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嫡女回轉之事,一夜之內傳遍京城大街小巷,尤其她竟然是「神醫金鈴」更是讓眾人無不稱奇。他們最最想不通的,自然是一個傻女怎麼可能在短短兩年的時間之內成為天下聞名的神醫,這也太扯了吧?
而對此事最為在意的,是太後無疑。
紫凝與慕容洌的婚事本來就是太後親指,兩年前紫凝大婚之日突然失蹤,生死不知,做為紫凝的姑母,她頗為傷心,也曾讓皇上派侍衛出去尋人,卻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時日一長,也便死了心。
可如今紫凝突然回轉,她驚喜莫名,即刻派人傳話,召見紫凝。
對于這位皇姑母,紫凝並無多少印象,前世的她極少入宮,見到太後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不過,既是太後傳詔,她還是要去,趁機探一探宮中虛實,也不錯。
打扮停當之後,紫凝身邊只帶了夕月一個,坐馬車往皇宮而去。宮中自然是奇景無數,亭台樓閣,煙柳畫橋,望之賞心悅目。她一路走一路欣賞,很是輕松。
入宮之後,自有內侍帶領,一路去了太後所居的棲鳳宮,紫凝示意夕月在外等候,自己入內參拜,「臣女拜見太後。」
「快快起來!」太後喜極,向她伸出手,「快過來,給哀家看看!」
紫凝依言起身,略一猶豫,還是把手放進太後手中,順勢起身,坐到了太後面前。
「嗯,紫凝越來越美了呢!」太後上上下下打量她,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滿意地頷首。
紫凝生就是美人胚子,兩年不見,她長高了些,氣質變得沉穩內斂,臉容越發晶瑩剔透,美得不食人間煙火,較之那些個庸脂俗粉,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話說回來,太後雖已連經兩朝,但她並非武昭帝生母,較北堂軒鶴這個大哥也小了二十幾歲,故看上去仍舊風韻不減當年,斜挑的眼角更添威儀,令人不敢輕視。
「謝太後夸贊。」紫凝收回手去,掐緊了掌心。
當初她臉容被毀,雖說師傅醫術超絕,將她的臉治好,美艷更勝從前,可這過程當中所受的苦楚,又有誰知,又誰嘗過!
太後慢慢斂了笑容,也看出紫凝的沉默,嘆息著道,「紫凝,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你既然沒有事,為何今日才回來?」
紫凝暗暗冷笑,眼中有殺機一閃而過,「太後,臣女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然就摔下了懸崖,醒來後才知是被人所救,養了很久的傷才好。」
「原來是有人救了你,紫凝,你真是福大命大!」太後攥住她的手,唏噓不已,「可得要好好謝謝你的救命恩人!如此說來,你的醫術也是學自他了?」
「太後英明!」紫凝也不多做解釋,這些事唯她知道就好,「臣女只是略知醫術,讓太後見笑了。」
「哪里,紫凝如今可是神醫,無人不知呢!」太後笑笑,拍著她的手背,「不管怎樣,回來就好。紫凝啊,日後行事千萬小心謹慎,方可保平安,知道嗎?」
「是,臣女謹記太後教誨。」紫凝眼神淡漠,話說的雖恭順,卻是不為所動。
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她礙了旁人的路,豈是自己小心謹慎就能免禍的。對于某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還以顏色才是王道,其他都是廢話。
拜見完太後出來,夕月立刻迎上,見主子安好,方才放心。
紫凝冷著臉,唇角輕抿,渾身都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太後可有為難小姐?」見主子似乎在生氣,夕月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不曾。」紫凝簡短答,顯然心情不好,「太後對我並無什麼成見,只不過她一人之力,恐怕改變不了什麼。」
菱華皇後自然是向著自己人,絕不希望紫凝跟慕容洌成親,就算太後有意,她也必會從中阻撓,還不知道要有多少明爭暗斗,自己得早點月兌身才行。
「還有什麼需要改變的,反正小姐又不想嫁給震王。」夕月撇撇嘴,很不以為然。
事情哪有如此簡單。紫凝搖了搖頭,表情有些凝重。
看出小姐心情不好,夕月也不再多問,半步不離地守護。
