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盡頭,天之涯,他們琴瑟相合,卻無時無刻不相互廝殺。很矛盾的結合體,仿佛他們生來就是如此的生存,生來便是要靠殘殺生存下去。
溫柔的指尖滑過她的臉頰,他低語時溫熱的氣息仍吹面而來︰「玉兒,乖,不疼的。」利劍刺入**的聲音隔空傳來,沉悶而刺耳。
那種疼痛有如真實,讓她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額上汗跡涔涔,她竟是真的做夢了。夙玉感到有點匪夷所思,她雖說睡覺,可是卻從未真正入睡過,最多也是昏昏沉沉,沒有一次是可以昏沉到能讓魘魔進入她的身體的。
看著魘魔君一臉猥瑣的靠過來,夙玉右手啪的拍在他的臉上推出老遠,意興闌珊道︰「有多遠滾多遠,我現在沒空跟你瞎扯。」
魘魔嘿嘿一笑︰「今個真不知是什麼日子,竟然遇到鼎鼎大名的玉神君有此等噩夢之時,你說我怎麼可能滾呢?興奮還來不及呢。」
「怎麼?想吃我?」
「不敢,玉神君你心情不好竟拿我尋開心不是?!若真吃了你,我還不得給那位給劈成兩半。」祝紱拉了個椅子過來往她面前大喇喇一坐。「鬼君的下場可在眼前呢,我還能再去觸他的逆鱗?」
夙玉眼楮一眯,極具威脅性的欺壓過來︰「鬼君的下場?什麼下場?」
祝紱兩嘴一咧,笑的婬邪,眼楮咕嚕一轉朝她壓低的胸部看去,欺身上去。然,還沒靠近一公分便被人踢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滾。
「噗噗,夙玉,才多久沒見啊,看你這德行,就是被那人給慣出來的。」話還沒說完,上又是挨了一記。
夙玉披了外衣走出來,魘魔拔地而起,退出三丈遠,雙手做掩護狀︰「別,別,我不說了還不成,今日可是你自己招我過來,我可是什麼都沒做。」
她笑著點了點頭,「那你告訴我,你剛才說的鬼君的下場是什麼意思?」
祝紱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真不知?孽,是他手下的。」見夙玉一副吃驚的表情,祝紱真愣住了︰「你,不會,真的不知道吧?」
是啊,不知道呢,她怎麼可能會知道?她為何會一定知道?他的事從來都不跟自己說,她難道一定要知道?在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鬼君一個人知道,她和那人是真正的天理難容。
她有點想笑,可是不知為何,心里竟又有點苦澀。
宋琴,你究竟要毀掉多少人呢?若你的生便是用來毀滅,那我的生呢?鬼君說過,他和自己是不能同存的,那麼是否一定要毀掉一個才可以?
夙玉這個人一向不擅長算計,她太過安于現狀,不喜用腦,盡管此人不是很笨。宋琴不一樣,他利用著周身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攻于心計,對人心看的太透,一轉眼間就可以變出無數個彎彎道道來。夙玉常笑話他,腦子里的彎路估計要比一般人多出個幾倍來。
他也總是用一句︰不比你多,怎麼能殺了你呢?
是啊,他至始至終都是想殺了自己的。無論他用了多少彎路來斬殺無關緊要的人,他的最終目的只是毀了自己而已。
牟長青端著茶水進來時,看見夙玉一身白色紗衣披身,安安靜靜的坐在欄桿上。黑色墨發披了一肩,孱弱的似乎只要一劍便能殺了她。
她的脆弱,真的難以言語。
可是她的強大,也真的無人能敵。
「玉神君,夜深了,還是進屋歇息吧。明日,酆都大帝就會派人過來了。」他的聲音不知不覺中,帶了一點溫柔。
她卻好似根本沒有听到,仰著頭,呆呆的望著鬼君的黑夜。眉眼都滲了笑意,「原來鬼界也是有深夜的呢。牟長青,你看見過凡間的天空嗎?」
他一愣,听的她繼續笑著說︰「很美,美的我想用一切來換取。我也曾那麼希望過,想要和那個人一起坐在海邊看那樣的天空,漆黑的、明亮的、幽藍的、灰暗的••••••」她低了眸,聲線平仄無波,好似談論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好似她所說的那個希望也不是那麼至關重要,只是她偶爾突發奇想的,並沒有真正期待過的。
然,他的心還是沒由來的酸了一下。手中的茶盞抖了一下,牟長青硬著聲音對她說︰「玉神君,還是不要想太多,該來的總歸會來,何必想這些,徒增了煩惱。」
她噗的笑了出來︰「明日我可是要去無間地獄了,你就這麼放棄了?」翦水瞳眸悠然一轉,從他手上的茶盞上飄過。
那一眼太過輕忽,卻讓他雙手不可抑制的顫抖了一下。他強按住內心的惶恐,彎了身子,謙恭卑語︰「玉神君,您太累了,該休息了。」
她竟是真的‘嗯’了聲,「是太累了。」起身攏了攏紗衣,就朝屋子里走去。至始至終都未看過他一眼。
有些人的生是用來死的,有些人的生是用來苟延殘喘的,有些人的生只是用來看一眼剎那的美好,有些人的生也會毫無意義,來了又去。我們便在這樣川流不息的生與死之間相互遇見了,千百次的回眸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
牟長青,那麼,你的死又是為何?
牛頭馬面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屋里有動靜,兩人各自擠了擠眼楮,牛頭抽了抽眼角︰你進去。馬面抽了抽眉毛︰你進去。
牛頭繼續抽︰你進去我就把你昨日輸給我的銀子抵消。
馬面狐疑一抖眉毛︰真的?
牛頭︰當然是真,你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馬面更加懷疑了,通常敵方說出這種話就要小心陷阱了。
牛頭繼續抽︰要不我把前日的也抵消?
馬面開始動搖,盯著牛頭那篤定的臉看了又看,終于抬手敲了敲門,清了清嗓子︰「玉神君,我等是受命酆都大帝來迎接••••••迎接,你去那個••••••」
馬面表情別扭,接受到牛頭鼓勵的眼神,一狠心,一咬牙︰「來送你去無間地獄的。」
話音一落,四周安靜的過分,兩人壓低了身子在門口閉了眼努力往里面瞧,一對視,皆疑惑︰該不會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