表也與往日不同。

往日的楚雨濃,衣冠楚楚,皮鞋光鮮 亮。雖然在公眾面前刻意地保持著一個簡潔樸素的形象,可在家里,他喜歡穿名牌講氣場,一頭不長不短烏黑的頭發往後梳成個大背頭,精光黑亮。就算蒼蠅不小心飛上去也會摔倒腿。

而今天,頭發蓬亂,好似剛從雞窩里出來。深灰色的大衣皺皺巴巴,衣襟上還沾了不少星星點點的污跡,褲腿與棉皮鞋上,同樣沾了許多深淺不一的小泥點。

「寧靜,你別給臉不要臉,給我滾開!」楚雨濃喝道,猛地去推房門。

房門吱扭一聲開了,探出來一張蒼白孱弱的面孔︰「楚付書記,是您要見我嗎?」

凌微彎起唇角,不屑地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楚雨濃,輕蔑地說︰「有何貴干哪楚付書記?」

「我有話要跟你說!」楚雨濃想擠進門去。

「你有什麼話跟我說,找微微干什麼?」寧靜去拽楚雨濃的衣袖︰「微微身體不好,你不要去煩她。」

「跟你說,跟你說得著嗎說?還真把自己當回事!」楚雨濃嗤笑道。

凌微不知楚雨濃找自己要干什麼,但相信,絕對不會來找自己「談情說愛」。難道是,自己的那個材料……

凌微一下子來了精神,目光炯炯地望著楚雨濃,憔悴的臉上浮起了兩大團紅暈,笑吟吟地說︰「楚付書記有重要的指示要向我下達啊?那好,請進。」

寧靜不知凌微葫蘆里賣的是什麼瓜,悄悄地推了一下凌微的手肘︰「你別理他,夜貓子進宅,一定沒什麼好事。」

「安娣放心,我有本事把壞事變成好事。」凌微將寧靜推向隔壁的客房︰「安娣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會。」

將客房門掩上,凌微率先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帥氣地晃了晃腦袋,像個標準的主人在指揮卑微的僕人︰「你進屋怎麼不知道換鞋呀?趕緊把鞋給換了。」

自來人五人六在人前威風慣了,見狀,楚雨濃很是窩火,可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又強忍著忿怒,依言將皮鞋月兌在門外,換上拖鞋。

正想坐下,凌微又開口了︰「你坐在那條小矮凳上吧。瞧你這一身髒兮兮的,別弄髒了寧安娣家的沙發。」

楚雨濃真是火大了。

「這種地方,值得這麼講究嗎?」

「這種地方?這種地方怎麼啦?在我的眼里,遠比某些人的豪宅大院要來得體面和干淨!」

楚雨濃咬了咬牙,還是照辦。

「什麼事,說吧,我很忙,只能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凌微居高臨下地望著矮了自己一截的楚雨濃,嘴角邊噙起一抹冷笑,嘲諷道︰「楚付書記,委屈你了。」

在小矮凳上坐著楚雨濃,若不是有大事壓著,他早就拂袖而去。

他忍了又忍,極力讓自己緊繃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只是,這笑太僵硬太刻意,比哭還難看。

「微微,我遇到麻煩了。」

凌微一听,心中暗喜,心想,自己的材料發揮作用了。

她淡淡地笑問︰「是嗎?是什麼事難住了咱們的楚大書記?真是難得呀。」

楚雨濃也無暇去計較凌微的態度,繼續用極溫和,甚至帶著一絲央求意味的語調,輕柔地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能幫你什麼忙?」看到楚雨濃如一喪家之犬,凌微感到開心極了,仿佛,全身的細胞開始跳舞。「楚大書記在芝城是頭面人物,足可以呼風喚雨,怎麼會找我這個小人物幫忙呢?」

楚雨濃當然辯得出來,凌微的諷刺與敵意。

但他顧不得許多了。

「微微,我就開門見山了,」楚雨濃將小矮凳往前移了移,壓低聲音說︰「組織上在查那處別墅的來歷,就是我送給你的那棟。」

果然是這事。

但凌微不明白,組織上調查官員的財產事項,怎麼會讓被查之人知道呢?

「你是怎麼知道的?」

「紀檢委有我的好友,」楚雨濃淡淡地掩飾過去,急急地往下說︰「先不管是哪來的消息,消息是否正確,我必須得防患于未然。」

「怎麼個防法呀?」

「我請求你,當組織上出面來找你調查的時候,請你替我澄清,那棟別墅不是我送給你的,而是你自己購買的。」

「組織上還能這麼容易輕信?他們一定會去調查的。那別墅明明是你送給我的,而且,別墅的房主原先是你的媽媽,你媽媽的名字叫範冬青。」

楚雨濃一愣,推了推滑至鼻端上的眼鏡,納罕地望著凌微︰「你……。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在背後調查我?」

