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殿內,水卿衣與百里玉兩人單方面的冷戰,無論百里玉如何討好,水卿衣都無動于衷,‘嗖’的甩著刀子眼。
「當真不願理我?」
百里玉狹長的眸子溫潤的凝視著趴在桌上描紅,看似專注的眸子里夾雜著一絲淺顯的暴躁,伸手輕柔的撫模著她的頭頂,還不待他開口,水卿衣低頭避開百里玉的手,打翻了硯台,濺了一手墨汁。
「閃開些。」水卿衣肚里的氣還未消,這下弄了一手的墨汁,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臭味,如畫的容顏霎時皺成一堆。
百里玉輕嘆一口氣︰「是我不對,該賠不是賠了,哄也哄了,你說大約還要氣多久,總歸有個時限。」
心里止不住懊悔,早知她如此在意,他就不逗弄她。
水卿衣臉拉的老長,冷笑一聲︰「你打算如何?」三言兩語就想要不計前嫌,想得美。
「若還要一月,那我便出一趟遠門,若只有幾日,那便負荊請罪。」百里玉眼底閃過流光,心知水卿衣鬧別扭,面子抹不過去,適才生著悶氣,與自己較勁。
「我說一輩子呢?」水卿衣冷哼一聲,負荊請罪?說的好听,估模著想要離開一趟是真,撇了撇嘴,不再理會百里玉,繼續悶頭描紅。
百里玉眉頭輕蹙,起身走到她的身後,看著她描紅描的粗細不均,且歪歪斜斜,不禁扶額。
不顧她的掙扎,修長泛涼的手掌覆在水卿衣手背上︰「要心靜,屏棄雜念,有耐心。」握著水卿衣柔軟的手,一筆一畫的勾勒。
水卿衣動了動,由了他去,看著工整漂亮的描紅字,對比她之前描的,有些不好意思,怕百里玉取笑,扔下筆說道︰「不練了。」
「為何?」
「沒瞧見我一手墨汁?」水卿衣適才發現她手上的墨汁還未清洗,待瞧見百里玉縴塵不染的白衣一塊塊的黑色,格外的刺目,心底的陰郁頓時一掃而空,哼著調子淨手。
百里玉睨了眼衣袍上的墨汁,搖了搖頭,拿起木櫃里的進了屏風換下。
「主子,這是傅府的拜帖。」就在水卿衣得意之時,冷霧拿著紅紅的拜帖進來。
水卿衣眉頭微蹙,這是鬧哪樣?
看都不看一眼拜帖,淡漠的說道︰「拒了。」想到那日傅淺荷望著百里玉炙熱的目光,心底一陣不舒服。
上次在傅府發生那樣的事情,她與傅淺荷也算是撕破臉了,表面維持親熱,那只不過是做戲罷了。
「主子,人已經等在殿外了。」冷霧瞪圓了眼,這儼然是知道主子不願見她,才來這一出,細細的打量著主子的神色,見沒有動怒,稍稍緩了口氣。
水卿衣一怔,這樣她就一定會見麼?
「冷霧,我想睡會,那日被琴音所傷,要休養。」說罷,水卿衣斜躺在軟塌之上,順手模著床邊的野史看了起來。
冷霧張了張嘴,可瞥眼瞧見站在身後的大主子,立即住了嘴,轉身出去回復。
「你該去見一見。」百里玉彎身坐在水卿衣身旁,想到傅淺荷的資料,眼底閃過一抹冷芒。
水卿衣手一頓,霍然抬頭盯著百里玉,眼底滑過陰鷙,指著門口說道︰「你這樣想見她,你去就是,和我說做什麼?」心里像是堵著一塊油布,又油又膩。
隨即,泛著絲絲委屈,順從她一點會死啊,成天與她做對。
百里玉眼底縱然閃過受傷,一閃即逝,淡淡的說道︰「傅淺荷是鬼榕老人得意的徒弟,不止會奇門遁甲,還會鬼戈老人最為得意的逆天之術。你與她多多接觸,便能多些了解,好防備。」
水卿衣輕嗤,這些她都知道,無人比她更清楚傅淺荷來此的目地,無非就是來看百里玉的,真以為是見她的?