結果才出棲鳳宮不久,途經一處涼亭,不懷好意地聲音突地傳來,「我當是誰呢,這叮鈴叮咚的擾人清靜,原來是‘神醫’呀!」
故意加重「神醫」二字,嘲諷之意,不言自明。
紫凝冷冷抬眸,涼亭中坐了兩男兩女,其中一人正是震王慕容洌,穿一身暗紫錦袍,頭戴紫金冠,氣度不凡。
另一個是五皇子慕容澈,一雙眼楮滴溜溜轉,在紫凝周身打量,似乎並無惡意。看過一眼之後問,「大皇兄,北堂小姐真的是神醫金鈴?」
那天在玉宸宮見過一面,他就相當吃驚,沒想到紫凝居然還有這一重身份,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紫凝看他一眼,並未言語。五皇子是婉妃所生,性子比較天真,也無意皇權之爭,對其他皇子自然也沒什麼威脅,跟誰都走的近,整個一沒心眼兒的。
慕容洌冷笑一聲,「五弟,你信嗎?」反正他不信,而且他最不想見的就是這個瘋女人,正想著怎麼把她給擺月兌掉,沒曾想今日會遇上,還真是晦氣。
那兩名女子之中,著一身粉色衣裙正是蘇落雪,另一個一身大紅的則是她的師妹,尚書藍英卓的女兒藍夢華,打扮艷麗而俗氣,容貌一般,卻是一臉不屑,不把所有人看在眼里一樣。
「怎麼,神醫這就要走了?」蘇落雪不屑地看了紫凝一眼,「在太後面前可是哭訴了許久,求得太後成全?」
藍夢華聞言掩嘴直笑,「師姐,瞧你這話說的,北堂三小姐連神醫金鈴都敢冒充,肯定最會招搖撞騙了,只需在太後面前露上幾手,哄得太後開心就行了,何用哭訴?」
夕月眼神一寒,就要上前。
「放肆!」慕容洌拍桌怒叱,凜然指向夕月,「皇宮重地,豈容你攜帶利器!北堂紫凝,你縱容下屬行凶,該當何罪!」
那日在丞相府,這個女人當眾給他難堪,這口氣他還不曾出,豈會輕易饒過她。這新仇舊恨的,今日倒是找著機會,一並發泄了。
紫凝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王爺,你冤枉妾身了,妾身再不濟,這宮中的規矩還是知道的,你看清楚些,夕月哪有帶利器?」
那自然是經她改造之後的軟劍,平時夕月就纏在腰間,劍柄狀如腰帶搭扣,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慕容洌愣了愣,他自然沒見過這等兵器,挑不出不是,惱羞成怒,「北堂紫凝,你少賣弄你的小聰明!你以為在太後面前撒潑,本王就會娶你為妃?做夢!」
蘇落雪聞言大為得意,尾巴都要翹上天。
太子有皇後一伙扶持,慕容洌想要對付他,自然少不了她父親靖陽王的支持。
而她和慕容洌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你情我願,無論在公在私,她才是最名正言順的震王妃,北堂紫凝這個白痴根本就不配!
然紫凝卻並不如她想像的那般針鋒相對,反而微皺眉,頗為無助的樣子,「可我本就是你的妃,兩年前雖未拜堂,這門親事卻早已指定,王爺的意思,是要悔婚嗎?」
「是又如何?」藍夢華搶著接話,眼神熱切,「你本來就配不上王爺,難道你不想讓王爺成為大月國的笑話不成?」
堂堂皇子娶個傻女,自然不是什麼光彩之事,想來這也就是紫凝失蹤兩年,生死不知,慕容洌都不聞不問的原因吧——她若果真死在外面,再不回來,才如了他的意呢。
「夢華,你怎麼這麼說話,」蘇落雪白了師妹一眼,嗔怪道,「王爺一諾千金,自然不會悔婚,可這人貴有自知之明,該怎麼做,北堂紫凝想必是知道的,還用人教?」
慕容洌看得心愛之人,很是滿意,依著他的身份跟才智,自然要娶到蘇落雪這般女子為妃才算臉上有光,否則豈不真成了天下笑柄。
蘇落雪自然大為得意,她就知道,就算北堂紫凝回來又如何,王爺是不會放棄她的,確切地說,他不會放棄靖陽王這一強助,對雙方都有利之事,他從不會拒絕。
慕容澈突然笑了笑,一臉孩子氣,「也不是這麼說啊,我瞧著紫凝姑娘美貌無雙,氣質沉靜,進退有度,配得上大皇兄啊,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差勁。」
他自是覺得站在公正的立場上說話,卻不料一語才出,立刻招來憤怒不滿的目光,他立刻吐吐舌頭,閉緊了嘴巴。
五皇子倒是性情中人。紫凝揚了揚眉,眼神嘲諷,「郡主的意思,我該向王爺索要休書,以彰顯王爺的寬容大度,痴情不渝?」
蘇落雪高傲地抬起下巴,「該如何做,你自然知道,何必問我。」
紫凝看向慕容洌,眼波流轉,無限哀怨,「那王爺的意思,也是要將我休了?」
這般說倒也不怎麼樣合適,畢竟她還沒有跟慕容洌拜堂,只不過兩人的名分早定,所以也還說得過去。
慕容洌冷哼一聲,半轉過身,不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