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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超顯示胎兒已有心跳,且指標都正常,小月復還有墜痛感嗎?」

「這會沒有了。」

「嗯,別太緊張,多注意休息,盡量臥床,要是還有見紅,就再來找我。」劉主任一邊看化驗報告一邊叮囑韓心儀,「什麼該吃什麼不該吃都有數吧?之前已經生過一胎,應該有經驗了。」

「知道的。」

「那好,我再給你開兩盒黃體酮膠囊,一盒先完後如果沒有再見紅,另一盒藥量就減半服用,切勿立即停藥,記住了?」

「都記住了,謝謝劉主任。」

「嗯,那好了,有問題隨時打電話找我!」劉主任說完,將韓心儀的藥歷本一丟,摘下老花眼鏡,拿起茶杯咕咕喝了兩口水,見韓心儀和林晨時還待在診室不走,一皺眉頭問道,「還有啥事?」

「是這樣的劉主任,我師妹不打算要這胎。」

劉主任「咚」得一聲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重新戴上老花鏡打量韓心儀,「說說,為何不要這胎兒啊?」

「哦我師妹她這個月重感冒,吃了些抗生素和消炎藥,怕這胎不好。」林晨時自告奮勇替韓心儀回答道。

「林院長,我可沒問你,叫韓小姐自己說!」雖然林晨時和劉主任算是舊識,可劉主任絲毫沒有給林晨時面子。

「這,我--」韓心儀緊咬下唇,不知如何面對劉主任的追問,只能抬起頭向林晨時求助。

「劉主任,您行個方便,我師妹一個人帶著個三歲兒子已經夠辛苦的了,這要是再生下個畸形胎兒來,那不是得拖累一輩子麼?」

劉主任重新拿起韓心儀的病歷,看了眼封面,自顧自地搖頭道︰「年紀輕輕就離婚,我女兒比你大三歲還在讀博,壓根連結婚的心思都還沒,你倒是生完一個又來一個。」

「每個人觀念不一樣嘛,是不是?」林晨時臉色僵了僵,堆起笑臉道。

「林院長你能別老在我們面前晃嗎?」劉主任很不高興林晨時老打斷她的話,「這里是婦科,要說男人是進不來這里的,你就不能遠遠地安靜地坐一會?」

林晨時只好尷尬地訕笑著退坐到角落,雖然有些難堪,但他也習慣了,像這種上了年紀的名醫教授哪個不這樣?

「你呀,叫我怎麼說你好呢?要麼準備懷孕,要麼做好避孕,現在搞得這叫什麼事呀,還醫生世家!」劉主任搖搖頭,嘆息道,「你小時候你爸一見我就夸你怎麼聰慧懂事,還老跟我們家啟慧比,我看啊要是現在還活著也要被你氣死了!」

「我說,劉主任你怎麼說話呢,我們是敬重你才听你嘮叨一兩句,你可別越說越離譜啊你!」林晨時坐不住了,站起來指著劉主任道,「我師妹是個好姑娘,遇人不淑而已,你女兒還沒找對象,那是太次了沒人要,還好意思說!」

「晨時哥!」韓心儀听劉主任的意思,好像與她爸挺熟的,還想詢問一二,沒想到林晨時這時候跟劉主任杠上了,急忙阻止他,怪他不尊重長輩。

「你、你看完病都給我出去!」劉主任一掌拍在桌上,氣得渾身發抖,將韓心儀的病歷胡亂往外一推,沖著門口嚷道,「下一位,下一位誰啊還要不要看病了,還不快進來!」

「得瑟什麼,還以為整個中國就你會做無痛?」林晨時撿起地上的病歷,拉著韓心儀就走出了診室。

「哎呀,晨時哥你干什麼這麼大火氣?」韓心儀站在婦科二樓樓梯口,用力甩開林晨時的手,不開心道,「怎麼說她也認識我爸,應該是老朋友了,我不僅沒問候她老人家一聲,還給她落下這麼差一個印象。」

