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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主母,扔出主院

聖旨宣讀完了,但打皇九子三個字開始,凌姿涵就沒再往下听,只是保持著那副漠然的姿態,眼神冷漠的看著眼前的齊德海,嘴巴一張一合的念著。而她的那顆心,估計早早地就飛到了九霄雲外,但卻已不是昨晚,與瑞逸一起時,那種仿佛在雲端飄蕩的心情了。

一想到瑞逸,凌姿涵的眼眸猛地顫了下,心間跟著窒了下,微微緊縮,緊跟著就有種仿佛忽然急速的從空中墜落地面的感覺,速度極為迅猛,將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令她瞬間清醒過來。

她看著齊德海遞來的明黃的聖旨,听著他略帶喜意的聲音,提醒了句︰「三小姐,快接旨謝恩吶!」

凌姿涵微微抬眸,藏在廣袖下的手緊緊地攥成拳,指甲在手心里掐出幾個月牙瓣兒。但她還是咬著牙,伸出手,接過那卷聖旨,低聲道謝︰「臣女姿涵,恭謝聖恩。」

朝陽如火,照應著她絕美而又冷漠的臉。那絕代風華的姿容,此刻卻有種叫人心尖緊縮的窒息感,妖異的猶如火光閃爍的血眸在她接旨的一瞬,仿佛點燃了什麼,緊跟著,又黯淡下去。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那火光中瞬間燃燒,轉即化作一搓灰燼,落為寂靜。

不甘,倔強,還有無奈……這一樣樣的情緒混雜在一起,變成一種更為復雜的眼神,從那妖異的眸光中猛然迸射而出,仿佛一只困獸在做著最後的掙扎……看上去極為矛盾與迷茫,直叫人心疼,又心驚。

齊德海並不明白凌姿涵為何會有這種反應,但轉即想到萬歲爺上早朝前,自言自語的那句話,似乎又明白了些什麼。敢情,這凌三小姐是還不知道,九皇子就是昨兒夜里陪著她在西華佛塔上看煙火的那位吧!

不過他也懂萬歲爺的心思,大概是想用這個法子,來試試這個凌姿涵,算是給她設下一道坎。不過現在看來,齊德海認為,九王爺是真的入了凌姿涵的心,至少在他這雙識人多年的眼楮里是這樣。

想到這,欣慰的齊德海不覺彎了下唇角,看著凌姿涵已經恢復平靜的眼眸,心中難免又贊嘆了一句,想著這真是個難得通透的人兒,也適合王妃這位置,配得住九王爺那樣的人中龍鳳。

然後,他眯起眼楮,笑著說︰「三小姐,萬歲爺還有口諭,說昨日與相爺商討事情太晚,就留了相爺一宿,耽誤了你們父女團聚。今兒,下了早朝,就不多留相爺了,好讓你們父女兩敘敘舊。至于進宮謝恩的事兒,今兒也免了吧,等太後從萬佛寺祈福回來後,三小姐在于相爺一同進宮面聖吧!」

轉眸,他又瞥了眼凌琇,略略清了清嗓子道︰「至于四姑娘嘛,就不必謝恩了,等太子回東宮安頓好一切,自然會派人來接四姑娘進宮的。這些日子,四姑娘就跟著各位教養嬤嬤,好好學學宮廷禮儀吧!」

「民女謹遵聖旨,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凌琇是庶出自稱民女,但她似乎有些懼怕,一句恭維的話從口中傳出,那聲音都有些嵬嵬顫顫,支離破碎。

她戰戰兢兢的捧著卷聖旨,心里是又喜又恨,又憂又怕。

喜的是,她區區庶女,卻也得了個太子側妃的頭餃,恨的是,凌姿涵這妖女,居然得了個恪王妃的位置,比她這個側妃地位不只有要高出多少倍。憂則是因為,她以後與堯王在無希望了,從此該斷了念想,但怕的卻是,明明親眼看見凌姿涵被蘇宋兩府派出的人給劫持走了,怎麼現在她又毫發無損的回來了?難道昨天劫持走的人並不是她,又會是誰……

