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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主子,快去寢宮躺著,周王妃來了

凝和宮

處處透著莊重和貴氣,門口擺著一對青釉蓮花瓶,對著大門牆面粉飾著金粉,下面擺放著描金赤鳳檀木闊榻,旁邊青花八卦紋筒形香爐,而大殿兩旁幾張繁冗雕花大椅,一張紅木瓖嵌貝殼花卉四條屏擺放在右手邊,隔開外殿與內閣。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安翎穿著絳紅宮裝,闔眼斜躺在闊榻上,保養得當的雙手無名指與小指帶著赤金瓖珠指套,輕輕的來回撫模著發髻。

忽而,殿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道穿著粉色宮裝的婢女喘著粗氣跪在地上。「娘娘,不好了,皇上他…」

「 ——」宮婢話未說完,迎面一盞茶杯砸在額角,碎裂的聲音在大殿清晰的回響,一旁伺候的宮婢全都嚇得跪在地上。

安翎霍然睜開眼,陰厲的眸子射向鮮紅的液體順著額角滑落到眼楮里的宮婢,冷聲說道︰「下次再敢放肆,賜死!」

賜死二字讓腦袋發木的宮婢回過神來,慘白著臉磕頭謝恩。「多謝娘娘不殺之恩。」

「行了,有何要事?」安翎慵懶的掃了惶恐的宮婢,臉上猙獰的神色斂去,仿若之前狠厲的人,不是她!

宮婢卻覺著有一股冷意自心底竄起,瑟瑟發抖的回話︰「娘娘,奴婢在御花園瞧見皇上帶著一個大約三歲左右的孩子斗蛐蛐。」

安翎若有所思的眨了下眼,平緩道︰「哦?」

「奴婢所言屬實,御書房那邊也傳來消息,說…說那個小孩要做魔君。」宮婢眼底有著不安,小心翼翼的打量太後的神色,見她臉色瞬間扭曲,拼命的磕頭道︰「娘娘,奴婢句句屬實,皇上如今正與那孩子斗蛐蛐,不信,可以派田姑姑去查看。」

原本她還以為是件美差,在凝和宮當值,可是有很豐厚的賞錢,卻忘了,危險指數也是相等。

如今,她只苛求能活命。

「砰!」安翎一掌拍在身邊的闊榻上,陰厲的問道︰「田姑姑,確有此事?」

簾後的田姑姑立即現身,跪在地上回話道︰「是的,皇上前幾日帶著女乃娃子入宮,住在長卿宮,皇上對他沒有特別之處,奴婢適才沒有第一時間稟報,正在查探他的身份。」心里卻止不住的打鼓,沒料到那個平凡的野種那般得皇上的喜愛,竟然讓冷血無情的皇上陪著斗蛐蛐,簡直想都不敢想。

安翎沉著臉,心里的恨意翻江倒海,似要將她淹沒。

原本她安份的在凝和宮,是因為君墨幽為了那個死去的賤人,沒有心思料理朝政,在培養她的小兒子君塵梟,暗線不止一次說過君墨幽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等,打算過兩年就把皇位讓給君塵梟,作為君墨幽的母親,即使再恨他,也不能太過無情,便由著他逍遙兩年,到時候君塵梟登基,她便是至高無上的皇太後,可以掌握朝政,成為一代女帝!

誰知,那畜牲不領她的情,居然隨便帶著野種進宮,打算把皇位給個野種。

眼底閃過怨毒,君墨幽啊君墨幽,你別怪本宮不顧及母子情!

「擺架!」裙裾一撩,起身由著兩個宮婢攙扶著朝御花園而去。

遠遠的便听見歡笑聲,安翎咬緊了牙關,忽而,看到假山後閃過大著肚子的商浣,眸光微閃,冷笑道︰「去浣雪宮。」

轉身,深深的看著一大一小,跪在地上斗蛐蛐的兩人,眼底蓄滿了陰鷙,誰也搶不走梟兒的皇位!

