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禹確定對方死了,才放下槍,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
原路返回到受害者身邊,林俊禹翻出那個人的身份證,才知道眼前這個死者,居然是某個科研集團的主腦,林俊禹眼皮一跳,意識到危險逼近,正要站起身,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听到一聲槍響,有人打中了他的胸口。
林俊禹緩緩轉過身,捂著傷口,望著眼前的陌生人。這個男人顯然比之前那個殺手更厲害,悄無聲息地接近他,瞬間就佔據上風。
宋靜妤听了很生氣,她這是好心為他打算,他怎麼一點都不領情。「俊禹,你的身體,就是你奮斗的本錢」
那個女人淡淡瞥了林俊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這個世界真狹窄,居然會在這里遇到這個男人。的危逼知。
「你最好勸她。」林俊禹搖晃手里的紅酒,不甚在意道︰「我一個男人偶爾傳點緋聞,人們只會當成花邊新聞來看,但是她不同,要是一直貼著我的標簽,估計她很難嫁出去。」
黎心儀很久沒有哭過,可是當著黎心悅的面,她的眼淚再次滾下來了。為什麼姐妹之間會差這麼多,她和黎心愛相處二十多年,就從未有過溫馨的時刻,反而這個姐姐,短短相處兩年,卻讓她嘗到親情的滋味。
宋靜妤追了上去,在林俊禹打開車門要坐進去的時候,她揚起手掌,沖著林俊禹的臉龐狠狠扇了一巴掌︰「你答應過我的,你會娶我的,為什麼要反口?為什麼要食言?」
殷子郎明白,林俊禹這是告訴自己,覆水難收。「好吧,我會把你的話轉達給她的。」
殷子郎從林俊禹的眼底讀出一抹認真,不由暗暗嘆氣,以前,他以為執著的人是林俊禹,如今看來,宋靜妤更加執著了。「我會勸她的。」
林俊禹沖著酒保招手,重新點了一杯威士忌,靠在沙發的椅背上,懶洋洋地回答︰「我就這點愛好,誰也不能剝奪。」
當著宋靜妤的面,林俊禹關上車門,揚塵而去,徒留宋靜妤站在原地痛哭不止。
宋靜妤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一直以來,林俊禹在人前對她都很尊重,從未像今日這樣,不給她留一點面子。
「別哭。爸爸在天堂看著我們。」黎心悅輕輕抹去妹妹臉上的淚痕。「你要相信一件事,不管他走的多遠,始終都會陪在我們身邊,保佑我們的。」
john看了林俊禹一眼,最後還是選擇將手槍收起來,他不是不想殺林俊禹,但是他習慣性地服從那個女人,不願意給那個女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一直等到天黑了,宋靜妤都沒有等到殷子郎的電話,心不由地往下沉。
林俊禹低著頭,望著桌上擺放的照片,那是他和黎心儀為數不多的合照,黎心儀依偎在他的懷里,笑容很燦爛,想當初,黎心儀就是這樣毫無保留地信賴自己,把自己當成神一樣供奉似的。從她的身上,林俊禹得到很多,包括虛榮心,包括男人的驕傲「你認為,我會有走出去的一天嗎?」
殷子郎坐下來,搖頭嘆息︰「俊禹,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走出那個陰影?」
「john——-」甜美的女聲劃破了停車場的寂靜,伴著一陣急促的高跟鞋接近的聲音,一個打扮時尚的女郎轉眼就走到男人的面前。
「姐。」黎心儀知道,那個人不會逼迫自己,但是,他肯定會為難黎心悅的。畢竟,黎心悅是那個人的下屬。「我已經麻煩你這麼多事情,不能再麻煩你」
宋靜妤沒有想到,林俊禹就這樣越過自己,直直地往門外走去。
宋靜妤就坐在他的前面,搶過他手里的威士忌︰「你的胃不好,不要喝這麼烈的酒。」
「好,只要你想回去,我就陪你回去。」黎心悅始終無法放心自己的妹妹。她已經失去了父親,不想失去妹妹這個親人。
