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心儀走到他的身旁,坐了下來,心疼地望著他。此刻的林俊禹臉白如紙張,完全失去了平時的精明強悍,只剩下脆弱的一張臉,讓人心疼,也讓人擔憂。
或許是黎心儀的目光太過灼熱了,或許是林俊禹的病情好轉,他緩緩睜開眼眸,一雙幽黑的眸子充滿了歉意︰「心儀,對不起。」
「沒關系。」黎心儀柔聲安慰他。「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
黎心儀替林俊禹掖好被角,就從病房里退出來。林俊禹望著她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愧疚,婚禮取消了,只怕她要經受一些流言蜚語。
林俊禹嘴角含著一絲微笑,在眾人的目光下走向黎心儀,做出邀舞的動作︰「美麗的女士,能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黎心儀听到這句話,臉上閃過失望,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朝著林俊禹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好啊。那我明天去看你。」
「呵,你以為林家少女乃女乃是那麼好當嗎?」某個胖胖的貴婦不屑道︰「就那個狐狸樣子,當個小三還差不多,想當正室,可惜,沒正室的命。」
送走了林俊禹,黎心儀就跟著沈默心身後應酬。等到酒宴散去,黎心儀望著牆上的鐘,居然到了凌晨五點。
林俊禹接過杯子,一口飲盡溫水,就覺得胸腔一片溫暖。「心儀,我還要回醫院。」
在黎心儀離開之後,林俊禹揉了揉眉心,目光掠過在場的眾人,最後停留在某一處。在那一刻,林俊禹有幾分震驚,幾分驚喜,也有幾分恐懼……種種情緒如浪潮一樣,席卷了林俊禹。他急忙站起身,朝著那個倩影追過去,那個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立即轉身,消失在酒宴會場。
黎心儀有些吃驚,沈默心這個決定,真的太讓她意外了,現場有不少女人望著黎心儀的眼神,充滿了敵意和妒忌。
「我沒事,就是有點口渴。」若不是太內疚,林俊禹不會選擇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還要參加酒宴。
黎心儀听到這些話,一顆心漸漸下沉。其實,和林俊禹結婚,她已經做好思想準備,去面對那些詆毀。可是,當她真正听到這些詆毀的時候,她還是很難過。為什麼要這樣說她?她黎心儀除了身份差了點,又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入不得這些貴婦的眼楮?
關掉賬號,林俊禹才躺下去睡覺。
黎心儀轉動門把,打開門︰「女乃女乃,已經好了。」
黎心儀抿嘴,微微思索一下,也知道酒宴必須辦下去,婚禮取消了,已經給這樁婚事蒙上了一層陰影,要是連晚上的酒宴取消了,只怕她的名聲更加不好听了。人家說不定會自動腦補很多不實的事情出來。「你別擔心,作為病人,你就該好好休息。」
黎心儀面對著這麼多陌生的目光,剛開始是緊張的,隨後就慢慢放開膽子的。這是她以後要生活的世界,她不可以怯弱,至少,不能丟了林俊禹的臉。她的一舉一動,代表林俊禹的臉面。
「女乃女乃,我去洗手間。」黎心儀知道,今晚的第一支舞,不會屬于她。作為今晚的女主角,她不可能在男主角失約的情況下,和別的男人跳舞。
林俊禹微微一笑,安然地躺下去。「好,我會好好休息的。」
「我去拿開水。」黎心儀知道他不適合喝那些酒水,急忙轉身去廚房燒開水。
「我陪你回去吧。」黎心儀的臉上漾起了淡淡的紅暈。她知道今晚的新婚夜,注定是不能過的,可是能陪在林俊禹身邊,她就很知足了。
黎心儀點了點頭,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的香檳色敬酒禮服,這款禮服高腰設計,將她修長勻稱的身材完美地呈現出來。第一次,黎心儀對自己的形象重視起來,畢竟,這是人際交往中最重要的一張名片。
林俊禹的眼神有一些閃爍,卻掩飾的很好。「說什麼傻話,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真心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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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時的黎心儀還沒有明白,沒有人會踢一只死狗,越是有名氣的人,面對的詆毀就越多。有多少人喜歡你,就有多少人憎恨你。這是不可改變的規律。等黎心儀真的明白這個道理,她已經站在巔峰,完全不把別人的詆毀放在眼里。因為那個時候的她明白,承受得起多少詆毀,就能擔起多大的成就。被人詆毀,就是成功的起點,若是默默無聞,誰願意花時間去說一個完全沒價值的人?
