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十三章 斷子絕孫

殘陽如血,萬古青松,連綿起伏的山巒與天際連成一線,矗立著不朽。

南宮淺妝屹立在鐘鼓樓,靠窗而立,望著那如火輪的太陽,漸漸隱沒于山頭。

心里沒由來一陣感嘆,帝王宛如高掛的烈陽,普照蒼茫大地,指點江山,日月替換,好比改朝換代,沒有永垂不落的艷陽,亦沒有盛世不衰的王朝,光明之處必有黑暗,和平之下定有暗夜殺戮。

水冥赫已經把野心擺在明面上,就此宣戰,想到曾經與她搶肉的少年,如此也站在對立面,那麼,還有是不變的?

攤手,望著掌心半截信紙,輕輕嘆息,不知蔡嫋約她前來,有何事相商?

微風吹卷著她的裙裾,如畫容顏有絲不耐,大約等了半個時辰,她還未來,是被事情拖住了?

可一想到百里玉當場抓包她揩油,至今還沒有去解釋,心底躁亂,他會不會以為她認錯態度不積極,罪責加重?

遲遲而來的蔡嫋,望著那一襲火紅沐浴在血色光輝下,如浴血殺神,滿身殺戮之氣,可神色卻極為生動豐富,擰眉、皺鼻、嘟嘴,極致嬌俏可愛,與那一身氣質極不相符。

她從未曾料到過臭名遠昭的表妹,會是一國尊貴的公主,亦是有勇有謀,也沒有想過,自己因為她,而和親東陵。

心中感激她救了大哥二姐,卻也怨她害死爹娘,內心復雜矛盾,可見到她的那一剎那,竟生不起怨恨之心。

「我以為你不會來赴約。」蔡嫋徐徐走近,與水卿衣並肩而立,循著她的視線望去,視野仿若都變得開闊了不少。

「這不來了?」水卿衣輕笑,扭頭看著轉變不少的女人,時間經歷都會磨去人身上的利刺,變得內斂溫馴。

蔡嫋嬌笑,還是這般真性情,不曾因著地位而改變,這也是她吸引百里玉的光點,無論如何,她都做不到水卿衣隨性狷狂,沒有足夠的能力與百里玉並肩攜手天下。

輸的在理,輸的心甘!

「還是一樣不饒人。」蔡嫋一雙翦水秋瞳,明亮忽閃的看著水卿衣,柔和道︰「謝謝你救了大哥二姐,雖然娘親是你所殺,但也是她咎由自取,以前一直把你擺在敵對的位置,看你的一切都是不順眼,如今,放輕了,看淡了,忽覺你身上有種特殊的氣息,讓人恨不起來。」

「不錯,有悟性,比你那榆木大哥強多了。」水卿衣舒了口氣,她能想通自是極好,她已經四面楚歌,少一個強勁的敵人,誰不樂意?「你看,換個角度便有視野不同,站在正中間望去,萬里山河盡收眼底,而站在你這斜角,只看到冰山一角的死角,人生在世,沒有什麼是看不透放不下,不要畫一個圈,把自己困死在里面。宗政烈是不很不錯的男人,他很適合你!」

兩人之間一陣沉默,蔡嫋神色復雜,想到那個男人對她的好,嘴角微澀。「你是怕我在與你搶百里玉?」

「你以前搶不走,更遑論現在?」水卿衣現在倒是欣賞蔡嫋的豁達,沒有被仇恨蒙蔽,反而想通了,且放下過往的一切,也放過她自己。

「我來找你,是求你幫忙。」蔡嫋眼底掙扎,咬唇說了出來,她知道水卿衣沒有任何立場幫她,可是她沒有別的辦法。

「什麼事?」水卿衣也詫異,蔡嫋淨會有求于她,據她所知,東陵襄王性格雖古怪,但是對蔡嫋極好,想必是有情,為何不找宗政烈?

