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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入宮伴駕

易謹寧醒來,已是日落時分。

她揉揉酸疼的脖子,腦中一機靈,想起自己是被暗算了。

阿琛呢?

她四下看看,發現這里是一個典雅的女子閨房。又來這一套?她一下子想起上次在羅城被林傲天逼婚的情景。

不過這一次的閨房倒是大氣的很,不似平時閨房的小家子氣派。那垂落的水晶簾與她在相府時的很相像,她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在仔細一看,這房間,分明就是她出嫁前的閨房布置。

除了她最喜愛的水晶簾子,還有這淡紫色的雲煙紗幔,金絲繡蓮花軟被,黑楠木貴妃椅……她一一掃過去,那梳妝台上的橢圓銅鏡和一把象牙梳,那雕花紅漆首飾盒……無一不是她出嫁前的閨房里最常見的。

是誰,是誰那麼了解她的一切?

 嚓……

門外一聲響動,是腳步踩到樹枝的聲音,她的耳朵動了動。

有人來!

狹長的鳳眸眯了起來,眼中寒光一閃,凌厲地射向門口。

「何人?」

咻地坐起,她貓著身子,利落地閃到一邊,背靠著門邊,手中的簪子已然握緊。

要是個不會武功的人,腳步何須那麼輕?來人定是有鬼!

「是我,娘娘!」

門外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我來給娘娘換藥!」

換藥?

易謹寧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身體,左臂上纏了一圈紗布,有干透的血跡滲出染上了那白色的紗布,看起來傷勢有些嚴重。

她模了模,又用力一按。

眉頭幾不可聞地動了動,不疼!

這是……裝的?

不對那門外的宮女剛才叫她什麼來著?娘娘?

心中徒然一驚,她敏捷地一跳,輕身一躍,沒發出半點聲響,來到了銅鏡邊。

鏡中一個梳著高髻的美少婦出現在她的眼前,約莫二十歲。

瞳孔一縮,她扯嘴一笑,果然是被下了套!

門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娘娘,您沒事兒吧,奴婢進來了?」

帶著一絲絲憤怒和不耐。

易謹寧輕笑,接下來該是在她的傷口處做手腳還是怎地?

「進來!」

她順勢坐了下來,連對著跟前的銅鏡,身後的小宮女一身淡藍,背對著她,手里頭果然拿著一個藥箱。

「娘娘,該上藥了!」

那個宮女將藥箱打開,擺好了要用上的藥物,轉過身來,手中拿著一個小瓷瓶。易謹寧猜測那是金瘡藥或者止疼藥之類的散粉。

「這是何物?」

易謹寧擰眉,她的鼻子先天有些本事,聞過的東西都能一下子記起來。這宮女手里拿著的分明就是加了料的金瘡藥,至于那是什麼東西,她不清楚。

「回娘娘的話,這是錦妃昨兒個給您送來的啊,您不是用過一次了嗎?」

小宮女歪著腦袋,不明白自家主子這是怎麼了,好好地怎麼懷疑起這藥物來了呢!

「你叫什麼名字?本宮又是誰?」

易謹寧又習慣性地眯起了眼,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要是這個宮女敢說半句謊話,她就立即捏斷她的脖子。

「娘娘,您……您不是我們南陵的寧妃娘娘麼?奴婢是您的貼身宮女貝兒呀!」

小宮女嚇得立即跪了下來,自家主子這是發哪門子的瘋了,不認識她這個小宮女也就罷了,居然連自己也不認識了?

易謹寧收起了眼中的寒芒,「你起來吧!」

看來這宮女是沒按什麼壞心的。

「你會武功是嗎?跟著本宮多久了?」

這是易謹寧最想知道的,莫瀲琛與自己忽然分開,在南陵邊境被暗算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不會不會被那紅衣女人傷害?

她心頭一片焦慮,卻又不敢表露太多。這里是南陵的皇宮,而自己莫名其妙地當了隆帝的妃子,看來是有古怪!