黎心儀听到補償兩個字,心中突地一跳,感覺林俊禹並沒有把自己當成妻子,不然,怎麼會用補償的字眼?「我不要你的補償,俊禹,我只要你真心喜歡我,尊重我,愛我。」
黎心儀以為林俊禹是認同自己的話,嫣然一笑︰「那你就別想那麼多,晚上的酒宴,我來應酬就好了。」
在林俊禹的帶領下,他們開始跳第一支舞蹈。林俊禹選擇的是華爾茲,黎心儀學過這種舞蹈,卻很少跳這種舞蹈,剛開始的時候,她的舞步就有一些凌亂和僵硬。幸好華爾茲是由男士做主導的舞蹈,所有的轉度,都是男士來完成的,黎心儀要做的就是隨著林俊禹的步伐旋轉,傾斜,擺蕩,完成了一系列的動作。
酒宴漸漸進入高.潮,本來這個酒宴最高.潮的部分,就是由林俊禹邀請新娘跳一支舞,但是林俊禹因為生病缺席了,黎心儀站在一旁渾身不自在,眾人看她的目光也多了一絲別樣的味道。
沈默心聞言,抬眸望向出口,恰好看到孫子匆匆追出去的背影。「回來就回來,難道還能改變結果嗎?」在婚禮之前,林俊禹和黎心儀已經登記結婚了。林俊禹就算再沒腦子,也不會在短短一周內就選擇離婚,更不可能為了宋靜妤放棄林氏。
沈默心挑了一套珍珠瓖嵌鑽石的首飾,特別適合黎心儀的氣質。酒宴上的賓客,看到沈默心親自帶著黎心儀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就知道林家很看重這個孫媳婦,望向黎心儀的眼神立即就變了。
「什麼?」黎心儀有一些錯愕,似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女乃女乃,不是說由你和爺爺跳舞嗎?」
黎心儀這才發現,林俊禹穿著一件純白色的西裝,風度翩翩地站在一旁,只是,純白色的西裝,將他的臉色襯得更加蒼白。
沈默心閉上眼楮。「你知道怎麼辦嗎?」
入夜時分,華燈初上,林家大宅子經過一個月的重新裝修,已經煥然一新。一盞盞歐式復古水晶燈如燦爛綻放的花朵,閃爍著五彩的光芒,紅色的地毯用金絲繡著精美的龍鳳圖案,高跟鞋踩在地毯上,一點聲音都沒有。
而在醫院的林俊禹,對著白色的牆壁,陷入了掙扎中。理智告訴他,不要去找宋靜妤,可是心中有一道聲音告訴他,去找宋靜妤,告訴她結婚真正的原因,讓她等你吧!
默默地把眼角的淚水擦干,黎心儀悄悄退開了,現在鬧出來,真正難堪的人是自己,不是這些多嘴的女人。
林管家立即心領意會,想要給宋靜妤施加壓力太簡單了,對一個充滿野心的女人來說,她最害怕的就是失去自己的前途,而不是男人。
黎心儀听到這句話,身子一僵。沒有婚禮的酒宴,沒有新郎的酒宴,她要面對的是多少人異樣的目光?緩緩低下頭,黎心儀輕聲道︰「能不能取消酒宴,你現在病了,我一個人參加也沒意思。」
冷風吹過,將林俊禹的思緒吹醒了。他轉身走入會場,恰好看到黎心儀端著一杯溫水走出來,沖著他露出一抹燦爛的笑︰「俊禹,喝水了。」
林俊禹將她拉進自己的懷里,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好好休息,別太累了。」
回到新房,黎心儀面對喜氣洋洋的新房,模著紅色的床單,心里想著林俊禹臨走那個吻,一顆心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不用。」林俊禹緩緩閉上眼楮。「今天晚上的酒宴,說不定要你一個人出席了。」
在雲城的某一處,宋靜妤望著那個賬號上的留言,眼淚簌簌掉下來。她相信,相信林俊禹結婚,完全是為了他們的將來,只是她不甘心,這場婚禮本來屬于她的,林俊禹也是屬于她的,可是,她現在要和一個女人來分享一個男人,只因為她失去生育的能力。
黎心儀閃過一絲猶豫,不由地望向了沈默心。強情轉剩。
黎心儀心中閃過一絲心疼,他的病還沒有好,怎麼就出院了?「俊禹?」
「不會。」謝婉彤看出黎心儀心中的隱憂,兩只手放在她的肩頭,輕聲安慰她︰「晚上的妝容,就是要艷麗一點,才能看出效果,不然的話,在燈光下完全看不出你的優勢。」
一想到林俊禹,黎心儀就無端地伸出無限的勇氣。
沈默心上了年紀,一熬夜就整個人沒精神。「心儀,明天睡遲一點。」
在病床上輾轉反側,林俊禹最後還是睡不著,借著手機登陸了k,登陸了一個賬號,在上面留下這麼一段話︰如果我說,我結婚是為了我們的未來,你信嗎?