听聞百里玉的規勸,翻身不理他。
百里玉哪知水卿衣的心思,見她略有不快,也不再多說,側身躺下,輕攬著她,柔聲道︰「再大的氣也該消了,過兩日便要祭神,難不成還要賭氣到那時?」
水卿衣鼻子一酸,暗罵百里玉呆子,好言好語哄著不行麼?
「我們約法三章。」水卿衣木著臉翻身,覺得她和百里玉生悶氣,太不明智,一個讓傅淺荷有機會接近百里玉,一個氣壞的是自己的身子。
百里玉一怔,隨即示意水卿衣說。
「第一,不許貪墨我銀子。」水卿衣心想反正她臉面在百里玉早丟盡了,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免的憋壞自己。
「第二呢?」百里玉沒有出聲答應。
「第二,不許嫌棄我,若是你對我的那什麼地方不滿,抱歉,這是天生定型了,不能將就的話,我們可以和離。」說著,水卿衣心中一痛,每個女人的身體都是自己的驕傲,可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輕蔑的話,忍不住自卑,盡管臉皮厚、心理承受能力強大如她,還是沒有信心面對。
百里玉眼底破碎出濃墨,強忍著心底的怒火,冷聲道︰「第三呢?」
「第三,暫時沒有想好。」水卿衣淺淡一笑,含著淡淡的苦澀。
「第三條待定,前兩條,我不同意。」百里玉嘴角掛著冷肆的笑,翻身把水卿衣壓在身下,雙手覆上她的柔軟,暗黯的眸子盯著水卿衣說道︰「你怎知我不滿?」
水卿衣早在他握上的那一刻,渾身一顫,听著他邪肆的笑,竟有些失神。「不是你說我的很小麼?」
「有麼?」百里玉凝神回想,迷惘的問道。
水卿衣臉一黑︰「昨兒個你就嫌棄我。」
「笨蛋!」百里玉輕咬著水卿衣的耳珠,曖昧的說道︰「只是順著你的意說。」
「……。」水卿衣欲哭無淚,不是女人都喜歡說反話麼?這呆子怎就不知?何況,她說的小,是她年紀小。「胡扯,你不知道女人喜歡說反話麼?」
「嗯?」百里玉眼底閃過迷茫,隨即,錚亮的望著水卿衣說道︰「你是婉轉的同意與我…洞房?」
水卿衣覺得她的思維和百里玉不是在一條道上的,她說小反話也是大吧?怎麼就扯到洞房了?
想到此,心神一動,水卿衣推開百里玉,從側門出了紫苑殿,到了乾清宮。
見到只有水芊鳶一人在,水卿衣松了口氣,神色黯然的喊道︰「母後…」
「衣兒,有心事麼?」水芊鳶放下繡布,抬眼看著水卿衣,心事重重的模樣,有些心疼,起身拉著水卿衣坐下,揮退伺候的宮婢。「說給娘親听听。」
水卿衣看著一臉擔憂的水芊鳶,到嘴的話有點說不出口。
「我們母女兩是世上最親厚的,還有什麼不能說?」水芊鳶見水卿衣欲言又止,低嘆口氣,握著她的手,給予鼓勵。
「娘親,我…我還沒有來癸水,是因為禁制的原因麼?」水卿衣耳尖微紅,咬唇問道。至從兩人感情相通後,一直同床共枕,百里玉抱著她睡,她能感受到他炙熱的**,可顧慮她不松口,獨自隱忍。
放在這異世,男子弱冠之年,便會有通房丫頭,可百里玉一直守身如玉,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而自己是他的妻子,夫妻行房事也是正常,而他們成婚半年有余,卻一直沒有洞房,算是不正常的吧?若沒有感情倒也罷了,可他們有感情,如膠似漆,一不小心引起他的**,看著他強忍著,心里很心疼,雖然經常生他悶氣,總歸是舍不得他不順。
水芊鳶也是微微詫異,月兌口而出道︰「不可能,你的禁制解了,便會來癸水,怎麼還沒有呢?」說著,心里也緊跟著擔憂,焦急的問道︰「你可有與幽兒…」
水卿衣神色黯淡,搖了搖頭。
水芊鳶啞然,也知曉自己反應太大,看到孩子神色萎靡,拉開她的衣袖,看著本該出現的殷紅守宮砂,依舊沒有,適才意識到問題的所在。
「洛克部落的聖女與其他女子不同,生下便自帶守宮砂,會散發著異香,引來洛克部落的人,所以下了禁制,我便把你的守宮砂也一同隱匿了起來,可是它現在還沒有出現,那麼你便是不會來癸水。」水芊鳶臉上滿滿的擔憂,她吸取了七彩舍利的靈氣,修補了損斷的筋脈,修為也繼承了不少,但是還是沒有能力把守宮砂的封印給解除。
水卿衣傻眼了,癸水是雌激素和孕激素的降低而使子宮月兌落出血形成的,一般平均都是十二歲左右便會有初潮,在古代尤為的早,難道這種生理周期也能被封印住?
