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董,有位小姐在大會客室等您。」
「有提前預約嗎?」
「沒有。」
「不見。」安瀾陰著臉,又補充一句︰「我很累,取消下午的那兩個約見。」
「安董,」女秘書小心地察看著安瀾的臉色,謹謹慎慎地說︰「這位小姐說,她有重要的事情要求面見安董您,還說,跟凌微小姐有關。」
跟凌微有關?
安瀾一個激靈,臉上的疲憊之色頓時消失殆盡,他猛地轉過身來︰「把那位小姐請到我辦公室來。還有,不許任何人打擾。」
「好的。」
安瀾剛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坐下,一位極其年輕的女孩在女秘書的陪同下叩門進來。
「安董,就是這位小姐要見您。」
安瀾微微地點了點頭,揮手讓女秘書出去。
紫檀門,輕輕地關上了。
「小姐貴姓?請坐。」安瀾雙臂環胸,打量著眼前這位漂亮得有些耀眼的姑娘,覺得有些面熟。「你認識我的未婚妻凌微?」
眼前的這位女孩,長得確實吸人眼球。年紀大約十**歲,身材高挑,面容嬌好,一頭長卷發披至腰間,每一步走得,極富彈性和誘惑性。
「算是認識吧,」女孩風擺荷柳似地走過去,用很淑女的姿勢,在安瀾的對面款款地坐下︰「我姓蔡,帥哥哥一定從電視上或車展上見過我。安董擁有這麼大的一家公司,肯定是愛車一族。」
安瀾恍然想起,這個女孩不正是新近才出道的車模蔡妍嗎?
「原來是蔡妍小姐,幸會幸會。」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安瀾當然不例外。面對如此炫目的漂亮姑娘,態度,自然在不經意間和緩了許多。「蔡小姐今天的來意是?」
「我想請安董管好您的未婚妻!」
「什麼意思?」安瀾皺了皺眉︰「我未婚妻有得罪蔡小姐的地方?」
「何止是得罪?」蔡妍痛恨地撇了撇燦若櫻花的雙唇︰「安董,您的未婚妻充當了第三者,嚴重地傷害了我和我未婚夫的感情。」
什麼?安瀾笑了,撓了撓頭皮︰「蔡小姐,這玩笑開大了吧?」
「我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蔡妍正色地說︰「今天早上我還在別墅前見到了您的未婚妻。她不要臉,還去糾纏我的未婚夫。」
早上,別墅?
安瀾心內一動,問︰「哪里的別墅?」
「郊區的長龍灣呀,安董應該知道的,那里全是高檔別墅。我未婚夫的別墅是那里最豪華的一棟,前後全有雪松圍著呢,漂亮的很,」蔡妍驕傲得像只小孔雀,不停地抖動著華麗的羽毛︰「我未婚夫把那棟別墅當作定情禮物送給了我,可你的未婚妻竟然說那棟別墅是她的,還要趕我離開。真是的,真人面前還說假話,她還要不要臉哪?」
又是那棟別墅!
安瀾的拳頭攥得緊緊的,他很想猛擊過去!可他知道,不能亂打無辜!
「別墅是誰的,看看房產證不就明白了?」安瀾忍了又忍,依舊安靜地說︰「我的夫婚妻不可能是第三者,更不可能去破壞你和你未婚夫的感情。蔡小姐,假如是糾纏這麼無稽的事情,對不起,我沒時間陪你玩。」
「安董,那棟別墅是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我不想失去我的未婚夫啊……」蔡妍是在一個戲劇世家中長大,對粉墨登場的技巧很是稔熟,眨巴了一下眼楮,眼淚便撲簌簌地滾落了下來,她哭得好傷心,抽抽答答地說︰「安董,您不是……不是深愛著凌小姐嗎?您不是打算和她……。和她結婚嗎?那就拜托您看好她……看好她呀,別再讓她去找我未婚夫了。我……我找到一個真心愛我疼我的男人不容易……真的不容易……。安董,您就看在我的一片痴情上幫幫我吧?求您了……。」
望著眼前這張梨花帶雨的俏臉蛋,安瀾的心中涌起了大浪!他一時分辯不出,蔡妍說的這一切,是真還是假!