「昨日晚宴後,我端著湯藥去書房,無意間听到雪臨皇的聲音,本來打算離開,可听到父親的名字,鬼使神差的躲在門外偷听,雪臨皇用父親威脅襄王,讓他聯手對付你,若是不願意,用父親為餌引大哥二姐前來,到時候他們都死了,襄王見死不救,定然會與我產生隔閡。」說著,蔡嫋神色落寞,苦笑的說道︰「若是襄王待我如百里玉愛你一般,興許這威脅有用,可王爺只是基于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責任才對我好,不可能為了我與楚慕瑾合作。」

蔡嫋心中明白,這次的合作,不單單只是合作而已,代表著整個東陵的選擇。

有的時候,她明白自己當初對百里玉的感情,只是迷戀,而宗政烈對她的好,心里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每當她以為宗政烈對她有男女之情,她亦發現自己不排斥,甚至可以接受時,下一刻,便會打回原形!

水卿衣略微思索,想到閩城見到的襄王,城府極深,洞察力敏銳,當真發現不了蔡嫋在門外偷听?

「你家王爺已經為你做了選擇。」水卿衣含笑,宗政烈不想做任何選擇,隔岸觀火,便讓蔡嫋听到風聲,找她說事。

水卿衣憂傷的抬頭看向天際最後一抹余霞,悲憤的想著古代的男人沒有黑心,只有更黑心!

一個個的,淨想著坑人,心到底吃什麼長的?

蔡嫋微怔,不明白水卿衣話里的意思,紅唇微動,到嘴的話咽進肚里,什麼也未說。

水卿衣意味深長的望了她一眼,掏出百里玉讓她從水冥赫身上偷來的錦囊遞給蔡嫋,叮囑道︰「這忙我會幫,且是最後一次,你把這個給宗政烈,說他欠我一個人情,到時候我向他討要錦囊,便是回報的時候。」

心里對錦囊內的東西很好奇,百里玉那貨就是不許她看,雖然想過背著他看,想了想,還是放棄。

蔡嫋呆愣的看著手中錦囊,眼底閃過喜色︰「你答應了?」

「對,無事我先回宮!」水卿衣淺笑嫣然,覺得這姑娘沒白放過,若真是一條毒蛇,恐怕她再不會做心軟之事。

蔡嫋看著水卿衣的背影,攥緊了手中的錦囊,咬唇喊道︰「妹妹,對不起!」

水卿衣腳步一滯,她明白蔡嫋喊她妹妹的含義,心中已然真正的把她當成親人,高舉著手揮了揮︰「你過好,便是對我最大的回報!」她好了,老夫人定會開心吧?

「為什麼?」蔡嫋眼眶淚珠滾落,自己害死了她的貼身丫鬟,為什麼輕易的原諒她,甚至幫助她?

水卿衣眨了眨酸澀的眼眶,搖頭晃腦的邁著八字步說道︰「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至始至終都未曾回頭,她當初放過蔡嫋,是因著老夫人,如今願意相救,一方面還是有老夫人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利用蔡嫋,她身後有宗政烈,宗政烈身後支撐的是東陵!

蔡嫋的真心,她,竟不敢面對!

……

踏著夜色回到宮中,水卿衣看著自己的影子在皎白的月光下拉的長長的,無趣的踩著自己的影子走,忽而,竄出一個又矮又胖的影子,嚇得水卿衣猛然抬頭,看著肉肉的包子臉上,瓖嵌著兩顆黑曜石的眼珠子,濕漉漉的蓄著幽怨。

「靠,你想嚇死老娘?大半夜的,神出鬼沒作甚?」水卿衣驚顯的拍著胸脯,她還以為看到啊飄了。

「小爺餓。」赫連雨眼珠子晶亮,忽閃忽閃,可憐兮兮的看著水卿衣,雙手緊緊的捧著肚子,虛弱的說道︰「小爺等你許久,你去哪里了?」

見他這模樣,水卿衣緊繃的臉微微放松,無奈的從懷里掏出錢袋,到處銀子,挑選著幾個銅板放在赫連雨手心,肉痛的說道︰「省著點用,夠買幾個包子吃飽。」

赫連雨錯愕的瞪大雙眼,看著掌心的兩個銅板,眼睜睜的看著水卿衣把金錠銀錠塞進錢袋,小心翼翼的放進懷里,愁眉苦臉的說道︰「小爺要吃燒雞烤鴨。」

聞言,水卿衣柳眉倒豎,用勁在赫連雨額頭敲著爆栗子,怒斥道︰「敗家子,淨吃那些沒營養的,長得矮挫挫,包子多好,五谷雜糧,里面又有豬肉絲,多麼美味有營養,吃了包管你長大哥那麼高大。」

