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紀風見自家老頭跟老丈人都喝的差不多了就偷偷跟紀媽媽擠個眼,紀媽媽會意,又幫紀爸爸滿上,問︰「老紀,你覺得血壓高不高?」
「不高!」紀爸爸對莫爸爸舉起杯︰「來,咱們哥兩今晚可以喝個痛快!」莫爸爸呵呵笑著,跟著一口干了。
紀媽媽又幫忙滿上︰「心髒沒有不舒服吧?」
紀爸爸終于咂模過味兒,看著紀風︰「有事要說?啥事兒非得今天說?」
「老頭,你是個什麼意思,上午不還說自己能夠理解嗎?怎麼到了我這兒就理解不了了?」
紀爸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什麼媽?干媽就是干媽!」
紀風忙把紀媽媽拉開,這是在說合嗎,這是在吵架好吧?紀風頭大,趕緊把紀媽媽塞給莫塵,讓他看住跳腳的老媽,自己去跟紀爸爸求情︰「爸!」
莫塵拿過酒瓶把自己的杯子滿上,然後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仰首一口干了。
紀風說到這里哽咽了一下,惹得紀媽媽老淚縱橫,他說︰「你不知道我跟阿塵經歷了多少挫折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也掙扎過,矛盾過,甚至放棄過,但是,我們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我今天跟你坦白,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而是希望得到你的祝福。我們不可能像別人那樣領證辦酒席接受親朋好友的祝福,但是我們希望能得到父母的支持和肯定。爸,不管你同不同意,這杯酒,我敬你。」
紀爸爸正襟危坐︰「說吧,你小子又闖什麼貨了?」
屋子里總共五個人,人人神情緊繃嚴肅,只有一人悠哉樂哉,那就是莫爸爸。人家完全好似看戲一般,自顧自的喝酒吃菜,閑暇之余還豎起大拇指夸一句︰「親家母好手藝!」氣得紀爸爸恨不得掀桌子。
紀風舉著酒杯,少有的認真嚴肅︰「爸,我跟阿塵是認真的,你也許覺得不可思議,也許覺得我們簡直是在胡鬧。是,我們這種情況確實很另類,違背了人倫天道,但是,這不是兒戲,我跟阿塵已經認定了彼此,我們清楚我們在做什麼,也會為我們自己的人生負責。」
紀風乖乖給自家老頭和未來岳父把酒滿上︰「這不趁今兒高興嗎?萬一你等會兒發飆,也不至于太收不住不是?」
紀爸爸瞅瞅紀風,再瞅瞅莫塵,紀風道︰「這是阿塵孝敬你的。」
紀媽媽一看有戲,假裝問道︰「這東西看著很貴吧?多少錢?」你呵著血。
紀爸爸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恨不得縫了他家老娘們的嘴,這一轉身就看見莫塵和紀風規規矩矩的跪在自己面前,滿臉的祈求和尊重,紀爸爸這下也把持不住了,再說又有莫爸爸在,不好僵持,就瞪著眼珠子吼紀風︰「跪什麼跪,趕緊起來!」
「不貴!」紀風忙接話︰「阿塵听說咱爸泡茶的紫砂壺碎了,怕老爺子喝不了心愛的鐵觀音,專門去淘了這麼個玩意兒,就380。」
兩人並肩跪著,齊齊看著紀爸爸等他的答案。
紀媽媽也趕緊道︰「就是就是,再說,哪個女孩子有小塵來得孝順懂事?你這兒子又有哪個女孩子能降住?如果他真給你弄個兒媳婦回來,保不齊三天兩頭吵架鬧離婚,咱們的晚年還要不要了?咱們就想開點吧,阿風有了小塵,以後咱們準省心。」
紀風把壺擱在桌上,偷眼看了看莫塵,後者仍是一副乖巧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尷尬和掉臉色,紀風松了口氣,繼續跟紀爸爸瞎扯。
紀爸爸摔不成東西,氣得拿手指把在座的幾人一次指了一個遍,他總算是知道自己今兒心里為哪般不舒服了,感情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剩自己蒙鼓里呢,你說他氣不氣。
「結什麼拜,我們要結婚!」
雖然被自己老媽批評的一無是處,紀風還是感激的不行,只要能說服老頭,哪怕是把咱比成地上的牛糞也成啊,紀風這堆牛糞,還真就賴上莫塵這朵鮮花了。
