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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的人都似魔怔了一般,神情狀若瘋狂。

梁蕭扯了扯嘴角,既然沒人告訴她,她也無所謂。

在一群瘋狂叫囂的人群中,她徑自除了君悅樓,走到街坊小巷,在路人怪異的眼神中蹲下,隨手扒了扒地上的泥土,判定土壤類別為砂姜黑土。又連續換了幾個地方,確定土壤類別一致後,直接將冀城的地理位置換算成前世的暖溫帶。

又找了棵樹木判斷南北方向,最終將確定冀城的地理位置確定為北半球的暖溫帶,而這帝都冀城的四個城門基本方位也跟她所想的一致。

梁蕭勾唇,既然如此,那她故鄉的方向,往冀城南面城門直走就對了。

烈日當空。

梁蕭進了布莊,換了身簡易樸素的青色長衫,交叉領口,袖子是梁蕭最為滿意的窄袖,頭頂上的發髻也換成了綸巾,活月兌月兌的一個市井小民的形象。

而那即便丑化也依舊清麗月兌俗的臉龐,配上她沉穩有勁的步伐,渾身散發出一種怡然通透的氣息。即使穿著簡陋,也像個翩翩濁世的貴公子,引得路過的女子頻頻回首,暗送秋波。

梁蕭嘴一扯,直接買了輛馬車,直奔南門而去。期間竟是不曾回頭,也不見絲毫留戀,一身輕松。

半個月後。

黃昏的南州城野道上,一處掛有茶旗字樣的茶棚若隱若現,待走近時,梁蕭一扯韁繩,吁了一聲,身下的馬兒乖巧停下。

走進茶棚時,里面三三兩兩的布衣男子正熱切交談著,交談的內容跟她這幾日經過的茶棚酒館听來的,大同小異。

「昶王回朝了,你們要去冀城迎接嗎?」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叔問。

「俺要。俺都跟家里的婆娘商量好了,也把路上吃的干糧準備好了,明天俺就動身出發。」一個青衣壯漢粗魯地吞了一碗茶後,斬釘截鐵地說。

「俺也要。俺已經雇好牛車,到時候把俺家的幾個娃也捎上,讓他們長長見識。」又一個灰衣布衫的瘦臉男子,眉開眼笑地說。

青衣壯漢眼一亮,「干脆俺們定個時間,一起上冀城。人多好照應不是?」

「好好。」瘦臉男子一臉認同。隨即轉頭問向最開始講話的大叔︰「牛大叔,你跟我們去嗎?」

「哈哈,去,怎麼不去。去年俺家的母豬生了八只豬仔,托昶王的福,就只上交了三只豬仔,其余的五只都自留養著呢。」大叔一臉感激。

「嘿,俺家也是。今年的早稻糧,俺們也只上交了五斗米,俺家留著的米足有二十多斗,肯定能熬到秋糧成熟。」

「俺家也好,前幾個日子,俺家的二娃還考上了秀才,俺的鄰居看到俺,都管俺叫秀才他爹,那滋味,咂,美得不得了。」旁桌的布衣老漢探過頭,樂呵呵地加入討論行列。

話音剛落,立馬迎來了幾人羨慕的目光,「你家的娃真有本事。」

老漢哈哈一笑,得意之余,也沒有忘本,高興地說道︰「那不是多虧了昶王,要不是昶王下的那個什麼什麼令,二娃也沒那資格去考試啊。」

「是分科取士令。」一個白面書生笑盈盈地補充。

「對對對,二娃說的,就是這個名。」老漢一拍頭,懊惱道。那嘴角的彌勒佛微笑,一直不曾落下。

「這位公子,也要上冀城?」

「然也,」白面書生捧緊了手中的書,連喝茶都沒舍得放下,邊翻著藍色封面的古書邊說︰「昶王為天下寒士之劈開仕途之路,令寒門士子有望施展生平所學,實現人生抱負,得以光耀門庭,榮耀一生。」

白面書生的眼眸里泛起儒慕敬畏,眼底的虔誠令人看之動容,只听他繼續心誠意切地說︰「如此作為,昶王堪稱為皇朝所有寒門子弟的再生父母。如今昶王為皇朝水澇之事,從東澤千里求學而歸,作為拾人牙慧的受惠者,小生理當前去拜謁。」

白面書生知乎者也的一番話,讓幾個不識字的莊稼漢听得一頭霧水,但看他表情,再听他虔誠的語氣,也明白他是在夸他們心目中的神,當下也不計較能不能听懂,齊齊哈哈大樂起來。

發自內心的歡愉聲,讓角落里的梁蕭忍不住勾唇。

這幾日來,她白日行走,晚間就在車廂里休息,遇到好風景就逗留一時半會,直直走了半個月,才看到皇朝最南邊的城池——南州城。

而一路走來,她听得最多的,就是皇朝唯一的王歸朝一事。

即使對事事無謂的她,也忍不住對這位昶王的事跡震撼了。攤丁入畝,輕徭薄賦,開設科考。這樣一個人,這樣具有前瞻性的眼光,當真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所有?

梁蕭喝了口只能用來解渴的茶水。唇角微扯,若不是他提議開設的科考只是尚為模糊分科取士令,而不是科學系統的科舉制,她都要懷疑,他跟她是同類人。

梁蕭嘴一扯,正因為知道不是,所以這個昶王的智慧和謀略,才更令人驚嘆,簡直可以用驚才艷艷來形容。

有這樣全然利民的舉措在先,無怪乎當時君悅樓里的人听到他歸來的消息,竟然如此瘋狂,如此狂熱。

看了眼茶棚里談得興高采烈,其實翻來覆去不過就是那幾句話的幾人,梁蕭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若是在出冀城的前一刻,她就知道這麼多,一定會選擇多留幾日,看看到底是怎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才能擁有這樣的曠世奇才?

只可惜……

隨手放置了幾個銅板,再買了些饅頭和茶葉蛋當干糧,梁蕭繼續駕著馬車,悠悠前行,慢慢放下前世緊張刺激的生活旋律,享受著這悠游自在的旅途。

只可惜,冀城是楚華容的家,是皇朝的權利中心。而楚華容的身份,就在那權力中心的漩渦內,多留一日,就多麻煩一天。

她不怕麻煩。但是,她討厭麻煩,更討厭處理不屬于她的麻煩。既然已經出城,她就不會為了心中的那點好奇,折道回返。

不多時,塵土飛揚的野道,迎面駛來一輛馬車。

前邊的兩匹高大黑亮的駿馬,令梁蕭挑眉贊嘆。卻也僅是贊嘆而已。繼續悠然地駕著馬,與那低調奢華的馬車相對而行。

擦身而過的瞬間,一陣暖風吹拂,將那細軟錦綢做的帷賞的一角悠揚掀起,透過那短暫的光線缺口,隱約窺見一張如仙似妖的容顏,其眉目精致如畫,仿若神來之筆;其鳳眸狹長深邃,悠遠神秘,令人望之沉淪。

梁蕭微微側目,似要窺探更多。

風不隨人願。帷賞慢慢松落,重歸平靜,遮掩了世間最為瑰麗的美好,同時也阻斷了她繼續探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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