宋靜妤的臉色一片蒼白,他看到自己就想起孩子慘死這句話無疑是判了自己死刑。「俊禹,你要是不想看到我這張臉,我可以整、容,我可以變成」
「姐,你回來了。」黎心儀看到她,臉上就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信賴的笑容。
林俊禹模著自己的臉龐,雙眸變得更加冷漠疏離。宋靜妤沒有資格打他!這是他腦子里唯一閃過的念頭。「我為了你,已經搞到家破人亡,你還要怎麼樣?」
閉上眼楮,林俊禹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對不起,女乃女乃,我沒有遵守承諾,好好活下去。
兩年後,雲城最大的項目帝苑竣工了,林俊禹主持完慶功宴,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自從紐約死里逃生後,林俊禹就將所有的熱情都消耗在工作上,林氏集團在短短兩年內就成了國內首屈一指的大集團。
黎心悅並不詫異,這個妹妹看似柔弱,卻一點都不柔弱。黎心悅還記得在火場里看到奄奄一息的她,那雙黑眸就像天空中的北極星一樣,閃閃發亮,無法忽視。
其實,宋靜妤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雖然她已經邁入熟女這個階段,但是她的皮膚和身體都保養的非常好,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還會以為宋靜妤是二八少女,不會想到她的年齡已經三十了。只是,她一貫和以前的自己比較,自然察覺出自己漸漸衰老,這是人不可抗逆的成長過程。
陽光透過玻璃灑進室內,留下一片片光影。宋靜妤握著手機,期待殷子郎的電話響起。她好不容易說服了殷子郎出面,就是希望林俊禹能改變主意,決定和自己結婚。
林俊禹冷冷一笑。「是不關你的事情!可你應該知道,我看到你,就會想起那些往事,你說,我要怎麼接納你?」他知道這件事追究起來,真正的責任在自己身上,但是,宋靜妤為什麼要這樣理直氣壯地出現自己的面前?難道她內心沒有一絲愧疚嗎?如果不是她,孩子會死嗎?
林俊禹捂著受傷的胸口,漸漸陷入沉睡中,直到有人發現了他,把他送進醫院搶救。從醫院里出來,林俊禹瘦了一大圈。
林俊禹看到宋靜妤的時候,頭一偏,假裝沒有看到。
當她從車上下來,看到落日酒吧這兩個字,無端端地感到心酸。踩著優雅的步伐,宋靜妤昂首挺胸走進酒吧,找到了殷子郎和林俊禹。
黎心悅走到黎心儀面前,兩姐妹你看我,我看你,就像照鏡子似的。若是姚琴看到黎心悅長大後,跟黎心儀如此相像,或許不會等到那麼遲才發現真相。
模了模自己漸漸失去女敕滑的臉龐,宋靜妤苦笑,再美麗的女人也要服老。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小女孩,擁有無敵的青春,不會走樣的美貌。如今的她,只要一個晚上沒有休息好,就變得異常憔悴。
林俊禹自然將宋靜妤的臉色看在眼里,在心底暗暗嗤笑。如果當初的宋靜妤,說不定掉頭就走了,可現在的宋靜妤依然坐在那邊,似乎不知道自己厭煩她似的。原來,改變的人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宋靜妤,只不過,有些人改變了,不忘記初衷,有些人變了,就永遠回不到過去,而他林俊禹也承認自己變了,不願意回到過去。
林俊禹望著高腳水晶杯子里血紅的液體,唇角慢慢彎起︰「如果你能讓時光倒流,我的兒子沒死,黎心儀也沒有嫁給我,那麼,我可以當成南柯一夢。」
他再成功有用嗎?他有再多的成就有用嗎?他生命中最豐盛的果實,不是和自己最愛的人分享,也無法給自己最親的人分享。他們躺在冰冷的墳墓里,會不會怨恨自己?怨恨自己當年的一錯再錯,才會讓這一切變成遺憾?
躺在地上的林俊禹也意識到自己逃過一劫,忍不住睜開眼楮,卻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心儀?是黎心儀!難道他在做夢嗎?夢到黎心儀嗎?
