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謐微怔,出去?
斂眉,安謐下意識的將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隨即,佛堂內,帶著怒意的聲音,再一次傳了來……
「沐浴了嗎?焚香了嗎?有些地方,可不是你隨意能進的!」一字一句,字字似乎都帶著尖銳的利刺。
安謐听在耳里,心中禁不住覺得好笑,太後這一言一語,都是在針對她啊!
她如何能不明白?有些地方,不是她隨意能進的,比如這佛堂,再比如,皇室麼?
扯了扯嘴角,安謐斂眉,柔聲道,「安謐知錯,安謐這就沐浴焚香。」
話落了許久,佛堂內都沒有傳出任何聲響,安謐笑了笑,轉身走向先前帶她過來的老太監,「公公,麻煩你帶我去沐浴焚香。」
老太監此刻卻是一改先前的禮貌溫和,冷冷的瞥了安謐一眼,「抱歉安謐姑娘,老奴還有事情忙,你請便。」
安謐一怔,老太監沒等安謐反應,就轉身離開,留下安謐站在原地,嘴角禁不住抽了抽,看了一眼佛堂外的伺候著的幾個宮女,無奈的聳了聳肩,心中明白,自她進入這太後宮開始,她就該做好被刁難的心里準備了。
她相信,在這里,她請任何一個人幫忙,都會是無用功,索性,安謐也就沒去求助,不過,沐浴焚香……安謐眉心皺了皺,似在思考著什麼,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一個念頭快速的成型。
沐浴焚香麼?
便是沒有幫忙,她也有她自己的方法!
佛堂內,跪在佛像前的太後,手中撥弄著佛珠,先前緊閉著的眼,終于睜開了眼,那雙老練深邃的眼底,隱隱透著一絲冷冽。
長久的沉默之後,太後終于開口,「她人呢?」
「回太後的話,她已經離開了,不知去哪兒了,太後……」
那宮女剛想繼續說什麼,卻听得太後冷聲打斷了她的話,「好一個安謐,離開了?沒有哀家的同意,她就這麼離開了,哼!」
太後眸子一凜,腦中浮現出今日安謐的表現,眼底的陰沉越發的濃郁,怒氣亦是更盛,這個安謐,想來不給她點兒教訓,她怕是不會放棄嫁給柏弈!
眸光斂了斂,朗聲吩咐,「來人!」
「稟太後……」
太後剛開口,佛堂外,就傳來宮女的聲音,太後眉心皺了皺,「什麼事?」
「太後娘娘,安謐姑娘到了。」
太後撥著佛珠的手一頓,到了?
「安謐參見太後,方才,安謐已經沐浴焚香,請太後示下。」門口,安謐福了福身,神色之間,一片淡然。
太後臉色一沉,「哦?來人,替她檢查!」
太後明顯不相信,她先前就已經吩咐過,誰也不許給安謐提供任何方便,她如何能沐浴焚香?
宮女領命,立即走到安謐跟前,細細的查看了一番,頃刻,神色卻是變了變,走到太後跟前,低低的道,「娘娘,她已經沐浴焚香了!」
太後神色微怔,眼底明顯閃過一抹不悅,可也終究壓制著,「你過來!」
安謐斂眉,緩步上前,在距離太後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剛停下腳步,便听得太後的聲音再次響起……
「跪下!」兩個字,擲地有聲,在空曠的佛堂內,激起一陣回音,更顯威嚴。
安謐卻也沒有絲毫驚慌,順從的跪在地上,在進這太後宮之時,她就已經做好了受刁難的準備,不就是跪麼?跪跪又如何?腦中浮現出柏弈的身影,安謐嘴角情不自禁的揚起一抹笑容。
等到安謐跪了下來,太後才從墊子上起身,轉身居高臨下的看了安謐一眼,那雙銳利的眸子,隱隱透著冷意。
「那晚哀家和你商量的事情,你想得如何了?」太後開口,沒有了在人前的慈愛,一字一句,都透著壓力。
安謐眸光閃了閃,一時之間,竟然覺得有些恍惚,听聞,柏弈的母親,也極其不受太後待見,是否許多年前,另外一個女人,也如她此刻一般,被刁難著?
想到此,安謐心中好似被什麼東西輕觸了一下,可感受到那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冰冷視線,安謐迅速收回神思,恭敬的道,「回太後娘娘的話,這事兒太過重大,安謐懇請太後娘娘多給安謐一些時日。」
「呵呵!多給你一些時日?」太後眸子一緊,眼底浮出一絲輕諷,這安謐的狡猾,她可是清楚得很,方才,在洗塵宴上,能夠那麼迅速的扭轉局勢,當真是不容小覷的。
太後看著安謐,那處變不驚的姿態,越發的像一個人,她也是這樣,不是嗎?
