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傲沉默了一陣,抬頭卻是見商府的大門已被關上,那緊閉的黃色銅門,在春日暖陽的照射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只是倒映在他眼中,已是一片幽深不見底地暗沉。
「他們這是何意?要將你拒之門外嗎?」獨孤傲的語氣雖還是平穩的,但那低沉的氣壓,卻是讓水柔能敏感地感覺到他怒氣。或者不單只是為她,而是為了她背後的柒然。
「他本就不待見我,若不是那日太子見了我並未多說別的,估計他便是要轟我出去了。」
水柔不在意的撇撇嘴角,伸手抹去額際的薄汗,將收拾的細軟打了個包袱往肩上一搭,就要與獨孤傲告別。
「等等,你這是要去哪?」
獨孤傲不解地看著她一氣呵成地流暢將看似出遠門的細軟帶上,看了看被她掀起一角的馬車簾子,里頭還有些梳妝首飾盒,卻是都整齊地堆在了一旁,看似小心地帶上的,如今卻是原封不動地帶了回來。
「回青焰盟分堂,他們不讓我進去,我自個兒想辦法進去。梓歸璃那人太狡猾,小姐不能單獨與他在一起。」
「你與鐵扎回我的府邸去,宮里我去探探,夜里與你匯合。」獨孤傲對水柔說完,也不管對方答不答應,直接回頭對鐵扎道︰「你回去後派人去古府通知一下,讓李紫傾公主去府上陪丫頭。別的都別說,知道嗎?」
「可是爺,你要去哪,鐵扎便要跟到哪的!」獨孤傲身後的壯實漢子,一臉的黑紅,卻是長得憨厚,听得獨孤傲的吩咐,立時便從耳根紅到脖子,若非那臉也是黑紅的,此時估計也是記得紅蝦子似的。
「照爺的吩咐去做!」獨孤傲一瞪眼,他一只粗腳便在地上畫著圈圈,樣子更是憨厚可愛,讓一旁看著的水柔忍不住便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鐵扎更是不好意思的伸手撓著後腦勺,獨孤傲實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推了人一把,不耐煩地道︰「一個大漠的大老爺們,在這裝什麼小媳婦?趕緊照爺的吩咐去。」
獨孤傲方轉身,便見一個粉色身影從那三丈高的牆院一閃而過,雖是極快了的,卻是還是被他抓到了一絲剪影。嘴角微勾,帶起一個冷酷的笑。
縱馬從中央官道一直到了宮門前,左右兩邊高聳的朱紅大牆一排排的士兵手抓長矛,十幾步一個崗哨,卻是守衛得嚴苛。正中的大門卻是守衛最嚴苛的,他四處看了看,不遠處倒是有一片延綿的樹林,濃密地覆蓋包圍了大半個宮牆。
將馬藏在一片樹林里,綁上樹枝,才佝著身子用叢林掩映著,沿著宮牆轉了一圈,踩點後回到馬那處,卻已經過了末時三刻,看看偏西了的太陽,他一個縱越飛上一棵高大濃密的樹枝,就這枝葉的掩護,眯眼等著夜色的降臨。
只待了幾個時辰,天色暗得快,獨孤傲也將那些哨兵換崗的時間模得清了,待得下一次輪換之前,他飛身下來,到馬囊處掏出了些鐵扎子與鞭子等物件,趴伏在樹叢背後,靜靜等候著。
上一輪崗哨很快就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他抓緊時間,幾個快速飛躍,攀在高高地紅牆上,手上的鐵扎也立時扎入牆上,穩住了身子,右手手掌一撐,用力一個助力,便又上去了幾分,如此幾下,眼見那邊的崗哨的腳步聲鏗鏘有力的傳來,他咬了咬牙,鐵扎留在牆上,用力飛躍間,左腳一蹬那鐵扎助力,終是攀住了牆欄桿,翻身上去緩了口氣,才就著宮牆遠方不同方位傳來的光線,眯眼分辨著方向。
按照宮廷的格局,正中的必然是皇上的議政大殿,以及其寢宮。而太子被尊奉安置在東宮,所以他矮著身子,在宮牆外圍半懸空的一處欄桿上走動著,還要時不時的防備著下面走過的禁衛軍的巡邏。
就這樣躲躲藏藏,偷偷模模地尋到東宮的位置之時,卻是已經接近亥時了,他早已累得身上汗濕了一片,衣服黏膩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本大漠男兒重馬上騎術與箭術,這些腳上輕功卻還是當年花未名到大漠時,無意中受傷被他救了,才學了些皮毛。雖這些年來他也有勤加修煉,卻是也沒中原這邊的練武之人般的身姿飄逸。也因此才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在這翻縱跳躍間。
「桑兒,你說這太子妃雖是進了東宮,卻是還沒名沒份的,怎能讓其他秀女服氣呢?」一個身子高挑地女子,梳著宮女的兩把子頭,兩邊繞著花圈兒,夜里有些黑,孤獨傲也看不真切,只屏息靜靜地听著她們的對話。
「噓……你不要命了?主子們的事,不是我們能多說的,還是趕緊走吧。」
那個被喚作桑兒的宮女,拉著那女子匆匆而過,獨孤傲伏地地身子漸漸直立起來,看著不遠處點著幾盞明燈處,不再猶豫地飛身而去。
「你究竟要關我到什麼時候?」
柒然有些怒意難消,當著梓歸璃與一群伺候用膳的宮女面前,便將桌上的酒菜全部掃落在地上,湯汁濺在一群低頭悶聲不吭的宮婢的衣擺上,嚇得她們上身往後縮了縮,卻是不敢躲開。
「你今日一日都未進食,難不成你要成仙了,學人絕了五谷俗物?」
梓歸璃坐在柒然對面不動如山,慢條斯理地將手上端著的碗與拿著的筷子放下,也不管她怒瞪著他,只回頭冷聲對鐘淮道︰「讓御膳房再上一桌熱菜,要快!若是餓壞了太子妃,本宮拿了去問罪。」
鐘淮低頭領命,離去之前別有深意地看了柒然一眼,柒然卻是被氣得整個人都靜不下來,縴縴玉指指著對面,微微啟唇,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從今日一早起來,他便膩在這宮殿這邊,不但不去上朝,還無事找事的來挑撥她,偏生的他還要一副事不關己地模樣,只讓她氣得跳腳,他自個兒倒是休閑地看書品茗,讓她慪了一日的氣。
「我要出宮!我要出宮!听到沒有?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柒然雙手撐在桌面上,一下一下重重地拍著,發出悶悶地響聲。若不是這桌子太重,她卻是會毫不猶豫地將桌子給掀翻了去。
「堂堂安南國的太子妃,便要住在這東宮,才與你的身份相配。別在無理取鬧了!」
梓歸璃掀起眼皮看了看柒然,突然嘴角一勾,一個溫潤俊朗的笑,頓時讓那張俊秀地面容,添加了幾分柔和溫潤,柒然一愣,卻是更加的氣怒,只有氣不得發泄。
這話,分明就是當年她在納駙馬之時,梓歸璃要求回去自己的府邸住之時,她只拈花笑得嫵媚︰你是我的駙馬,自然要住在我的公主府里,才符合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