黎心悅見過很多將死人的眼神,大部分的人眼神都是黯淡的,沒有光彩的,可黎心儀的眼神卻恰恰相反,充滿了光亮,也充滿了恨意其實,恨意也是人生存下去的一種yuwang。如果沒有這種恨意支撐,或許黎心儀無法度過那最艱難的三年,更不可能治好自己的抑郁癥。
「我怎麼會恨姐姐?」黎心儀望著黎心悅那張臉龐,很認真地回答︰「一直以來,我都很內疚,如果不是我的話,說不定你就不會被人帶走,更不會做這一行。姐姐,對不起!」
「可你和靜妤」殷子郎不死心,他不願意看著好友難過,也不希望自己的表妹蹉跎青春。「你們之間在一起這麼久」
從酒櫃里拿出一瓶紅酒,林俊禹熟練地開了蓋子,坐在真皮椅子上慢慢品嘗。可是那原本香醇甜美的紅酒,在他的嘴里是一片苦澀。或者說,任何美味的東西,都不能引起他的食欲,因為他在黎心儀死後,就失去了味覺,不管吃什麼,喝什麼,在他的嘴里永遠只有一種味道,那就是苦澀。就如他和黎心儀的愛情,隨著那場大火燒成了灰燼,剩下的,就是苦澀的滋味。只是,他不肯放手,也不願意放手,要是他把她忘了,就會發現自己的人生會空虛的更加厲害,更加無法填補。
殷子郎沒有反對,和林俊禹一起走出林氏集團,去健身俱樂部打羽毛球。
「我馬上就處理好。」john本來有心想放林俊禹一馬的,看到這個女人出現,就知道自己不可以放過這個男人。
林俊禹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攬著他的肩頭,「走,我們一起走,去下一場喝。」
林俊禹還是第一次看到黎心儀的眼底露出那樣殘酷的光芒,仿佛自己是她爪子下的獵物,完全在她的掌握中,隨時都可以把自己撕個粉碎。「心儀——」
「就算你把自己變成絕世大美女,你依然改變不了你是宋靜妤這個事實。」林俊禹有些頭疼,為什麼宋靜妤這麼執迷不悟?就算她把自己變成另個人,可她的內在依然是宋靜妤,自己看到她的時候,依然不會忘記,自己的孩子,是她間接害死的。
「是不是不想回去?」黎心悅猜出妹妹的心思。「你要是不想回去,直接拒絕那個人,他不敢逼你的。」
林俊禹听著腳步聲漸漸遠去,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想起妻子的笑顏。心儀,那個人不會是心儀的。心儀那樣溫暖的女子,怎麼會有那麼恐怖的眼神,會有那樣冷漠的目光?黎心儀留在他心中的記憶太深了,深到閉上眼楮,她就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門被人推開了,林俊禹抬頭,看到殷子郎擔憂的眼神,舉起手中的水晶高腳杯︰「來一杯,慶祝我的成功。」
「別說了。」林俊禹站起身,站在落地玻璃面前,「我不會結婚了,也不會要一個孩子。」他的孩子,永遠只有一個。
john露出一絲詫異的神情,沒有想到這個冷血冷心的女人居然會放過林俊禹。這樣一想,john不由地多看林俊禹一眼,要是早知道這個男人對女人有這樣的影響力,剛才就該一槍斃了他。他不允許,不允許這個女人多看別的男人一眼,尤其是比自己弱的男人。
這個男人很高,非常瘦削,臉色有一些蒼白,仿佛是從歐洲故事里走出來的吸血鬼似的。那個人走到林俊禹身邊,舉著槍,對著他的額頭︰「抱歉,你運氣很差,踫到我了。」
林俊禹听了很厭煩,這些日子,宋靜妤總是打著為他好的旗號,阻止他做這個,做那個,想當初,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都沒有這樣管束他,何況還是一個妾身未明的宋靜妤?「宋小姐,宋大小姐,你要是看我不順眼,請你移駕離開。」
有些人不願意忘記回憶,而是因為他害怕忘記了,就失去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林俊禹不願意忘記黎心儀,就是害怕曾經的美好都煙消雲散了,他的人生只剩下一片荒蕪。
「心儀。」有人揚聲叫了黎心儀一聲,黎心儀緩緩轉過頭,就看到一個穿著波西米亞長裙的女孩沖著她揚手。
「我肚子不餓。」黎心儀望著遠處盤旋的海鷗,眉頭蹙起。
「俊禹,靜妤,我先回去。」殷子郎還是決定走人,這兩個人的感情糾葛,他介入太多並不好。
「林俊禹!」宋靜妤的聲音引來不少人側目,林俊禹卻恍若未聞地走出酒吧。
「john。」女人走到john的身邊,一只手擋住了槍管︰「放過他吧。」
宋靜妤沒有想到林俊禹會這樣說,渾身顫抖。「不關我的事,你為什麼全部算到我的頭上來。」
黎心儀有些黯然失色,當初,如果她對林俊禹沒有那麼相信就好了。可是,如果讓自己重來一次,或許自己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因為沒有嘗試過,就永遠不會知道結果。「姐姐,我想回雲城。」
「相信比不相信的人幸福。」黎心悅淡淡扯出一抹笑。「如果我不相信這個世界還剩下美好的東西,或許,我就不能活到今天。」當你看到世界最陰暗的一面,就會知道,有些簡單的相信,能讓自己的心不會變得陰暗濕冷。
蔚藍色的大海在陽光下波光粼粼,銀白色的浪花席卷而來,沖到岸上留下一片水漬,又迅速退下去,然後又有一波浪花跟著沖上來。沙灘上的沙子經過常年累月的沖刷,變成銀白色的細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女人轉身就走,呼喚自己的伙伴︰「john,我們走。」
林俊禹望著黑洞洞的槍口,知道死亡逼近自己,可是他心里卻一點恐懼都沒有,或者說,他等這個時候,已經等了很長時間。終于要解月兌了嗎?要一家團聚嗎?