這樣想著,竟有些失語,若是守宮砂一日不顯,那麼她別想來癸水,若是一輩子不現,那該怎麼辦?
「可以找你父皇和幽兒幫你解禁,守宮砂一出,你們必須要同房。」水芊鳶嚴肅的叮囑,她不想女兒被洛克部落的人帶走。
水卿衣紅著臉點頭,若是可以,女乃女乃的,回去她就把百里玉給撲倒。
驟然,靈光一閃,拉著水芊鳶的手說道︰「我若是今夜同房了,封住的守宮砂可否消失?」
「可以一試。」水芊鳶眼底閃過亮光,這個方法不錯。
水卿衣得到答案,有些坐不住了,想著那眼底燃燒著火焰的男人,道了別,快速的回了宮殿。
……
「冷霧,百里玉可還在紫苑殿?」水卿衣招來冷霧問道。
「一直在。」冷霧奇怪的看著水卿衣,默默的替水卿衣寬衣,在溫池里撒下花瓣,替水卿衣沐浴。
水卿衣看著自己的身體在裊裊煙霧中,泛著珠光粉色,想到等下勾引百里玉的浩大工程,激動的鼻子里一熱,連忙用手捂著,潑水止血。
沐浴好,換上裹胸羅裙,外披一件紅色薄紗,隨後,拿起水芊鳶送的玫瑰精露,涂抹在脖頸,雙眸含春的去了內殿。
身後伺候的冷霧,被主子的舉動嚇傻了,主子這是要…?
水卿衣緊張又興奮的到了紫苑殿,可並沒有看到百里玉的蹤影,滿心歡喜和期待,霎時被兜了一桶冷水,盡數湮滅。
她明明讓冷霧派人通知百里玉等她,他去了哪?
「冷霧,百里玉在哪里?」水卿衣喊著守在殿外的冷霧,這個時辰,百里玉在午睡才是,今日破天荒的出去是有事,還是…想到冷霧說一直守在殿外等她召見的傅淺荷,急急問道︰「傅淺荷呢?」
「主子,大主子屬下不知去向,傅淺荷她在半刻鐘前離開了。」冷霧覺得今天的主子太奇怪,破天荒的打扮一番,竟然問起了傅淺荷,難道穿成這樣去見傅淺荷?
「百里玉什麼時候離開的?」水卿衣問著守在暗處的隱衛。
「半刻鐘前!」
水卿衣臉色微微泛白,攥緊了拳頭,想到現代許多都是夫妻生活不和諧,出軌的例子比比皆是,難道百里玉對傅淺荷也動了心思?
那日在城門口,她便覺得百里玉對待傅淺荷的態度很奇怪,若是一般的女子,早就冷冷的走開,哪會站在那里與傅淺荷攀談?
