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大明白,媽媽可否解釋一下,」錢瑾看到曹媽媽一臉的氣憤,難道這京城成親的禮俗和明州城的有很大的區別?
「姑娘,您是不知曉,但凡大戶人家若是嫁妝多的,基本上會在迎親的時候抬著那些箱籠到街上走一圈,無非是想讓人知道,他們娘家給了多少豐厚的嫁妝。愛睍蓴璩」
「這也游街示眾有什麼區別?」錢瑾愕然了一下,「何況這麼冷的天氣,下得雪都沒過了腳背,這讓那些下人們怎麼受得了。」
「可不是這麼說,」曹媽媽附和道,「可事已至此,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為何我們要照著他們的去做,」錢瑾淡淡地說道,清麗月兌俗的臉上毫無攀比之色,「明早直管入府便是了,就不折騰威遠鏢局那些弟兄了。」
曹媽媽不安,「這麼做會不會不妥?畢竟大少爺才是兄長,若不繞著街上走一圈,怕是會被人非議姑娘沒嫁妝呢。」
錢瑾擺擺手,主意已定,不會再做更改。
這一夜在寒風的呼嘯中度過,大雪下得亦幻亦真,讓人擔憂第二天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天氣。
錢瑾在曹媽媽的輕喚之下睡眼惺忪地醒了過來,朦朧之下,見到曹媽媽身邊站了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正笑米米地望著自己,「這位是~~~?」她還不是很習慣有陌生人闖入她的臥房。
「老婦人是來給姑娘梳頭的,」那婆子亮了亮手中的篦子和紅線,說明來意。
原來是十全女乃女乃,錢瑾點了點頭,算是見過了。
說起這十全女乃女乃,也是有一番來頭,那得兒女雙全,丈夫健在,一家和睦安康的老者才能擔當,見她那慈眉善目的模樣,當得起十全女乃女乃這名號。
從下榻開始,錢瑾便由十全女乃女乃伺候著,梳頭,剔臉,修眉,點妝,老人家是一氣呵成,手勢熟練得恰到好處,沒有讓她感到一絲的不愉快。
柳眉如黛,肌膚如雪,紅唇如櫻,墨發如瀑,待梳妝完之後,十全女乃女乃由衷地贊許道,「老婦人倒是給不少姑娘小姐梳妝過,還未曾見過這麼標致的。」
曹媽媽臉上難掩得意之色,「相由心生,姑娘心善,自然會有一副好面容。」這話引得十全女乃女乃連連點頭,「說得在理。」
梳妝之後,便是風光霞帔了,錢瑾穿上了里里外外三層的大紅嫁女,映襯著臉上的緋紅,十足的美嬌娘,沉重的鳳冠架于光潔的腦門之上,上面的珍珠流蘇如細雨般飄渺。
「這隻果代表著平平安安,姑娘仔細拿著,」十全女乃女乃最後交待道,錢瑾微笑著點頭,雙手緊握,好像已抓住了這一輩子的安心。
快到辰時,大紅蓋頭輕輕落在了鳳冠之上,錢瑾所能看到的地方均是一片喜氣紅色,十全女乃女乃滿意地看著新娘子,贊道,「姑娘是個有福之人吶。」
錢瑾何曾想到,最後兜兜轉轉還是嫁給了藍楓,這便是應了‘命中有時終須有’的古話。
一到辰時,藍楓的迎親隊伍便已到了大門口,鑼鼓喧天,熱鬧不凡,許是這康慶王府冷清了許多,這廂倒是有很多的路人冒著嚴寒觀看。
錢瑾由十全女乃女乃扶著出了門,除了能感受到明媚的陽光之外,還有藍楓炙熱眸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急切切的目光鎖在了搖晃的蓋頭之上。
錢瑾搭上藍楓的手,如上一次截然不同的是這次她的手因緊張而冰冷,那雙大手卻暖和至極,此刻正緊緊地包裹著她的柔荑,走下台階,坐在了大紅喜色的花轎內。
「起轎~~~」有人高聲唱和道。
錢瑾能感覺到花轎搖晃了一下,接著便平穩了,她不知這藍府置于何處,只覺得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時辰,花轎停了下來。
同樣的人高聲喊道,「請新郎踢轎。」話音一落,鑼鼓又開始吹吹打打了,無不熱鬧。
藍楓掀開轎簾,將錢瑾扶出了轎子,在他們正步走進藍府大堂的時候,一擔擔的嫁妝正被抬了進來。
大堂內滿是觀禮的親朋好友,大紅喜字光亮喜人,藍榮乾正撫著小須滿意地看著俊朗不凡的大兒子,總算是沒有辜負當年錢老爺的救命之恩。
嫁妝都被抬到兩人的院子——瑾園,藍家的下人們無不指指點點,這些錢瑾自然是看不到听不見的,但是也有好事的丫鬟去了大堂低聲傳達大少女乃女乃有一百一十一擔嫁妝,田氏听著盡數記在心里,心里不免嘀咕開了,既然有那麼多的嫁妝,怎得也不街上轉轉,說不準那箱籠里全是空的。
這麼一想,田氏心里也舒服多了,和旁邊的女兒藍英有說有笑,等著親生兒子回來。
可是等了半響,藍致遠的迎親隊伍還未進府,藍榮乾等著著急,管家已告訴他吉時快到了。
「這人呢?京府尹的府邸離這不過半柱香的時辰,楓兒他們都來了,怎麼他們還沒到?還不差人去問問看。」藍老爺這話自然是對田氏說的,因著聲音有些大,賓客們都噤聲望了過來。
天氣太冷,這種等待著實是種煎熬!
