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雲天正緊緊握住我的手,我失望地沉下臉,「誰讓你進來的?」
「你不是不讓我走嗎?你一直在不要走,不要走!」他滿臉無辜。
爸爸媽媽,原來這只是夢境,如果女兒剛才真得見到了你們,該多好!如果剛才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你們真得認為女兒只是遠嫁而不是尸骨無存不再痛苦了,該多好!知道我有多想你們嗎?
「為什麼要流淚?」他伸出手。
「想哭就哭,關你什麼事?」打開他的手,心頭被堵住的我開始蒙頭大哭。
當逐漸停止抽泣時,只覺房間內異常安靜,難道雲天已走了,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他在想什麼?是呀,留在這干什麼,有什麼理由要忍受一個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的女人?可是此刻孤寂的我多希望他能陪著我,女人都愛口是心非,不知道嗎,傻瓜?
「走吧!走吧!」掀開被子,我「騰」地坐起,卻幾乎與雲天面貼面,原來他一直坐在床邊。
「從沒見你發過這麼大的火,也從來沒見你這麼失常過,就算受了那麼重的傷,就算臉上留下了女人最忌諱的疤痕,你也總是笑著面對,你是我見過的最堅強最樂觀的女人,總是帶給我向前的勇氣。從第一次見到你的真誠、你的微笑開始,我就知道你會是孤獨了那麼多年的我好好生活下去的希望。可現在,看著你這麼痛苦,我毫無辦法,告訴我,我該怎樣做,你才會和從前一樣對我展露笑顏?知道嗎?其實我很沒用,我很害怕見到你這樣,如果你失去了歡笑,我也會跟著失去生活的信心。」
「原來雲天是這樣想的,原來他也有害怕的時候,原來只要我不看著他,就根本感覺不到他的想法,我可以控制自己的,他也可以不當透明人的。」我內疚地盯著失神的雲天,其實,偶爾知道他的想法不也很好嗎?媽媽不是要抓住男人就得耍手段嗎?這種手段不算卑鄙吧?
「對不起。不該向你亂發脾氣。」我把頭靠在了他肩頭,「知道嗎?遇上這樣的事,我心里很難受,不過,有你這道堅固的城牆,在這靠上一靠,再難受,再害怕的事都會煙消雲散,我的心情馬上就會好起來。」
「只要你快樂,只要你對我笑,我願意做你的出氣筒,也願意做你的城牆,我什麼都願意。」他欣喜地摟緊了我,「其實,應該我對不起才對,如果不是我執意帶你出去,就不會發生山上那一幕了,你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世事由命不由人,如果老天注定我有這樣的命運,就是躲在家里不出門,它們也會找上我的。更何況,你不是,這未必是一件壞事嗎?不要自責,爸爸媽媽,不管發生什麼事,最重要是我們要珍惜眼前的生活,你听,現在,我的肚子在話,易雲天,我好餓!」模著咕咕叫的癟肚皮,我露出了一副饞相。
「知道了,喝完姜茶,我們馬上去吃飯。」他起身把姜茶端到了我面前,「你有一對好父母,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當面感激他們帶給我這麼好的女兒。」
「也許有機會,在夢里。」憶起剛才的夢境,有絲悵然,但想起爸媽的話,我很快甩了甩頭,瀟灑地挽起他的胳膊,「永不絕望,絕不放棄,走吧!」
「錚錚,平時有有笑的,今天怎麼總是低著頭,不舒服嗎?」女乃女乃放下了筷子問道。
「不是,女乃女乃,不是食不言,睡不語嘛,我正拼命吃呢!」心虛的我再也無法不抬頭,對著女乃女乃咧嘴一笑,卻听到了***心聲︰「傻孩子,還打算盡早讓天兒和你成親,可怎麼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會不會病了?身體這麼差,我什麼時候才能抱上曾孫呀?」
「女乃女乃,這是您最愛吃的肘子。」我連忙移動著碟子,把它端到***面前。
「不要動了,你才應該多吃點,看你瘦的,身上沒幾兩肉。」女乃女乃嘖嘖搖著頭。
「女乃女乃,女孩子胖了不好看,減肥是種時尚,現代都流行骨感美女。」我訕笑著朝女乃女乃眨眨眼。
「什麼亂七八糟的,盡些我听不懂的話。你記住,食大九不輸,身大力不虧,珠圓玉潤有什麼不好?」女乃女乃瞪了我一眼,朝翠兒招了招手,「告訴福媽,從明天開始,每天炖盅補品給她喝。」
「女乃女乃,不要,補品好膩,我喝不了。您別看我瘦,其實我很健康的。大不了這樣吧,從明天開始,我天天鍛煉,一定練出點肌肉來。」偷偷踢了踢雲天,他居然毫無反應,顧自填著自己的肚子。
「我不管你練雞肉還是鴨肉,總之,補品是一定要喝的。」女乃女乃往我碗里不停地夾菜。
「錚錚,女乃女乃是好意,我看你就接受了吧。」鐵大哥別有深意的看著我。
「女乃女乃一定是急著抱曾孫了,錚錚這麼瘦,到時不好生養,難怪要她喝補品了。」