赫連雨淚眼汪汪的捂著額頭,哀怨的瞪著水卿衣,他才十四歲,雖然沒有大哥高,但是沒有她說的那麼矮。

「小爺比你半顆頭。」赫連雨伸手比劃。

水卿衣扶額,極不甘願的從懷里掏出一個銅板,顫巍巍的放在赫連雨手心,不舍的望了好幾眼,含淚說道︰「我兒子都給你了,不要纏著我。」

赫連雨滿頭黑線,嘴角微微抽搐,眨巴著無辜的大眼說道︰「小爺要你的大兒子。」說著,指著水卿衣鼓囔囔的懷里。

水卿衣凶狠的剜了赫連雨一眼,仿佛對方是她的殺父仇人。「老娘大兒子、二兒子,小兒子都在你手里!」

「那你懷里的金錠子呢?」

「老娘祖宗!」吼完,水卿衣深深的忘了一眼赫連雨的手心,閃過掙扎,一狠心,扭頭抹淚進宮!

赫連雨看著那抹紅風風火火的消失在宮門口,落寞的撥弄著手心銅板,微微一頓,從袖口掏出紅繩結拆掉,把銅板套進去,編著結,塞進懷里。

夜里的風有些涼,赫連雨攏緊衣襟,縮在牆角,埋著頭露出兩顆眼珠子,期待的盯著宮門,希望再次打開。

可他失望了,水卿衣自身難保,哪有閑心想著他?

水卿衣看著黑乎乎的紫苑殿,心一沉,覺得壞事了!

百里玉平素都會給她留燈,如今黑漆漆一片,不是人不在,就是他真的生氣了。

一步一步,沉甸甸的走到內閣,模索到床頭,觸踫到滑膩的布料,水卿衣腳步一錯,直直的跌落在床邊。

墜地的水卿衣揉著吃痛的,遲遲沒有等到那雙微涼卻溫暖的有力臂膀,傻傻的望著百里玉所在的方位。

「百里玉…」水卿衣不可置信的出聲,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我明日回北蒼。」百里玉清冽溫雅的嗓音,沒有波瀾起伏,平靜的讓人心頭不安。

「百里玉…」水卿衣傻眼了,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料到他要離開。

「你好好照顧自己,興許我不在,你的生活更舒服愜意,不用受人管束。」百里玉隱匿在黑暗中的眸子,明滅不定,想到今日她模著赫連雨的臉,恨不得把那張臉皮整個扒下來。

往日對她的懲罰太輕,讓她沒有往心里去,若不深刻一些,日後他便要忍受那發狂的嫉妒!

「不,我不要,我就要你的照顧,在這吃人不吐骨的深宮,你就放心讓我一人在此?」水卿衣心里著急,一骨碌的爬起身,抓著百里玉的手,撲進他的懷里。

百里玉把水卿衣推開,黑暗中兩人對望,仿佛能看到對方眼底的情緒,半晌,百里玉開口道︰「淺淺,你當初說要與我並肩而戰,不想做被我保護的金絲雀,如今是個機會讓你磨礪。」

「不要…我錯了。」水卿衣覺得這次百里玉是認真的,嗓音帶著一絲乞求。

「淺淺,每每追逐著你的腳印行走,在即將以為能與你平行時,你突然一個跳躍,再次拉開距離,讓我措手不及。」百里玉淡漠的話里有著濃濃的疲倦感,「毫無盡頭的追逐,我也會累。」

他感覺不到她真正的屬于他一個人,每當她與別的男子嬉笑,心口收緊,生怕她被比他好的男子帶走。

「不是的,我只是把赫連雨當成弟弟看待,並沒有任何的男女之情。」別的男子她都保持距離,唯獨赫連雨,她沒有把他當成男子看待。

百里玉抿唇,伸手環著水卿衣,從她腰帶里掏出那枚晶瑩剔透的玉佩,與他腰間的那塊,一同收納懷中。

「你要做什麼?」水卿衣慌了,百里玉把玉佩收回,是要做什麼?真的要離開她了?

