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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見玉容玉護衛到來的消息,孫嬤嬤大驚失色,頓時臉白了下來。「玉……玉……玉護衛怎麼會……」

蘇漣漪則是淡定地笑笑,柔聲道,「既然玉護衛到了,孫嬤嬤便去備茶吧。」

孫嬤嬤慌張地點頭,而後尷尬對玉容施禮後,匆匆出了帳子。

帳子內死寂一片,玉容一雙細長的鳳眼大睜,死死盯著床上半臥的臥龍村村民趙十二。當日,他親眼所見這四人病發,而按照醫書記載,天疫發作,絕無生還,但這人怎麼沒死?

玉容懂醫,自然能分辨出發病與康復的區別。健康人若是患病,精氣不足體力流失便會有雙頰下陷印堂發黑之表象;反之,若病人逐漸康復,即便是病弱憔悴,也會有面色漸潤雙目漸明之表象。

床上這人,一看便是大病初愈。

難道天疫真的被小漣治好了?這不可能!

趙十二見到玉容後,面色頓時蒼白,渾身顫抖不已。他永遠記得當日發作,便是這名年輕男子進入他們營帳,而後便面色大變地沖出營帳,高喊將他們四人燒死在帳內。

「你怎麼了,有何不舒服嗎?」漣漪發現趙十二的異常,柔聲詢問。

即便是虛弱的趙十二也拼了命的掀了被子,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因沒力氣下跪,便半趴著對地狠狠磕頭,梆梆作響,「菩……菩薩姑娘,求求您救救小的……一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的……不能死……」

這一套話,在初見時便听趙十二說了,漣漪無奈,趕忙上前攙扶,「大哥別擔心,藥效已經起作用,你的病情已得到控制,你不會死的。」極力為病人鼓足戰斗病魔的勇氣。

趙十二自然不是擔心病死,而是……

漣漪發現趙十二眼神恐懼地偷看看向玉容,而後身子蜷縮,不停向漣漪身後靠,想起之前發生之事,頓時明了。

「這位大哥,你現在需要做的是平心靜氣好好休息,至于其他事,交給我好了,切勿擔心。」漣漪的聲音不高不低,如風和煦,讓人听著便身心舒暢。

趙十二看向蘇漣漪,狠狠點頭,眼中滿是祈求和無助。

叫來護衛將趙十二扶上了床,漣漪命趙十二閉眼休息,而後轉身來到玉容身邊。

此時隨著時間的流逝,玉容也逐漸平靜了下來,只見他薄唇抿緊,喉頭上下動了一動,半晌,才將這口氣驚嘆出來。

漣漪道,「玉護衛,如您所見,臥龍村村民的病癥已得到了控制,這兩人雖身患瘟疫,但不能殺之。否則,我的藥劑效果得不到驗證,他日若您病發,我便無能為力了。」威脅道。

玉容並未因威脅而生氣半分,「你是如何做到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是說治療天疫?」漣漪問。

玉容終于肯將視線從趙十二身上收回,放到蘇漣漪身上,眼神滿是復雜,各種情緒。

蘇漣漪微微一皺眉,停頓半晌,不知自己應如何回應玉護衛,是認認真真講解還是敷衍了事。想到玉護衛懂醫,自己若真敷衍,對方定是能看出來。這玉護衛身份神秘,得罪不得。

但若是認真講解的話……

漣漪一雙秀眉皺得更深,因為她不知應該從何講起。是從細胞組織到病原體還是從解剖學到西醫理論,對一名古人說肉眼看不見的病菌,也不知對方會不會以為她是失心瘋。

玉容頓時惱火,「難道小漣姑娘覺得在下不配听你的高論?」

「不是,玉護衛您誤會了。」漣漪趕忙拒絕,而後誠懇地看著他,「玉護衛,能看出您是杏林高手,但我學的醫術屬旁門左道,與您得醫術可能有些出入,說出來,怕您不信。」

玉容火氣平息了一些,「天下之大,流派眾多,任何一支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和價值,沒有高低之較更無主次之分,醫者首先應做到海納百川才能做到集百家精華與一身,小漣姑娘若瞧得起在下,便請知無不言為在下講解。」

漣漪再一次長嘆口氣,「稍等。」先是去查看了兩病人情況,而後叮囑了照料兩人的護衛,便對玉容微微點頭,「玉護衛,請隨我來。」

說著,出了帳子,引玉容到了她制藥和居住的帳篷內。

……

兩人走後,照料病人的護衛離開的瞬間,有人已潛了進來。

那人也身著護衛衣服,濃眉大眼,五官方正大氣,一雙銳目犀利,正是暗暗觀察保護蘇漣漪的雲飛峋。

床上的趙十二只以為照料他的護衛又折回來,因听從蘇漣漪的叮囑,閉目修養一動不動,唯恐自己再次病發丟命。

天疫之癥,雲飛峋自然有所耳聞,卻未親眼見過。之前雖信誓旦旦地對崔鵬毅說漣漪定會治療此癥,但說歸說,內心卻是萬般擔心。

剛剛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到,高興之余,內心對自己娘子又是極為崇拜,不知多少次感謝上蒼將這麼優秀的女子許配給自己為妻,又一次次發誓定要愛護她、呵護她,寧可自己刀山火海,也絕不會讓漣漪受到絲毫傷害。

