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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之上,迷迷瞪瞪將整個相府逛了個遍的岐飛和鬼手,一大一小,兩顆腦袋趴在一起,透過移開的琉璃瓦轉,驚恐地看著自家主子被壓的一幕。

待看到楚華容收手後,自家主子依舊沒有反抗的跡象,原先驚恐的表情,直接換成了驚悚。而鬼手景城更是忍不住驚呼。

這一驚呼之語,不僅惹來岐飛的怒瞪,更是引來了房底下,針鋒相對的兩人的注目。

楚華容和軒轅玨同一時刻抬眸,便見屋頂漏缺處,兩雙熟悉的驚愕的眼眸。

楚華容表情一頓。他們是什麼時候到的?她竟然沒感覺到?!

軒轅玨表情亦是微僵。

「容兒……」

微微啟語,換來楚華容的注目,楚華容挑眉以對,清麗逼人的眉眼,俱是寡淡寒涼,眼神微惑,等待著軒轅玨接下去的話。

狹長幽謐的鳳眸,似有無奈的笑意閃過,軒轅玨聲音愈發舒緩動人,讓人聞之舒悅︰「可否先起來?」

就這樣被屬下看到了,他也尷尬。

楚華容一怔,看了下的人,這才發現他們現在的姿勢,沒了原先劍拔弩張的氣氛後,反倒變得有些詭異和曖昧……

意識到這一點,楚華容嘴一抽,旋即閃電般抽離身體,端坐回八仙桌上,遠離軒轅玨。清麗的眉眼,似有尷尬閃過,卻立馬被漠然掩蓋。

靜謐的房間,似有隱隱的笑聲傳出。

楚華容眉頭一皺,看向那個已然從地上起身的軒轅玨,並未從他平靜的臉色上尋出任何笑意後,方才冷冷轉眸,看向從窗口飄進的岐飛和鬼手兩人。

輕飄飄的身體,如同枯木黃葉般落地。

楚華容暗自驚詫和惱怒,這見鬼的輕功!

冷冷地哼了一聲,自發倒水解渴,順道壓制心中驚訝。先前活動的一下午,滴水未進。剛進屋也僅喝了幾口,就跟軒轅玨斗了起來,嗓子早快冒煙了。

鬼手景城不知楚華容心中所想,只是如幽靈般飄忽著身體,游至軒轅玨跟前,粉女敕女敕的小臉,驚魂未定︰「大主子……」

只一句大主子,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小臉糾結了鮮肉包。

大主子的身手,皇朝域內,鮮有敵手。怎麼就被小主子打倒了呢?還被人壓在了身下?

況且,大主子的不是不喜人近身的嗎?

就算打不過,只用輕功閃身月兌離也比壓在身下好吧……

一時間,鬼手景城臉上的表情幻滅。既是自家主子戰敗的不可置信,又是對自家主子被壓卻毫不抵抗的驚悚。

與他同來的岐飛,表情也沒幾分正常的顏色。看著軒轅玨的眼神十分詭異,就跟見了鬼一樣。

雖然他知曉主子喜歡楚小姐,但是這般縱容……

岐飛嘴一抽,他們這幾個心月復,都沒人敢輕易觸踫主子一下,甚至連衣角都鮮少踫到,而如今……

岐飛木著臉,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

一時間,一大一小的兩人,如同失魂的木偶,呆呆地看著軒轅玨從容落座楚華容身側,呆呆地听著軒轅玨奇怪的問話。

「氣消了?」

尷尬的情緒,也僅是一閃而過。瞬間之後,軒轅玨臉色沉靜,再也看不出絲毫被人圍觀的窘態。唯有那如玉耳垂上可疑的紅暈,悄聲泄露了主人不穩的心緒。

楚華容續了一杯水飲盡,冷哼一聲,沒有回話。

半晌,楚華容依舊無言。既不趕人,也不說話。僅是偶爾續杯,偶爾抬頭望向門口,等待著晚膳。

一舉一動,悠然自在,將軒轅玨無視了個底朝天。

而無視這狀態,絕對比對方對自己的惱怒更為堪憂。意識到這一點,軒轅玨斂眸,思忖著該如何破解這僵局。

狹長幽深的鳳眸,流光轉動,華光璀璨。

他們的五次見面,除卻第一次的陌生,剩下的幾次,他均是期待以對,而她卻全然無動于衷,更甚是出手針鋒相對。

她給他的情緒,除卻生氣與憤怒,再無其他。

思及此,軒轅玨眸色微沉,濃如黑墨。若長期以往,他定然與她相背而行!