他的心,好亂好亂。
「我想,你肯定弄錯了。我和我未婚妻很相愛,她怎麼可能愛上你的未婚夫呢?」
安瀾只能這麼說。但他覺得,這番辯白太蒼白,太無力,太禁不起反駁。
「我肯定沒錯,我在早上還親眼見到過她呢。」
「我能問一下,你的未婚夫是哪位才俊?」
這當然不能說。
「他是誰無關緊要,關鍵是,你的未婚妻別再這麼不要臉了。」
蔡妍沒忘記臨行前楚雨濃的交待,把話說完就要馬上撒退。言多必有失,萬一說漏嘴就不好了。
她站了起來,依舊哭泣著說︰「我……我知道安董很……很忙,我就……我就不多打攪了。請……請安董勸勸凌小姐,別再當第三者,第三者沒有……沒有好下場的……」
說著,又壞壞地說了一句︰「我真想不通,安董如此富有,如此帥氣,如此有魅力,凌小姐怎麼還會纏著別的男人不放呢?」
戲演完了,蔡妍全身而退。
女秘書剛將客人送出去,只听得 地一聲巨響,從緊閉的辦公室里傳出!
女秘書嚇了一大跳,趕緊叩門︰「安董,安董!您沒事吧?」
「給我滾!」
安瀾吼了一聲。
女秘書的眼眶紅了,跟了安瀾大半年,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難堪的境遇。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掉淚。
沒過一會兒,只听吱扭一聲,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又開了。
面色鐵青的安瀾走了出來。
女秘書忙站了起來︰「安董……」
「我出去一趟,任何一個人的來電都不許轉到我的手機上。」
「是,安董。」
「若是家里人找我,你只要回不知道就行。」
「那……假如是凌小姐呢?」
「同樣!」
安瀾低喝了一聲,火氣沖沖地掉頭而去。
女秘書看著安瀾擺動幅度很大很激烈的背影,心想,董事長一定是遇上什麼遭心的事了。很可能,跟剛離去的那位漂亮女孩有關。
安董一反平日的沉穩和氣的常態,他……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女秘書多了一個心眼,打開了安瀾那輛專車的定位系統。
……
安瀾的媽媽離去後,凌微的心情一直都不好。不被親人、長輩看好和祝福的婚姻,凌微感到失望極了。
她萬萬沒想到,安瀾的媽媽會跳出來反對。
凌微無情無緒地坐在窗前,望著暮靄中那一株株挺立的青松,想做一棵風雨打不倒的松樹的決心,在瞬間有些瓦解。
自己畢竟是個弱女子,渴望愛情,渴望親情,渴望婚姻!
自己畢竟只有一付孱弱的肩膀,在抵御來自各方面的風霜之余,自己真的沒有心力再去抵抗身後傳來的偷襲。
她好想身後有一付堅實的胸膛供自己依靠,她好想身前有一付鐵硬的盾,擋住刺向自己的矛!
安瀾呢,他怎麼還不回來?
這個時候,凌微第一個想起的,唯一能想起的,便是安瀾。
暮色,漸漸地,一點一點地吞噬著天邊最後的一點光色,大地,在黑幕下淪陷了。剛還在半空中低飛盤旋的鳥兒,這會兒悉數飛進了那一片茂密的樹林里。嘰嘰喳喳鬧了一陣後,安靜了下來。
凌微看了看時間,已是傍晚六點半。
按往常,這個時候安瀾已到家了,已親熱地守在自己的身邊了。很可能是,一邊逗著自己笑,一邊端著一大盤的各色水果哄孩子似地勸自己食用。
「少女乃女乃,開飯吧?」艾姨輕手輕腳地走進來。
艾姨這是第三次前來請示了。
「少爺他—」凌微站了起來。
「我給少爺打過好幾個電話了,可少爺關機,沒人接听。」艾姨從衣架上取下大衣,小心地替凌微披上︰「要不,別等少爺了吧?少爺一定是有緊急的事情要處理,否則,手機不會打不通的。」
凌微懨懨地點了點頭。
心里卻想,即使有天大的事情,安瀾也不會關機的。以往有事,安瀾就算再忙,也會讓秘書打個告假的電話回來。
今天是怎麼回事?