難道是阿穆公主在背後高的鬼?她下官讓自己進入南陵皇宮已經很久了,說不定就是她在背後策劃。

想明白了這點,她就不再擔心莫瀲琛會出什麼事了。阿穆公主不會傷害阿琛的,她堅信。

那個叫貝兒的宮女起身,站在一旁,恭敬道,「娘娘,您昨兒不是剛問過嗎?」

這個寧妃是不是腦袋燒糊涂了,昨兒還好好的問她,和顏悅色的,臉色也沒那麼難看,今兒怎麼忽然對她冷淡了起來?

糟糕,差點露餡了!

易謹寧調整了一下思緒,撫了撫額,「本宮頭忽然好疼,不知道是不是舊傷未愈,引發的,今兒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你再說一次,本宮下次一定不會忘記。」

她定了定,起身欲往床上走去,貝兒放下那金瘡藥過來扶她。

「娘娘對不起,貝兒實在是膽小。昨兒您的傷勢本來有所好轉,是貝兒無能,沒能抓住那偷襲的賊子,讓他害得娘娘受驚。貝兒……貝兒請娘娘責罰!」

貝兒扶著易謹寧坐在床上,又跪了下來。

「你跪什麼啊,本宮又不會吃了人!」

易謹寧月兌了鞋子,端坐在床上調息起來。這個宮女既然是剛認識寧妃的,那就一定不知道寧妃本身有沒有武功。

她太笨拙了,阿琛教她的武功她一點也沒領會,真是個笨蛋。學了輕功有什麼用,只能頂下逃跑,萬一遇上想莫瀲琦那樣的二流高手,她都打不贏,只能對付一些蝦兵蟹將,實在太窩囊了。

不行,她得好好修習一下莫瀲琛教的功夫才是。

「娘娘,您……」

貝兒見易謹寧的樣子,就知道她在調息運功,原來娘娘深藏不露啊!只是她昨兒個怎麼不自己出手呢?她不會是想試試自己的身手吧?

「別吵,替本宮護法,本宮的傷勢才好得快!」

她靜心凝息,將體內的真氣調節起來,運行一周天,按照莫瀲琛說的步驟,練習各種吐納。再晚一點就去找個清靜的地方練習下拳腳,這樣才能提升功力。

「好!」

貝兒簡單滴應了一聲,便替她守在了門口。

過了一陣子,易謹寧感覺身上出了一身汗之後,身子輕松了不少。照莫瀲琛的說法,那是功力上升了一層,只要拳腳上再有些突破,她就可以慢慢地提升功力了。

可惜啊,她的肚子不允許動作太大,要不然,她何至于此在被莫瀲琦追殺的過程中如此狼狽,害的阿琛被那猛獸咬傷手臂?

她收起周身的氣息,起身下床,貝兒忙過來扶她。

「娘娘,您是不是有話要問奴婢?」

見易謹寧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貝兒聰明地主動開口。

「貝兒,本宮不太清楚這南陵皇宮到底出了何事,看你的樣子也在宮中待了有段時間了吧?給本宮說說!」

「好」貝兒在易謹寧的示意下,在她的旁邊坐了下來,開始給她講南陵的一些事情。

……

貝兒不愧是宮里待久了的,知道的八卦並不少,連寧妃在未曾入宮前的事情都知道一些。

她這個寧妃本是逍遙王在外頭私養的寵妾,怕被悍妻發現一直不敢帶回宮里。知道他起事成功,一舉奪權,當了南陵的新一代帝王,這才敢將寧妃接回來。

只是剛進宮不久就糟了暗殺,易謹寧菜那是隆帝的皇後也就是他的那個悍妻所為。

自古天妒紅顏,這話不假,但是女子的妒意才是最可怕的。寧妃長得極為妖媚,剛才易謹寧照鏡子時就發現了這點,尤其是那雙眼楮,簡直就可以把男人迷惑得找不著天南地北。

也不怪那皇後要暗中派人來殺了她了!