哼!太後的心中一緊,看安謐,越發的不喜歡。
「好,便多給你一些時日,你便在這里跪著好好想吧。」太後朗聲道,眼底沒有絲毫情感。
話落,看了一眼安謐,隨即繞過安謐,朝著佛堂外走去,佛堂內伺候的宮女,也都跟隨著太後一起,身後響起門關起的吱嘎聲,原本還敞亮的佛堂內,瞬間一片黑暗。
佛堂內,獨獨剩下安謐一人跪在佛像前,眼里依舊一片堅定。
看來,太後是要罰跪與她啊!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那又如何呢?
翌日一早,太後剛用了早膳,便听得宮人傳話,說是渤海王求見,說是給安謐送了些衣裳,精明如太後,自然知道,柏弈此次進宮的意圖,不會是送衣裳那麼簡單,想到昨日被她罰在佛堂內的安謐,太後斂了斂眉,不緊不慢的吩咐道,「讓渤海王將衣裳留下,哀家和安謐在佛堂誦經,沒有時間見他。」
太後寢宮外,柏弈听了宮人的傳話,手下意識的一緊,沒時間見他麼?那謐兒的處境怕是……
柏弈想到什麼,心中猛地一抽,「勞煩公公轉告太後,就說孫兒等會兒再來!」
說罷,柏弈皺著眉頭離開,這話傳到太後的耳里,太後卻是一陣輕笑,等會兒再來?這個柏弈,還是如以前那般不討人喜。
「那便由著他等會兒再來吧!」太後冷聲道,便是等會兒再來,她亦是有法子,讓他繼續吃這閉門羹。
斂了斂眉,太後默了半響,富有開口道,「佛堂內如何了?」
貼身太監听了太後的詢問,忙道,「回太後的話,佛堂里,安謐姑娘依舊跪著,奴才們听了太後的吩咐,沒給她提供任何食物與水,只怕是……」
「呵!你同情她了麼?是不是覺得哀家對她太過殘忍了些?」太後輕笑,听不出喜怒。
那太監卻是一怔,慌忙跪在地上,「奴才惶恐,奴才萬萬不敢,太後這麼對她,自有太後的緣由,只是那安謐姑娘,自己不識抬舉罷了。」
「不識抬舉,還真是不識抬舉。」太後輕輕哼了一聲,凌厲的目光一轉,似想到什麼,隨即吩咐道,「你去問問她,看她有沒有話要對哀家說?」
跪了一大晚上,想來也是受了些教訓了!
若是識時務,若是聰明,怕也該有結果了!
「是。」老太監領命下去,到達佛堂之時,佛堂內一片清淨,吱嘎一聲,門從外面打開,借著外面照進去的光線,一抹身影依舊跪在佛像前,看過去,好似定在那里一樣,看不出絲毫動靜。
「安謐姑娘,太後差老奴來問,安謐姑娘可有話對太後說?」門外,老太監試探的問。
那背影依舊沒有絲毫動靜,老太監禁不住一驚,莫不是出了什麼岔子,剛要進去看個究竟,佛堂內,便傳來了女子柔和的聲音,「勞煩公公轉告太後,安謐會在這里為她祈福。」
老太監身體一怔,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明白這話的意思,搖了搖頭,給兩旁候著的宮女使了個眼色,佛堂的大門再一次被關上,老太監嘆了口氣,幾乎料想得到太後听了這個消息之後的臉色。
果然不出他所料,太後听了安謐要他轉達的話,原本平靜的臉上,驟然聚起一股憤怒。
「好一個安謐!她要在佛堂為哀家祈福,就由著她去,哀家倒是要看看,她能硬到什麼時候。」太後一巴掌打在桌子上,那憤怒似乎忍也忍不住。
一天之內,柏弈在太後寢宮門口,吃了好幾次閉門羹,都不得而入,直到傍晚,柏弈再也坐不住了,一想到安謐一人在太後宮內的處境,心中就一陣憐惜,思索片刻,似想到什麼,眸中的顏色,越發深邃的了些。
夜色越發濃了去,不過在四周無光的佛堂內,這時間對安謐來說,倒也沒有那麼明顯,不過,跪在地上的雙腿卻是提醒著她,從昨晚到現在,已經過了不少的時間。
安謐能夠料想得到,在自己傳出話之時,太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哎!安謐看著佛像,緩緩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這一次是有的跪了,不過,她卻告訴自己,過幾日就是自己和柏弈的大婚,心中的郁結倒少了許多。
剛想到此,吱嘎一聲,門外傳來一聲響,門再次轟然大開,倒是讓安謐一驚,又來了麼?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又帶來了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