凌微彎起眉梢,不屑地笑道︰「我去調查你?有這個必要嗎?你是我的誰呀,我要去費那個心力與時間?」

「那你是……」

「告訴你吧,是你的那個小女朋友告訴安瀾的,為此,我和安瀾之間還鬧得有些不愉快。」

「她?」楚雨濃皺了皺眉︰「那個二貨!她跟安瀾是怎麼說的?」

想起蔡妍的那些話,凌微惡心的直想吐。但吐歸吐,她還得強忍著嘔吐往下說,她要親眼看看,剝下偽君子的假面具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景。

「一個堂堂的市委付書記,竟然找了個二貨!這說出去,真是有損楚大書記的光輝形象哪。」

「微微,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看在咱們過去的情份上,你就別落井下石了。」

「我可不敢,」凌微厭惡地坐到了沙發的另一端角落,離楚雨濃遠遠的︰「別提咱們咱們的,我跟你有過什麼情份嗎?你可別嚇我。我倒是記得,你有個小女朋友叫蔡妍,是個車模,你跟她倒是有情份。要不然,她怎麼會吃我的醋,莫名其妙地跑到安瀾和安女乃女乃面前胡說八道,在我的身上亂潑髒水?楚大書記,就算今天你不來找我,我也準備找個時間去找你們,我必須要讓你們給我一個說法!」

說到這里,凌微臉上的笑容已經隱去,生起一臉的寒霜。

「微微啊,我們先不說那個傻女人好嗎?我很著急,這件事情很棘手,需要馬上處理。你放心,等這件事息了風波,我一定讓蔡妍給你賠禮道歉。」

「你覺得那是蔡妍的事嗎?」

「當然是她。」

「錯!透過現象看本質,她一個小小的車模,要不是有人在背後唆使和撐腰,她能想到到安瀾的面前挑撥我和安瀾之間的關系?」

楚雨濃急得心頭直迸火,這個時候哪有那麼多的閑工夫來說這個閑話?

「微微,我說過,蔡妍的事情先擱置一邊,你還是先幫我救場吧。」

凌微將縴長的腿伸到茶幾上,舒舒服服地斜倚在沙發上,一邊修著指甲,一邊慢悠悠地說︰「任何事情都有內在的聯系,蔡妍挑撥之事並不是單一的。」

「我的天哪!」楚雨濃低喊了一聲︰「小祖宗,我求你了。」

「求我?」凌微笑嘻嘻地說︰「你跪下來求我呀。」

楚雨濃看了看那道緊閉的客房門,咬了咬牙,眉頭一皺,道︰「好,假如我跪下,你是不是答應幫忙?」

凌微依舊慢條斯理︰「你都沒有跪下,我怎麼知道能不能答應你呀。」

楚雨濃雙拳緊握,要不是看在凌微還有利用價值,他真的想把拳頭狠狠地擊打在那張清瘦卻不失嫵媚風韻的俏臉上。

撲通!

楚雨濃在凌微面前跪下了。

凌微早已打開了手機的視頻。

「你跪得也太難看了吧?兩腳趴得那麼開,活象只瘌蛤蟆。」

「你!」楚雨濃氣青了臉,一下子站起了身,「你別太過分了。」

說著,晃了晃拳頭。

凌微也一下子站了起來,笑咪咪地說︰「你站起來了,我也就可以站起來了。楚付書記,這里只有兩個女人,你一個大男人多留不便,我就不挽留了。」

楚雨濃扭頭就往外走,可走到門口又走了回來,苦著臉,強壓著怒火,笑著說︰「微微,微微小姐,我求你幫這個忙。只要度過這個難關,你要我怎麼做都行。」

好戲看過了,凌微也準備進入正題。

她很大度地接受了楚雨濃的央求。

「那你說,我該怎麼幫你?」

「很簡單,在上頭跟你了解情況時,你只需說那棟別墅是你買的,這樣,就算我會遭人暗算,也牽扯不到你的身上。」

哼,楚雨濃會有這麼好心?

凌微莞兒一笑,提醒道︰「蔡妍提醒過我,那棟別墅由你母親,也就是範冬青女士轉到我的名下的。這個,如何解釋呢?」

那個該死的小女人!楚雨濃在心里狠狠地罵了一句,挺了挺胸,好似心中有一大片竹林,「這也不難,我媽媽的姐姐嫁給一個姓凌的男人,那男人我得叫他大姨夫。你呢,可以自稱是我大姨的孫女。」

凌微听得一頭霧水︰「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橋搭好了,你就好說話了,」楚雨濃搬起小矮凳又要往凌微的身前湊︰「你可以跟他們說,你還未回國的時候就托我媽給你買一棟房子,因你的身份等證明沒寄回來,便登記在我媽的名下,你回國後,我媽便將房子的產權轉到了你的名下,事情,就這麼簡單。」