水卿衣手忙腳亂的翻找著錦囊,掀開床單,拿起一個交頸鴛鴦的紅色錦囊塞進百里玉手中,急切的說道︰「給你,這是我親手做的。」

百里玉一怔,修長如玉的手指踫觸到錦囊,黑暗中凝視著閃著點點金光的鴛鴦,手心的炙熱順著血脈流淌進心口,熨燙著冷卻的內心。

手指靈活的解開繩索,看著里面躺著的同心結,胸口狠狠地一震,精致的同心結是用墨發編制,雖做法略顯不成熟,卻也能看出編制之人的用心。

「這是你去北蒼之時,我偷偷割下你一縷墨發,與我的一同編制成同心結…」水卿衣本來打算等他生辰之日送給他,沒料到突發變故,今日拿了出來。

百里玉驟然收緊掌心,眼底閃過喜悅的光芒,遲疑的問道︰「錦囊是你所繡?」

水卿衣不好意思的搖頭,她又不是古代女子,怎麼擅長女紅?

「你不要就算了。」水卿衣虎著臉掩飾尷尬,作勢要搶。

百里玉側身避過,小心翼翼的收攏在懷里,緊貼著左胸口,清雅的說道︰「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之禮?」

「你還不是把玉佩收走了?」說到此,水卿衣一陣惱怒,儼然忘了之前嚴肅的氣氛!

「玉佩我拿走有用,倒時再還會給你。」百里玉輕緩的說著,伸手將水卿衣納入懷中,他知曉見好就收,若將她惹毛,效果與預想背道而馳。

他只是對這段感情沒有信心,需要她給他一個有力的承諾,安定他飄浮不穩的心。

想到懷中的同心結,眼底漾著幸福的笑痕,以她的性子,能花費心思做到這一步,還能沒有感情麼?

「你沒打算收走,與我撇清關系?」水卿衣呆愣的問道。

百里玉搖頭,手一揮,熄滅的燭火點燃,暈黃的光芒照耀宮殿,清楚的瞧清水卿衣眼睫的濕痕。

「滾你丫的,現在,立即,馬上去北蒼!」水卿衣惱怒,這貨原來又是裝憂傷的欺騙她感情,女乃女乃的,虧她還相信了,把臉皮子扯扔地上,求他不要離開,估模著這會心里在偷笑吧?

百里玉嘆息,無奈的攬著她的縴腰,不顧她掙扎的緊緊抱在懷中︰「淺淺,我明日要離開是真的,只是你刻意曲解我的意思,我便順著你的話說下來,沒料到有意外的驚喜,我很高興。」

水卿衣欲哭無淚,她會被這貨折磨成精神病,想到他要離開時的心慌,水卿衣緊緊的抱著百里玉,磨蹭著他的胸口道︰「玉,我的心里只有你,赫連雨對我來說無性別,只是弟弟。」

百里玉安撫性的拍打著水卿衣的後背,「是我把你管的太緊了。」

「我樂意被你管束!」水卿衣生怕這貨會黑心病發作,連忙應道。

「嗯?」百里玉挑眉質疑。

水卿衣為了營造可信度,重重的點頭,豎著手指頭說道︰「我發誓。」

「既然如此…」百里玉松開水卿衣,骨節分明的手指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筆硯紙墨,擺放在桌上︰「練字!」

「……」妹的,說這麼多,其實還是為了懲罰她吧?

想到她的狗爬字,連握筆的姿勢都不正確,怎麼練字?「玉,我們換別的好不好?」

「你性子太急躁,練字可修養心性,日後未免再次有今日的事情發生,你把佛經抄寫十遍。」百里玉淡雅如蘭,閑散的依靠在床榻。

水卿衣望著那厚厚的一本經書,絕美的臉兒皺成一團,捧著碎得稀里嘩啦的玻璃心,一步三回頭的走到書桌旁,憤憤的拿起毛筆,翻開那本‘天書’,抄寫起來。

可軟趴趴的毛筆,遮的墨汁太多,下筆用力,墨汁暈染紙張,之前寫的幾個字全都變成黑乎乎的一團。

水卿衣撅著嘴,幽怨的望著床上閉眼假寐的男人,憤恨的用筆戳著宣紙,不解氣的揉搓成一團,扔滿一地。

想到要是她不老實的練字,估計後果更慘烈,老老實實的端坐著抄寫,大約一盞茶功夫,水卿衣寫的手臂發酸,怨念深重的打著呵欠,困倦的閉上眼,睜開努力的眨巴幾下,蒙上迷霧的鳳眼微微清明,繼續抄寫,可沒幾個字,困得打盹。