黎心儀一出現,沈默心就朝著她招手。「我們大家就等著你來跳開場舞的。」
沈默心挽著黎心儀走向會場的中心,鄭重地向眾人介紹黎心儀的身份,並且,她還宣布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等到我的孫媳婦生一個曾孫子給我抱,我就把我名下的百分之十股份送給孩子做生日禮物。」
這個消息,讓在場的人大為震驚。百分之十的股份,等于上億美金的收入,並且,這份收入還會隨著林氏的生意額遞增,也就是黎心儀一嫁入林家,就成了一個富婆。
走進洗手間,黎心儀用冷水洗手,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當她走出洗手間,恰好經過一個僻靜角落,听到一些貴婦圍在一起嚼舌根。zVXC。
沈默心十分滿意黎心儀的裝扮,見她脖子沒有戴首飾,主動對她說︰「我屋里有一些首飾,先借給你戴。」
「不是說新郎病了嗎?」某個女人插嘴問道。
林俊禹聞言,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我會好好休息的,心儀,這次的事情,我會補償你的。」「有錢沒人愛,也算可憐吧?」某個少婦打扮的女人掩嘴一笑。「今天早上婚禮就取消了,酒宴上,新郎也沒出現,估計人家心里想著是某個千金大小姐,才不是這種落魄的烏鴉吧?」
黎心儀听到他的贊美,心中酸澀。再美麗有什麼用,在醫院的病房里,她的美麗就像蒼白的蝴蝶標本,失去了燦爛的機會。「你好點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你真美。」林俊禹由衷地贊嘆,娶這麼漂亮的妻子,估計是很多男人的夢想吧。
「好的,女乃女乃。」黎心儀乖巧地答應。
「心儀,你化好妝了嗎?」沈默心敲了敲門,低聲問道。
越往下跳,他們的配合度就越高,漸漸地,周圍的人都停下舞步,欣賞這一對新人的舞蹈。從舞蹈中,人往往能窺視某些東西,此刻,眾人都相信林俊禹對這個妻子是滿意的。兩個人的舞蹈行雲流水,華麗多姿,如翩翩雙飛的蝴蝶,充滿了藝術感和美感。
在病房的壁燈照耀下,黎心儀身上那套婚紗散發著柔和的光澤,林俊禹將自己的目光緩緩上前移動,就看到黎心儀那張嬌媚的容顏,她沒有化濃妝,珍珠色的眼影,玫瑰色的唇彩,將她精致的五官完美地呈現出來。替她化妝的人,一定是很了解她的人,不但知道她的優勢,也懂得遮掩她的缺點。
「心儀,別擔心,有女乃女乃在。」林俊禹以為黎心儀是膽怯了,連忙開口安撫她。「沒人敢放肆的。」沈默心的強勢,是刻在很多人的心里,沒有人敢當著沈默心的面,給黎心儀難堪的。
「不。」林俊禹淡淡吐出一個字,毫不留情地拒絕黎心儀︰「我需要安靜的休息。」
「切,這種借口,虧你也想得出來。」胖胖的貴婦揮著自己精致的指甲,臉上的神情充滿了譏諷。「你不看看老太太的表情,一看就知道這個孫媳婦是為老太太娶的。人家的真愛在歐洲,可不是眼前這個人……」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我這把老骨頭,哪里適合跳這樣的舞蹈?」沈默心哈哈一笑,指著旁邊某個修長的身影道︰「快去吧。」
黎心儀听她這樣說,十分高興。長輩願意借貴重的首飾給晚輩戴,本身就是一種寵愛和信任。「謝謝女乃女乃。」
一舞完畢,林俊禹的臉色更加蒼白,黎心儀趕緊扶著他走到一旁坐下來。「俊禹,你沒事吧?」
「你這句話就錯了,就沖著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她以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風光得很。」某個貴婦嘲弄一笑,對黎心儀的好運暗含妒忌。
黎心儀坐在化妝鏡子前面,望著自己艷麗的妝容,有一些不習慣。「婉彤,會不會太妖艷了?」
沈默心沖著黎心儀點了點頭,黎心儀這才把手放入他的手心中。林俊禹的手心有一些冰冷,卻是干燥的,有力的。
「好。」黎心儀心中充滿了幸福的感覺。從林俊禹出現那刻開始,她就對自己的婚姻生活很有信心,畢竟,林俊禹拖著病體回來,本身就是對她的愛護和尊重。
林管家還是擔心。「萬一他們兩個舊情復燃……」這才是關鍵,要是這兩個人舊情復燃,黎心儀完全沒機會了。
林俊禹追了出來,就沒看到宋靜妤的身影。他有一些失望,又有一些釋然。如果他真的追到宋靜妤,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她。難道要告訴她,他結婚是迫不得已的妥協嗎?不行,這樣說,只會讓彼此都痛苦。
林管家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幕收入眼底,低聲對沈默心道︰「夫人,宋靜妤回來了。」
如果是別的女人,就算拼個魚死網破,也不會答應和別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可宋靜妤的理性比感性多,她知道,她和林俊禹最大的障礙就是繼承人這個問題。如果他們之間沒了這個障礙,結合在一起才能得到幸福。若是她現在強求,和林俊禹在一起也不會幸福很久,等到日後感情轉淡了,林俊禹還會愛她如昔嗎?于是,她選擇退讓,選擇讓自己燦爛綻放。只要她燦爛綻放,林俊禹就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畢竟,娶到手的女人就算是一朵白玫瑰,也逐漸變成衣襟的白飯粒,未曾真正擁有的紅玫瑰,才能成為男人心中的朱砂痣,永遠不會磨滅的。
黎心儀一夜好夢,睡到天亮。等她醒來,就發現時針指向了十二點,不禁有幾分懊惱。她居然忘記了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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