「傅淺荷朝哪個方向去了?」水卿衣緊繃著臉,她不想猜忌,可就是心慌慌的,控制不住去胡思亂想。
「梅園。」
水卿衣神色一冷,起身朝著梅園而去,一路上宮婢侍衛看著水卿衣的穿著,羞紅了臉。
冷霧不放心,追趕了出來,看到主子怔怔的站在梅園外,好奇的透過月亮門望去,便瞧見一襲白衣女子嬌羞的依偎在俊美如天神的男子懷里,兩人相擁而立,傲雪臘梅映襯,儼然是一副極美的畫面。
看著主子微白的臉,冷霧動了動嘴,不知該如何勸說。
「走。」水卿衣深吸口氣,轉身離開。
而身後梅園里的女子則看向水卿衣的背影,露出得意的笑容。
……
水卿衣不聲不響的搬到了乾清宮,把水澈逼到御書房過夜。
紫苑殿里,則是一陣低氣壓,百里玉看著空無一人的內殿,含笑的臉漸漸冷沉。
「主母呢?」想到他興匆匆的回來,面對冷清的宮殿,面上的笑容再掛不住。難道她就真的打算不理會他了?
「主母宿在乾清宮。」莫問想到他調查的信息,替主子捏了把冷汗,主母舊恨未消,又添新仇。
百里玉意識到不對,冷厲的問道︰「發生何事?」不管她如何氣他,都不至于會與他分床而寢。
「主母在太液池沐浴更衣回到寢殿,沒有找到主子,便詢問了暗衛,去了梅園,瞧見你和傅家小姐抱在一塊。」莫問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百里玉的神色,見他面色平靜,稍微舒了口氣。
百里玉神色一僵,眼底閃過陰霾,揮退了莫問,便熄燈入睡。
而乾清宮內,听著暗衛稟報紫苑殿消息的水卿衣,氣惱的摔碎了上等的青花瓷器,決絕的說著與百里玉決裂的話。
傅府
「父親,還是你這招高明。」傅淺荷看到宮中傳來的消息,眼底閃過一絲猙獰,很快,百里玉便是她的了。
傅成臉上波瀾不興,並沒有因為離間成功,而露出喜色,沉聲教導道︰「這只是開始,莫要太過得意忘形。」
傅淺荷臉上的笑容一僵,還有兩天便是祭神,而今,成功離間了他們二人,自己趁隙而入,還怕不能成功麼?
「父親,女兒可是得到了一個好消息,百里玉雖然與水卿衣成婚,可他們並沒有行房。」傅淺荷眼底閃過勢在必得的說道︰「哪個男人不,何況是身份高貴的北蒼暗帝,幾番求歡被拒,哪能受得了?若是女兒去引誘他,多半會成功。」
傅成點了點頭︰「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听聞百里玉當初是被迫娶水卿衣,甚至要他發誓一生只娶她一人,如今,他們關系破裂,我們也可以一試,說不定,你一舉懷有身孕,想要把水卿衣趕下台,也不是不可。」
聞言,傅淺荷眼底露出精光,若是真的能坐上王後寶座,她還會要受這老匹夫的控制?
「父親,按計劃行事!」傅淺荷想到她今後會成為一國之母,喜色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來。「若女兒成功,定當助父親登上寶座。」
「阿荷有心了,父親只想在有生之年把那些賤人踩在腳底下,看著他們不得好死,至于皇位,隨緣。」傅成斂去眼底陰暗處的一絲貪婪,揮手示意傅淺荷退下。
「父親,你打算如何處置水卿衣那賤人?」傅淺荷想到水卿衣幾次讓她丟臉,恨不得嘔出一口血,她此生何嘗那般受辱?「宴會絕對是她故意的,讓我們在門口空等,從後院破陣而入,是要給女兒下馬威,打我們傅家的臉。」
傅成陰笑︰「阿荷莫要心急,父親自然不會讓她好過,等水澈倒台,把她綁來給阿荷出氣,可好?」
「多謝父親。」傅淺荷得到傅成的一句話,滿意的離開。
看著緊閉的門扉,傅恆從書房暗室里走出來,溫潤平和的眼底閃過波動︰「父親當真要把水卿衣交給小妹處置?」
傅成看著兒子眼底的光芒,陰險的笑道︰「你該知道,你妹妹是替你鋪路的人,為父只是穩住她,事成之前,切莫與你妹妹起沖突。」
傅恆眼底閃過不甘心,他也滿懷壯志,可為何父親倚重妹妹,而處處讓他忍讓?即使沒有傅淺荷,他也一樣能幫著父親成事,可…看著傅成陰沉的臉,到嘴的話吞咽了下去。