「 !」一個沒注意,水卿衣睡沉了,額頭重重的磕在桌子上,吃痛的捂著額角齜牙。

床上的百里玉心里揪痛,捏緊了拳頭,控制住起身的沖動。

水卿衣見百里玉沒有任何動靜,委屈的撇了撇嘴,看著抄寫了十分之一的經書,心里惱怒,拿著筆在宣紙上不斷的寫罵著百里玉的話。

臭男人,王八蛋,睡死你!

豬,讓你得瑟,老娘一定要拿著小皮鞭征服你,跪倒在老娘腳下求饒!

寫著寫著,水卿衣下巴抵在桌子上,有些垂頭喪氣,手不听使喚的寫著百里玉的名,不知不覺中,漸漸睡了過去。

躺在床上一直听著動靜的百里玉,見水卿衣呼吸均勻,無奈的一笑,緩緩起身,只見她枕著手臂熟睡,另一只手握著毛筆,稍許墨汁沾染在臉上。

百里玉清淺一笑,遮濕錦帕給她擦拭臉頰,眼角無意瞅到宣紙上斗大字體,臉一沉,慍怒的抽出,幾張寫滿罵他的話,手指收緊,宣紙揉捏成一團,冷著臉想扔掉,可想到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他的名諱,心里悸動,隨之涌起一陣無力。

展平,折疊好,放于袖口內。

無奈的搖頭,瞧著她眼瞼下的青色,心里微微扎痛,輕柔的擦拭干淨她的手指,把她抱上床。

輕輕的解開她身上繁瑣的紗裙,水卿衣一個側身,把百里玉的手壓在身下,百里玉濃眉緊蹙,抽出手來,驚醒了睡夢中的水卿衣。

「你…你干嘛?」水卿衣睡眼朦朧,看著俯在她身上的百里玉,感覺胸口微涼,紗裙已經解開,敞開剩下里面遮羞的肚兜。

「淺淺…」百里玉親昵繾倦的喚道。

水卿衣微怔,隨即,心里發毛,百里玉這樣叫,一般都沒好事。

「小皮鞭可有準備好?」百里玉微眯著眼,危險的睨向水卿衣若隱若現的身段,微涼的手指在如雪凝脂的肌膚上流連。

水卿衣輕顫,睡意頓消,緊張的想要推開百里玉,推搡間,雙腿不知何時纏上了百里玉的腰身。

「如何讓我求饒?」百里玉貼著水卿衣的敏感的耳背,不輕不重的咬著圓潤的耳珠。

水卿衣恨得牙咬咬,被他咬上敏感處,渾身仿若觸電一般,酥麻的感知涌向全身,咬著唇淺吟出聲。

「嗯?」

水卿衣忍受著他作亂的手,手腕掙月兌鉗制,奮力的掙扎,「閃開,你給老娘下去。」

「娘子,你夾住為夫的腰身,為夫如何躲開?」百里玉邪氣的一笑,衣衫微敞的看著水卿衣說道︰「娘子在玩欲擒故縱?」

水卿衣想罵娘,松開腳,死命的一腳踹向百里玉的胸口,被他巧妙的抓住。

「娘子,成婚許久,未免你質疑為夫的‘體力’,今夜我們圓房,可好?」百里玉目光幽暗的凝視著臉頰泛著紅霞的水卿衣,動情的俯身,一手穿插她的墨發,枕在她腦後,一手模索著解開礙眼的肚兜。