「艾姨,給公司打個電話問問,我有些不放心。」凌微望了一眼已是暮色濃郁的窗外,微蹙起眉尖,擔心兩字,全寫在她俊俏的眉宇間︰「這山路,彎彎曲曲的,再加上這幾天一直在融雪,路面很濕很滑,開車真的有些不安全。」
「少女乃女乃放心吧,少爺是個老駕駛員,而且,少爺是個穩妥、謹慎的人,他開車很小心的。」
艾姨勸慰著。
「別說了,趕緊打電話去。」
艾姨去隔壁的小客廳打電話。
凌微站在原地等候。
「少女乃女乃,少爺不在公司呢。那個秘書還沒走,她說少爺下午就出去了。我問她,少爺去哪了,秘書吞吞吐吐的,說她不知道。」
凌微的心,一下子往下沉!
她更相信自己的猜測了。
安一定是出事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沿著血管流向凌微的奇筋八脈!她渾身哆嗦了起來,「艾姨,我冷,好冷!」
艾姨慌神了,抓起被子就將凌微包裹起來︰「少女乃女乃,你先上床躺會吧?我把空調的溫度再調高點。」
「不用,你不用管我,趕緊的,往桂林別苑打電話,問問少爺有沒有回家去。」
「好的,我馬上去打電話。」
「對了,千萬別告訴女乃女乃實話,免得她老人家著急。」
「我知道了少女乃女乃,你趕緊躺下吧。」
沒過一會兒,艾姨沖過來,神態很緊張︰「少女乃女乃,少爺沒有回家去,火炮嫂說少爺已有多天沒有回桂林別苑了。」
這麼個大活人竟然這樣消失了,怎麼辦怎麼辦?報警嗎?
凌微緊緊地抱著自己打著寒顫的身子,極力穩住神,強笑著安慰艾姨︰「報什麼警呀,說不定安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可是……可是,少爺好好的關什麼機呀,難道是?」艾姨的眼楮一下子僵硬住了!「難道,是遭了綁匪了?」
今天下午,艾姨正好看了一部有關綁匪的影片,她一下子聯想到這上頭。
「不可能!芝城的治安這麼好,還沒听說過什麼綁匪呢。」
「那也說不定呀,電視里的那個綁匪,也不是生來就是壞人,是因為父親得了癌癥沒錢治療才鋌而走險的。」
「別亂講!」凌微的心里亂糟糟的,她朝艾姨伸出手︰「我的手機呢?給我,我來給安打電話,一次不通,二次,二次不通三次,我就一直打著,不信打不通。」
「你的手機不是被少爺沒收了嗎?」
凌微惱怒地擺了擺手,被子一掀就爬下床︰「我到隔壁打去。」
「少女乃女乃,電話我來打,你呢,就在床上歇著,我去把飯菜給你端上來。」
「我不想吃。」
「那可不行,少女乃女乃不想吃,那小少爺得吃。」說著,艾姨將凌微強行摁進被窩里。
天,越來越黑,天氣,也越來越冷。只听得一陣陣寒風從房前屋後刮過。那嗚嗚聲,就像是一群野狼在狂嚎奔跑。
凌微在床上呆不住了,撲到窗前,眺望著那條通向外頭世界的小道。
蜿蜒的小道,在迷離的路燈的映射下,依稀變成了一條扭曲的帶子。
安,你在哪呀,趕緊回家,趕緊回來!你不可以讓我這麼擔心,不可以讓我這麼著急!