心中不免計較一番,凌琇卻頭也不敢抬,只等著齊德海離開。

卻听齊德海語氣和藹的對凌姿涵說︰「三小姐,可有什麼話要奴才帶給九王爺的?」

只見凌姿涵微微閉了下眼楮,再張開時,美麗的妖眸閃過一抹興味十足的笑意,透過那純粹邪惡的眸光,掃向齊德海,直叫人心底生寒。她緊握著聖旨,嘴角緩緩勾起足夠妖媚,卻略顯冷酷的笑,紅唇掀起,一字一頓的說︰「勞煩總管告訴他,讓他等著,我會做個——‘好’王妃!」

那個「好」字是怎麼听,怎麼覺得別有深意,令齊德海是又好奇,又擔憂。可他卻有些不明白了,像凌姿涵這樣通透的人,難道不知道他們這種在宮里模爬滾打的老太監,最會揣測人心、識人眼色?為何她剛才還遏制的很好,現在卻將情緒流露出來,是真情難耐,還是故意為之?

眼下,心思難以琢磨的凌姿涵讓齊德海微微愣了下,回過神,卻還是笑著,故作無恙的應聲道︰「三小姐有這種心自然好,這句話,奴才一定轉達到。」

「那就勞煩齊總管了。」說著,凌姿涵將聖旨交給身側已經站起來的流雲,並朝齊德海淺淺地福了福身,禮數周到,神色從容,舉手投足間皆有大家風範。

齊德海的眼底閃過金精光,面上露出點滿意的笑,朗聲說︰「眼見著快下早朝了,萬歲爺那邊,怕是少不了奴才要忙的,就先行告辭了。」

「齊總管慢走。」凌姿涵微微頷首,並朝一旁的流雲打了個眼色,低聲道︰「替我送送齊總管。」

「是,小姐。」流雲回應了聲,走向齊德海身邊,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卻依舊聲音平板,神色不卑不亢的說︰「齊總管,這邊請」……

這齊總管前腳走,凌琇就站了起來,身邊圍繞著的丫鬟婆子們也都跟著圍了上來,不停的恭賀著兩人,說著如意吉祥的話。凌姿涵壓根就沒這個心情听,她現在還陷落在一種別樣的情緒中,難以自拔。

想想,誰有她倒霉,昨天才確定了一份感情,剛感覺到戀愛中談情說愛,甜言蜜語的美好,可今天卻要面對一道不能違抗的聖旨。這算不算不可抗力因素?

但問題的關鍵不在于抗不抗旨,而是瑞逸。

聖旨是賜婚她與邪王,那邪王呢,又是瑞逸的主子。現下,聖旨已下,瑞逸他怕是已經知道了吧!他會是什麼反應,是和自己一樣的心煩氣躁,莫名的難受著,還是為了仕途而放棄她,又或者正為這事想著對策?

「姐姐,恭喜恭喜啊,嫁了我們全西朝,最得寵的邪王!您真是……好命啊!」凌琇語調嘲諷的說著,眼底閃過一抹譏誚,「真真是羨煞妹妹了!」

夾槍帶棒的話讓凌姿涵回過神,卻因自己的幾番失神暗自責怪自己,並不住提醒著自己︰凌姿涵,別忘了你為什麼要回來,你身上還肩負著使命,並不只有兒女情長!