靜默間,時光流逝,光陰愈暗。

飛荷提著心叩門而入,驚訝地看了眼忽然冒出的岐飛和鬼手兩人,月兌口欲要驚呼。只未出口,就被楚華容一個冷眼掃過,立時止在了唇齒間,又在喉嚨里繞了幾繞,終是給吞回了肚里。

壓下心中的震驚,飛荷沉默著點亮了燈芯,又道了句晚膳即將呈上。爾後,躬身迅速退下。

燈火搖曳。

房間靜而明亮。

半晌,軒轅玨率先啟語。

「容兒……」

清淡的聲音,帶著些許親昵之意,雖未引來楚華容的注意,卻是讓失魂落魄的岐飛和鬼手兩人回神了。

經歷過方才驚悚的一幕,兩人面面相覷,已未在對方眼神中尋找到驚訝的痕跡。

軒轅玨抿唇,仔細尋找著緩和關系的突破口。

「這旨賜婚……」

她一直想知道他對這賜婚的態度為何,而他先前皆避而不談。現今,若他出口回應,該是能令她側目。

果真,軒轅玨才剛起了頭,楚華容雖未轉眸看他,但那微微一動的耳根子,已然表明她對這個話題感興趣。

未被趕走的岐飛和鬼手,此刻也感受到了主子間奇怪的氛圍,一時間也不敢說些什麼,只是乖乖站到了軒轅玨身後,一副保護的姿態,順便旁觀。

見勾起對方興趣,軒轅玨心中微樂,抿唇輕言,坦誠心思︰「雖無奈這旨賜婚,卻並未反感。」

楚華容挑眉。

岐飛和鬼手愣住。

對視一眼後,頭低地更深了,莫名的替自家主子感到心虛。

回味了下主子口中略微無奈的語氣,低頭的岐飛,嘴角一抽再抽,忍不住在心底默默拆台︰這原本就是您請的旨,您當然不反感!

渾然不覺岐飛心中所想,軒轅玨徑自說了下去︰「而其中緣由,就如容兒方才所想。」

聞言,楚華容回憶了下自己方才所言為何,想清楚之後,嘴一抽,語氣奇異,說不出是嘲諷或是其他︰「軒轅玨,你這人還真是……真是……奇葩。」

她不認為看光他是什麼大事。

但他顯然不這麼認為。

不過,楚華容嘴一扯︰「軒轅玨,若照你的想法,吃虧的是你,你負什麼責任?!」

還因為這事,改變了對賜婚的看法,順道關心其她的安危……

一瞬間,楚華容覺得軒轅玨腦袋也跟那該死的帝王一樣,長坑了。

軒轅玨也不直接回話,僅是反問道︰「一方吃虧,是否有一方要負責?」

「廢話。」楚華容點頭贊同。她一吃虧,就絕對會討回來!負責也只是討債的另一種說法而已。

听言,軒轅玨輕輕一笑,「那便是了。」

「什麼?」

「若是成婚,誰對誰負責,並無不同。」

軒轅玨話落,半晌的沉寂。

將軒轅玨話中之意揣摩了個透,楚華容原先好奇的神色,已然接近于神奇。

他的意思是,左右都要成婚了,夫妻同體,誰對誰負責,不過是口頭上的說法不同而已。

他對她負責,便是她對他負責!

