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幻衣樓到苗疆說起來還真有一大段路,這在那日我問起傅亦宸路程的時,當他展開地圖隨隨便便劃了一條線給我瞧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可是,知道歸知道,真當這整天的坐在馬上,被馬顛的心肝脾肺腎都要吐出來時,我很想念徐佑。
好吧,其實是想念他們家那頂寬敞舒適的馬車。
我就這飽含著怨念在路上騎著馬走了四天後,第五天的時候,傅亦宸總算是良心大發,改了馬車。
當我知道我終于可以坐上馬車那一刻,差點哭出來。
後來坐在馬車里,我瞧著對面閉目養神的傅亦宸,想了想,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換馬車?你不是說騎馬快些麼?」
傅亦宸沒睜眼,但還是回了話,「不知道誰說騎馬騎得腿要斷了
我愣了愣,福至心靈。
敢情他是特地因為我而換的馬車?
我心里樂了樂,裝作善解人意說道,「那個……要是趕的急的話,其實也可以繼續騎馬的。不是說,還兩……兩三天就到了麼?」
天知道,在我說出「兩三天」的時候,舌尖都在打顫。
好在傅亦宸沒有順口說「那就繼續騎馬」吧之類的話,而是頓了頓,說道,「昨晚剛收到白黎他們的來信,他們在苗疆挺好,要我們也不用太急
我「哦」了一聲,想來這才是他換馬車的原因,頓時有些失落。
可沒想到,這失落還算是好的,當他後面那話接著出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說,「其實吧,換馬車是因為這家做促銷,馬車和單匹的馬差不多價格而已
我本來就不太好的心髒又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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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不管什麼原因,總之到苗疆前的最後三天,我終于可以不用讓屁屁遭受非一般的對待了。
第八日,我們的馬車抵達了苗疆一座小鎮。
安樂鎮。
當我從掀開的車簾後看見那一方外表樸實的小鎮時,心里重重舒了一口氣。
雖然後幾日都坐的馬車,可這馬車坐久了也是扛不住的。更何況苗疆著實太偏遠了,這後幾日路上幾乎都沒什麼客棧,所以……想來我不說出來的話,你們也懂得。
故而當終于看到這小城鎮的時候,我頓時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當場轉身下意識的一把拉住傅亦宸的手,苦兮兮的說,「傅大公子,傅大爺,今晚咱是可以睡到屋子里了吧?」
估模是我的表情太過可怕,以至于我瞧著傅亦宸素來淡定自若的臉疑似抽了抽,才咳嗽了一聲,說道,「理論上是的
我差點淚奔。
直到馬車進了鎮,傅亦宸才嘆了口氣,幽幽說道,「你打算拉多久啊,小桃花?」
經他這麼一說,我才下意識的低頭,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個兒竟然一直拉著傅亦宸的手。
即使在這麼冷的時候,他手心里還有淡淡的溫暖,那熱度順著相貼的掌心源源不斷的傳了過來。
實在是難得有溫暖,也難怪我沒放。
只是……沒發現倒是還好說,這麼一被發現,又是傅亦宸提出來的,我素來厚慣了的臉皮忽然像是變薄了似的,竟然微微的有些發燙,二話不說就松開了手,趕緊轉過身去,借著拍打著的車簾子外吹進來的風給臉頰降降溫。
結果,在我轉身的時候,我很懷疑傅亦宸是不是在後面輕笑了那麼一聲。
听不出是純屬不厚道,還是心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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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進了安樂鎮,傅亦宸也沒打算在別的地方多呆,想來也是考慮到這幾日的風餐露宿委實太痛苦了些,所以這一進鎮,就找了一位大嬸問了鎮中的客棧,然後直奔客棧而去。
好在鎮子不算太大,我掀開簾子張望了沒多會兒,就加到了「如來客棧」四個字。
將馬車交給小廝拖到客棧後面後,我跟著傅亦宸進了客棧。這一進去,我們就被嚇到了。
倒不是說客棧里賓客滿座,畢竟這麼小個鎮子,除了路過的人和吃的人,住店的人應該不會太多。而這安樂鎮是通往苗疆的必經後路,雖然去往苗疆的人比較少,但來來往往的總有呢麼幾個,故而也不至于說完全沒有人。
畢竟,我和傅亦宸也勉強算一個半人。
傅亦宸是那半個。
想他這種滿肚子壞水兒,又口舌毒到不像是人的人,肯定有一半的基因是狐狸,所以,算他半個人也是勉強。
當然,這話我可不能和他說。故而為了掩飾我內心里的翻滾,我又掃了眼周圍,頓時剛剛心里頭的小九九又被驚訝替代了。
這安樂鎮中唯一的一家客棧里,坐著的,走著的,站著的,全是女人。唯一一個男人,估模就是掌櫃了——一個七八十的留著白白的山羊胡子的老大爺。
其實若只是客棧中全是女人外倒也還好,只是剛剛從進了安樂鎮到客棧這一路來,我看到的清一色全是女人,這客棧的掌櫃都算是我進安樂鎮來唯一看到的一個男人。
難不成,這安樂鎮都是後女子拋頭露面,男子在家呆著?
