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地嘆了口氣,百里嵐知道這塊膏藥不貼到自己身上就難受,只得回身看著她,平靜無波地說道︰「好了,快起來吧,跟我去偏廳吧,讓我見識見識,你這能助人入睡的香薰。」
「是!」春兒帶著一抹狡黠,跟在了百里嵐身後。
進入休息的偏廳之後,百里嵐遣退了身邊之人,而春兒也一改剛剛的怯懦之姿,恣意打量著周圍,說道︰「世人都說蘭陵富可敵國,在我看來,不過如此嘛。這珍珠還沒有皇宮里七品女官所用的大呢。」
「皇宮里的吃穿用度,豈是外府可比的?行了,這里也沒有外人,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郡主真是快人快語,」春兒嬌媚地笑了下,而後說道,「好吧,那奴婢就直說了。皇上對郡主近日的表現很不滿意。您到了蘭陵已經有段時日,卻什麼有價值的消息都沒有送回京城,所以,皇上命令您立刻著手尋找紡織術,如果下個月的月底在沒有消息的話,那麼小公子在皇宮里的日子,恐怕就沒有那麼好過了!」
百里嵐微微垂著眉眼,渾身都泛著冰冷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栗。紅唇輕啟,吐出的聲音冷若寒冰。
「你在威脅我?」
剛剛還氣勢凌人的春兒,被百里嵐的目光震懾在原地,有一種想要下跪認錯的沖動。調整下呼吸,春兒不敢在看百里嵐的雙眼,聲音也不再高昂,諾諾地說道︰「奴婢不敢恐嚇郡主,奴婢不過是將皇上說的話傳給郡主听,郡主如何決定,奴婢不敢插嘴。」
緩緩調轉回頭,百里嵐看著冬日暖陽,冷淡說道︰「你去告訴皇上,我答應他的,自然會做到。但如果讓我知道小寶在皇宮里受了委屈,那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來!」
雖然知道百里嵐的話是大不敬,但是春兒不敢有任何反駁,低著頭小聲說道︰「郡主放心,奴婢定會轉告給皇上。」
「行了,你要告訴我的話已經說完了,現在就下去吧。剛剛你的話說的太突兀了,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一個好的細作怎能如此沉不住氣,希望你能不要再有下次,耽誤了皇上的事,你的小命可賠不起!」
「奴婢知錯,以後絕不再犯!」汗水順著春兒的額頭滑下,臉色已經嚇得慘白。但是美目轉了一圈之後,春兒大著膽子又問道,「郡主,奴婢還有一事想不明白。近日王府里面都傳,蘭陵王重病,九死一生,多虧春風姐姐妙手回春,救回蘭陵王一條命,奴婢想知道,此事可為真?」
「自然是真的,你在懷疑什麼?」
「奴婢不敢懷疑,只是有義務將王府中所听之事報給皇上。此事與郡主有關,所以奴婢才特意來確認一番。既然郡主已經給出答案,奴婢不敢再有異議。」
這個百里嵐,春兒已經觀察很久,覺得這個女人不過是個貌美膽小之人,目無遠見。但是接觸之後才發現,百里嵐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之前的柔弱全部是假象,她一步步收服王府眾人,又將春風埋在蘭陵王身邊,想來現在的蘭陵王府已經全部在百里嵐的掌控之下了!就這樣一位看似柔弱的女人,本該在男人的呵護下享受榮華富貴,卻在險惡環境中自己打拼下一方天地,當真令人佩服。
在得到百里嵐的允許之後,春兒躬身離開,在門外看到夏雨時,也沒有了往日的撒嬌裝乖,而是心事重重的,面色凝重。
「咦,這女人怎麼啦,今天怎麼沒跑到我這套話呢?」夏雨狐疑地抓著後腦,覺得奇怪。
「春兒剛從郡主那里出來,定然是郡主向她交代了什麼,才會如此。」冬雪抱劍而立,冷冷地分析著。
想到那個狡猾的女人吃了癟,夏雨興沖沖地說道︰「還是郡主厲害,一出手就收拾掉春兒。看來我真應該和郡主好好學習一下,將來再踫到這種跳梁小丑就不必郡主親自出馬,由我來搞定!」夏雨拍著胸脯,說的信心滿滿,可是冬雪卻只是當做笑話听一听而已。
秋霜為小寶找了一處僻靜的宅子做臨時居所,那里環境幽靜,天高氣朗,且由何澈帶人親自在周圍保護,可以說是安全無憂。
馬車停下,百里嵐掀開布簾,看著四周說道︰「這里的確很安靜,周圍多山林,倒也是個避身的好處所。」
「秋霜挑的地方,自然是信得過啦!」夏雨隨後跳下馬車,听著百里嵐的贊嘆,附和地說道,「不過小公子自己住在這里,會不會很無聊呢?」