錢瑾的腳都有些麻木了,頭也十分的沉重,這鳳冠沉沉地壓在腦袋上,著實讓人辛苦了些,藍楓緊了緊手,傳遞安慰。
「遠哥兒的迎親隊伍許是繞城去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田氏自己都已等著難過,不下數十次往外張望了。
「什麼?」藍老爺听了不由地大聲起來了,「這是什麼天氣,他們竟然去繞城,都是誰的主意?」
田氏見藍老爺氣惱,不敢接話,更是不敢說這是那新二少女乃女乃的主意了,自己昨日想今日能給藍楓他們沙沙威風,心里痛快著呢,怎料到要花那麼多的時間。
「還不讓人去看看……」藍老爺呵斥道。
「妾身這就讓人去瞧瞧,」田氏趕忙應下,出去的下人沒過一會兒便跑回來了。
「老爺,夫人,二少爺他們回來了。」
可是這一等又等了小一刻鐘,迎親的隊伍搬搬抬抬的,怎能和一個人快步快腳地相比呢。
藍致遠迎著新娘子下轎,馬上便有人說開了。
「整整一百擔的嫁妝,可真是了不起。」
「可不就是,估計連公主也不過如此吧。」
田氏听了倍覺臉上有光,她立刻吩咐身邊的婆子王媽媽,「給我把話傳下去。」
「是。」王媽媽陰陰地笑著下去了。
田氏今日看到姨夫人和自己平起平坐,氣得不輕,可是一想到她到底是公主的身份,加上藍老爺在前,有怒氣也給壓抑住了,這下子還不讓藍楓得了難看,哼哼,田氏在心里冷哼。
藍老爺的臉早已黑得不能看了,「還不趕緊著拜堂。」
「先拜堂,先拜堂,」田氏朝藍致遠使眼色,藍致遠這才扶著新娘子走了過來,這一路上多少人的眼紅和羨慕,著實讓他美哉美哉。
拜過天地之後,藍楓牽著錢瑾入洞房,才轉身,便听見身後有人指指點點,「庶子就是庶子,只能娶個商女為妻,估計是沒有嫁妝,所以不敢繞街。」
「可別胡說,听說有一百一十一擔呢。」
「真的假的?」
「有人給點了,確實是這個數。」
「難說,估計是空箱子。」
有心人議論紛紛,錢瑾听聞手心都出汗了。
到了新房,藍楓輕輕取下蓋頭,見她一臉的疲累,心疼道,「累了吧?」
錢瑾搖了搖頭,「妾身沒和你商量就擅自做主將嫁妝抬進來了,瞧著那些人說的話,你……」
藍楓點了她的鼻尖,溺愛道,「傻瓜,我會計較這些麼,你做主自有你的道理,我覺得很好。」
錢瑾莞爾一笑,「多謝!」
「你我是正經拜過天地的,你要說謝我可是要生氣了。」
錢瑾抿嘴笑了笑,「妾身知道了。」
藍楓听了反而擺起一張臉,「就你我二人的時候,叫我子昊。」
「嗯。」錢瑾心里甜得如吃了蜜一般,伸手纏過藍楓的脖子,靠了上去,真是太累了。
這是錢瑾第一次這麼主動,藍楓欣喜,不過外邊那麼多賓客在,他一個新郎官可不能缺席,他吻了吻錢瑾的額頭,眼眸里的神情能將人埋沒,「乖乖等我回來,先休息一會兒,晚上可不能睡著。」
這話里有話,錢瑾听不懂便是傻子了,羞赧地點了點頭。
待藍楓走了之後,周媽才進屋,端了些吃食給錢瑾填肚子,「外面那些人太不像話了,說得那些話真是難听,難道公子爺在他們的眼里什麼也不是嘛?
「媽媽和這些人較什麼勁兒,「錢瑾喝了個熱水,整個人都舒坦起來了,「箱籠都整理好了麼?」
「都按著您的吩咐,銀子歸銀子,物件歸物件,整理好了。」
周媽遞上一份清單,錢瑾看了之後揣進懷里,好在姨夫人添置了一些,不然的話,二房是一百擔,而自己這邊也是一百擔,藍楓就算不難看也丟了些臉面。
「大少女乃女乃,快,快些換上衣裳,」曹媽媽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大少爺請您去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