寧靜也听說了安瀾杳無音信的消息,趕緊上樓來。
「微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凌微虛弱地搖了搖頭︰「沒有,怎麼會吵架呢。」
艾姨插了一句嘴︰「早上的時候少女乃女乃不顧天寒,執意要送少爺上班,一直到看不見少爺的車子才轉身,這樣黏乎,怎麼像是吵架的樣子?」
「可能是到工地去,手機又沒電了。」
這種假設很快就被推翻︰「安的手機沒電,別人的手機有電吧?再說了,現在的通迅這麼發達,在哪不能打電話啊。」
「那就可能是事情太忙,小瀾一時忘了打電話回家了。」
「這也不可能,安再忙也不會把我忘了的。」
這不可能那也不可能,到底什麼才是可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色越來越沉了。
「少女乃女乃,你現在是雙身子,禁不起累的,你先躺下,我在樓下等著,少爺一回來我就通知你。」
「我不想睡。」
「不想睡也得睡啊,大人捱得住,孩子可捱不住。」
「寧安娣,你和艾姨都去睡吧,我沒事,一個人等著就行。」凌微說︰「艾姨,把你的手機給我。」
「寧姐,你去歇著,我來陪少女乃女乃。少爺不回家,我也睡不著。」艾姨盤腿坐在沙發上,「這電話我來打,少爺吩咐過多次,說不要讓少女乃女乃接觸手機。」
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窗外飄落下來的樹葉都能听得見。
凌微越等越著急,秀媚的臉上,因緊張而飛上了兩酡暈紅。
「少女乃女乃,求你睡會吧,這樣坐著可不行。」艾姨也毫無睡意,手機已打得發燙,「看樣子,今晚少爺肯定不回來了。」
站起來,在窗前來回地徘徊著。
夜,真的好黑,黑得如被潑了墨汁。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揚揚灑灑地飄起雪花。
凌微有些火了,這安瀾也太過分了。
「艾姨,你去睡吧,我們不等了。」說著,外衣也不月兌,一下子鑽進了被窩里,並順手關掉了大燈。
艾姨只能站起,替凌微掖了掖被子︰「那我先下樓了,一有消息就來告訴你。」
凌微不作聲,扯過被子將頭蒙住。
由擔心胡猜,到疑惑不安,再到不悅生氣,一個晚上,凌微的思緒就象一個車 轆,一個勁地往往前滾!
撇去擔憂,凌微突然想起這事有些怪異。
安瀾的媽媽來之前,安瀾一切正常,可他媽媽一走,安瀾便消失了。
難道,是安瀾的媽媽對安瀾說了什麼,安瀾心里又有了疙瘩?
想起上回,安瀾不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而生氣而消失了一段時間嗎?
凌微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假如真是這樣,那安這個人太沒有擔當,太沒有個人的主見了。
跟一個沒有主見的人在一起,生活會變得非常沒有安全感,自己會很累,因為要獨力承擔生活所賦予的全部重擔;隨時要面對突發事件所帶來的壓力……安瀾,果真是沒有主見的人嗎?
想起和他相識的這大半年來的點點滴滴,又似乎不可以將這頂沉重的帽子強加到他的頭上。安瀾不是沒有主見,而是,由于他出身的優越環境,讓他養成了不必事必恭親,不必親力親為,他的見識比那些馳騁商場的同齡人稚女敕一些,看待問題理想化一些。
這想想,那想想,眼看一抹晨曦透進了屋內,凌微翻身坐了起來。
她決定回桂林別苑去看看。
興許,安瀾留宿在那里也說不定。
也許,安瀾想好好想想他媽媽說的話。
凌微的心里,泛起了一抹苦澀的酸楚。
她覺得自己就像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三年多來,自己自強自立,自尊自重,何曾輪到別人來選擇,輪到別人來輕視?
就算是自己深愛著的男人,他也沒有這個資格!