收斂心思,凌姿涵轉向凌琇,微微瞥了眼,淡然一笑︰「也恭喜四妹妹了,現下倒也印證了我那日為妹妹測的字。」稍稍一頓,凌姿涵仿佛看透了她的心,嘴角再度勾起,眼中卻閃過一晃邪惡的促狹。婉轉的聲音緩緩而出,听似溫和的提點,實則猛戳凌琇的痛處︰「不過,四妹妹,你有的在這兒羨慕我,不如多去學學宮廷禮儀。听說太子妃秦氏,是個極為講究禮儀的人,太子府里的姬妾個個都被她教的服服帖帖,一絲錯兒都不會出!」

相比凌琇赤果果的挑釁,凌姿涵的更勝一籌。一句話既挖苦了送過去頂多也只算是個妾的凌琇,還暗暗透著另一層深意——太子妃不是個吃素的人,小心有命進去,沒命喘氣!

凌琇一臉的得意漸漸消退,眼中浮起一層怒意,揚起還握在手中的聖旨,朝凌姿涵直指而去︰「凌姿涵,我再怎麼不濟,嫁過去,也是你嫂子!」

「嫁?派人接過去,可不算嫁。」凌姿涵心里真煩,那凌琇卻往槍口上撞,活該她倒霉。

凌琇一听這話,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若不是還有點理智在,估計她早急紅眼的上前撕扯凌姿涵那張可惡的嘴了。當然,對與這一點,她也就只能想想。

握緊了拳頭,凌琇不甘心的反擊︰「你也好不到哪去,那邪王,可是個克妻的命格!三月連娶五妃,沒一個能或者進門的,哼,少得意!」

「妹妹,得意的好像是你吧。」凌姿涵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仿佛波瀾不驚。

她緩緩轉眼掃向環繞著凌琇的眾人,朝一旁靜默看戲的二夫人瞧了眼,轉眸卻又看見不遠處,一隊人影正匆匆趕來,不覺好笑的微微抿唇,掩在袖口下的手卻緊緊地握了下,在緩緩松開,心里就堅定了。

眼波婉轉,那純粹邪惡的眼神從凌琇一瞬錯愕的臉上掃過︰「四妹妹,這樣稱呼九王爺,可是褻瀆天家威嚴的,那是要殺頭的大罪。不過你我姐妹一場,我自然不會和你計較,只是提醒你,禍從口出。」

「哼,自己就是個妖女,害怕別人說不成!」凌琇不屑的說了句,卻也沒再提邪王二字。

凌姿涵微微挑眉︰「那倒是,我本就是個妖女,倒也不怕什麼邪門的事兒。只是妹妹要多多小心了,將來身在東宮之中,不比相府隨意,稍有差池那可都是要掉腦袋的事兒!」反唇相譏,凌姿涵看著已經回來的流雲,將手伸了過去道︰「流雲,我有些倦了,隨我回去吧!」

流雲扶著她的手,垂眸間,不經意的眼神從凌琇的臉上掃過,看著她氣悶的樣子,不覺好笑的抿了抿唇,令那繃直的唇角也有了上揚的趨勢。

還沒邁開步子,蘇氏穿著華服,帶著滿院子的人,已經走到了她們面前。看見凌姿涵毫發無損的站在這里,不禁心虛,眸子猛地顫了顫,陰鷙的眼光向狼一樣的朝她射來,卻又被她那妖魅的眸回看過去,邪惡的別有深意的眼神掃過,令蘇氏由不得心底生寒,卻還是穩住了朝二夫人看了眼,問道︰「怎麼回事兒,都擠在這兒,不是說宮里傳旨嗎,人呢!」

「姐姐莫急,這聖旨已經宣了,齊總管說皇上身邊還有事兒,已經回了。」二夫人虛扶了蘇氏一把,看著她特意打扮過一番的樣子,心中好笑,但面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走了?」蘇氏有種心事落空的感覺,聲音不覺陡然揚高八度,卻听二夫人說,那聖旨是宣給凌姿涵與凌琇的,啐了毒的眼神不覺就朝她們兩人射來,好似要把她們生吞活剝了才心里舒坦。

凌姿涵不落痕跡的打量著那群女眷,卻忽然看見人群中哆哆嗦嗦的宋姨娘,仿佛沒有存在感的立在邊上,幾次三番的朝她這邊看來,轉而又朝向蘇氏,欲言又止。一見她如此,凌姿涵心里也就猜到了,大概太子府那場大火的消息已經轟動朝野,只有這位睡到現在的蘇氏,還不大清楚吧!