「那老太婆是在落井下石難道你沒看出來?」

「是,啊!」韓心儀低呼一聲,迅速躲到林晨時身後,「我看到明姐了,沒錯就是她!」

「誰啊?」

「別吵,你別動,掩護我!」韓心儀說著,急忙找出手機給巫澤風報信。

「對,就是市婦保醫院婦科二樓……絕對沒看錯……她一個人,沒發現我……天哪,不會吧,她、她、她走進了人、人流手術室!」

「……什麼,你現在過來?多久?我怕我拖不住她……好的,盡量延長時間……別讓她上手術台,知道了!」韓心儀立即掛了電話,拖著林晨時來到手術室,因為林晨時的性別不允許入內,韓心儀叫他在門口守著,如果有需要就立即沖進來幫忙。

囑咐完畢,韓心儀就快步來到手術等候區,留下林晨時像個守門員似地站在門口,心情陰鶩,不知道韓心儀究竟搞什麼鬼,明明是自己要來打胎的,來了之後將打胎一事忘得一干二淨,只字不提,倒是有心管你別人的閑事來,人家打不打胎又關你什麼事呢?

「送你到這了,好了自個兒回家,晚上俺去兄弟家蹭個飯,再給你帶點飯菜來,也省得你起來燒了!」一對外地打工的夫婦站在手術室門口道別,丈夫送了妻子進去後,轉身看見林晨時眉頭緊皺頗為苦惱的樣子,拍著他的肩寬慰道,「大哥這是第一次帶媳婦兒來這吧,俺告訴你沒啥好擔心的,屁大點兒事連個手術都談不上,一點也不痛,頂多也就休息三、四天,那方面完全不受影響!」

林晨時尷尬地應了聲,提步離開手術室大門,來到護士台邊的男士休息室,找了個空位子坐下,這時老婆陳敏之的催命電話又來了,林晨時不耐煩按下拒听鍵。

這通電話輕易接不得,昨晚他留宿韓心儀家,並未取得陳敏之的同意,甚至在嚴格意義上來說,陳敏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會夜不歸宿。

換作以前,他可能會找個極其合適的理由或借口,可昨晚他的心全部都放在了韓心儀的身上,失魂落魄,完全顧不上家里的那個大醋缸了。

就算騙她在醫院值班,她也會半個小時打一次他的辦公室電話,只要連續兩次沒接電話,她就會帶上媛媛三更半夜地跑來「抓奸」,總之他的行蹤無時無刻不暴露在她的婬威之下,他的人生一直被她窺視著,毫無自由與樂趣!

只有和心儀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會覺得自己是個男人,當男人最原始的沖動燃起的時候,生死都可置之度外,更何況只是一個他不愛的甚至討人嫌的女人。

昨晚從巫家回來後,他偷偷地關上了手機,換來一夜清靜,今早韓心儀離開他後,他又變得墜墜不安,微微顫顫地打開手機,收到一百多條未接來電的短信通知,這婆娘竟然一夜沒睡在給他打電話!

林晨時雖然極度慌亂,可他更擔心韓心儀從此不理自己,早上當他見到韓心儀半側時,他血脈賁張,完全失去了理智。

雖然知道那樣做不對,可他哪里控制得住,他是一個男人,在面對自己愛戀了十幾年的女人那具極具魅力又充滿誘惑的時,他怎能平靜如水做個柳下惠?

于是當韓心儀生氣地離去後,他照搬了自己的老婆陳敏之的做法,不停地給韓心儀打電話發短信,字里行間是無比真摯的歉意與悔恨,但韓心儀完全不理會他。

于是,他整個人都泄了氣,沒了男人的底氣,他又將變回原來的那個林晨時,而正當他要重新步入行尸走肉的生活軌道時,韓心儀竟然原諒他並主動要他陪去醫院,林晨時立即滿血復活變得血氣方剛,繼續將陳敏之拋置于千里之外,嘈雜的鈴聲和恐嚇的短信令他厭煩,索性又重新關機。

韓心儀進了手術室後,在等候區假裝與明姐偶遇,並告訴她自己是來探望一位在這里工作的長輩,進而好奇地問明姐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明姐顯然沒料到自己來做人流會被韓心儀撞見,向來鎮定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慌亂不安的緊張,她掩掩神色道︰「我,我陪朋友來的,她進去做手術了。」

「哦--」韓心儀故意將聲音拖得老長,裝作半信半疑的樣子,其實她壓根就什麼也不知道!