凌微以最快的動作洗漱好。
下樓的時候,她的腳步很輕很輕,她不想驚動安靜和艾姨。驚醒了她們,自己肯定走不成。
就在走出一樓客廳的時候,凌微又輕輕地折回身,伏在茶幾上,寫了一張便條,只說自己回桂林別苑去看看,很快就會回來的,請寧安娣和艾姨不必著急。
走出松濤山莊,凌微傻眼了,這里是新建的別墅群,配套設施還沒完善。不僅沒有銀行超市,連公交車也還沒開通。出租車,更見不到影子。
住在這里的人,非富即貴,人人都有代步的車子。
怎麼回市里呢?走是走不回去的,這里到市區,足有十多公里呢。
自己的保時捷又停在桂林別苑的車庫里。
站在寒風凜冽的清晨里,凌微有些無措了。
突然,她的靈光一現,腦海中閃出了一個人的身影!
對呀,找他一定行!
凌微迅速從包里掏出那只不常用的手機,給對方打去了電話。
「喂,你在哪呢?」
顯然,對方對來電號碼不熟悉,更因為被無端喚醒,有些不悅,口齒不清地罵道︰「你管爺在哪,你是哪棵蔥啊?竟敢管起爺來了?」
「馬原,你的皮又癢癢了是嗎?」
啊?
手機里,立時傳來了討好殷勤的說話聲,且清晰異常︰「是凌小姐啊?你怎麼用這個號碼給我打電話呀?對不起對不起,差點誤了大事。」
自從慕白羽受傷住院後,潭城的工程基本處于停工狀態,而作為工程指揮部辦公室主任的馬原,自然無事可干。這段時間,他蜷縮在芝城,躲在老娘的翼下,享受著母愛的盡心照佛與呵護。
「馬原,你趕緊開車過來接我,我在長龍灣別墅區。」
「凌小姐,你到那里去干什麼?」
「少廢話,趕緊過來。」
「好好好,馬上過來,馬上過來。」
在凌微面前,桀驁不馴且痞子氣十足的馬原,表現出異常的乖順和听從。
這真是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屋外實在是太冷了,風又大,凌微走回了屋里。
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望著晨曦中靜立的松樹,凌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站起來往樓上走。
從那只紅皮箱里拿出一個紙質的文件袋,她又悄悄地走下樓。
可是,還是驚動了住在二樓的寧靜。
寧靜披衣出來,見狀,忙問︰「微微,你這麼早就起來了?小瀾回來了嗎?」
「沒有,」凌微將食指橫在唇間,噓了一聲,輕輕地說︰「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安娣,我們別把艾姨吵醒了,要不然我走不了。」
「你去哪?我陪你去吧。」
「不用,」凌微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輕笑道︰「我去桂林別苑一趟,同時,還要去辦件大事。」
「大事?」
「對,安娣,我相信,這件事情辦成了,不僅楚楚高興,連您也會很開心的。」
寧靜一臉的疑惑,听不明白。
「現在不能說,到時您就明白了。」
「看你這丫頭,神神秘秘的,也不知要干什麼。」寧靜溺愛地笑了笑,又問︰「小瀾昨天打電話回來沒有?有沒有說他在干什麼?你們這些孩子啊,總讓我們當老輩的操心。」
凌微的心里感到很溫暖,她摟過寧靜的雙肩,唏噓地說︰「安娣,您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一切都會好好的。」
知道寧靜很擔心安瀾的安危,所以,凌微接下來說︰「安來過電話了,因為開會開得很遲,所以住在桂林別苑了。」
「那就好,沒事就好。」
半小時後,馬原的那輛涂得花花綠綠的豐田越野車便停在了松濤山莊的院門外。
「凌小姐,請上車。」將自己裹得如一只大狗熊的馬原跳下車,殷勤地打開車門。
凌微皺了皺眉,這車是工程指揮部配置給馬原的,也可以說,是凌微給他配置的。「把車糟蹋成這樣,你能耐真大。」