「果然簡單,」凌微習慣性地歪了歪頭,用眼角斜睨了一下楚雨濃,把玩著手機︰「真不愧是官場上的工程師,這種橋你也搭得起來。」

听話听音,楚雨濃當然听得出來這其中的諷刺之意,但他已經沒有時間和心情跟凌微辯解了,站起來,用一種謅媚的眼神望著凌微︰「這麼說,你是算答應我了?」

「我想知道,我幫了你這樣一個大忙,你拿什麼來感謝我?」

「你想要什麼?盡管開口。」望著凌微嬌媚的俏臉蛋,動情的風韻,楚雨濃漸漸地走神了,不約地伸出手,想去模凌微的臉︰「只要你願意,我馬上把那個二貨給甩了。我們,馬上結婚!」

凌微一下子閃過,霍地站起身,睜目怒視︰「楚大書記,請自重!」

楚雨濃悻悻地縮回手,臉上迅速閃過一抹暴戾的笑容,但只是一閃而過。

「微微,這事就拜托你了。」

「看在你曾是楚楚繼父的份上,我答應幫你這個忙。至于會幫成怎樣,那你只能听天由命。」

「只要你盡力就好,盡力就好。」

「行了,你可以走了。」凌微陰著臉下了逐客令。

楚雨濃一走,寧靜就沖出門來。

「微微,剛才那畜生說的,可是真的?」

楚雨濃送自己別墅的事情,凌微一直瞞著寧靜。她很擔心寧靜會摻和進來,以至事情越來越復雜。

凌微艱難地點了點頭。

寧靜沉不著氣了,她激動地喊道︰「原來,安女乃女乃和小瀾說有個男人送你別墅,這個男人是那個畜生啊?微微啊微微,你怎麼能接受他的饋贈?那個畜生他哪有那麼好心哪,一定對你存有不軌之心。微微,听寧姨的,別幫那個畜生說假話,你應該到紀委去揭發那個畜生,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寧安娣,你放心,我做事自有自己的分寸。」

寧靜失望著看著凌微,那眼神,透著疏遠,透著迷惑,「微微,他為什麼要送你別墅?你又為什麼接受?為了那棟別墅,你和小瀾、安老夫人鬧得那麼僵,你這樣做值嗎?趕緊把那棟別墅還給姓楚的,然後將前因後果跟公檢法機關小瀾說清楚。這樣,既懲罰了那個畜生,又能挽回小瀾,洗清自己的清白。」

「安娣,你別操心了,相信我,這事我能辦好的。」

寧靜狐疑的目光在凌微的臉上不住地閃爍,她有些懷疑了,凌微為什麼不跟自己說實話?那棟別墅的來歷,安家的人都知道,可凌微為什麼瞞著自己?

難道,凌微跟楚雨濃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

如此一想,寧靜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凌微卻沒有注意到寧靜表情的變化,疲憊與困頓,如波濤一般,一波又一波地襲來。她張了張嘴,懶散地說︰「安娣,我累了,想先休息了。」

「好的,你趕緊去休息,就住在楚楚原先的房間吧?房間很干淨的,我每天都有打掃。」

凌微推開門看了看,里頭整潔如初,梳妝台上依舊擺放著鮮艷的香水百合。鋪著粉色床罩的大床上,那個碩大的瞌睡熊依然憨態可掬地將頭垂到隆起的大肚子上……

「安娣,你每天還在這個房間里擺放香水百合啊?楚楚最喜歡粉紅色,最喜歡香水百合。」

凌微的心,熱潮洶涌,一種名叫「親情」的熱流,在身體的奇筋八脈流動。

「是啊,女兒的愛好當媽媽的怎能忘記?我每天進去打掃,每隔兩天便換一束新鮮的百合。每天晚上,把窗簾放下,每天清晨,又把窗簾卷起一角,打開窗門,」寧靜一臉的幸福與滿足,微眯著眼,凝看著楚楚的單人照,向往地說︰「每每做這些,我就感到楚楚就在身邊。」

「對不起安娣,對不起……」凌微撲過去,擁著寧靜的雙肩,將臉貼在散發出熟悉香味的發間,喃喃地說︰「我不好,我讓安娣牽掛了。」

寧靜拍了拍凌微的後背,笑著說︰「傻孩子,這怎麼能說你不好呢?也不是楚楚不好,楚楚也是身不由已。楚楚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她不是成心讓我掛念的。」

「安娣,能讓我跟楚楚一樣,叫你一聲媽媽嗎?」

「怎麼不能?你不是我的干女兒嗎?當然可以叫我媽媽了,我巴不得呢。」

凌微在寧靜的臉上用力地親了一口,嬌嘀嘀地叫了一聲︰「媽!老媽!」

「哎,哎!」寧靜的眼里噙起了淚花,將凌微摟進懷里,動情地說︰「可能是太想楚楚那丫頭了,听你這麼一叫,我好象覺得楚楚在叫我呢。她也這樣,喜歡第一句叫媽,第兩句便變成了老媽!」

「媽,老媽!真好,我又有媽媽心疼了!」凌微真想大叫一聲︰媽,你就是我的親媽,你永遠都是我的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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