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當如何?
梁蕭挑眉,倨傲一笑,「律法怎麼規定就怎麼來。自然是審問,對峙,懲罰。按部就班,一步不落!相信楚相不會有意見的吧。」
古往今來,判案的程序翻來覆去不過那幾段,大商皇朝既然已經進入封建社會,那麼隨之而來的律法演變也必然跟社會的發展進程相適應。只要稍稍換個專業術語就行了。
楚相眼神暗沉,律法代表的是皇朝,是天子的顏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提及,他能有什麼意見?他敢有什麼意見?!
楚飛揚神色微頓,看著言語從容的妹妹,心底某種怪異的感覺再次涌上來,一時間眸色深沉了幾許,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楚思嬌等人也是一怔。
抓準了楚相心思的梁蕭勾唇,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喚道︰「飛荷!」
飛荷得令,這才敢上前參與主子們的對話,施禮之後,一板一眼地向楚相陳述事實的經過,同時也讓眾人明白,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今早的郊游,二小姐忽然提及犬兒一事,讓四皇子不悅。當場設了圈套欺辱大小姐,二小姐自始至終都只是在一旁觀看。」
「奴婢不知二小姐的傷是如何來的,但是陷入狼群的人分明是大小姐。四皇子、七皇子、陸小姐、以及御史大夫家的秦小姐等人,都可以作證。請相爺明察。」
言語簡潔,有理有據,不卑不亢,頓時令梁蕭刮目相看。這個時代的一個貼身婢女,能夠沉穩如斯,不簡單。這個飛荷,用得好了,絕對會是把利器。
梁蕭眸光微閃,深深地看了眼低眉順眼的飛荷,就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發現自己侍奉的主子內芯換人了。
與楚思嬌截然相反的言論,听得眾人一愣一愣的。心中忍不住疑惑,這到底誰真誰假?
隨即,眾人的目光皆不由自主的朝楚相望去,等待地位最高的主子決策。入眼的是一張漆黑的臉龐,眾人心中齊齊一顫抖,畏懼低頭。
「嬌兒,你如何說?」
楚相黑著臉沉聲質問。
楚思嬌心一緊,再抬頭時,淚如雨下,「難道爹爹寧願听信奴婢的讒言,也不相信女兒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嬌兒豈會自甘作踐,劃傷自己陷害姐姐?」
楚相神色猶疑,楚思嬌一時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一旁鮮少開口的楚婉兒似乎發現了什麼,驚呼了一聲,低語道︰「呀,飛荷是姐姐的貼身侍婢。」
楚相眸光暗沉,看向飛荷。飛荷心一驚,重重跪地,臉色誠懇。「奴婢所言皆為事實,不敢欺瞞相爺。」
楚思嬌卻像是被點醒一般,抓住這點關系不放,「爹爹,婉兒妹妹沒說錯,飛荷是姐姐的貼身侍婢,自然向著姐姐,她的話,如何能信?」
「那誰的話能信?」
「自然是無干系的人。」不妨有人問話,楚思嬌想也沒想,心直口快地回話。話音剛落,就听見一聲輕笑,猛然回頭,惱怒道︰「你笑什麼?」
梁蕭懶得理她,深邃的瞳孔陡然冷凝,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冷冷朝房檐一角射去。「戲看夠了,就給我下來!」
沒人應聲。
房間靜得只剩呼吸聲。過了一會兒,還是靜寂一片,楚思嬌忍不住蠢蠢欲動,欲開口嘲諷楚華容弄虛作假,只是才張了嘴,就听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屋外上空傳來。
「哈哈,楚華容,你怎麼知道本皇子在偷窺的?」
貶義的用詞讓楚相臉色一抽,認出來人的身份後,慌忙下跪行禮,「七皇子來臨,下官有失遠迎,望七皇子恕罪。」
地上唰唰唰地跟著跪了一地。
七皇子軒轅祺看也不看,大搖大擺直直朝著引起他興趣的人走去,在楚華容面前站定後,笑眯眯道︰「真巧,楚華容,我們又見面了。」
梁蕭皮笑肉不笑,「少客套。」
軒轅祺眼中笑意一僵,卻也沒真計較,轉而一臉好奇地問道︰「你還沒告訴本皇子呢。」
「想知道?」梁蕭誘惑。
「想想。」軒轅祺猛點頭。他的武學不說多強悍,但在這丞相府內達到無人能敵的境界,他自認還是綽綽有余的。但是就是這份自信,被一個以草包聞名皇朝的女人打破了,如何讓他不驚訝?
睨了眼求知欲極強的軒轅祺一眼,梁蕭忽然呵呵一笑,雙手一攤,「那入戲吧。」
她梁蕭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把她當戲子,看她演戲,那就要有被拉來當墊背的自覺。
莫名的對話,在場的幾人听得雲里霧里的。軒轅祺卻是會意,眸光幾變,似乎在衡量著什麼。
梁蕭既不催促也不擔憂。武學的弱點必須剔除,否則一旦被敵人掌控,便是一擊致命的事。只是說幾句真話就能減少一次喪命的機會,這樣的買賣,有點腦子的人都該知道怎麼做。
仿佛過了一刻,又仿佛僅是一瞬,軒轅祺誒了一聲,像是才發現楚相還跪著一樣,連忙道︰「既然遠離朝堂,又是本皇子不請自來,楚相不必行此大禮了。」
那怎麼不早說?
楚相老臉一皺,依言起身,敢怒不敢言。眾人跟著起身,紛紛拿眼偷瞧那個傳說中最受帝寵的七皇子。見他沒因為楚華容不敬的態度發怒,心里忍不住疑惑,大小姐何時與七皇子的關系這般要好了?
起了身,楚相問道︰「不知七皇子過府所謂何事?」
眾人也是好奇,趕忙側耳傾听。
「也不是什麼要事,楚相不必緊張。不過是今早唐突了楚大小姐,讓她受驚,心有不安,前來賠罪罷了。」軒轅祺擺擺手,語氣隨意,只是那內容卻讓楚思嬌的臉色瞬間蒼白,也令在場的眾人震在了當場。
「七皇子所言屬實?」
楚相不敢置信地追問。
軒轅祺臉一拉,天潢貴冑的威嚴盡顯無疑,「楚相這是在質疑本皇子偏私?」
楚相一驚,轟然跪地,「下官不敢。」
其余的人,也紛紛跟著跪下,瑟瑟發抖。
飛荷的話,七皇子的證明。事情的真相,不言而喻。
被自己寵愛的女兒擺了一道,當做棋子用,楚相怒瞪了楚思嬌一眼,氣呼呼地甩袖離開。被楚相瞪得後退一步的楚思嬌,臉色慘白,渾身亦是氣得顫抖,功虧一簣,功虧一簣!
楚婉兒垂首,神色莫名。
人流如潮水般散去。
軒轅祺若有似無地哼了一聲,眸光轉向那個從始至終都從容鎮定的人,揚眉得意笑言︰「喂,楚華容,這下,你該告訴本皇子了吧。」
「味道。」
梁蕭瞥了他一眼,也不嗦,干脆利落地給出答案。說完後,也不管他如何吃驚,徑自食用起晚膳來,填飽自己的胃囊。想到楚思嬌和楚婉兒離去時的眼神,那清幽深邃的瞳孔里,偶爾閃過若有所思的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