「怎麼你不信?」明姐盯著韓心儀的臉緊張道,「是不是巫澤風那王八蛋跟你說了什麼?」

「澤風他--」韓心儀一邊猜測著明姐與巫澤風兩人之間可能發生的事情,一邊想著要如何回答明姐才算正確,看起來難度很大,但拖延時間等巫澤風到來總是不會錯的,于是韓心儀故意放慢了語調緩緩說道,「昨晚,我,和達達,去,巫家,見到了,巫澤風還有,巫澤雷,不知道為什麼,沒見到鮑爺,巫澤風他告訴我,說……」

「那王八蛋說什麼你都不要信他!」明姐氣呼呼地打斷韓心儀,「丫的整個一人渣!」

「明姐,澤風他,怎麼,你了?」韓心儀小聲問道,「你和他,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呀?」

「誰他娘有時間有樂趣跟他搞誤會!」

韓心儀不知該怎麼接,這時手術室里一個病人被推了出來,護士手持名單冊高聲叫道︰「下一位,鮑嚴明!」

鮑嚴明?!韓心儀望了眼護士,又抬頭看了顯示屏,名字沒錯,就是寫的鮑嚴明,韓心儀撲哧笑出聲,回過頭對明姐道︰「取這麼男性化的名字,差點還以為那人掛錯號了,好想看看這位姑娘長相,不知道樣子是不是也很MAN?」

明姐的臉明顯一僵,她最恨別人取笑她的名字了,可此刻她又不能發作,只好將這口氣生生吞下肚子。

「鮑嚴明!」護士又扯著嗓子叫了一遍。

明姐還是不為所動,韓心儀倒是前後左右不停張望著,還嘟囔道︰「不會真是掛錯號了的吧?」

明姐輪空了,排在她後面的病人先進去躺上了手術台,心里很是無奈,又無計可施,問韓心儀怎麼還不走?

「好久沒見到明姐你了,好不容易今日遇到,多聊會唄!」韓心儀說著好奇道,「明姐,你那朋友呢,是不是剛剛推出手術室的這位?」

「不是,呃,是的,是的,瞧我這眼神這記性,我先走了啊,下次有空再聊,再會!」明姐說著起身要走,韓心儀急忙將她拉住。

「你干嘛拉著我?」

「我,那個,我們一塊走吧?」韓心儀纏著明姐道,「你也知道現在交通擁堵,公汽上人太多太多,不介意我拼個車吧?」

「不順路!」

「你去哪?」

「當然去我朋友家,她家在哪我不知道,而且我也沒有開車,所以今天不能載你了好嗎?」

「哦。」巫澤風你快來啊,明姐我攔不住了啊!

眼見明姐走向門口,韓心儀又驚叫一聲,「明姐!」

「干什麼啊?」

「我想去廁所!」

「沒人攔你!」

「我沒手紙!」

明姐從包里取出一整包餐巾紙塞在韓心儀手上,「夠了吧!」

「明姐!」

「說!」

「能不能陪我去趟洗手間,我的腳剛剛好像崴到了!」

「平地上,穿平跟鞋也能崴到,你騙鬼啊!」明姐雖然嘴上這樣說著,還是扶著韓心儀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路上韓心儀又說渴了,去倒了杯開水等著放涼了再喝。

韓心儀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滾燙滾燙的開水,不時揚起頭向門口張望,巫澤風你到底何時才能到啊,再這樣纏下去,明姐非掐死我不可!