這思想……

楚華容呵呵干笑了幾聲,旋即神色一整,轉眸正視軒轅玨的眼楮,正色道︰「軒轅玨。」

「嗯。」

「人民幣。」

軒轅玨︰「……」

見此,楚華容眸色微閃,試探道︰「ABC?」

軒轅玨惑然。

岐飛跟鬼手亦是一臉茫然,完全不曉得楚華容在說些什麼。

相對無言。

扣扣。

敲門聲再起。

確曉軒轅玨對她的問題真的全然無感之後,楚華容壓下心中失望,隨聲說道︰「進來。」

飛荷應聲而入。詢問著是否馬上用膳,楚華容直接點頭。

須臾,幾名端菜的女婢魚貫而入,精致佳肴,珍饈美味擺滿了一桌,多是以清淡為主,鮮少見到肉末。

岐飛眼瞄了一眼,低聲幽幽道︰「怪不得這麼饑渴難耐……」

原是喃喃自語,低不可聞。怎耐軒轅玨與楚華容能耐過人,听了個清清楚楚。

辨明其中真意,軒轅玨精致的眉眼微閃,待見到楚華容難得一見的僵硬神色時,心中好笑一閃而過,暫且放下心中對岐飛胡言亂語的不悅。

瞬間的僵硬過後,楚華容嘴一抽,也不與頭腦歪道極點岐飛辯解,徑自用膳。

見是兩副碗筷,楚華容微怔,再次感嘆飛荷的心細,無所謂地出聲邀請︰「一起吃?」

軒轅玨也不推辭,抑或是說,求之不得。

一時間,只有細微的咀嚼聲起,氣氛安靜寧和得讓人心醉。

軒轅玨心中微喜,非為能與她一起用膳,而是這是第一次,他與她真正的和平相處……

此廂,兩人膳食用完。

彼廂,楚相下朝而歸。

一入府,入眼的便是滿院花紅禮聘,一箱箱,一抬抬,將原本空曠的前院擠得滿滿的,似是空地不夠,大堆的禮聘疊加而起,朝天擴張領地,有些足足累積得有一成人高度。

紅艷的禮綢,在府內燈火的照應下,更顯驚人耀眼。

看著那完全無法通行的前院,楚相虎目一沉,發福圓潤的臉更是一片駭人的青色,只听他隱隱哼了一聲,放棄直接從前院入屋,轉而踏上前院回廊,繞路往正屋走去。

「老爺,您回來了?」

管家莫年得知消息,立馬停下手中記錄的賬冊,出了賬房,三步並兩步,趕忙上前院迎人。

楚相嗯了一聲,沉著聲音問道︰「今日禮部尚書過來了?」

「是的,老爺。」管家繞道楚相背後,低眉順首,恭敬道︰「是尚書王大人親自抬來的聘禮,與他通行的,還有昶王殿下。」

不必楚相多問,管家便知趣地將府中大事一一稟告,語氣低下而恭敬︰「禮單與聘禮的核對一事,經由小姐和王爺的吩咐,由老奴代為行事。」

聞言,楚相皺眉,對楚華容不上心的態度有些不滿,卻也未言明。只道了一句︰「繼續。」

「是的,老爺。」即便知曉前方的人看不見,管家依舊點頭後,方才應聲,爾後愈發恭敬告知︰「經核對,一切無誤,老奴已接收,同時備份,記錄在府中賬冊上,老爺是否用完晚膳再瀏覽?」

