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辰曦」咖啡廳.
這是一間裝潢優雅大方的咖啡廳.大廳中心用華貴的吊簾隔出一個個單獨的空間.
衛映雪和莫逸軒對面而坐.用小勺攪拌著杯子里的咖啡.一邊問道.「你要跟我說什麼.」
「……」莫逸軒低頭沉默了一會.終于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來.深褐色的眼眸認真地看著她.「小雪.離開這里吧.去美國.去你一直夢想中的南極.去哪里都好……」
「為什麼突然說這個.」衛映雪詫異地看著他.那雙深褐色的眼楮里面閃著磷磷幽火.此時的莫逸軒讓她感到非常陌生.才幾天不見.卻好像兩人之間已經橫亙了很深的溝壑.
「混亂即將席卷幾大家族.當權的沒有人能夠幸免.」莫逸軒急切地想說服她.蒼白的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你從來就不屑于這些權力.更沒有必要留在這里為人做墊腳石啊.離開吧.等一切都平息了再回來.不是很好麼.」
「我走了.那映羽……」
「你在這里也不會幫助衛映羽.否則你現在就會在衛家了.」莫逸軒搶白道.「你根本不想插手任何權勢.卻要承擔被所有人算計的後果.」
他是那麼急切地想讓她明白.現在很多看不見的矛頭都在暗中指向了她.她不想參與這場爭斗.那些人卻根本不會放過她.
然而衛映雪的下一句話便把他的努力擊得粉碎.
「映羽或許不需要我的幫助.那你哥呢.」衛映雪輕聲問道.「他在所有莫家人的面前說過要查清楚交易信息泄露的事情.用他自己的資格保了我出來.如果我現在離開了.不就等于親手把他的一切都葬送了麼.」
「莫逸風……」莫逸軒眼中強烈的希冀如玻璃般破碎了.細碎的玻璃渣深深嵌入.晶瑩中含著血光.他的神色幾近絕望.呆滯了片刻才狠狠一咬牙.拋棄一切似的說道.「如果你願意離開.我答應你傾盡我的所有幫助……我哥.」
她必須要走.她根本不知道她早已是孤立無援.連她最信任的「弟弟」.也不過是為了那個地位不顧一切、不擇手段的畜生.不管做出怎麼樣的犧牲也好.他都必須要說服她離開這里.
衛映雪聞言輕輕地笑了.似欣慰也似喟嘆.她看向莫逸軒消瘦得有些過分的臉.下巴處的稜角分外顯眼.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麗.「我很高興你能這麼說.小莫.一直以來都是我欠你的.而現在你還願意為了我全力幫助莫逸風.可是……我真的不能離開.在這個時候更加不能……」
莫逸軒帶著血絲的眼楮猛地睜大.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他仿佛可以遇見她將要說出什麼樣的話.他好像在催促她趕快說出來.給自己一個痛快；又好像在無聲地祈求她.不要說.給自己留最後一個奢望.
衛映雪也看著那雙深褐色的眼楮.朱唇邊一縷微笑如陽光般耀眼.水亮的眸子里面閃著動人的光彩.輕聲道.「……因為我愛他.」
莫逸軒眼中最後一絲光彩瞬間消失.布滿血絲的眼楮不能接受似的頹然緊閉.
「在SET的訓練場外面.我們幾乎陷入絕境的時候.他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我們在一起.我想.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這也是我想對他說的吧.」衛映雪笑笑.眼楮亮如星辰.
她從來都是這麼光彩照人的.然而卻也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麼美麗.是愛情給了她力量.然而她的愛情卻永遠不屬于他.
「你……想好了嗎.」莫逸軒的聲音里面含著深深的隱痛.「他最大的目標就是繼承莫家.為了那個位置他可以放棄所有的東西.你在他的心里永遠不會是第一位的……」而我.卻一直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你的安危.你的一言一行都牽動著我所有的心緒……
「嗯.我知道.」他之所以那麼想要那個位置是源于對死去的大哥無法彌補的愧疚.而她清楚他會把她放在他自己的前面.那就夠了.
莫逸風.他活得太累了.他要承擔的責任太多.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她理解他.也希望自己能夠陪他一路走下去.
這是第五鷹衛映雪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有了奇怪的歸屬感.第一次想要永遠地留下來因為一個男人.
莫逸軒艱難地呼吸著.每一口空氣都好像炙熱的岩漿般灼烤著他的氣管和肺部.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像被人狠狠捏緊了一般生疼.他不敢說話.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那刻骨的心殤.
為什麼.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明明是他陪她度過了在SET訓練那最艱難的歲月；明明在她和莫逸風互相看不順眼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要用生命好好珍惜她……為什麼.為什麼.最後能夠站在她身邊的.還是那個男人.
他究竟哪里比不上莫逸風.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頹然地張開了嘴.氣流摩擦著聲帶.卻發不出一個音節.一個永遠哽在喉間的「愛」字.只一瞬間的遲疑.便永成絕唱.
莫逸軒沉默了很久.他不敢睜開眼楮去看對面的女人.好像這樣便可以欺騙過自己.
他和她之間像是相隔一個世紀般遙遠.而擋在他們中間的最高大的山.是莫逸風.
衛映雪也沒有說話.默默地看著他.男人異樣的沉默和這次見面以來的變化她都看在眼里.她本能地覺得小莫有哪里不一樣了.也許他已經知道了莫逸天去世的真相.
「小雪……」他沉重地吸進一口氣.每一個字都有千鈞重.「你……要小心衛映羽.他跟你想的不一樣.」
他說完便站起身來.轉身往外面走.再沒有看衛映雪一眼.
「小莫.」衛映雪愣了一下.起身追了出去.莫逸軒已經坐在了車子里.她趕上去攔在車前.卻意外地看見莫逸軒趴伏在方向盤上.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小莫.」衛映雪大驚.跑過去猛拍駕駛席的車玻璃.「小莫你怎麼了.」
莫逸軒緊緊咬著青白的嘴唇.冷汗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