「父親,兒子也能幫你。」傅恆想到那驚鴻的一瞥,腦子里滿滿的都是水卿衣的模樣,難怪百里玉立誓只願娶她一人為妻,若是水卿衣願意跟他,他此生也願不納妾。
「恆兒,待你成了九五之尊,何嘗怕沒有女人?」傅成似是瞧出了傅恆的心思,眼底閃過怒氣,可終歸忍了下來,他傅成這輩子只有一個獨子,雖女兒有不少,大多都被他給扔出了府,只留下傅恆和天資聰穎的傅淺荷。
「父親,兒子就想要她。」傅恆眸光微閃,低頭說道。
「放肆,那個賤人的種,絕對不能入我傅家府門,若你執意要她,我傅成便當沒有你這個兒子!」傅成眼底閃過嗜血,濃濃的殺氣迸發而出,讓傅恆承受不住跪在地上。
「父親,兒子只是要她,沒有說娶她,你這麼恨水澈和水芊鳶,把他們珍視的女兒給兒子作踐,不是更好的報復?」傅恆心里打著主意,不管如何,他都要得到水卿衣,不是愛,而是他喜歡一切美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囚禁在身邊!
「你當真想要她?」傅成平息怒火,緊緊的盯著傅成,想要從他眸子里看出一絲說謊的成份。「若你能有你妹妹的手段,把她弄到手,我不反對。」
傅成陰厲一笑,那小賤人確實有那賤人的姿色,模著自己殘廢的腿,眼底滿是猙獰。
……
翌日,百里玉早早的站在乾清宮前,水卿衣一直避而不見,听到莫問通報說水卿衣天未亮便去了觀星台,微微蹙眉,轉身離開。
站在觀星台下,看著台上那一抹紅,百里玉眸光微亮,飛身而上,近看那抹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冷卻。
「你是誰?」百里玉眼底閃過殺意,竟敢偽裝成淺淺,騙他而來。
縴柔的背影一僵,隨即,緩緩的轉身,露出清麗的容顏,笑著道︰「百里公子,淺荷冒昧打攪了。」輕移蓮步,走到石凳上坐下,替百里玉斟酒。「淺荷若不以姐姐的名義,百里公子怕是不會願意見淺荷。」
百里玉抿唇,轉身離開。
「百里公子,姐姐昨日誤會了,我可以向她解釋。」傅淺荷見百里玉離開,急急的喊道︰「淺荷真心實意的來向姐姐解釋,本該是找姐姐,可…她對淺荷有諸多誤會,定然是不願意見我,所以便來找你商量,化解誤會。」
百里玉勾唇冷笑,轉身在傅淺荷對面坐下。「傅小姐有何妙計?」
「百里公子不急,我們要慢慢說。」傅淺荷目不轉楮的看著百里玉如仙的容顏,心跳如擂鼓,想到這個男人今夜是她的,情不自禁的伸出舌頭添著唇瓣。「那日百里公子礙于姐姐的威儀,推月兌救淺荷一事,淺荷初回王都,對姐姐的性子有所耳聞,心里對公子更是感激,今日就讓淺荷敬公子一杯濁酒,感謝救命之恩。」
百里玉不耐煩的端起酒杯,放于唇瓣,忽而一頓,隨後仰頭飲盡。
看著百里玉滴酒未剩,傅淺荷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深,「公子,從初見你一面,淺荷便對你傾心仰慕,雖然淺荷從小隨師傅上山學藝,但是女戒卻沒有落下,女子該要賢淑良德,三從四德,男兒就該三妻四妾,公子憐惜姐姐,只娶姐姐一人,淺荷極為羨煞。」說著,含笑的臉微微落寞,看著百里玉靜靜聆听的模樣,眼底閃過喜色,緊緊的攥著酒杯說道︰「公子愛惜姐姐,可不該委屈了自己,淺荷心疼公子,若姐姐心中有公子,定然不會與公子鬧脾氣。」
百里玉頷首,附和道︰「傅小姐以為該當如何?」
「公子若不嫌棄,淺荷願意與姐姐一同伺候公子。」傅淺荷知道她這番言論太露骨,女子說出傷風敗德,可那日水卿衣當眾親吻他,而他則是寵溺的攬著水卿衣的腰,半絲責怪與不悅都沒有,想來定不是拘于世俗的人,便大膽的表明心意。
「哦?」百里玉似笑非笑的看著傅淺荷,好整以暇的說道︰「你打算如何向淺淺解釋誤會的事情?」
傅淺荷一愣,他不該猶豫著答應麼?怎麼又把話題岔開?