「不好看嗎?」馬原得意洋洋地拍了一下車身︰「我這馬一撒歡,滿世界的目光都得投過來。」
「好看個鬼,活象只綠蛤蟆。」
在旁邊的寧靜認出馬原來了︰「你不是馬市長家的二公子嗎?」
馬原這才注意到凌微身邊的寧靜。
「您是?」
「真是貴人多忘,以前,你家不是在市委的舊宿舍嗎?後來你們買了新房搬走了,可我還住在老地方。」
馬原哦了一聲,想起來了,頓時笑道︰「您不是楚付書記的夫人,寧阿姨嗎?您怎麼會在這?您認識凌小姐啊?」
「我已經不是什麼付書記的夫人了,」寧靜如吞了一只蒼蠅般那樣的惡心,深深地蹙著眉頭︰「以後,別再跟我提起這個。」
「凌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啊?」
凌微猛地扯了一把馬原,惡狠狠地說︰「給我上車,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車子馳出去老遠,凌微才陰郁地說︰「寧安娣已經和姓楚的離婚了,以後在安娣的面前不許提起那個姓楚的,否則,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著,下意識地撫向腰間。
馬原瞄了一眼凌微的小蠻腰,嘻嘻笑︰「凌小姐,今天怕是威脅不了我了吧?」
「沒有銅鏈,你以為我就收拾不了你了嗎?」
「嘿嘿,我相信凌小姐有這個能耐,我不敢造次,不敢造次。」
「知道就好,」凌微將座位往後放了放,讓自己的坐得更舒服些。「馬原,听說你的老爸調到地區當大市付書記了?」
「對呀,凌小姐你好靈通。」馬原得意洋洋地拍了一下方向盤︰「馬老頭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眼看要退居兩線了,卻突然被調到地區去了。」
凌微斜了他一眼︰「真不知馬付市記是如何教育你的!我听說你老爸是位很有能力很受百姓擁護的父母官,可怎麼會出了你這麼個活寶啊?」
「大概我沒繼承我家老頭好的基因吧?我大哥不錯,可能是老頭老太偏心,把好的東西全給了我大哥。」
「是你自己不學好,還怪到父母頭上,真是寡廉鮮恥!」凌微從包里取出那個紙質文件袋,狠狠地敲了一下馬原的頭︰「說正經的。」
「悉听凌小姐的吩咐。」
「你老爸現在不是分管公檢法嗎?這樣,你把這個文件袋親手交給你爸爸,」凌微的臉色嚴厲了起來︰「你不許打開看,而且,要保證親手交到馬付書記的手里!」
「里頭是什麼東東啊?」馬原接過。
「你不需要知道,對你而言,這東西微乎其微,而對某些人來說,這是一枚炸彈!」
「凌小姐,你別可嚇我。炸彈?我可不敢拿。」
凌微咬了咬牙,恨恨地說︰「馬狗,這炸彈不會炸你的,你給我放好嘍。這事你若是辦砸了,我讓你好看!」
「既然對我不會造成傷害,那我就放心了,」馬原嘻嘻一笑,痞子氣十足地望著凌微︰「凌小姐,你不會是想向我家老頭行賄吧?那可不行哦,我雖然討厭那個馬老頭,可他畢竟是我的老子,我不能看著他受傷害。」
「胡說什麼?馬付書記是位好官清官,我會去向他行賄?莫名其妙!」
天,漸漸清明起來,彎曲的小道上,偶然也會遇見一二個行人。路邊的野草,微微地抖顫著,哆哆嗦嗦地探出它的小腦袋。山腳下,時不時地出現幾棵桃梨樹,枝條上已冒出了星星點點的花苞……「春天快來了,這里很快就會是花的世界……」
凌微生**花,嗅到花的氣息,她的心情不約地好了許多。
馬原側過身子望了一眼凌微,「凌小姐,你現在記得起我,記得起我的電話號碼,你的記憶是不是恢復了?我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失憶患者啊。」
「你見過幾個失憶患者啊?懂什麼像不像的?」凌微狠狠地剜了馬原一眼,「我警告你,少在外面胡說八道,有關我的事情,你一個字也不準提!」
「不提就不提唄,干嘛這麼凶啊?」
