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養院距離南京炮兵學院只有三分鐘的車程，等到顧子悅開車過去後，他直接把車停在了炮兵學院對面的馬路邊，然後側臉對顧夜歌說︰「下車。」
「為什麼不把車開進去？」
「進入軍校要有車輛通行證，這車沒有。我們走進去吧。」
他溫聲解釋著，然後直接牽著她的小手過了馬路，等走到馬路的另一邊，他隨即放開她的手，帶著著她慢慢走。
顧夜歌放眼望過去，軍校的大門像座牌坊一樣高大，淡黃的女乃酪色，正門被紅白色的柵欄擋住，柵欄上還標注著「停車檢閱」四個字，大門是敞開的，但是這一排的紅色柵欄卻起到了阻隔的作用。大門下的左右門根處，各站了兩名士官，他們身著士官服的夏常服長袖襯衣及外套軍裝，頭上是八一徽章軍帽，一條咖啡色的寬硬腰帶將他們的腰身束裹得全身翠拔，傲如松柏。
本以為顧子悅會帶著她從大門走進去，卻沒想到他領著她走了右手邊的一個小門。
小門門口的路徑有兩米寬，入口處有一個很晶瑩剔透的玻璃小房子，僅容一人站立。顧夜歌眨巴著眼楮，忽然想起童話故事里裝著美麗公主的水晶棺材，只是眼前這個，是把棺材連人一起豎了起來。
「車輛走大門，有集隊訓練任務要外出的時候，大部隊也是從正門走。軍官，學員以及住在大院里的軍人家屬，私下里是不給走正門的，要走這個偏門。」
顧子悅看出她眼里的疑惑，于是溫聲解釋著。
他們緩緩接近那個守門的士官，就看見里面有一個紅色肩章的學員要出來，不等士官攔下他，他就主動出示了三樣東西︰學員證，請假條，出入證。
「學員證是綠色的，請假條上必須附注班長，連長，隊長或教導員中的三個領導同時簽字並且蓋上隊章才算有效，出入證是藍色的，每次只在批假的時候才會臨時發放，一旦學員歸隊，必須立刻上交歸還。」
顧子悅剛剛解釋完，士官就將手里的東西還給了那名學員，然後予以放行。
顧夜歌靜靜听著，只覺得這里面好嚴謹。
她慢慢跟著顧子悅走進去，越過哨崗的士官時，沒預兆地听見他中氣十足地大喊了一句︰「首長好！」
突如其來的一聲吼，就響亮在顧夜歌的耳畔，她嚇得差點沒跳起來。扭過臉看了一眼他肩上的中校肩章，她頓時就樂了。
「原來你是首長啊？」
他邊走邊白了她一眼︰「首長不算什麼，在部隊，說首長兩個字的時候必須具備參照物，否則首長就等于不存在。」
「怎麼說？」她歪著腦袋，眨巴著眼楮，整個一個好奇寶寶。
他笑了，很認真地解釋著︰「一般新生學員在排班輪作大值日的時候，隊長或教導員會叮囑他們，接電話的固定用語是︰您好，請問您是哪位首長？這是因為把參照物放在新生學員身上，他們的級別最低，那麼軍校里其他所有人的軍餃都比他們高，所以那些人不管是一杠一的小少尉，還是金星級將軍，對他們而言全都是首長。因此，首長這個詞並不是指特別位高權重的人，它不是職務，不是軍餃，而是相較于對方而言，位低的，對位高者的尊稱。」
「哦。」顧夜歌點點頭︰「我還一直以為，首長就一定是位高權重的，原來它只是部隊里位低者對位高者得稱呼啊。」
「是啊，我們慢慢走，這所軍校是依山而建的，前面有很多露天可以看見的輕型火炮設備，跟重型裝甲設備，我們邊走邊說。」
面對顧子悅的好興致，顧夜歌忽然皺起眉頭看他︰「人家姑娘等著跟你相親呢，你就這麼耽誤時間讓人家等著？況且我們早上到現在沒吃飯呢，你不餓，我可餓了。」
溫暖的四月，陽光柔和而明媚，微風拂過厚重的梧桐樹葉發出沙沙的碎響，是軍營里最動人的輕音樂。
他忽然頓住步子，高大帥氣的身影微微俯身湊近了她，一字一句道︰「有沒有興趣來這里上學？」
她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念頭，琉璃般的眼珠子動了動才明白，為什麼從一開始他就細細一路耐心給她講解著軍校里的事情。
「大哥，我必須回市區上學，你知道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顧子悅自然明白她嘴里說的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可是他舍不得。顧遼上午打電話催促他相親，還說了另一件事情，就是安排他暫時在這所軍校里任團長，帶一兩年兵。軍校是個相對而言比較容易立下戰功的地方，等他一兩年後拿出碩果累累的軍功章，那麼顧遼也算是後繼有人了。
一旦他留在小鎮，而她去了市區，雖說隔的不遠，開車上了高速半個小時就可以見面了，但是一旦他新官上任軍務繁忙，而她也心浮氣躁基于報仇，兩個人的思想重心全都轉移在別的事情上，顧子悅有些不敢想。
他並不期盼著她能夠完全愛上自己，但是他最害怕，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去做一些令他抓狂的事情，或者讓她自己陷入危險。
听見她的回答，他遲遲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良久，他眨眨眼︰「爺爺讓我後天開始來這里走馬上任，那個跟我相親的趙小姐剛剛大學畢業，在這里做實習的英語教員，到時候，我跟她每天都會在一個軍校里。」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要跟她說這個，是想看她吃醋？緊張？還是半帶威脅地讓她改變主意到這里來上學，每天陪伴在他身側？
他自己也不知道，不管是出于何種心理，他已經說了。他面色鎮定實則內心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她的反應，一顆緊張而期待的心，就在她遲遲不語的一秒又一秒里，飽受著煎熬。
可是，片刻之後，她嘴里說出來的，卻是讓他完全措手不及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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