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風和陸玲正說話，一個穿著套裝，戴著眼鏡的中年婦女朝我們走來。我們知道她肯定是老師，立刻規規矩矩的站好，在我們那個年代的孩子對老師有著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敬愛。就如同六十年代中期到七十年代中期，那些穿著變異軍裝，胳膊上帶著紅袖章的紅衛兵對毛爺爺的崇敬。
老師走到我跟前站下，她問我︰「你就是莫塵？」
她的臉上帶著笑，很和藹的看著我，我也笑著點點頭。
「跟我來辦公室一趟，咱們談談。」
這種事在我進初中時已經遇到過一次，所以我一點也不意外。
九十年代流行西裝和粗跟皮鞋，這老師的打扮算得上潮，讓我想起了電視上一個胖胖的非常可愛的女人，她有個很溫暖的名字……肥肥。
這位老師就是我的班主任，教英語，巧的是她也是我初中班主任的恩師，她對我早就有所聞，希望能盡最大程度的幫助我。
我拒絕了她的好意，我已經十五歲，不是五歲，我有辦法讓自己抬頭挺胸的活著，而成績無疑是最有利的武器，也是我唯一的武器。
半個小時後班主任把我帶到教室，教室里已經坐滿了人，有幾個熟悉的面孔，應該是初中時的同學，請原諒我記不住他們的名字。
我的世界很干淨，除了學習和紀風再無其他。其實我也想要朋友，像我這種人最怕孤單和被人遺忘，可偏偏，那些或是嫌棄或是憐憫或是嫉恨的眼神讓我退卻，漸漸的，我習慣了孤單，習慣了身邊只有紀風……
「這位就是以全省第一名考進我們學校的莫塵，相信大家都知道這個名字。莫塵因為某些原因不會說話，同學們不必驚訝，也不許戴著有色眼鏡看他，他跟你們一樣是個好孩子，希望大家以後愉快相處。」
畢竟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對新鮮事物難免好奇，我微笑著，任憑他們評頭論足，然後拿起講台上的粉筆，走到黑板前，唰唰唰寫下我的座右銘︰
如果你把自己當做啞巴，那麼你一輩子就只會是啞巴；如果你把自己當做正常人，那麼你就可以跟全世界對話。
不再理會別人的目光，我在教室里掃了一圈，打算找一個座位。
偌大的教室里坐滿了人，不愧是重點高中，居然沒人遲到缺席，最後一排剛好剩下一個座位。
我邁著步子走向我的座位時，教室里響起了掌聲，開始只有一個人鼓掌，我知道那是班主任，接著七零八落的掌聲相繼響起，還算那麼一回事。
我要的不過一個姿態，至于別人認不認可有什麼關系？
一路下來，我能感覺到投射在我身上的目光稍微好了點，掌聲中甚至還夾雜著不少竊竊私語。
「那個莫塵長得還真帥，你看像不像林志穎？」
「是呢，他笑起來也有酒窩，好可愛，可惜是個啞巴。」
「莫塵的皮膚怎麼那麼好啊，居然比我都白，嫉妒。」
「哇靠，那哥們那手字漂亮，是隸書還是仿宋？」
「是仿宋，剛柔相濟，結體嚴整，應該練了有些日子了，我練了七八年了，還不夠他的火候。」……
我嘴角的微笑在我落座的時候變成了輕蔑，一轉頭，還來不及掩飾就對上了一雙似乎看透塵世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