「姐姐是心胸開闊之人,我對公子心生仰慕,糾纏公子,請求姐姐成全。」傅淺荷咬牙,咽下心底的不甘,溫柔似水的望著百里玉︰「若姐姐不答應,淺荷終生不嫁,直到姐姐同意為止。」
「在下不明白傅小姐的意思,若仰慕我之人都要嫁給我,豈不是府中女人成堆?」百里玉話語冷淡,透著譏誚道︰「傅小姐是京都女子典範,可與淺淺相比,終歸是抵不上她一根發絲,今日我便當成笑話听了去,下次切莫要說出讓淺淺誤會的話。」
「公子…」傅淺荷難以置信,她哪里比不得那賤人?容貌麼?可他不是那樣膚淺之人,听聞水卿衣在雪臨時,也就是尋常的女子,比不得她的容顏,她都如此放段,拋卻廉恥,為何就是不接受?
「你要不要清譽與我無關,若再讓我听聞你讓淺淺誤會的話…」百里玉把手中的酒杯放于石桌上,酒杯化為粉末。
傅淺荷心下一驚,切實的感受到那一閃而逝的殺氣。
心里難以置信,為何他中藥卻沒有被她給迷惑住?師傅不是說這藥只要沾上一點,那麼她說什麼便是什麼麼?為何他還神志清醒,甚至對她動了殺念?
心下有些不確定,這藥是不是果真如師傅所說的那般有效。
「我…淺荷逾越了,心存妄念,想要伺候公子。」傅淺荷杏眼蘊含著淚珠,死死的咬緊壓根,她怎麼能甘心?她有容貌有家世,她願意委身為妾,他都嫌棄,難道她真的比不得那粗鄙的賤人?
百里玉冷笑,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可卻听到身後之人說道︰「公子,就因她是六屏山扈憂老人的弟子,你才娶她的麼?」
六屏山扈憂?
百里玉眸光微閃,心里想著估計淺淺又是瞎扯了。
這一失神,感覺眼前金光閃過,頭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
乾清宮中,水卿衣與水澈大眼瞪小眼,眼眶微紅,別開頭,看向水芊鳶,泫然欲泣。
水芊鳶看著心疼,惡狠狠的剜了水澈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是做父親的,該讓著衣兒。」
水澈臉一黑,覺得他前世欠了這個女兒的,今生來向他討債,剛剛才與愛妻重逢,卻被她硬生生的插上一腳。
「衣兒,父皇與你母後相隔了十五年,你與幽兒年輕,有幾十年的時光可以揮霍,才會這般任性,難道要等到失去,才痛不欲生的悔恨沒有珍惜?」水澈語重心長的勸慰,看著水卿衣毫無松動,卷縮著手指,繼續說道︰「幽兒那孩子,雖然他父皇不靠譜,但是他心里是裝著你,很有心意的一大早在殿外等著你,露水深重的,要是受寒了你可要心疼了。」
話落,便瞧見冷霧進來,神色尷尬的說道︰「大主子離開了。」
水卿衣冷笑,揶揄的說道︰「父皇,你瞧,真的很有心!」心里對百里玉有著抱怨,趕著回去抱女人?