如此算來,太子妃也該來秋後算賬了……

凌姿涵莞爾一笑,雖然賜婚的事情讓她心情陰雲密布,但至少還有件事能讓她心情好些。轉眸瞥了眼蘇氏,她的目光又掃向了正被蘇氏要了聖旨去看的凌琇,紅唇微微抿了下道︰「四姑娘得了這位子很是應該,蘇姨娘,你就沒必要一個字一個字的檢查了吧。」

「你什麼意思!」蘇氏轉身看過來,目光雖然狼狽,氣勢去沒有絲毫減弱。但看凌姿涵轉身要走,似乎壓根沒把她放在眼中,不覺氣惱的一把將聖旨摔回凌琇手上,有些失態的高呵了聲︰「凌姿涵,你給我站住!本夫人好歹是相府的當家主母,是你的嫡母,你……」

「四妹妹的位置是如何來的,還要感謝你這當家主母的好謀算。只是嫡母這兩個字——你不配!」腳步頓了下,凌姿涵緩緩的轉身,只見那非凡氣魄,通身流轉,尊貴的威儀,若隱若現,一雙血紅色的充滿魔魅的眸子,明明是那樣的清澈澄亮,卻深不可測,叫人不敢逼視。

「凌姿涵,等你父親回府……」

「就是你的末日。」凌姿涵冷漠的接了句,收回眸光,似乎覺得蘇氏已經病入膏肓的搖了搖頭,「我勸你還是想想怎麼善後吧,若是不明白,大可問問你身後的那位宋姨娘,畢竟,你們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轉即,扶著流雲的手走了,留下一臉錯愕的蘇氏,顫抖的宋姨娘,抱著聖旨發呆的凌琇,以及院中一干家眷,包括看好戲的二夫人……

等走回院中,凌姿涵放開流雲的手,低聲問了句︰「流雲,留在主院那邊的人,都準備的怎麼樣了。」

「都按照小姐說的布置好了,那邊的暗衛時時傳來消息,就等著蘇氏狗急跳牆呢!」流雲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凌姿涵看了,低笑了聲︰「你好像很高興?」

「流雲為小姐高興,為國夫人高興!」流雲和凌姿涵一起張大,自由受女乃娘不少照拂,總听她說起國夫人的往事,對那些算計過國夫人的人,她的心情與凌姿涵是一樣的。

凌姿涵認真的看了看流雲,抿了抿唇︰「你難得高興,但每次卻都是為了我。」

「小姐是不是……想鬼劍公子了?」

流雲很小心的問了句,卻讓凌姿涵的眸光猛地沉了下。她很少管閑事,也很少問凌姿涵不讓她知道的事情,但今天她卻問了出來,這讓凌姿涵不覺朝她多看了兩眼,眸光微微一怔,卻還是點了點頭。

流雲突然走到前頭,福道︰「請小姐恕奴婢多嘴。奴婢有責任提心小姐,不該動的心思不要動,奴婢不管什麼鬼劍公子邪劍仙人的,只想小姐一切安好。」

凌姿涵斜了她一眼,眼中多了抹復雜的深意,極為難懂︰「你是怕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流雲抬眼看向凌姿涵,微微閉了下眼楮,點點頭。

「你跟了我那麼多年,我什麼樣,你還不了解?」笑了笑,凌姿涵朝她伸手︰「起來吧,我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而且,我有我自己的辦法,能讓他自動找皇上退婚。」