南陵這是變天了,一向由女子繼承的皇位這一次居然被逍遙王給多了政權,他都年過半百了,沒想到野心還這麼大。

殺了宮中所有可以繼承皇位的公主不說,還一並囚禁了有可能威脅他皇位的男眷。自此,南陵皇宮里的後妃們就沒了出路,許多都跑去當小倌了。

她這個寧妃還真是跟南陵的八字相沖,連著好幾次被暗殺。也算她命大,沒死成,還順利地進了宮,當上了皇帝的寵妃。這也是天注定的,她不就是被追殺了現在又順利被替換了進宮嗎?

阿穆公主這是要她以寧妃的身份接近隆帝並將他刺殺,好讓自己順理成章地繼承帝位?

她不得不佩服阿穆公主的深謀遠慮,跟了自己這麼久,居然等到寧妃進宮了才讓自己替代,者也即是她以前一直沒提出讓自己盡快回到南陵的最大原因吧!

貝兒說了這麼多,已經好心地給她倒了一杯茶,博得貝兒感激的一笑,她發誓定要好好保護寧妃主子,絕不讓她再次遇險。

「娘娘,該用膳了!」

門外又一個宮女的聲音傳來,年歲應該不大,也沒有武功在身。易謹寧老遠地就听見了她的腳步聲,走路極快,極穩妥,果然是訓練過的宮女。

「進來吧!」

這一次,她沒讓關門,在一眾宮女魚貫而入的排場下,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一百道菜端進來,擺在她眼前。

「這是……」

「回娘娘的話,皇上有旨,本來昨兒個要為娘娘舉辦一個進宮宴的,卻因刺客一事耽誤了,今兒給補一個。晚飯過後,由娘娘去召德殿侍寢。」

小宮女恭敬地回了話,伺候著易謹寧用膳,而後又有條不紊地收拾好殘羹碗碟,魚貫而出。

好奢侈的生活!照這麼下去,南陵百姓不怨聲載道就不太現實了。也難怪阿穆公主一定要讓自己進宮來繼承帝位,從這寵妃的寵溺程度看,這隆帝根本就是一個昏君嘛!

膳後,

一個尖銳的公鴨嗓音高吼著,「皇後娘娘駕到!」

易謹寧露齒一笑,來了!

這宮殿里的一眾宮女內侍全都跪了下來,易謹寧也緩緩跪地。

看在她是皇後的面子上,就暫且委屈自己給她下跪吧。

皇後一身大紅宮裝裊裊而來,三十歲開外,頭上戴著展翅高飛的鳳簪,額前一貼著細細地花黃,夕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妹妹,最近在宮里住得習慣嗎?」她有些沉重的嗓音竄入易謹寧的耳里。

一來就將她扶起來,拉著她的手,親切地問東問西,那模樣兒比易謹寧的親姐姐待她還要親。

貝兒斜眼瞧了易謹寧一眼,見她正笑眯眯地回應著皇後。

她納悶兒了,這寧妃以前見著皇後都像老鼠見了貓,怕都還來不及,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擦擦眼楮,確定自己沒看錯,這寧妃正和顏悅色地回握著皇後的手,兩人親密地得很。

易謹寧笑了笑,對貝兒道,「貝兒,你去把本宮妝台上的那個鳳釵拿來!」

「妹妹,你這樣,要姐姐怎麼好意思呢!」

皇後彎彎的眉眼盯著易謹寧的臉,似乎要從這寧妃身上找出個什麼蛛絲馬跡來。奇怪了,這寧妃見著自己不是該害怕麼?

她見貝兒拿了一支跟自己頭上的鳳釵差不多款式的釵子,眉頭一擰。寧妃這是什麼意思?

「妹妹沒有什麼好東西,這鳳釵是皇上送給妹妹的,妹妹覺得這有些僭越了,但是這是皇上送的,妹妹也不好拒絕,就一直擱著沒戴。皇後姐姐要是不嫌棄的話,妹妹就將這釵子送給你了!」

好哇,難怪見著她也不再害怕了,敢情是有皇上撐腰哇!看寧妃的臉色,應該是傷好得差不多了。

她眸中冷光一斂,手握上了易謹寧「受傷的」手臂,「妹妹,那怎麼好意思呢……」

听說今晚皇上召幸寧妃,她絕不能讓這賤蹄子如了願,要是她先自己生下皇上的子嗣,那豈不是更是被寵上了天?