「明明!」

「明明你快出來見我,我知道你在里面!」

「喂,先生你不能進去,小李,快攔住他!」

「明明,孩子我也有份,你不能說不要就不要!」巫澤風橫著身子,邊走邊喊,全然不顧護士小姐們的勸告與阻攔,走到手術推車邊還探過頭去仔細張望了一眼,「對不起,認錯了!」

「澤風,這里啊!」韓心儀一听到巫澤風的聲音,就急忙踮起腳尖向他揮手,「我們在這兒,飲水機這邊!」

眼見巫澤風就沖著這邊過來了,明姐迅速撇下韓心儀要逃,被韓心儀兩條胳膊死死拖住,「明姐,別走,等等澤風好不好?」

「要你多管閑事,放開我!」明姐顯然很生氣,沒想到韓心儀竟然是在故意耍她,「幫什麼人不好,你幫這個王八蛋!」

王八蛋已經站到了明姐面前,韓心儀終于松了口氣,她吃力地靠在牆邊听著明姐沖鋒槍似地對準巫澤風破口大罵,巫澤風則是又驚又喜地盯著明姐,一只手還模在她肚子上笑道,「中氣十足,看來我還得還不算晚!」

「晚了,孩子我拿掉了。」

巫澤見臉色一沉,「你再說一遍?」

「我說,孩子我已經拿掉了,我是不會給姓巫的人生孩子傳宗接代的,你們讓姓鮑的斷後,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如果我一定要你給我巫家生個兒子呢?」

「哼,有種你試試!」

「這回可是你主動要求的!」

「喂你干什麼,快放開我!」明姐被巫澤風雙手抱起,任她拳打腿踢,巫澤風眉頭也沒皺一下,大步流星離開了醫院。

「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神,挽救了一條無辜的新生命。」韓心儀出來的時候,這樣對林晨時說道。

「呵呵,你的心地永遠這麼善良。」

「可是,我卻不能保住自己的孩子,我不是個好媽媽。」韓心儀突然從喜悅中陷入無盡悲傷之中。

林晨時在自家醫院,給韓心儀從別處醫院請了位名醫大夫來動手術,韓心儀躺在手術台上瑟瑟發抖。

「放輕松些,不要怕,我做這行都快四十年了,誰不知道我做人流是快、準、淨!」

這話在韓心儀听來,並未有半分精神上的緩解,反而使她抖得更厲害了,當夾著消毒棉花的夾子探入體內時,輕微的疼痛突然擴大延展到心口,心痛萬分下,她的精神崩潰了,哭嚷著要下手術台。

「還不幫我按住她!」名醫吩咐兩名助手左右兩邊抓住韓心儀不讓她亂動。

「放開我,我不要做了!」

「你這種病人我見得多了,一到關鍵就打退堂鼓,還不就是怕痛!」名醫完全沒將韓心儀的叫嚷放在心上,「上床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喊痛,我這還沒開始刮呢,你就嚷嚷個沒完,要真這麼嬌弱還能懷上孩子?要不是林院長請我來為你做,我還懶得替你做呢!」

「不想做最好,我才不稀罕,你別踫我和我的孩子!」韓心儀雙腿亂動著,撞翻了手術台邊的一排器械。

「許師傅,這還做不做了?」其中一名助手見韓心儀這樣,有些遲疑道。

「當然要做!」名醫斬釘截鐵道,「你倆好好看著她,我去換套新器械來。」

「我要留下我的孩子,我要留下我的孩子,你們放開我!」韓心儀泣不成聲,「你們怎麼能這樣,我說不想做了,你們還非逼我做,我是我的孩子,你們沒有權利拿掉我的孩子!」

「字是你自己簽的,沒人逼著你這麼做。」名醫回來了,冷著臉道,「今天我替你做主拿掉胎兒,明天你就會感謝我的決定了。」

「不,不會,我要我的孩子,我愛她,我舍不得她!」

「把她的腿再抬高些。」名醫淡淡道。

「不要,你這個殺人凶手,我跟你拼了!」韓心儀竟然在雙手被死死按住的情況下,從手術台上坐起,額頭四處亂撞,像是瘋了一般!

「放開她,你可以走了,希望你記住今天在手術台上說過的話。」名醫放下手里的冰冷的器械,嚴厲地看著滿臉淚水的韓心儀,「不要讓孩子失望,她能感受得到。」

帶著道不盡的感激,韓心儀走下了手術台,一直守在手術室外的林晨時自然也听到了里面發生的一切,他有些失望,卻寬容地接受了韓心儀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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