「對你不凶不行,你這個人犯賤!」
馬原晃了晃他那顆染成五顏六色的頭顱,兩只大耳圈被晃得叮當亂響。他正色地說︰「凌小姐,跟你說句實話吧,我這個人從小就很壞,是那種頭上長瘡腳下流濃的角色,除了在老頭面前裝幾分老實外,從不服人,也從不把人放在眼里。可不知為什麼,只打見了你後,我開始真心的敬服你,順從你。換上別的女人敢這樣待我,我早就—」
「早就怎麼樣?」
「早就,早就,」馬原不敢說下去,嘿嘿笑道︰「不說了,反正,你是我馬原這輩子第一個順從的女人。」
「馬原,其實,我也想對你說一句話。」
凌微坐正了身子,很正經很柔和地說。
馬原張大著嘴,驚詫地望著凌微。凌微這付和氣的態度,馬原還是第一次見到。
「謝謝你。上回,你幫我拿下了潭城愛民巷的工程,還幫我做了很多事。這回,又替我當了無可替代的信使。馬原,事成之後,我一定會重謝你的。」
「凌小姐,你這麼說就見外了。你是我心目中的天使,是主人,你有事盡管吩咐,只要我能辦到。」馬原興奮極了,越說越曖昧越下道︰「凌小姐,感謝就免了,要不,把你謝給我吧?你放心,盡管我沒有姓安的那麼有錢,但我有個當官的老爹,我怎麼說都算是個官二代吧?我會頭拱地給你所想要的生活!」
凌微一下子拉下臉來︰「馬狗,你別蹬鼻子上臉,給點陽光就開染坊!再胡說八道,小心你的狗頭!」
「唉,你急什麼急呀,我是看你一臉的心事,想逗你開心開心。」
凌微瞪了他一眼,扭過頭去不說話。
到了桂林別苑,凌微示意馬原趕快走。
馬原往院子里探了探頭,涎著臉說︰「凌小姐,你不請我進去坐坐?」
「坐什麼走?趕緊辦你的事去!」凌微低喝了一聲,轉身就推門進去。
馬原趕緊爬上車,嘟嚷了一句︰「求人辦事還這麼凶,這天底下就屬你凌微是頭一號。」
駕車離去。
凌微抿嘴笑了。她發現,這個馬原雖然一身的流氓習氣,但只要駕馭得他,馬原還是可以成為一個挺得力的助手的。
馬原表面上痞里痞氣,可骨子里很仗義,而且,還比較單純。
對待馬原,不需要太多的心機和手段,不需要有太多的防備。你只要讓他信服,你只要讓他真心的崇拜,他會為你做任何的事情。
而慕白羽,這人太陰險,表面上一派的春風和氣,心里隱藏著萬千的毒計。每當他要靠近你的時候,你都得有所戒備,說不定,他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你!
相較之下,凌微寧願和馬原這樣的人打交道。
剛走上小甬道,在擦窗戶的火炮嫂扯起嗓門喊︰「老夫人,老夫人!少女乃女乃回來了,少女乃女乃回來了。」
上官金珠正準備用早餐,聞聲,拿著張報紙迎出來︰「微微回來了?怎麼可能這大清早的?」
凌微忙拾級而上,「女乃女乃,早安。」
上官金珠從老花鏡後一端祥,笑了︰「果然是凌丫頭。」
「女乃女乃,這幾天您過得好嗎?」凌微上前拉起上官金珠的手︰「女乃女乃,我想您了。」
「女乃女乃也想你,當然,更想我的重孫子!」上官金珠上下打量著凌微,伸出手,輕撫著凌微的月復部,笑咪咪地問︰「我的寶貝兒,你好嗎?太女乃女乃可想你了。」
凌微噗嗤一笑︰「女乃女乃,他五官還沒長全呢,听不懂您的話。」
「誰說小寶貝他听不懂?我說他準听得懂,準能感受得到。不信,等他出生後,咱們問問他?」
宋媽一邊來回地端著早點,一邊笑著說︰「咱們的小少爺是神童,是天才,他肯定知道,他的太女乃女乃盼著他想著他愛著他哩。」
總說隔輩親,隔著兩輩更親。上官金珠的心情格外的好,拉著凌微的小手不放,問東問西,問長問短。最後又問︰「孩子,你吃過飯了嗎?」
凌微這才感覺到,肚子好餓。
搖了搖頭。
上官金珠發脾氣了,抓起胸前的手機就要打電話︰「艾姨太不像話了,竟然讓你餓著肚子跑出來,而且,還讓你一個人出來。她忘了她的職責了?真是越老越糊涂。不行,我得訓斥她一通,讓她長點記性。」
凌微一把按住,笑著說︰「女乃女乃,不怪艾姨,是我偷偷跑出來的,艾姨不知道的。」