嘖嘖,這風俗。
我在心里暗暗想了好久,回過神的時候,傅亦宸已經走到了掌櫃面前,接著,我便听見周圍的竊竊私語以及……那些稍稍年輕一些女子歡喜的聲音。
人啊,長太好看也是錯啊。
尤其像傅亦宸這種禍水範兒的,還在這滿是女子的地方。
我嘆了口氣,趕緊幾步走到傅亦宸身邊,想擋擋周圍那些赤果果的視線。可到底我這身板兒著實不太大,所以,擋的了左邊,擋不了右邊,委實傷神。
好在傅亦宸很快就定好了房間,轉頭和我說了聲,目光掃過四周,頓時一片安靜。
櫃台後的掌櫃的年歲看來很大了些,轉身取木牌的動作格外遲緩,好半天才將兩塊牌子遞到了我們手上。「小二不見了,還得勞煩兩位客官自己上去了說完,他嘆了口氣,心事很重的樣子,「就在二樓最里面,公子喜歡安靜,那里最安靜
傅亦宸接過木牌後沒有馬上上樓,而是在原地看了看,又問到,「掌櫃的,您這兒怎麼全是後女子?」
听到這話,掌櫃又深深的嘆了口氣,說道,「別說是我這兒,就連我們鎮上,也沒個男人了
「這是怎麼回事?」
掌櫃的沉默了會兒,往前靠近了分,壓低了聲音說道,「不瞞兩位,其實這都是魅宮惹的禍啊
魅宮?
這詞我似乎在哪里听說過,但是不確定是不是失憶前,只覺得有些印象,卻想了想沒想出來,于是就插嘴問道,「魅宮是什麼?」
我剛問完話,就被傅亦宸給掐了掐手臂。再一轉頭,就見剛剛那些都打量傅亦宸的女人們齊刷刷的看了過來,那眼神,忒可怕了些,就好像我是她們的仇人似的。
這目光瞧的人忒不舒服,我下意識得就往傅亦宸的方向躲了躲。
出乎意料的是,我以為傅亦宸會嫌棄的把我推開,卻沒想到他不僅沒推開我,反而抬手虛攬住我的肩膀,微微一笑對掌櫃說道,「抱歉,我家娘子不懂事,您別介意
我先是被他的動作給震驚到了,一動不動,結果這一听完這話,我直接就震碎了。
當然,我也听到周圍心碎一地的聲音。
掌櫃的畢竟年歲大,聞言只是笑了笑,笑的胡子一顫一顫的,「沒事沒事,夫人剛到這兒,不知道這些也能理解
傅亦宸笑了笑,也壓低了聲音說道,「所以……那個魅宮是不是不方便說?」
掌櫃眼神動了動,又重重的嘆了口氣,目光掃過周圍,然後對傅亦宸說道,「想必兩位遠道而來,應該也發現了我們鎮上幾乎都是婦人了吧
我點頭,確實是這樣。
掌櫃的接著說,「這都是魅宮惹的禍啊。這魅宮是一年前忽然出現在苗疆的,里面的人都是些妙齡女子,尤其是她們的宮主,那真是用絕色傾城來形容也不為過啊。魅宮所處的位置其實離安樂鎮還有點距離,一開始也算是相安無事。真是後來,我們鎮上的一些男人們呢,听說了魅宮中美人如雲的傳聞,就想去看看
說到這里,掌櫃的頓了頓,才接著說了下去,「只是啊,那些個去魅宮的男人們,去了,就再也沒有回來。後來,又有幾個人去往魅宮,接著,又是一批接著一批,一個個照樣也都是音信全無。哎,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好些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們,就為了去魅宮看上一眼,就再也沒回來過
一段話說完,掌櫃的又停了停,似乎是年歲大了有點累,喘了口氣繼續說,「都出了這樣的事,鎮上的男人們啊,還是一波接一波的過去,于是,都沒回來了。所以你們現在也看到了,這鎮上都是女人們和老弱病殘
听到這麼一段話,我全身抖了一抖,滿腦子靈異鬼怪就涌了上來,只覺得心里毛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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