只要我一抬頭與他們對視,就會像探照燈一樣,一切在我眼前無所遁形,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適應與接受這點。
「大哥,到時要女乃女乃替你找一個珠很圓玉很潤的‘大’姑娘給你做娘子,好不好?」我狠狠瞪著他。
「她怎麼那樣看著我?一定是和雲天吵架了,看這餐飯,兩人吃得這麼沉悶就知道了。不行,我得找點話,什麼好呢?對,就那個李松吧。」
他清了清嗓子,「雲天,你介紹的那個李松,我看人還不錯,再加上讀過書,我看留下來做事也不錯。」
「是嗎?大哥好就好,也是個命運坎坷的人,如果能幫到他就盡量幫幫他吧。」雲天放下了碗。
「平兒,再多觀察觀察,確實是個人才的話,可以考慮一下。福伯年齡這麼大了,還在為易家的生意東奔西走,是時候讓你們年輕人接手了。」女乃女乃老成地提醒道,「對了,你前幾天跟我的隔壁龍記客棧的事怎麼樣了?」
「還沒談好,劉掌櫃堅持要六萬兩紋銀,少了一錢也不賣。」
「哼,幾年前我就想買下他的客棧了,那時他也只是開價三萬兩,如今他倒成了小蠶兒吃桑葉了。」
「什麼意思?」我不解道。
「女乃女乃是他胃口越來越大了。」雲天回答道。
「他開這麼高的價,沒人買,還不是白搭?」我不屑道。
「我們的客棧和他緊挨著,若買下後打通連在一起,就成了鎮上最大的客棧,對我們往後的生意極其有利,他就是吃準了我們這一點。也怪我當時太心急,一听他要賣,就立刻找上了門,失策呀!」鐵平垂頭道。
「他為什麼要賣客棧?」雲天問道。
「他那間客棧也算是祖業了,以前生意還算可以,所以當時我出二萬兩買下時,他並沒有同意。如今平兒把我們這間客棧打理得有聲有色,他卻只能勉強維持下去,做的又辛苦,所以他打算賣了客棧去鄉下置田,靠收租過日子。」
「如果沒有第二人買他的客棧,我們也不用著急,總有一天他會主動上門找大哥你的。」雲天道。
「話不能這麼,總有一天是多久?一年還是兩年?等著他自動上門降價的這段日子里,我們不光可以賺人氣,還可以賺銀子,早開業就早生財,錯過最賺錢的黃金季節,等著他降點碎銀子,我們卻虧大了。」我拍著雲天的肩膀。
「錚錚的話有理。」女乃女乃點了點頭。
「女乃女乃,如果我能讓您如願買下那宅子,您打算怎麼謝我?」
「你想要什麼呢?」女乃女乃眼楮一亮。
我用手指了指桌上的湯盅。
「沒出息!」女乃女乃搖了搖頭,我在她眼里看到了否決。
「在商言商,女乃女乃,一人退一步,一個月喝一次。」
「你退得太多了。」
「半個月?」
女乃女乃還在搖頭。
「退無可退,我已經到河邊了,一星期!」
「再退一點也無妨,三天。」女乃女乃好整以暇,悠閑地看著我。
「女乃女乃,您比九尾狐還九尾狐。」瞧著女乃女乃孩子似的得意勁,我嘟起了嘴。
「錚錚。」雲天暗暗捏了我一下。
「沒關系,她不話,我這一天都沒勁。」女乃女乃不以為然道。
「錚錚,我現在出價三萬兩,真得能買到嗎?」鐵平疑道。
「大哥,第一天你派兩個豪氣闊綽的外地人出面將他的鋪子好好夸贊一番,然後以六萬兩上下的價格在他面前爭相競買客棧,以此人的貪婪必會抬高價碼,這兩人就要以談崩收場,他們同時消失,幾天後,第三人出場,以五萬六千兩出價,他必不肯賣,再此後你只需隔三岔五派不同的人喊出持續遞減的價格,等到出價到底這客棧被貶到不值錢時,劉掌櫃也差不多要抓狂了,這時,大哥你就可以邁著輕快的步伐瀟瀟灑灑地出面了。」
「好!」大家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大哥,你派出去的人一要信得過,二要生面孔,三要演技好,否則會穿幫。若是在這期間,真有人上門買他的客棧,你必須想法弄清此人出的底價,然後派人在他面前吹風,某某某只出他底價的一半,某某某又出他底價的三分之一,或者更有某某某只願出四分之一,總之,要盡破壞之能事,把他們都趕走。不過,我會不會太卑鄙了?不是要公平交易嗎?」
「不會,他獅子大開口,坐地漫天起價才卑鄙!」雲天幫著我。
「商場無手段是不行的,他願賣我想買當然是公平交易,何況我們也不會讓他太吃虧。錚錚,你這確實是個好辦法,只是我還有些沒听懂。抓狂、穿幫是什麼意思?你這孩子老是些費勁的話。」女乃女乃敲了敲桌子。
「這是我家鄉話,您的話我不也有听不懂的嗎?為了適應這里,以前話我好辛苦。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家鄉話也可以稍解我思鄉之情嘛!等我們在同一個壺里喝了n多的水後,就絲毫不費勁了。」
「你嘰里咕嚕了這麼多,還是沒解釋給我听呀!」女乃女乃繼續敲著桌子。
「我也不明白。」鐵平搔了搔頭。
「喏喏喏,女乃女乃您剛才那樣就屬于輕度抓狂了。」我童心未泯地朝女乃女乃做了個鬼臉,然後推了雲天一把,「易雲天,如果你再不出面解釋,我就會穿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