「小姐,您……」

「放心,你家小姐我雖然常做危險的事,但卻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兒。」但凌姿涵沒想到,她現在正琢磨著的計劃,結果卻會超乎意料。以至于多年後想起,還不覺莞爾,即使那人問起,她還是回答,照樣那麼做,絕不後悔!當然,那是後話,此處暫且不提。

流雲想想也是,就點了頭,隨著凌姿涵進了屋。但一進去,卻見靜好站在圓桌旁,布置這飯菜,轉身看見她們,慌忙行禮。

「小姐,流雲姐姐。」

「你想通了?」凌姿涵沒想到,這次她賭氣的速度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不覺微微挑了下眉梢。

靜好依舊福身站著,眼底下卻泛著烏青,眼皮還微微有些紅腫,大概一宿沒休息好,還哭過。

「想通了。流雲姐姐說的對,奴婢不該左右小姐,更不該任性,把小姐的縱容,當作使性子的理由。」頓了下,她身子壓得更低,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好似嗚咽︰「奴婢求小姐原諒,日後絕不會再犯!」

凌姿涵打量了靜好一眼,微微點頭︰「你起來吧,一直彎著我看著都累。知道錯了,改了就好,有流雲在旁提點,我很放心。」說著她伸出手,拉著兩人走到桌旁,「來,坐下,陪我吃飯,等會兒還有的忙呢!」

「小姐,是靜好身在福中不知福。」靜好抹了把眼淚,袖口間藏著一個白玉瓶,那是昨夜里流雲拿來給她的,說是小姐給的化瘀散。而流雲昨晚也沒歇好,安慰了她一個晚上,卻把她那根死腦筋,給說通了。現下看凌姿涵還是這樣對她,不覺又濕潤了眼楮。

「好了,好了,別哭了。真不明白,你哪來那麼多眼淚好掉的!」好似自打五歲後,凌姿涵除非是自己意願,否則不曾掉過任何一滴眼淚,她覺得,那是軟弱的表現。相比之下,流雲更狠,從未掉過一滴眼淚,至少在她看來。

靜好接過凌姿涵的帕子,抹了抹臉道︰「靜好的眼淚是為了小姐和流雲姐姐。」

听了這話,凌姿涵拿著筷子的手,不覺僵了一下,就連流雲都險些打翻了杯子。但凌姿涵的反應一向敏捷,揮揮手笑著下達命令——「吃飯!」

一頓飯的功夫,大家又恢復了往日的和氣,而帶人守在主院附近的豆蔻風風火火的來了趟。她進了凌姿涵的屋,直接端了杯水猛灌兩口,就打開了話匣子,也不顧一旁從小就與她關系很好的靜好的揶揄,說道︰「少主真真料事如神,那太子妃果然派人來了,說是賞賜四小姐,其實把凌姿惠裝到了個大箱子里,給抬到了姓蘇的那女人的院子里。嚇得她是心驚肉跳,現在正伙同與她狼狽為奸的那個姓宋的,還有她身邊的那條狗,商量的對策呢!她啊,可算是徹底得罪了太子妃啦,哈哈……」

眼下,厄運之神,漸漸的逼近了剛才還自詡得意的蘇氏,而她並不知道,在這後頭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她,將讓她辛苦累積了十年賢惠名聲,在一日之間,全部毀于一旦,從此聲名狼藉……

皇宮,御書房內。

一聲朝服都沒來及換下來的九王爺,火急火燎的直闖御書房,嚇得門口守著的小太監,各個哭喪著臉,跪在地上,拖著他的袍子,哀求著︰「王爺,王爺您不能進去,皇上在和堯王殿下議事呢!」

看著他們如喪考妣的臉,瑞逸就沒由頭的惱火,毫不留情的一腳踹開他們︰「滾一邊去,還不進去通傳!」

這陣勢,里頭的皇上如何能不知道?