想到這里,她扶著易謹寧手臂的手勁兒又大了些。她心中冷笑,看你今晚還怎麼侍寢!

「啊……」

易謹寧低頭,收起嘴角扯出的笑意,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笑聲來。皇後剛才看她受傷的地方時,眼神就不對了,果然是在伺機整她,那她就配合著演戲吧!

她手上的傷……根本就是假的。

或許真正的寧妃,早就被阿穆公主殺了,或許被那摻了東西的金瘡藥給弄沒了也說不定。

「啊,對不起,本宮忘記妹妹受傷了。快來人啊,傳太醫!妹妹沒事兒吧!」

換後假惺惺地心疼著,叫人去請太醫來,誰知道那太醫是不是真的會被請來?幸好她這是假傷,要是真傷,那還不得鮮血流盡而死或者疼痛致死!

果然是沒心沒肺的妒婦,這麼公眾的場合,大家都看見了,也不怕寧妃在皇上面前告一狀,她會吃不了兜著走?

「皇後姐姐,妹妹……妹妹要休息了!」易謹寧一臉慘白,捂著受傷的手臂倒在貝兒的懷里,氣喘噓噓道。

皇後似乎十分著急地看著門外,又擔憂地看著易謹寧的手,「這該死的太醫,怎麼還不來,妹妹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只要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皇後姐姐不用擔心!」

易謹寧虛弱地說了一句,又喘上一口氣。

皇後心頭喜滋滋地,臉上卻是一副擔憂的表情,「那你好生休息,本宮有空再過來看你!」

「恭送皇後!」易謹寧躺在貝兒的懷里,更是嬌弱不堪,連跪拜都省了。

皇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也不再計較她有沒有跪下來恭送自己。

看著那一身大紅宮裝的皇後離去,易謹寧呼出一口濁氣,有氣無力地站起來對貝兒道,「哎,和皇後演戲真累!」

「娘娘您……」

貝兒吃驚地看著易謹寧的胳膊,寧妃娘娘的手……為何會沒事?

「哦,我的胳膊啊,好了,我……」

注意到自己說的是我而不是本宮,易謹寧立即止住了聲音,接著又改口道,「本宮有武功的事情,你千萬不要說出去!」

這麼一說,貝兒應該會聯想到她的胳膊能夠好的這麼快的原因吧?

果然,貝兒一听她有武功的事,想到她身子復原快,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晚間,還沒待隆帝忙完御書房的事情,易謹寧就被宮人拉扯著去沐浴焚香,里里外外從上到下清洗了個遍。

這是什麼情況,貌似是上砧板前的魚兒等待屠宰前的一刻,易謹寧渾身打了個冷顫。

清洗干淨了,一隊宮人上前,也不給她穿衣,直接一床大被子將她裹住,幾人合力將她抬了起來。

這……真像上砧板的前要做的啊!

易謹寧裹在被窩里,欲哭無淚,當年她嫁給莫瀲琛的時候都沒這規矩!

到了召德殿,易謹寧縮在被窩里的頭探出了一點點,一雙美麗的眼楮四下掃描一番,這里的布局跟西越皇宮很像,莫非召德殿的建築設計師和南陵的建築設計師是同一人,要不然這宮內布局咋跟她的承恩殿這麼像呢?

進了殿內,宮人將她擺放在床上躺好,易謹寧無聊地在床上躺著,看著紗帳外若隱若現的燭火搖曳,睡了過去。

戌時初,皇帝忙完了手頭的事情,終于姍姍趕來。

他大手一掀紗帳,低沉的嗓音入耳,驚醒了睡夢中的易謹寧。

「愛妃,想死朕了!」

她刷地睜開雙眼,該死,怎麼睡著了?

那沐浴湯中被下了藥,念頭一起,腦中一聲嗡嗡響,卻見眼前一張放大的臉,她心中徒然一驚。

糟糕,皇上要寵幸她了!

隆帝含糊的一句話下來,身子就重重地壓在了易謹寧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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