……

浣雪宮

商浣崩著一張面癱臉進了寢宮,見商婕影離開了,閉了閉眼,隱去眼里的狠辣,端坐在軟塌上。

垂頭,看著微隆的肚子,嘴角有著冷嘲,用力的模著肚子,直到肚子里傳來不適感,才放開手。

「公主,這是二公主遣人送來的燕窩。」宮婢端著托盤,把燕窩盅放在案幾上,舀了一碗出來。

商浣淡淡的掃了一眼,勾唇道︰「送去給那個孩子。」

「這…」宮婢想到商婕影的話,臉色一變,有些為難。

「本宮吩咐你做,你去就是。」商浣臉上漾著一絲淺笑,輕輕的模著肚子說道︰「二姐與那孩子投緣,便送給那個孩子補補身子。」

宮婢是個機靈的,聞言,心里有了打算,把燕窩倒進盅里,端了下去。

片刻,外面通傳太後娘娘駕到。

商浣眼一沉,起身去外面迎接,她的身份很尷尬,于是跪著沒有開口。

安翎有些不悅,亡國公主還給她擺譜。

睨了眼那微隆的肚子,嘴角彎出一抹冷笑,並沒有吩咐讓她起來,徑自在宮女的擁簇下,坐上主位,優雅的接過宮婢端來的熱茶,淺淺的啜了口,開口道︰「起來吧,皇上看見了,會說哀家苛刻你。」

商浣低垂著頭,滿目陰霾,該死的老虔婆,不是刻意整她麼?

「哀家知道你心有不滿,哀家也不忍心你大著肚子行跪禮,可沒辦法,禮不可廢,切莫在哀家手中亂了規矩,到時候皇上追究,罰你不知禮數,哀家好心也變黑心肝了。」安翎細細的說道,一臉關切的看著肚子,詢問道︰「身子可有不適?」

商浣搖頭,話語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的說道︰「太後教誨的是。」

心里恨不得撕爛那張虛偽的臉,她是巴不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哀家听聞皇上帶了個不知來路的孩子進宮,今日遠遠的瞧上一眼,還別說,那雙眼楮與南詔長樂公主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頓了頓,安翎皺了皺眉,意味深長的說道︰「浣兒曾經去過南詔一趟,想必也見過長樂公主,該知道相似處吧?」

安翎在宮中浸泡了大半輩子,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一雙眼楮早就養毒了,御花園中匆匆一瞥,便看到那雙最為出色的眸子,與那賤人的眸子有幾分想象。

商浣一驚,細細的回想,稍稍做著對比,還真的有幾分相似,臉越平凡,那麼更加襯托出那雙眼楮,怎麼會不印象深刻?

安翎嘆了口氣,似悲傷,似憐憫的說道︰「幽兒那孩子從小與哀家不親近,原本以為他找到了心愛之人,可以圓圓滿滿的過日子,卻不想發生那樣的悲劇,他人在也是個空的,魂兒早隨長樂去了,之所以帶著那個孩子回來,大約是那雙相似的眼珠兒,你也知道,長樂去的時候,肚子里有個四五月的胎兒,幽兒怕是把那孩子當成了自己的骨肉,才帶回了宮。你是他唯一親近的人,肚子里有他的孩子,為了北蒼大業,你要去勸阻幽兒,莫要做出糊涂事,他或許會听你的話。」

商浣眼里閃過一抹嘲諷,這老虔婆心里打什麼主意,她會不知道麼?

「太後娘娘,皇上什麼人,我們心里都清楚,怕是只有長樂公主才能鎮壓得到,浣兒說的話…」商浣無奈的搖頭︰「太後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對太後一片孝心,斷然會听太後的勸。」

安翎緊了緊袖擺里的手,垂眸遮掩住一閃而逝的陰厲,慈愛和善的說道︰「唉,皇上被那個孩子誘哄得昏了頭,哀家也無奈,才尋你出個主意,若是有人心懷不軌的把孩子送進宮…」說到最後,太後高深莫測的看了眼商浣,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孩子還小,起不了風浪,太後未雨綢繆了。」商浣打著哈哈,反正我肚子里的不知是男是女,生下來再說,也不晚。

安翎被商浣不冷不淡的模樣,氣的險些咬碎一口白眼,之前在御花園不是很急麼?這會子怎麼沉穩了?