「嗯。」楚相應了一聲,「賬冊放在書案上便可。」

「是。」

談話間,曲曲折折的回廊已然走到盡頭。

一入正屋,入眼的同樣是紅艷的禮聘,楚相愣住,回頭掃視了眼前院堆如小山般的禮聘,心下愈發狐疑。

「老爺?」

見楚相一入門便不再往前走,一直低著頭的管家奇怪抬頭,見對方視線落在前院的禮聘上,久久不見轉移,心下更是疑惑︰「老爺,這些禮聘有何問題?」

聞言,楚相收回視線,默不作聲。

精光矍鑠的虎目,異光閃爍︰皇室的禮聘,其珍貴程度不言而喻,其規格更有嚴格限定。這一番聘禮,先不論其中奇珍異寶的貴重程度,就這數量,便遠超出律法所設定的規格……

為何會這樣……

楚相皺眉,一番苦思緣由後,依舊不得其解。這下,原本就青黑交加的臉色,更是陰沉如夜。

管家膽顫地看著臉色陰刻的楚相,不敢多問一句,轉而接著稟告,只那恭敬沉穩的聲音,此刻多了絲顯而易察的抖動︰「老,老爺。」

楚相不悅地看了他一眼,冷喝道︰「說。」

「……是。」被楚相莫名出現的怒意嚇到,管家又是一次顫抖,擇了最關鍵的一點稟報︰「這,王爺今晚,留在小姐院中用膳……」

「怎麼會?」楚相怔住,皺眉道︰「容兒何時跟王爺認識了?竟然能留下王爺在府內用膳?」

需知曉,除卻宮宴,朝中上下,從不曾听聞王爺在官員府中用膳過,若是逗留片刻,也僅為公事。而這……

隱約知曉楚相是在自言自語,管家識趣沉默。心中的狐疑,比之楚相的,有多不少。畢竟,他可是親眼見過王爺是以何種態度對待小姐的……

他自七歲起便跟在老爺身邊,盡心伺候著。老爺年輕時也曾冠絕一方。若仔細推算過來,老爺的紅顏知己,不下十人。最後,她們大多成了府中妾氏,就如那位李姨娘。

現在,即便這些姨娘們見到老爺,眼神多是平淡,更有的對老爺的偏私多了絲怨懟。但他猶記得多年前,她們少女懷春時,見到老爺時,眼底的熱情和柔情……

那樣熱烈又含蓄的情愫,他跟在老爺身後,見過太多……

是以,他不若小姐那般,辨不出王爺眼底潛藏的柔情……

想法幾經輾轉,管家暗自納悶,這小姐的名氣不好,脾性也不佳,不曉得小姐是哪里入了王爺的眼,竟讓浮雲般的王爺上了心?

「去華容軒。」

兩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心思未明。

半晌,楚相陡然出聲,驚擾了原本安靜的氛圍。管家心一驚,瞬間收回思緒,踟躕著是否將這驚天的發現說出。

嘴微張,話已到喉間,卻見楚相腳步一轉,放棄先入偏廳用膳,直往華容軒前去。

龍行虎步,邁步極大,步伐且快且穩。發胖的身影透出一股凌厲的氣息,令人望之畏懼。

管家心微顫,大步跟上,暫且熄了如實稟告的心思。

月色明朗。

涼風拂面。

未及華容軒院落,楚相等人便在一處後院池塘處被人攔下。

「大膽!」

瞪著忽然冒出的、擋住了去路的青衣小丫鬟,管家在楚相氣怒前,急聲厲喝︰「老爺在此,還不快讓開!」

聞言,小丫鬟原就顫如風中落葉的身體,更是驚懼急顫,嫣紅小嘴因為緊張和害怕,不停地抖動。沉默地匍匐在楚相腳下,也不曉得說句話。

「讓開!」

知曉楚相此刻心情不佳,管家也不待楚相發話,徑自一個側身,走到楚相跟前,著黑色布鞋的腳用力一踹,直接把小丫鬟踹到一邊兒去,將路讓了出來。

楚相面無表情地從清除了雜物的青石道上走過,自始至終未發一語,顯然對此種情況甚為習慣。

管家垂立在身側的手一擺,所有僕從立即會意跟上。

只不待走了幾步,身後一聲巨大的噗通聲響起。

原是那小丫鬟受不住管家的大力,那小身子又因為畏懼縮成了球形,被管家這樣一踹,直接在踹出了青石道,在一側微微傾斜的草地滾了幾圈,直直滾入湖中。

原就不小的如水聲,在靜謐的夜空下,更是清晰可聞。

但前行的楚相恍若未聞,步伐不曾有瞬間的停頓。倒是他身後的管家皺了下眉,皺紋遍布的手擱在身後擺了擺,立時有人會意,止步回走。

一個青衣僕從跳入池中將人救起之後,渾身濕漉漉的,看著已經走遠的楚相一行人,又低頭看著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丫鬟,眼底悲憫一閃而過,好心地寬慰︰「老爺不喜有人當道,下次別這樣了。」

一聲不算寬慰的寬慰,卻令小丫鬟心暖,嗚嗚幾聲,小聲抽噎了起來,似要將心中的恐懼發泄出來,間或嗚咽著告知︰「奴……奴婢知曉……」

青衣僕從一愣,「既然知道,你還……」

小丫鬟環抱著身體,可憐兮兮地抬頭,通紅的雙眸泛著恐懼和委屈︰「可是……可是……三小姐……三小姐……」

青衣僕從疑惑,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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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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