「秋霜會在這里陪伴小寶,不然我也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在這里。」百里嵐在山谷中一邊走著,一邊說道,「等將北寧皇的事情處理干淨,他便可以住進蘭陵王府,與我團聚。」
兩個人的對話飄蕩在山谷中,層層疊疊,撞出回音。清脆的聲音驚擾了仍在休息的鳥兒,探出頭來,打量著兩個陌生的訪客。
沒多一會兒,山谷里漸漸響起馬蹄聲,由遠及近,伴著一道純白的身影,出現在二人面前。
來人利落地翻身下馬,向著百里嵐躬身說道︰「郡主,奴婢聯系到了百祥門的人,他們說百祥門門主正在蘭陵境內,改日會親自與郡主一聚!」
「無顏在蘭陵?」百里嵐皺了皺眉,說道,「獨孤門主已經正式金盆洗手,按理說無顏應該忙得焦頭爛額才對,怎麼還會有時間跑到蘭陵?」
「奴婢不知,只听說無顏門主辦事神速,加之平日里也打點門內之事,所以接手很快,門內的兄弟們也都信服無顏。如果以上都為真,那他得出空閑來蘭陵辦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緩緩平復自己的心緒,百里嵐說道︰「能讓無顏親自來蘭陵處理的,也定然不是普通之事。但是不管怎樣,這次都要和他好好談一談。」
小寶被替換出宮的事,百祥門好像並不知情,又或者知道之後,沒有及時將消息送給自己。不管因為何種原因,百里嵐都已經開始懷疑無顏與自己合作的誠意了。無顏不是獨孤九鶴,百里嵐能從他的眼中看出野心和,而獨孤九鶴不一樣,他隨心所欲,自己新奇的想法能激發他的好奇心,同時願意承擔自己胡作非為帶來的後果。
在百里嵐第一次看到無顏的時候,就知道他能帶領百祥門走向新的輝煌,而那樣的輝煌中,並不在乎是否有自己這樣的角色存在。所以百里嵐有了不確定,她不知道自己開出的條件還是否誘人,能讓這位未來的梟雄動心。雖然南宮井辰承諾了百里嵐會將小寶安全送回,但是她還是要爭取下百祥門的支持,因為百里嵐需要百祥門的強大關系網,讓她獲取敵人信息,從而決勝千里之外。
正當百里嵐琢磨著要與無顏見面時,這個頭帶鐵面具的男子已經與南宮井辰在雪間煮茶,賞景聞風了。
修長雙手為對面之人斟滿一杯茶,南宮井辰的一舉一動都流露著華貴之氣。雪色照耀下,南宮井辰的周身像是會發光一般,讓人不敢直視。放下茶壺,南宮井辰看著坐在對面的無顏,笑道︰「真沒想到,你認真起來,倒也像模像樣的。如果家族中能看到你現在的成就,定然會異常欣慰。」
「家族?哼!」無顏沙啞的聲音配著此刻怨恨的情緒,猶如暗夜中的幽靈,能啃骨噬魂,讓人不復往生。「如果家族知道我是用什麼代價才換取的這一切,恐怕都不會讓我認祖歸宗了!我做這些,只是為我自己而已,與別人無關!」
南宮井辰能听出無顏語氣中的恨,但他只是笑笑,隨意地說道︰「為了自己,將你弄成現在這副鬼樣子,這樣的理論還真是蠢。你何必嘴硬呢,想讓……」
「好了,我來這里不是听你說教的!」無顏不耐煩地打斷了南宮井辰,聲音不悅地說道,「百里清寶我已經帶回來,至于如何交給百里嵐,你自己決定好了。」
將茶杯放在鼻端輕嗅了下,甘甜的味道直沖鼻腔,沁入脾肺。待陶醉的雙眸緩緩睜開時,南宮井辰的雙眸澄亮,聲音朗悅地說道︰「有些事,你不想親自告訴她嗎,你想她一輩子都不知道真相嗎?」。
無顏愣了下,隨後像灌酒一般將茶水灌了進去,待那茶杯空空如也時,無顏手中用力,上好的青花瓷杯就變成粉末,隨風飄散。
「我寧願她一輩子都不知道,也不願她看到我現在這副鬼樣子!」
南宮井辰似乎輕聲嘆息了一聲,而後搖了搖頭,模樣很是惋惜。只是不知他惋惜的是茶,是杯,還是人。
通過冬雪的聯絡,百里嵐于三日後見到了無顏。百里嵐擔憂身邊還會有其他皇帝派來的眼線,便易容成一個婢女的模樣,獨自偷溜出王府。
沒有身份的桎梏,百里嵐覺得輕松了很多,漫步在熱鬧的街道上,心也變得沉穩起來。隨意看著兩邊的攤位,百里嵐暗想,是否要給小寶買一份禮物,哄他開心。
「布老虎咧,兩文錢一個的布老虎咧——」
順著那聲音,百里嵐看到一個販賣布老虎的攤位,心中覺得好奇,便靠了過去。小小的攤位上,鋪滿了神態各異的小老虎,百里嵐覺得可愛,便決定挑選一個,送給小寶。只是不知道像小寶這麼大的孩子,還是否會喜歡這樣的小玩意兒。
瞧百里嵐挑中一只紅色布老虎,那攤主忙熱絡地說道︰「姑娘真是好眼光,這樣的小老虎賣得最好啦,小孩子們都喜歡呢。而且紅顏色呀,喜慶還吉利能保護小孩子健健康康的長大啊!」
一只紅色的老虎就能保佑孩子健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