黎心儀站在海邊,任由海浪親吻自己的腳,冰涼的海水,刺鼻的海風,讓她的心情異常放松。
「我們早就分手了。」林俊禹笑著打斷殷子郎的話。「我和她分手七年多了,七年的時間,足夠讓我們全身的細胞換過一遍,變成全新的人。你知道嗎?」
那個男人扣動扳機的手微微一頓,這是他第一次遇到不怕死的男人,或者說,對死亡沒有恐懼的人。在他的槍下,死了無數個人,就跟螞蟻一樣數不清,可每個人面對死亡的時候,都會露出那種驚恐的眼神,唯獨這個男人目光清澈,仿佛死亡是一種解月兌似的。
擁有這樣大的成就,林俊禹本來該高興的,可是,當他站在慶功宴的麥克風面前,望著那一雙雙崇拜的眼神,突然有一種空虛從他的內心深處冒出來,擊中了他的心房。
抓起沙發上的香奈兒包包,宋靜妤決定去找他們。半途中,宋靜妤給殷子郎打了電話,借著手機里的定位設備,找到殷子郎落腳的地方。
林俊禹听到孩子,手微微顫抖,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沒有忘記孩子摔下去的那一瞬間,世界一片昏暗的情景。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時間能逆流,就算要了他的性命,他也要孩子平平安安地活著。
黎心悅記得自己的導師曾經說過,人類有兩種情感最可畏。一種是愛,一種是恨。大愛無疆,可以感化任何鐵石心腸的人,也可以激發人內心的潛能,做出平常無法做出的事情。而陰暗的恨,卻會讓人迅速成長起來,不管在什麼樣艱難的環境下,恨意都能支持一個人堅持下去,直到完成自己的心願。
黎心儀破涕而笑。「為什麼姐姐會相信這些?」
殷子郎怎麼會不知道林俊禹的意思,這是警告宋靜妤,不要把自己抬得太高,免得摔下來。「你們真的不可能嗎?就算感情無法恢復到最初的狀態,至少,至少你們比誰都了解對方」
可女人呢,一旦年老色衰,就要依仗丈夫的寵愛,還有雄厚的資本來保養自己的身體,否則的話,遲早都會成為昨日黃花,無人關注。
「早餐怎麼不吃?」黎心悅抓住妹妹一只冰涼的手,擔憂地問道。從火場里把黎心儀救出來,黎心悅很心疼這個妹妹。
「俊禹,每個活著的人,都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活。」殷子郎知道林俊禹不肯放手,就永遠不能走出陰影。「忘記她,重新開始,你一定能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將來,也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林俊禹點了點頭,仰頭喝盡杯子里的酒,才將酒杯放下,拍了殷子郎的肩膀一下︰「我們一起去打球吧。」
如果不是察覺自己的青春漸漸逝去,她不會這麼迫不及待地逼林俊禹做決定。她很清楚,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到了五六十歲,只要那個功能還在,有權有勢,就不怕買不來那些充滿青春的肉/ti.
「傻孩子。」黎心悅模了模妹妹的臉龐,一雙黑眸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我們是親姐妹,說什麼麻煩?這些年,我一直想回去找你們,可是,想到自己曾經干過那些事情,就害怕找到你們,會給你們帶來滅頂之災。誰知道,就這樣錯過了和爸爸相認的機會,也錯過了保護你的機會。心儀,你會不會恨姐姐,恨姐姐來得那樣遲,恨姐姐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沒有在你身邊照顧你?」
「不,姐姐,我一個人回去。」黎心儀望著波瀾壯闊的大海,目光堅定不移︰「我所失去的,我一定要自己拿回來。姐姐,你不是常說,從什麼地方跌倒,就要從那個地方站起來。」zVXC。
黎心悅拍了拍妹妹的肩頭︰「我只想告訴我的傻妹妹,只要你願意,姐姐永遠是你背後最堅實的後盾。」她怕什麼?她黎心悅有什麼好害怕的?真正該害怕的人是那些人,只要誰惹了自己的妹妹,她都不會輕易放過。黎心儀少了一根頭發,她會親自去雲城剃光那些人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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