紀爸爸顫巍巍的手指最後定在紀媽媽的跟前︰「你,你說,你最近沒事兒就在我跟前給我講什麼民主,講什麼國外的開放,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壺!」紀風從紀爸爸手里搶過紫砂壺︰「我說老頭,這壺3800呀,你再擱個百兒八十年的,說不定可以當古董呢,你可真行,3800差點就讓你報銷了。」
莫塵緊緊地看著紀爸爸,不卑不亢,俊臉上沒有絲毫不耐和不高興,乖乖巧巧的,仿佛紀爸爸一天不答應他就準備跪一天,一年不答應他就準備跪一年。
紀爸爸忍不住從紀媽媽手里拿過茶壺,拿在手里簡直愛不釋手,翻來覆去的看,最後瞪紀風一眼︰「出自強國青之手的壺,就這造型,還帶著款,才380?你當你老子老眼昏花是不是?」
紀爸爸心里一咯 ,一下子就想起了宮藍宇和穆一凡,再看自家兒子和莫塵並肩而立,這真相眼看著就要浮出水面了,紀爸爸瞬間拉下了臉。
「老娘就不要孫子,就要小塵,我說你老古板你還不信,就算是阿風跟小塵在一起了也不影響你抱孫子,你要想含飴弄孫,成啊,領養一個,現在孤兒多的是,實在不行,咱們去做個試管嬰兒,找個代孕媽媽還是什麼的也行啊,這不耽誤你,別找借口掩飾你的食古不化。」zVXC。
紀爸爸老臉氣得通紅,胸膛劇烈的起伏,紀媽媽忙上前幫忙順氣,卻被紀爸爸一掌推開,紀媽媽也氣了︰「我就知道了,你要怎麼地?我就站兒子這邊了,你想怎麼地?我就認準小塵了,你敢怎麼地?跟我離婚?好,我這就跟這倆兒子去北京,再也不管你這老古板了。」
「我又沒心髒病,你在瞎說什麼?做飯腦子做壞掉了?」
兩個如此出色的兒子一起跪在地上,紀媽媽首先舍不得︰「死老頭,你如果再倔我就……就真跟你離婚了哦!」
「你還是叫我老頭吧!」紀爸爸不吃他那一套,氣呼呼的一坐在椅子上,純碎一老小孩。
莫塵乖巧的點點頭,一副準兒媳婦的樣子。
「你……你簡直氣死我了!」
「爸,你這是答應了嗎?」
紀媽媽拍桌子︰「沒事兒,兒子,說吧!」
紀爸爸被他嚇一跳,壺抓在手里愣是沒摔成︰「什麼3800?」
「氣死你活該,小塵哪里不好了?除了不能給你生個孫子,他哪一點不比你兒子強?」
紀風忙打哈哈︰「呵呵,價錢無所謂,關鍵是阿塵的心意不是嗎?爸,我跟阿塵,我們……」
紀媽媽一看要糟,忙站起來,哈哈笑著︰「小塵這是什麼啊?快給媽看看!」
孫子兩個字顯然是把事情的結癥找出來了,紀爸爸本就喝了酒,再加上生氣,臉紅的跟關公一樣,瞪著眼珠,恨不得把紀媽媽按椅子上狠狠打一頓︰「對了,就是孫子,我還指望著抱孫子呢,這臭小子給老子來這一出,你讓我怎麼抱孫子,我老紀家不就絕後了嗎?你這個敗家娘兒們就知道跟著瞎攙和,我告訴你,我不答應,你們趕緊給我死了這個心吧!」
只听莫爸爸嘆了一口,語重心長道︰「我說老紀呀,你以前不是老抱怨我的阿塵不是女孩子,否則就可以給你當兒媳婦嗎,阿塵雖然不是女孩子,但是他照樣給你當兒媳婦,我都沒郁悶把兒子當女兒送給你老紀家了,你還有什麼好郁悶的?」
紀風收起平日里的吊兒郎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撲通一聲跪在了紀爸爸面前。
紀風想莫塵使個顏色,莫塵趕緊把準備好的禮物擺上來。
紀風暗中猛翻白眼,這是親媽麼?
紀風悄悄捏捏莫塵的手,他知道如果莫塵能說話,他說出來的話一定比他說的更能打動人,可惜,他只能無聲的跪著,如此悄無聲息卻又狠狠地撞擊著眾人的心。
「哼!」紀爸爸氣得重重一哼,提著紫砂壺就要摔,紀風趕緊大喊一聲︰「3800呀!」
「你……」紀爸爸被紀媽媽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原來你們都想好對策了是吧?老太婆,你是不是誠心想氣死我?」
「你們要干嘛?結拜?」
「是是,干媽。」紀媽媽一邊說著一邊麻利的拆了包裝,把那只紫砂壺拿了出來,紀爸爸的眼珠子不受控制的被吸引了過來。
說來汗顏,這一招他還是今天跟宮藍宇學的,現學現用,只是紀爸爸顯然有了防備,老臉轉向另一邊,看也不看自家混蛋兒子。
紀爸爸不說話,端起桌上的酒一口悶了,紀媽媽忙招呼兩人起來,落座,吃飯。
席間只听見紀風和紀媽媽的聲音,紀爸爸悶頭喝酒,莫爸爸但笑不語,莫塵也勉強笑著,他知道,紀爸爸這道坎還沒邁過去呢,得慢慢來。
大年三十晚上的團年飯一直吃了兩個小時,最後紀爸爸徹底歇菜,醉得一塌糊涂,滿嘴胡話,什麼「不輸給你」,什麼「要孫子」,散場的時候倒也和睦,比紀風和莫塵想象的要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