桌上,放著剛剛的藥碗。

飛峋端起藥碗,見雪白的碗底有淡綠色的殘藥,好奇心起,用手指沾了一些藥汁,拿在鼻尖聞聞,無味;又小心放在舌尖上舌忝了下,也是無味。心中感慨,漣漪腦子里到底還有多少他所不知的。

突然,一絲記憶躍于腦海,是之前兩人在猛虎營,漣漪用饅頭上的綠霉治療軍妓的私病,難道這也就是那種綠霉?

想到這,剛剛有些低落的心情又高漲起來,也許是想到之前兩人相處時光。

隱約听到有人向營帳走來,雖那人距離營帳還有幾丈距離,常人絲毫無法發現這幾乎不見的聲音,但雲飛峋感官遠遠超出常人,自然能發覺。

片刻之後,剛剛離去的護衛重新回到營帳中時,帳內除了兩名病人已空無一人。室內依舊安靜,病人呼吸安穩,仿佛其間根本沒發生過什麼一般。

……

營地中央碩大的紅色營帳。

孫嬤嬤跌跌撞撞地跑來,見到守在外面的李嬤嬤,趕忙求見聖女。但李嬤嬤自然不會應允,因此時聖女剛與美男們戲水玩樂過後,昏昏入睡。

「大事不好了!玉護衛剛剛跑到瘟疫營帳了。」孫嬤嬤激動得不知該從何說起。

李嬤嬤听後一愣,「什麼,玉護衛去瘟疫營帳?」之後壓低了聲音,小心道,「他不是被聖女軟禁了嗎?」

孫嬤嬤哭喪了臉,「這事兒我也不知道啊,今天那兩個臥龍村的人被救活了,小漣姑娘也正高興著,忽然玉護衛就來了。」

李嬤嬤渾身一層冷汗,雖然她已決定投靠聖女,但卻也知玉容的勢力。「玉……玉護衛說了什麼嗎?我們……」說著,抓住孫嬤嬤的手,「我們會不會遭殃!?」

孫嬤嬤從之前的恐懼中冷靜下來,皺著眉毛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玉護衛剛進了營地,小漣便讓我備茶。」

李嬤嬤到底是有點心計的人,放開孫嬤嬤,撫了撫心口,「看來小漣是讓你出來通風報信,不管了,我這就進去將這件事告訴聖女,你在這守好。」為什麼讓孫嬤嬤守著?自然怕有人不小心闖入,看見「聖潔」的聖女正赤身*地摟著男子睡覺的情形。

孫嬤嬤站在原來李嬤嬤在得位置,守著帳子門口,而李嬤嬤則是冒著惹怒聖女的風險進了去,稟告這不妙的大事。

安蓮是否會因被吵醒而大怒,不得而知;而眾人做夢都想不到,放開玉護衛不是別人,正是小漣,蘇漣漪。

孫嬤嬤和李嬤嬤也未再深一個層面思索這件事——玉護衛被放,前來通報的為何是孫嬤嬤而非守衛營帳的聖女貼身護衛!

……

再說另一邊,蘇漣漪的一邊。

「這是?」玉容看著蘇漣漪掀開蒙在的棉被,將其中一只仔細密封的罐子打開,取出一只發霉的饅頭,不解。

漣漪道,「這便是治療天疫的特效藥。」

玉容瞠目結舌半天,還是無法將這消息完全消化,「你沒開玩笑吧。」

漣漪無奈搖頭,「事關人命,我怎麼會開玩笑呢?」對方的反應,早在她意料之中。「我說過,我學的醫術是旁門左道,即便是認真為玉護衛講了,您也不會信。」

玉容垂下了眼,片刻,緩緩抬起了眼,「你說,我信!」鄭重其事。

漣漪忍不住輕笑,「我講可以,只要一會您別把我當成失心瘋便好。」輕松打笑,緩和下尷尬的氣氛。

豈料,玉容卻是一臉的嚴肅。他狹長的眼中早沒了不屑,更無絲毫戾氣,目光極為誠懇,帶著濃濃求知欲。

這一刻,蘇漣漪卻突然好奇起了玉容的身份——他暗暗管理著整個營地,操縱著奉一教的聖女,他可以毫不猶豫的下令燒死還未死的病人,他懂醫術卻無慈悲之心,滿眼戾氣卻對醫學又有著濃厚的求知欲。

他很像是武俠小說中那種不醫人反殺人的鬼醫,那麼他到底是誰?奉一教真正的主子是何身份,目的又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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