「隨他去。」水芊鳶覺著百里玉稍稍有些過了,背著衣兒與別的女子相擁,雖然她不相信,但是至少也要來與衣兒解釋,她瞧出了衣兒有些松動,眼底的心疼是騙不了人,為何就不多堅持一會?
「還是母後疼衣兒。」水卿衣挑釁的睨了眼水澈,叫你橫,叫你替百里玉說話!
水澈幽怨的看著水芊鳶,嘆息的說道︰「時光催人老,還有幾個歲月能蹉跎?」
水芊鳶抱著水卿衣的身子一僵,為難的看著兩人,可瞧見水卿衣含淚的眸子,心里軟的一塌糊涂,對著水澈吼道︰「都錯過十五年,也不差這幾天。」
水澈聞言,干瞪眼,看仇人的目光等著水卿衣,奈何人家根本沒把他當回事,氣的水澈暴走︰「既然如此,那麼朕便讓人把百里玉攆出皇宮,讓他住行宮,若是衣兒氣還不消,身為父親,自然是要幫著女兒,那麼便把他趕出南詔,若膽敢闖入南詔境內,定讓十萬大軍從他身上踏過。」
水卿衣手一頓,看著水澈肅穆的模樣,沒有半絲開玩笑的成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想著要不要離開,把地兒騰給她,可這樣的話,那麼太沒有面子了。
兩相為難之際,冷霧再次進來,遞著拜帖說道︰「傅府大公子求見主子。」
水卿衣一愣,她知道傅成有一兒一女,但是她好似與傅恆不熟,他為何來見她?
本要拒絕,可看到水澈兩眼綠油油的盯著她,轉瞬想到之前他說的話,若是把他惹毛了,什麼事都干的出來。
「走,去會會。」
水卿衣一走,殿內的兩人同時松了口氣,水澈眉眼舒展開來,終于送走了這難纏的煞星!
出了殿,水卿衣沒打算見傅恆,可看到守在外面的藍衣男子,與傅淺荷有幾分相似的眉眼,一眼便認出是傅恆,心里不禁嘀咕︰傅家都是不顧主人意願,直接蠻橫的求見?
傅恆看著一襲紅衣的女子,徐徐從乾清宮走出,看直了眼,半晌,才回過神來,溫潤的笑道︰「長樂公主安好。」
「有何事?」水卿衣斜睨著傅恆,盡管他裝的很溫潤平和,可見她的眼神,心里極為不舒服。
傅恆見她傲慢的姿態,笑容一滯,隨即恢復如常︰「小妹宴請眾人聚首,因亂了心神,傷了諸位,已經一一登門道歉,可昨日小妹未能見到公主,反而引起了誤會,委托我這大哥替她道歉。」
「無礙。」水卿衣真心不喜歡和傅家的人打交道,連多說一句話也不願,特別是傅恆那灼熱的眼神,仿佛自己在他面前就是扒光了的!
「公主,為了表示歉意,草民請公主去太白樓用膳。」傅恆強壓下心底的悸動,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說道︰「宮中什麼稀奇的都有,草民不知公主喜好,一點微薄之禮給公主自己買喜愛的物品。」
水卿衣眼一眯,話說的圓滿,怕是調查了她一番,不過有銀子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不用了,傅公子破費了,若不嫌棄,本宮在梅園擺宴,招待傅公子。」
「草民之幸。」傅恆眼底流淌精光,外面的流言不屬實,看著美貌動人的水卿衣,她的一顰一笑,看的心都要化了,不禁想到在家小妹,嘴角露出嘲諷,就她那姿色,與公主實在是天壤地別。
父親與南詔皇有不死不休的仇怨,可水卿衣是無辜的,他娶她為妻,是他的事。
耳邊回想父親的話,眼底閃過陰霾,等他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誰能阻止自己圈養她?
「傅公子多吃菜。」水卿衣見傅恆出神,臉上閃過隱晦,柔和的笑容含刀的說道︰「就是尋常的菜色,傅公子莫要嫌棄。」
傅恆看著碗里的菜,臉上的笑容更甚,歡喜的夾著放入自己的嘴里,寬慰道︰「公主,小妹與駙馬是誤會,你不要放在心上。」
水卿衣一怔,若有所思的看著傅恆,見他局促的放下筷子,笑道︰「與本宮何干?」
「公主…您的意思?」傅恆錯愕的瞪大眼眸,可眼底滿滿的是驚喜,這樣說來她真的與百里玉決裂了?
