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笛?如曦一愣,她很想說她不會,但她沒膽子犯欺君之罪。
「賤妾愚鈍,平日對簫音……有所學習。」
元慎卻問︰「古來女子都以琴樂為美,多學習琴技,你為何卻鐘情于簫音?」
如曦不認同元慎的話,又談及個人愛好,膽子竟稍稍有些變大,一瞬間忘記了元慎的帝王身份。
抬起眼微微一笑,如曦撅嘴不以為意的反駁道︰「話怎麼這麼說,琴瑟相和之美確實更容易讓人沉迷心醉,但是簫樂也自有它的好處在其中啊。」
如曦瞬間褪去羞澀害怕和拘束,變得隨意而親和,鳳眼顧盼神飛,笑意嫣嫣然兮,周身轉動著靈動和慧麗之美,竟讓元慎也楞住,輕身問︰「這話又該如何解釋?」
「古上不是有記載︰蕭史者,秦穆公時人也,善吹蕭,能致孔雀白鶴于庭。穆公有女字弄玉,好之,公遂以為妻焉。日教弄玉作鳳鳴。居數年,吹似鳳聲,鳳凰來止其屋。公為作鳳台,夫婦止其上。不下數年,一旦,弄玉乘鳳,蕭史乘龍升天而去。」
如曦有些得意,是女兒家內心所期盼的美好愛情的陶醉,揚眉繼續笑道︰「簫史弄玉,鳳台吹簫,簫簫相合竟引得龍鳳相繞,最後竟雙雙飛天而去,這不是很美嗎?難道還會比琴瑟之音褪色?」
元慎也笑了,輕聲問︰「是簫史弄玉的典故,出自西漢劉向的《列仙傳》,你還看過這個?」
如曦猛然回過神,又一次想起元慎的身份,再次為自個兒的放松後悔不已。臉色潮紅,囁嚅回道︰「賤妾自幼喜歡看……」
元慎點點頭,眼底滿是贊賞,「女兒家身上帶些詩味是極好的,不然若是光一張臉長的漂亮,教人看著沒有內涵,哪里能喜愛的長久?」
如曦听言一愣,抬起眼,勉強鼓起勇氣問︰「皇上,您難道不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嗎?」
「女子無才便是德?」元慎很吃驚︰「你為何會這麼說?」
如曦低下頭,悶悶解釋︰「因為在世俗眼里,女子不需要有太多的聰明知識……」
「那是自然。」元慎打斷如曦的話。
「是……是嗎!」如曦心里馬上一沉,她還以為皇上會不一樣,她還以為皇上會跟林羽一樣。
誰料元慎下一刻卻又說道︰「一個女子確實不需要太聰明,但是她卻需要有智慧,需要懂得做一個智慧滿盈的女子!」
「什麼?」如曦聞言十分震驚。
元慎溫雅一笑,抬眼望著漫天飛舞的桃瓣,嘴角慢慢揚起,似陷入一場美好的夢境,輕輕說道︰「以前也有一個女子如此問過朕,女子無才便是德?」
元慎輕笑︰「朕回答的是︰‘月復有詩氣自華’」
如曦感覺自己心里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突然找到了知己的感覺,好像林羽給她的感覺。
當初年少,她吵著母親不要學女紅,要跟弟弟一起學詩,卻不被任何人理解,只有林羽在她身邊鼓勵她,陪著她背詩練字,從來都不會笑話她身為女兒身心天高。
沒想到元慎身為一國之君,就連楚太後都反對女子通讀詩文,他竟然還喜歡有才華的女子?如曦不禁對元慎有了一些敬服。
如曦佩服的屈膝一拜,真誠的說︰「皇上見解出俗,賤妾十分佩服!」
元慎從回憶里回神,望著屈膝在地的如曦良久,眼眸深邃幾許,低沉著嗓音問道︰「你的袍上繡著的是何花色?」
「花色?」元慎突然轉換話題,如曦不解其意,只得告之︰「回皇上的話,賤妾袍上所繡花色為燕草。」
雪袍錦繡名貴,顏色也是極清新的碧綠,上面又精心繡著春日燕草盛狀,很是美麗。
如曦在心底嘆氣,如果這雪袍沒在腳下方燒出一個火印,或許會更漂亮。
「燕草?」元慎輕輕呢喃,又問︰「你既飽讀詩,那你可知古人詩中描寫燕草的句子?」
如曦既自幼讀詩記文,這點小問哪里能難倒她?遂流利回答︰「回皇上的話,若是要說相關燕草的前人詩作,賤妾愚以為其中意境最美的莫過于唐時,李白的《春思》一作。」
「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名作月兌口而出薄唇,元慎微笑,「的確如此,你果然也會覺得最美。」
元慎的聲音突然低下來︰「果然和她很是相像……」
如曦听清了元慎的話,心里一震,知道元慎果然是心里放不下魏皇後,卻又不能有所得,只能在別的女子身上尋找魏皇後的影子。
只是那個別女子竟是她麼?如曦苦笑,卻也在心底沒由來感到一陣放松。
如此也好,沒有真情,只是替身,她自己不也還完全痴痴念想著青梅竹馬的林羽?
因而,就算她日後不得不成為元慎真正的妃子,她也不會覺得對不起元慎,因為彼此都未完全的付出,所以反而最好不是嗎?
如曦心里放下心來,心里竟開始有些憐憫元慎,僅僅是單純的憐憫,就好象憐憫魏皇後一樣。
看到元慎與魏皇後現今的兩兩相離,就讓如曦好像看到了她自己,想起了她和林羽同樣的結局。
林羽,她真的也好像你,想你溫柔的微笑,寵溺的語音,飄逸的劍舞,傾世的柔情……
不能跟心上人白頭偕老,不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如曦恍然又記自入宮後,靜夜時分每每折磨著她的傷感。
誰知這時元慎突然涌如曦入懷,緊緊的抱著,動作間帶著令人無法理解的刻骨柔情。
頭輕輕靠在如曦頸窩,緩緩耳鬢廝磨,好像在尋找如曦身上是否有他熟悉的溫暖。
「皇……皇上?」
在元慎懷中,如曦心跳瞬間急如千軍萬馬奔騰。臉也熱的像是在發燒,身子更是僵硬的一動也不敢動。
「不要動……別避開朕,別推開朕,不準推開朕!讓朕好好抱抱你……」帝王的輕聲呢喃,小心翼翼的,害怕被推開的,惶恐的,渴望被重新接受的。
如曦聞之鼻頭一酸,慢慢放棄了掙扎,在元慎溫暖的懷中也不曾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