「你偷偷跑出來的?」上官金珠一愣,隨即不悅說︰「那也是艾姨的失職。我派她去的目的就是為了照顧你,陪伴你。你跑出來她竟不知道,這不是失職是什麼?」
「我的好女乃女乃,您別生氣,這都是我不好,是我故意要瞞著艾姨的。」
上官金珠一邊吩咐宋媽趕緊給凌微上早餐,一邊問︰「凌丫頭,這大早上的跑回來,有事吧?」
凌微朝樓上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左顧又言他︰「沒事,我就是想女乃女乃了。」
「別騙女乃女乃了,說吧,什麼事?」上官金珠的眼光犀利的很,什麼事情都瞞不了她。
「女乃女乃,安昨夜有沒有回這里來?」凌微長嘆了一口氣,恂恂不安地問。
「沒有哇,怎麼啦,小瀾昨夜沒去松濤山莊?」
凌微淒婉地搖了搖頭。
上官金珠一下子警覺了起來︰「微微,你告訴女乃女乃,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昨天早晨還好好的呢,安還說下班的時候給我帶芝士蛋糕呢。」
「快跟女乃女乃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微將安瀾失蹤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未了,她苦著臉說︰「在來這里的路上我還給安的手機打過呢,可還是不通。」
「這個不懂事的孩子,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得跟老婆跟家里交待一句吧?他這樣莫名其妙地不見了算怎麼回事?」上官金珠將報紙往桌上一放,站了起來︰「我這就去公司看看。」
「女乃女乃,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告訴女乃女乃,讓女乃女乃這麼著急的,」凌微趕緊站起來︰「您歇著,我去吧。」
「你不許去,坐下,給我好好的用早餐!」上官金珠命令道︰「宋媽,看住少女乃女乃,別讓她到處亂跑,還有,給少女乃女乃炖碗補品,少女乃女乃肯定是一夜沒睡好,瞧她的眼眶底下都發黑了。」
「知道了。」
「女乃女乃……」凌微還想努力。
上官金珠嚴厲地喝止︰「別說了,你給我在家好好的呆著。一有小瀾的消息,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望著女乃女乃那一頭顯然是白發多于黑發的頭發,望著女乃女乃皺褶深深的面孔,凌微心中有愧,女乃女乃年紀這麼大了,正是含飴弄孫安享晚年的時候,可是,自己還讓老人如此操心,如此不安,真是不孝啊。「女乃女乃路上小心。」
「放心吧,別看女乃女乃一大把年紀了,可體力與精力還是不會輸給你們年輕人的。」上官金珠上了車,朝凌微揮了揮手︰「快進去吧,外面冷。」
哎。
凌微正想回身,跑出去一段路的車子又掉頭回來。「凌丫頭!」
「女乃女乃,有事?」
「我听艾姨說,昨天,小瀾的媽媽去松濤山莊了?」
凌微在心里責備艾姨太多事,但不得不承認︰「嗯,伯母是去看我的。」
上官金珠微微蹙起眉,將目光定格在凌微的臉上︰「真是這樣的嗎?我怎麼覺得有些奇怪呢?小瀾的媽媽自出院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身體不好,怎麼會好端端的跑那麼遠去看你?丫頭啊,有什麼事千萬別瞞著女乃女乃,有委屈也要跟女乃女乃說,女乃女乃給你作主。」
一陣暖意,從心頭泛起,凌微好感動。「真的只是去看看我。女乃女乃,我沒有委屈,女乃女乃您和家里人對我這麼好,把我當寶貝一樣哄著,哪來的委屈呀?」
「沒有就好。好了,你趕緊進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