「別…」水卿衣被百里玉妖孽的模樣蠱惑到,微涼的胸口讓她回神,她不知道大姨媽沒來,可不可以行房。

百里玉手一頓,眸光暗了暗,深吸口氣,替水芊鳶系好解開的肚兜。

水卿衣見著這樣的百里玉,心神一動,他不管何時都尊重她,只要自己說不,都會及時住手。

伸手按住他的手,眼睫微眨的說道︰「其實也可以,我沒有做好準備…很緊張。」

百里玉晦澀的眸子驟然閃過一道流光,大掌用力拉扯掉薄布,握著水卿衣的手放在胸口︰「淺淺,你幫我解開。」

水卿衣從未曾月兌過男人的衣衫,手有些鈍,幾下都沒有解開,百里玉被她撩的沒有耐性,震碎了衣衫,雪白的碎布如鵝毛一般在殿內飛舞。

兩人交頸相纏,火熱的吻難分難舍,忽而,外殿門口被急促的敲響,顯得來人多麼的焦急。

兩人身子一僵,水卿衣蒙上迷霧的眸子如藍天海水,湛藍的眸底涌現波瀾,痴痴的望著面色染著淺薄粉色的百里玉,捕捉到他眼底欲火怒火交錯,悶在他肩膀上大笑。

「淺淺,你逃不掉的。」說著,百里玉吸氣壓下怒火,隨意拿起疊在床頭的底衣穿好,出了內殿。

「主子,大事不好,東郊宅院走水,只有守在落雲閣的暗衛無礙,其他都出動救火,全都昏厥過去!」莫問听到腳步聲,門還未開便急切的說道。

「塵兒如何?」百里玉臉若覆霜,散發著凜然寒氣,仿若要將周身空氣凍結成冰。

「渾身出滿紅點,尚未查出原因。」

「你先帶人去堵住宅院後門,遣人朝地道里灌水,亦或是縱火。」百里玉想到宅院內有一條暗道,正是通向君塵梟的院落,本是為逃生準備,如今倒是方便了敵人。

「是!」莫問腳步生風的朝夜幕飛掠而去,幾個起落消失在夜空。

「我們快點過去,一定是楚慕瑾那狗賊下的手!」水卿衣眼底寒光閃現,嗜血的望向東郊的方向,沒料到他做了兩手準備,宗政烈沒有同意,便從百里玉這邊下手。

亦或是,這就是他聲東擊西,刻意利用宗政烈傳遞消息給她,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轉向蔡家兄妹身上,從而忽略了,他會對君塵梟下手。

兩人疾速感到東郊宅院,火光沖天,若是大火沒有被救治,恐怕昏厥的暗衛如數被燒死。

「你在這里等我。」百里玉陰鷙的望著濃煙滾滾的宅院,火勢已經蔓延,煙霧遮擋住視線,根本就辨不清來路。

「我們分頭行動,你去落雲閣,我四處找找,若是他們把君塵梟抱出來了怎麼辦?」水卿衣臉色凝重,這麼大的動靜,保護君塵梟的人不可能不知!

百里玉頷首,身影一散,落入宅院。

水卿衣沒有去尋找,濃煙完全遮擋住視線,恐怕楚慕瑾就是趁這勢頭抱走孩子,且不受暗衛覺察,估計那些保護君塵梟的人正無厘頭的四處尋找。

水卿衣坐在樹干上,冷若冰霜的等著楚慕瑾,果然,不消片刻,楚慕瑾便出現在視線內,身後跟隨著五六名黑衣人,其中為首的人懷里抱著一個孩子。

「雪臨皇真是讓我好等!」水卿衣跳下樹枝,攔截住楚慕瑾的去路,視線在孩子身上打轉,露出的半截白女敕手臂,上面長滿了紅色點點,極為觸目驚心。

楚慕瑾看著突然出現的水卿衣,停頓步子,冰封的眸子里明滅不定,他算準她回來,卻沒有這麼快,且是專程在這等他。

「你怎知朕會在這出現?」

「雪臨皇做賊心虛怎會走正門,至于我為何知道你從這出,那是因為這地兒有個狗洞,想著雪臨皇這般福薄命短之人,定然會‘走不尋常’的路。」水卿衣冷嘲道,素手指著那個楚慕瑾出來的門,上面赫然寫著狗門兩個大字。