「哀家也明白,畢竟你肚子里是男是女都不知,免得替別人做了嫁衣,可也不得不防,皇上說要讓他做魔君。」安翎氣定神閑的看著商浣,見她臉色微變,眼底有著一絲笑意,話未必要說的太滿和太直白,點到即止便可。

輕嘆了一聲,憂愁的說道︰「還是浣兒想得周到,哀家老了,也罷,由著你們年輕的折騰。」說罷,便起身離去。

商浣怔怔的出神,忘記了恭送安翎,細細的回味她說過的每一句話,若之前商婕影和御花園的一幕,讓平靜的心湖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那太後的話,便掀起狂風暴雨。

魔君?

呵…君墨幽,你的算盤打的太過圓滿了。

「喬姑姑呢?」商浣心里有了主意,回頭問著伺候的女乃娘。

「喬芯奉命去了南疆,公主有什麼要緊事麼?」女乃娘不高,卻很肥,一臉橫肉,可眼底閃爍著的精光,讓人不能小瞧了去。

商浣眉頭一皺,招手示意女乃娘靠近,附耳嘀咕了一串話,讓她立即去辦。

……

長卿宮中,南宮熙被宮婢伺候著沐浴,換了身清爽的小短袍,看著早已等候在桌旁的君墨幽,撒著腳丫子跑了過去,撲倒在君墨幽懷里,甜甜的喊道︰「爹爹。」

君墨幽伸手抱著南宮熙做在腿上,臉上的洋溢著寵溺的微笑。

「可有累著?」輕柔的替南宮熙整理著衣襟,想到自己陪著他玩斗蛐蛐,也覺著不可思議,尤其月白袍子全都髒了,也不覺著身上不適。

南宮熙搖了搖頭,看到宮婢端著一碗熱騰的燕窩,伸手攬到懷中,還未開吃,‘嗖’的一聲,盤旋在南宮熙腰間的赤紅小花蛇,身子纏在碗上,吃的歡快。

南宮熙立即把碗放在桌子上,淚眼汪汪的看著君墨幽,緊張的抓著他的衣袖說道︰「爹爹,娘親說小花愛吃的我不能吃,不然會肚子痛。」

君墨幽眼底閃過寒光,他怎麼會不知道其中緣由?這條小花蛇他自第一眼便認出是用毒藥喂養大的,最喜愛吃有毒的東西,而它如今盤旋在瓷碗上喝燕窩…

「燕窩誰送來的?」君墨幽森冷的問著伺候南宮熙用膳的宮婢。

宮婢腿跟子一軟,跪在地上哭泣道︰「是二公主,二公主說她喜歡小公子,便送來了一盅燕窩。」

「莫問,查!」

南宮熙委屈的嘟著嘴,絲毫不怕散發陰寒煞氣的君墨幽,抱著他的脖子說道︰「爹爹,他們是不是不喜歡熙兒,所以把肚子痛的東西給熙兒吃?」

君墨幽心疼的模著南宮熙的頭,慶幸著他身上有毒蛇,不然,又會範過去的錯誤。

「爹爹把吃著會肚子疼的東西給他們吃,可好?」

「就把小花吃的給他們吃吧,娘說這是…」南宮熙困惑的抓著腦袋,從懷里掏出小冊子,翻了半晌說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君墨幽看了那碗還剩一半的燕窩,眼皮子一抽,之前有毒,現在被小花荼毒後,簡直就是劇毒,且是無解。

「好。」

淡淡的掃了一眼那本小冊子,君墨幽覺得有趣,便從他手中拿了過來,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臉色一僵,訕訕然的放開。

「爹爹不識字麼?」南宮熙收起他的珍藏‘小冊子’,眨巴著清澈的眼楮問道。「娘說我很聰明,會識很多字。」

君墨幽嘴角抽搐,無奈的扶額,小孩子的世界,他是無法參與的。

里面的記錄,對南宮熙來說是經典語錄,對他來說就是天書,咳咳…那些字他確實不識得。

南宮熙很得意,他不認識或是不會寫的字,就畫畫代替,都夸他很聰明,看到爹爹居然不認識,揚著下巴說道︰「爹爹,不識字不丟人,但是不識字裝會識字就丟人,娘說要…」說著,又掏出冊子翻看道︰「哦,沒有牙齒的問…咦,拔掉牙齒問?」皺著小臉,糾結了半晌,問道︰「爹爹,你要拔掉牙齒問,還是沒有牙齒問?」