「本宮沒有駙馬。」水卿衣神色冷清,話里是少有的嚴厲。
傅恆嚇一跳,連忙賠笑道︰「是我多嘴了。」見水卿衣神色緩和,猶豫了片刻說道︰「百里玉身份不凡,容貌如天神,與公主在一起,羨煞了多少人,如今看來,倒是委屈了公主,為了娶到公主,發誓說今生只娶公主一人,當時轟動天下,公主成了所有閨閣女子羨慕的對象,在這蒼冥大陸,男人誰不是三妻四妾?除了家境貧寒的人,養不活女人。可是,才多久,百里玉便和小妹…」後半截雖未說,但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其中意味。
水卿衣眼底閃過受傷,端起傅恆斟的酒一口飲盡,苦悶的說道︰「管他與誰好呢,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說著,眼底閃過晶瑩,略帶鼻音說道︰「當初本宮只是將軍府不受寵的嫡女,被退婚,雪臨先帝亂點鴛鴦譜,被迫嫁給他,說出那一番話,沒有指望他真心相對,可日夜的相處,還是付出了真心,倒是沒料到得到這樣的結果…」
傅恆眼底露出精光,公主願意對他袒露心事,定然是沒把他當成外人,是不是把他當成依托了?
「公主,您只是沒有遇到良人,其實…我…」傅恆想要趁機自薦,可被水卿衣打斷…
「那挨千刀的,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昨日被我撞破,今日早早的守在乾清宮,我念在他有悔過之心,便心軟,可誰知一炷香時辰都沒有,轉身就走了,都不知道窩在哪個女人懷里。」水卿衣眉宇間隴上清愁,冷清的面容稍稍柔和,多了份我見猶憐。
傅恆看著痴了,心里癢癢的,像有無數只螞蟻在上面爬,很想沖上去把水卿衣抱進懷里安撫一番,可為了後面的計劃,他控制了自己。
「公主,今早我出來,便瞧見小妹進了宮,身後跟著個男子…很像百里玉,當時沒敢多想,怕是看錯了,如今倒是…」傅恆憤恨不平的端起酒飲盡,用力的把酒杯砸在桌上,抱不平的說道︰「公主還有大好的年華,不該浪費在這種人身上,想我南詔泱泱大國,豈是誰人可欺?按照國法律例,駙馬不得納妾,他竟當著公主的面與小妹胡來,小妹初來王都是個不懂事的,駙馬可是明知故犯,沒有把南詔放進眼底!」
「可我…」水卿衣眼底閃過幽怨、憤恨、決絕,最後猶豫不定的攥緊了手。
「公主這樣,傅恆心疼。」說著,傅恆移到水卿衣身旁說道;「傅恆雖然沒有官職,配不上公主,也不敢肖想,可是看到百里玉負了公主,打心眼里替公主不值,若是…若是公主願意給傅恆機會,傅恆此生不負公主,若有違背,定當萬劫不復。」
水卿衣一怔,搖了搖頭,悲慟道︰「即使百里玉負我,我此生也非他不可。」
傅恆錯愕的看著水卿衣,難以接受,想到他的毒誓,換來水卿衣對百里玉的深情不移,心底被怒火充斥,想到小妹的話,和她的嘲諷,眼底閃過陰霾。「若得公主喜歡,是世上最幸福的事,草民敬公主與駙馬白頭偕老。」
「多謝。」水卿衣與傅恆踫杯,淺顯的笑容有著冷意,仰頭飲盡,‘ ’的一聲,瓷杯落地,傅恆暈倒在桌上。
水卿衣冷笑,望著觀星台的方向,讓冷霧把人抬走,打算去觀星台看那邊的發展,便看到莫問匆匆趕來︰「主母,主子昏倒,被傅淺荷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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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小玉玉要丟了清白拉,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