楚慕瑾臉一黑,字體歪斜,上面的筆墨還未干,儼然是寫上去沒多久,攥緊的手背青筋爆鼓。

「水卿衣,你不要企圖激怒朕。」楚慕瑾臉色鐵青,看著眼前如畫容顏,心底又恨又愛,可那點微不足道的愛被滔天恨意掩蓋,雙目如刀,恨不得戳穿水卿衣的心窩。

他不明白,明明是痴愛過他,為何轉身手段殘忍,令他斷子絕孫。

「雪臨皇,你抱走我兒子,還不許我怒?」水卿衣眼底滿是鄙薄之色,心里卻愈發焦急,孩子手上的點點轉眼間變成整塊的紅包,皮膚開始泛青紫色。「你對他做了什麼?」

楚慕瑾冷冽的臉上破碎出一抹冷笑,諷刺的說道︰「水卿衣,曾經你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百里玉有妻有兒,你還死心塌地跟著他?大度的把別的女人為他生的孩子認作兒子,你不恨麼?」

水卿衣詫異,原來楚慕瑾把孩子當成百里玉兒子了?

「為何要恨?」水卿衣翻了翻白眼,一副看白痴的模樣望著楚慕瑾,忽而憶起他曾經在無罪釋放自己,把他皇弟流放封地,心里內疚感激他,可後面種種,讓她覺得當初的想法太過可笑,興許他本來就是為了皇位救她除掉他皇弟。

「水卿衣,你心真狠,為何百里玉有三妻四妾你願嫁,朕卻不可?」楚慕瑾滿心滿眼的不甘,她本就該屬于他。

「因為你是楚慕瑾!」水卿衣冷笑的說道,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是楚慕瑾,前身愛他如痴,得到的是算計,凌辱,喪生馬蹄,他有何資格得到前身的愛?

楚慕瑾心里劃過痛楚,就因他是楚慕瑾,所以不可麼?

「我竟不知你恨我到如此地步。」

「楚慕瑾,看到你我就想扭下你的腦袋當蹴鞠踢,皮扒下來做一面鑼鼓,待我南詔鐵騎踏破雪臨國,我會親手敲響勝利的鑼鼓。」水卿衣心中冷笑,他恨飲她血,她亦恨拆他骨,沒有什麼比這對他更殘忍。

楚慕瑾望著她清亮的眸子黑如點漆,揉碎一地星光,不禁望進她眼底,痴了,醉了,恍然回神,心底涌出濃烈的恨!

「嫁給我為後,我便放了他。」楚慕瑾單手高舉著孩子,冷冽的目光似要將水卿衣射穿。

「你還沒有睡醒麼?」水卿衣面上平靜無波,心底卻是翻起了巨浪,眼角余光死死的盯著楚慕瑾高舉的手。

「水卿衣,你沒得選,不願嫁給朕為後,朕便摔死這野種!」楚慕瑾的目光緊緊的鎖住那一抹紅,燃燒著他體內的恨、怒,把他的血液炙烤的沸騰,見她緊緊的抿唇不語,冷笑一聲,手一揮,孩子朝半空拋擲,化成一道弧度,直線墜落。

水卿衣心口一緊,飛身甩出紅綾卷向孩子,不曾想紅綾被楚慕瑾用軟件斬斷,見他欺身而來,水卿衣心提到嗓子眼,避開他朝孩子而去,就在她要抓住墜地的孩子時,楚慕瑾拉扯住她的手臂,微微一滯,就這一滯,眼睜睜的看著孩子掉下去。

「 !」血液濺灑一地,孩子一動不動的面部朝下。

水卿衣喉嚨發緊,呆滯的望著慢慢被鮮血浸滿衣袍的孩子,不斷的搖著頭,不願接受這事實。

楚慕瑾見水卿衣愣神,反手扣住水卿衣的雙手,點住穴道,打橫抱起,冷凝的說道︰「水卿衣,為了你朕可花了不少心思,你放心,到時候我們成親,一定會邀請百里玉觀禮。」

水卿衣湛藍的眸子仿若染上一層血霧,滔天的恨意席卷著她的神經,寒冷如冰的說道︰「楚慕瑾,你太卑鄙!」一個孩子也不願放過!