「是老九吧,讓他進來!」威嚴的聲音傳出,朱漆梨花木門朝兩邊打開,齊德海躬身出來迎接,見了瑞逸屈膝行禮︰「給九王爺請安,王爺千歲。萬歲爺在里頭……」

疾風飄過,齊德海話都沒說完,抬頭,哪還有王爺的影子?

不覺長嘆,這位爺的個性,說到底,也不知道像誰!

搖了搖頭,他趕緊朝內室走去,以免這位爺性子一上來,真跟萬歲爺對這掐上了。

「老六,事情就先這樣,你下去吧。」龍座上,威嚴的宸帝看了眼還是一身雪白的軒轅謙,那份溫儒雅致,像極了印象中的那個男人,想到這不覺眼眸一暗,眸光卻落在他胸前的銀絲盤蟒圖上,稍稍一頓,收回。然後又看向了已經跨進拱門的瑞逸,眼中不自覺的多了份慈愛,低聲道︰「老九,你來了。」

「父皇……」他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軒轅謙,還是朝宸帝行了個禮︰「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金安。」

「好了好了,起來吧,這里可沒有外人,你就把那套虛禮丟了吧!看你這樣怪別扭的,朕也覺得不舒服。」明顯的偏袒,卻帶著一絲暖意,听得出他是真的很在乎這個兒子。

瑞逸起身,朝正要走的軒轅謙拱了拱手,「六哥。」

「九弟。」軒轅謙回禮,溫儒的笑依舊在臉上,但看向宸帝的眼中卻閃過一抹莫落,但轉瞬斂去,又朝著宸帝行了一禮︰「父皇既然有事與九弟商議,兒臣就不打擾了,先行告退。」

「嗯。」宸帝吱了聲,揮揮手示意他下去,但轉即仿佛又想起了什麼,朝軒轅謙看去,說了句︰「對了,有空去看看那丫頭,瞧瞧她草擬的方案有沒有寫好。寫好了,你整理一份就呈上來吧!」

「兒臣記下了。」又是一拱手,見宸帝這次是真沒事了,軒轅謙才拱手退下。走出門時與齊德海微微頷首,眼底卻閃過一抹難得的情緒波動,但並未讓人看清楚。

等軒轅謙離開,瑞逸就被宸帝叫了過去。

「既然來了,就陪著朕,把昨天的那盤棋給下完了。」說著宸帝朝進來的齊德海遞了個眼神,齊德海會意,命人將昨日從恪王府中帶來的棋盤送過去,連同上頭的棋子,是一顆都沒動過。

擺了棋,宸帝看了眼倒還很沉得住氣的瑞逸,嘴角勾起一抹狐狸似的狡猾的笑,伸手捻著顆白棋子,問齊德海︰「去過凌相府上了?」

這話之前宸帝已經問過了,但齊德海深知宸帝要做什麼,就順著他的話回答︰「去過了,聖旨已經傳了。」

「嗯……那丫頭可有話要你帶給老九?」宸帝用余光看著兒子微微閃了一下的眼神,落下一顆棋子,嘴角卻噙著點笑意。

「回萬歲爺的話,凌小姐讓奴才帶句話給王爺,說……」

就在齊德海故意猶豫時,瑞逸果斷的落下一子,堵了皇上的棋路,偏過臉,眼神陰冷的問齊德海︰「她說什麼!」

齊德海心下又是一驚,這眼神的不悅與隱忍,倒是與早先見到凌姿涵眼中的那種感覺略有不同,似乎更深,還更沉重。不覺感嘆,這兩父子都是痴情的種子啊!