君墨幽腦門滑下幾根粗線,有點跟不上南宮熙的思維,再次奪過他的小冊子,看到上面畫著一個圈,線條里面畫滿了細小的圈圈,邊上有個空白的圈,後面寫著幾個字︰沒有牙問。

君墨幽神色古怪的睨了眼南宮熙,溫潤的問道︰「這是誰叫你的?」是誰把他兒子教壞的?若是周王水逸的兒子倒好,若是他的…嘴角掛著陰險的笑。

「娘教的。」

君墨幽瞬間沒了氣焰,熙兒真的如猜測般是他和淺淺的孩子,淺淺教壞的話…那他一起教壞算了。

漫不經心的翻著小冊子,指著畫著一團火的圖像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娘親生氣的樣子。」

「這個呢?」君墨幽抿唇指著一個類似母雞和一只小雞的圖案。

「娘親保護我的樣子。」

君墨幽不淡定了,覺得這孩子已經徹底教歪了,若是他娘親知道保護兒子,被兒子化成母雞的樣子記錄備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暗自舒了口氣,幸而沒有他的。

可翻轉過來,看到一個光果的小人兒,身後飄著一塊布的圖案,猜測了半晌,疑惑的問道︰「這個是什麼?」

「爹爹呀。」南宮熙眼底閃耀著興奮的光芒,指著那畫著穿著小內內,紅色朱砂畫的小披風,三根豎起的頭發說道︰「爹爹從窗戶里跳下來救了熙兒的模樣哦,威風吧。」

「……」君墨幽覺得他的英武形象徹底毀在這本小冊子上了。

「爹爹,你不喜歡麼?娘親說喜歡這麼威風的叔叔哦。」南宮熙眼神黯淡,有些失落,娘不是說這樣的叔叔很厲害麼?為什麼爹爹黑了臉,不喜歡呢?

君墨幽心里的小人趴倒在地,流著寬面淚,他能不能銷毀?

看著南宮熙失落的模樣,心里有些不忍,違心的說道︰「喜歡。」頓了頓,繼續說道︰「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不許說出去。」

南宮熙飛快的點頭。

突然,莫問從屋頂落下,恭敬的說道︰「主子,燕窩是商婕影送給商浣,商浣轉送給小公子。」

聞言,君墨幽眼底閃過嗜血,看來他是太過縱容,讓她們忘記了本份。

「主子,商浣好似知道里面有毒。」莫問蹙緊了眉頭,看來女人沒有一個是省心的,忽而,腦子里閃過一張如冰雪融化的笑臉,心里有些失落,幾年沒見到了,不知她好不好。

「把這碗送過去,盯著商浣喝完為止。」膽敢動他的人,就要做好被懲罰的準備。

雙手緊緊的抱著南宮熙,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要再次失去這個孩子了。「莫問,日後你來照顧熙兒。」

莫問一怔,愣愣的問道︰「主子,我…我照顧他?」有沒有弄錯,這個小屁孩可是私藏主母消息的周王的孩子,他不死命的狠抽一頓這熊孩子,發泄這幾年周王給的憋屈,已經夠對得住他了,為何還要照顧他呢?

看著眼前粉女敕的小臉,君墨幽滿臉溫情,每次看到南宮熙,就有一種他是他兒子的想法,越來越強烈,在沒有看到他母親之前,不想輕易的泄露出去。

「嗯。」君墨幽頷首,沒有多說,這是他最後的一絲希望,幾次沖動的想要掀開他臉上的易容,最後都罷手了,他怕最後的一絲幻想、期盼,也被打破。

莫問心里不甘願,但是主子的命令不可違背,于是應了下來。

南宮熙小盆友可是把莫問的表情盡收眼底,從小沒有爹爹在身邊,他的心思很敏感,知道莫問不喜歡他,扁了扁嘴,正要開口,便被突然出現的莫宇給搶了先。

「主子,快,快去寢宮躺著,周王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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