「衣衣,你的手段我不及一分,若不這麼做,你會束手就擒?」楚慕瑾太了解水卿衣的能耐,即使她武功不及他,但是也有法子逃生,他只要她片刻失神,便可。

「楚慕瑾,我就算沒有對你下手,你缺德事做了這麼多,也會斷子絕孫!」水卿衣毫不掩飾對他的憎惡,後悔當初沒有一刀了解了他。

「衣衣,你嫁給我,我便會有後。」說著,火熱的堅挺頂著水卿衣的腰身,見她身子驀然僵硬,低低的笑出聲︰「衣衣,你若早點答應嫁給我,便不會有這麼多事發生,當初為了你我弒父,把對你不利的人趕盡殺絕,可你為何就是看不見我的好?」

「我只不過是你的一個借口,你所做所為全都是為了那一把龍椅。」水卿衣嘴角露出自嘲,眼底閃過悲傷,若百里玉知道孩子沒有保住,該會如何的發狂?

楚慕瑾柔和的面膛瞬間冷若冰霜,緊緊的箍住水卿衣,咬牙切齒的說道︰「為了皇位?你可知我為何要奪位,那一切都是為了你,只有掌握大權,才能把你從百里玉手中搶回!淪落到如今這一地步,全都是你逼我,即使你那般待我,我依舊不舍殺了你!」

水卿衣抿唇,緘默不語,楚慕瑾是一個瘋子,她說再多都是浪費唇舌,還不如想辦法逃走。

「衣衣,你就死了這條心,我怎麼可能把好不容易到手的籌碼給摔死?」說著,楚慕瑾便打了個收拾,隱匿在黑幕中的暗影閃身而出,手上抱著的赫然是與百里玉有八分相似的君塵梟。

水卿衣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眸,看著地上的孩子,心底百味陳雜。

「我雖然掌控生殺予奪大權,只對付不听話的人,在你看來我是個瘋子,卻還沒有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他只是個夭折的孩子!」楚慕瑾好似看透水卿衣的心思,吩咐暗影把孩子收拾妥當。

水卿衣眼底蒙上一層水霧,身上的寒意似要凍結成冰,望著夜幕之上的殘月,冷硬的說道︰「既然抓了我,便把孩子給放了。」

「你好逃走?」楚慕瑾嗤笑。

水卿衣閉上眼,不願見他志得意滿的模樣,終究是她疏忽了,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瞧見孩子的正面,苦澀的一笑,百里玉那貨雖然整治人手段一套一套的,可很有遠見。

「衣衣,我們來做個游戲,若是百里玉真心愛你,那麼我便放你走,若不是,你要心甘情願嫁給我為後。」楚慕瑾望了一眼燒紅半邊天的宅院,驀然神色一變,打了個手勢,暗影快速的朝一個方向而去。

水卿衣好似听到笑話一般,置若罔聞。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身子一松,水卿衣跌落在地上,睜開眼,望著四周都是陡峭的岩石,萬古荒山,無一點綠。

轉頭,便看到幾米處高聳入雲的刀山,尖利的石塊,被雨水沖刷成片片薄利的刀片狀山石,鋒利刺骨。

君塵梟被捆綁在其中的刀石上,心中凜然,冷厲的望著楚慕瑾說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衣衣,我只想把百里玉從你心頭抽出來。」話落,楚慕瑾換上鐵底靴,抱著水卿衣踏上刀岩,用麻繩捆綁住,拿著絲絹塞著水卿衣的嘴。

片刻,風塵僕僕的百里玉尋著蹤跡趕來,看著被捆綁在刀岩的一大一小,心口緊縮,右手覆上胸口,那灼熱仿若未消退,依舊熨燙著他的靈魂。

「暗帝,朕給你選擇,帶走其中一人。」楚慕瑾緩緩的踏步行至百里玉跟前,冷笑道︰「時辰不等人,繩索斷裂,其中一人便會掉下去。誰人都知閩城死亡湖,南詔枯骨岩,北蒼食人海,東陵萬火山。雖說死亡湖傳言被打破,不知這枯骨岩會不會也是傳聞?」

百里玉緊緊的攥著手心,冷峻的望著那一抹火紅,毫不猶豫的朝她而去。

水卿衣拼命的搖頭,從她的視角可以看到刀岩之下的埋伏,楚慕瑾壓根就沒打算讓百里玉活著回去,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來,像是踩在她的心尖。

「哇——」忽而,孩子的哭喊聲傳來,百里玉的腳步一滯,眼底閃過掙扎。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