感嘆完了,他還是彎身說了句︰「凌小姐說,讓帶話給恪王殿下,說讓他等著,她會做個好王妃!」

齊德海學著凌姿涵的口氣,加重了那個好字。

瑞逸神情一晃,卻听宸帝說︰「老九,你要輸了。」

瑞逸不以為意,邪魅的眼眸閃過一抹別有深意的笑,轉即又看向眼前明明慈祥,卻又威儀四射的帝王,低聲道︰「父皇,你這樣做是何用意。試探?」

之前,他求宸帝下旨的時候,說賜婚凌姿涵與瑞逸,宸帝是答應了的,但今天听聞旨意後,他卻被驚倒了。整個早朝,他一顆心都不在政事上,好容易等結束了,他匆匆的去太妃及皇貴妃那里請了個安,就趕來宸帝這里,想找他問個明白。

但沒等他問,宸帝倒先幫他問了,而凌姿涵的那句話,卻讓他的心稍稍安穩了。

她若是什麼都不說,他反而擔心。如此說了,他反倒很欣慰,甚至可以感覺得到,她說這話時,心中的那些復雜。就像他,听到聖旨時的感覺,一樣。

「老九,你這是在質問為父嗎!」宸帝落下一子,聲音雖然低沉,去沒有什麼威懾力,完全像個故作凶態的父親,在嚇唬兒子。

瑞逸到也不在乎,只落下一子,卻救活了整盤棋道︰「難不成,父皇是在教育兒子,要坦誠嗎?」低笑了聲,他呢喃的說︰「父皇,這局,我贏定了。」

「好。」宸帝看著兒子眼中閃過的光彩,那一瞥間熠熠生輝的光影讓他想起了發妻,眸光一閃,他倒也不怕輸,把棋子一丟道︰「如此甚好。你這兩天也就別回府了,就住在宮里,陪朕享受享受天倫之類。走,朕也乏了,陪朕去御花園走走!」

說著宸帝就站了起來,看了眼瑞逸漆黑的眸子,黑曜石般的眼底閃過一抹驚色,但連彈指間的功夫都沒有,就又化作迷霧,好似沒人能真正的看懂他內心在想著什麼。

本以為他要反對,不想瑞逸卻站了起來,嘴角勾著恣意的邪笑,走在宸帝身旁,只說了一句,「我相信她」,相信她不是攀爬富貴之人,相信她不會因此屈服,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轉眸,他篤定的看了眼宸帝,便隨著他一同出了御書房,前往御花園……

*

相府中,運籌帷幄,將正院中的種種動作都掌握在手中心中的凌姿涵不知道自己正被人念叨著,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小姐這是怎麼了?」流雲遞上帕子,同時也遞來一張字條。

「大概昨晚吹了風,著涼了。」接過帕子,凌姿涵輕輕擦了下鼻子,眼神卻落在那張字條上,快速的掃了眼道︰「燒了吧!」

「小姐不去看看,主院那邊可熱鬧了!」

「還不到我們登場的時候。」凌姿涵瞧了靜好一眼,嘴角緩緩勾起,又低頭看書,腦海中卻將豆蔻送來的消息整理了一遍。

而風荷園那邊,在太子妃派了心月復乳母送來「賀禮」,又給蘇氏帶了句話後,蘇氏打開箱子看著渾身上下滿是歡愛後的痕跡,卻又奄奄一息的女兒,差點沒驚的昏過去。而那王忠卻緊跟著急匆匆的跑過去,給蘇氏帶了兩個消息,一個是相爺下朝了,已經在回府的路上了,不過要先去附近的幾處產業巡視一番。而另一個則是凌姿涵讓人到主院通知蘇氏,告訴她「三天到了,請蘇姨娘辦完事情後,就回自己的老院子吧,可別帶走什麼不該帶的,更別留下什麼不該留的」。接二連三的刺激,令蘇氏和宋姨娘差點沒腦溢血或直接中風的倒下。

蘇氏左思右想這,左右她是得罪了太子妃了,現下女兒又被折騰成了這樣,不覺將所有的怨氣都怪到了凌姿涵的頭上,深深的恨著。但說來也怪,明明事先都準備好了一切,從頭到尾沒露出一絲馬腳,可凌姿涵為什麼會毫發無損的再府里高枕,而自己的女兒卻成了替罪羔羊,被那般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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